40 故事尾声(二)(1 / 1)
隔着玻璃窗,岑瑞拉紧捂住心口,痴痴看着躺在隔离病房里始终昏迷不醒的卓易南,:Http:///他模糊却苍白的脸,和依旧僵硬的身体,都令她窒息。
当她睁开眼睛苏醒过来的那一刻,基本还顾不得感觉疼痛,她就发现自己在黑暗之中被压住,一动不能动,而很快她更是发现就在她的上面,趴着的竟然是满脸血污的卓易南,他正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撑着双手环抱住她,而他的背上,竟然还压着一根粗壮的房梁木!
瞬间顿悟过来,自己在昏迷之前听到的那一声高声呼唤来自哪里,更明白到自己究竟是如何被他保护着的,岑瑞拉只觉得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她扯开嗓子无力地喊着,竭尽全力想要伸出手去碰触他,却始终无法动弹,而他,也像是失去了声息一样,毫无知觉。
忘了自己究竟喊了多久,也忘了自己的心究竟疼到什么地步,她在他的保护之下想了很多很多,也说了很多很多她一直没能向他坦白的话,可是他却依然无动于衷,鼻息传来的温度也越来越模糊不清。她头一次感到了无望,直到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回应她的呼唤声,直到两个人顺利地被解救上去,她才敢相信,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生死未卜,她亦心如死灰不复温。
她不止一次地想,只要老天爷还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即使让她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想要他能平安无事。长久以来,是她太固执任性,才浪费了那么多那么多的时光,她才是真正有罪的那个人,卓易南那么美好,根本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罪过。
“瑞拉!”忽然,一声熟悉的低唤传入耳畔,岑瑞拉麻木地转过头循声看去,却见久违的袁海宁和程佐兄妹一同朝自己走了过来,心一酸,眼睛更是氤氲不已,不由得冲了过去,紧紧抱住袁海宁。
靠在袁海宁肩膀上,岑瑞拉终于无法抑制内心的苦涩,咬住自己的拳头,失声哭了出来。
程佐见状,自是心涩不已,朝着岑瑞拉微微伸出了手,却还是没能鼓足勇气,又收了回来,只能错开眼神去扶住因为看到卓易南如今的情形而瘫软在地的程佑。
“为什么会这样?!”程佑哽咽道,“为什么易南哥会变成这样?!”
“瑞拉,你们……”叹了口气,袁海宁咬了咬嘴唇,远望了一眼卓易南,眼眶已然泛红,便只得轻抚着岑瑞拉的后背,无法再说下去。
岑瑞拉无奈地闭上眼睛,猛地吸了吸鼻子,哭道:“是我的错,是我不该……”
“就是你的错!”不等岑瑞拉说完,程佑扶着程佐的手站了起来,恨恨地望着岑瑞拉,急道:“这四年来,你知道他过得有多苦吗?你一言不发就消失,他却要守着你的照片整日苦郁,现在更是……岑瑞拉,你实在太自私!”
“程佑!”
看着岑瑞拉头上那厚厚的白色绷带以及越发暗淡的神色,程佐有些不忍,忙冲着程佑喊了一句,程佑却是置若罔闻般,继续说道:“难道不是吗?!你也好,易南哥也好,爸爸也好,谁不是天天都在她留下的烂摊子里抑郁生活,还得不断辛劳地找寻她!她甩了甩衣袖就消失无踪,乐得逍遥自在,可我们这群被留下来的人,却要……”
“我知道错了,真的!”猛地打断程佑的话,岑瑞拉无力地蹲下了身子,埋头捂住自己的脸,小声说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是我,真的!”
“……”程佑张了张嘴,本意还想说些什么,可眼见着岑瑞拉这副脆弱不堪的模样,心一酸,已是无言以对。
“瑞拉……”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场面,袁海宁忙将岑瑞拉扶起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程佐,想了想,才缓缓说道:“累了这么久,不如你先带程佑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我不去!”程佑错开眼神不再看岑瑞拉,使劲咬了咬牙关,又道:“易南哥不醒,我就不走!”
就在这时,程佐一眼瞥见医生走了过来,忙凑上前去问道:“医生,卓易南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微微叹了口气,医生说道:“能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他现在的情况还是挺危险的,因为梁木重重地砸到了他的头部和脊柱,造成了一定的损伤,我们不敢轻易断定他什么时候能醒来,而且就算他醒过来,也许……”说到这里,医生顿了顿,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程佐,才继续说道:“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也许他会从此站不起来。”
“……”众人皆是傻愣住,唯有岑瑞拉的目光变得毅然坚定,她强撑着站了起来,走到玻璃外,朝着卓易南脸的方向伸出手去,轻声喃喃自语道:“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
为了让卓易南得到更好的治疗,程佐很快联系了B市最具威信的一家医院,并花重金从国外请来了几位专家,将他转回了B市。
岑瑞拉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卓易南身边,程佐和袁海宁不止一次地劝说她回去休息,她也都坚持不走,就像魔怔了一般,每天在卓易南耳边念他最喜欢的片段,给他说起他们以前在一起时的种种回忆。
程云生和吴阿姨也时常过来,岑瑞拉心里虽然依旧无法面对他们,但经过这么多事情,她的态度已经缓和了不少,又或者,现在的她,整颗心满满都是卓易南,已经匀不出多余的空间去在乎别的事情。
似乎是有了心灵感应一般,经过几次手术,卓易南的情况已经渐渐好转,虽然依旧没有苏醒过来,可他身体各部分的报告显示,已比最初好了许多。
岑瑞拉的脸上渐露出微笑,她开始有信心,卓易南一定是听到了她心里的呼唤,才会暗暗和她一起努力,期待早日将她拥入怀中。
可是,就在大家都以为情况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卓易南脑部的伤突然恶化。
岑瑞拉在手术室外守了整整一个晚上,整个人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蜷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袁海宁和程佐一再劝说她回去休息,她都始终置若罔闻,仿佛灵魂游离了一般,只剩下一具空壳在这里,没有思想,也没有疼痛感。
她是有预感的。
前一个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卓易南穿着一袭白袍,如古代帅气的公子一般,骑着一匹白马,慢慢行至她面前,朝着她俯腰伸出了手。
他的笑容熟悉且美好,一如往昔般,令她怦然心动。
她那么欢喜地仰起头,交出了自己的手,可是,他那么高那么远,她无论怎么踮起脚,始终都无法碰触到他。
终于,手术室的灯熄灭,岑瑞拉麻木地抬起头,只见护士推着手术车慢慢地走了出来,消瘦不堪的卓易南躺在上面,长长的白布完全遮住了他的身子,袁海宁见状倒吸一口气,整个人便瘫软在程佐的怀里,程佑亦是瞬间便扑了上去失声痛哭,只有岑瑞拉,异常冷静地坐在那里,石化了一般,痴痴看着他被推离开,然后,她缓缓站起身来,粲然一笑,无声无息地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
她在最美好的时光遇到了他,却给了他无边无尽的伤和痛。
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他,却始终不能让他获得最完整的幸福。
如今他走了,她对他说,“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她做到了。
她想,这已经是她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情了。
幸福曾经远离她,是他,一如既往地守护着她的幸福等她回来。
所以,她要去追随他,追随幸福。
告别了,瑞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