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探母(4)(1 / 1)
冷落恍若未闻,兀自沉浸在思潮中,身体的伤容易好,内心的旧患却复发了。
没人治得了,她那永远的伤口。
昨天的快乐无法使今天也快乐,因为快乐容易挥发;昨天的痛苦却会使今天更痛苦,因为痛苦容易凝固。红庄搜集的快乐仍然不能掩盖她昔日的痛苦。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前世的妈妈,一个是今生的娘,却有着相同的结果——她们都为了男人将自己搞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甚至痴情到为了爱什么都可以舍去。
她很想告诉云娘,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她很想告诉云娘,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痴狂不值得;她更想告诉云娘,她们到别的地方去重新开始。可是这些她通通说不出口——她最爱的人总是伤她伤得最深!
呵!
只怪自己还是不能完全冷血!冷落心中苦涩难当,风干的眼泪却开始在心中流淌。
是的!她知道!一直都知道!从云娘被软禁,从骆绝尘被派出庄,从骆炜森那不寻常的眼神中,她早就已经察觉了。骆炜森可以瞒过庄内的所有人,却瞒不过她!想她至少比骆炜森多了一千年的智慧,长了一千年的见识,骆炜森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个古人。
可她无数次地欺哄自己,只为享受从未享受过的父亲般的宠爱。她也知道,红庄外面的世界更是充满了危险,而她还很弱,既因为年龄,又因为性别,还因为美貌,她还需要利用骆炜森的庇护。
直到近几年,骆炜森的眼中已有了*****,越来越炽热,越来越危险。
他更是毫不避嫌地纳了无数个和她相似的女子,有的是长得像,有的是性情像,有的是神韵像……直到今天的银月,是最像自己的一个。
就算是这样,她都无法接受骆炜森,她只能当他是大哥,根本无法产生所谓的爱情。
所以她要逃,逃离如此伤心的囚笼,逃出骆炜森的偏狂……
从她选择正视现实,打破那层糖衣开始,就一直在未雨绸缪着:平时常用道德伦常来牵制骆炜森,“大哥”天天挂在嘴边,若无其事;装单纯,扮无辜,耍淘气……以此降低他的戒心。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离开红庄,才有机会在外面找到能够压制骆炜森的人。
而当她终于能够离开时,却始终放不下那个带给她温暖的女人。
她和自己打了个赌,赌云娘不会和妈妈一样作出同样的选择。结果,她输了!她又被抛弃了!一个为爱轻生,一个为爱弑女!两位母亲,心中第一位是爱情,第二位是爱情,第三位还是爱情,她永远排不上号!她不要再被人抛弃了!
其实这样的结果她不是早就预想到了吗?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云娘已然舍弃了她,她也就能毫无愧疚地离开了。
冷落,你一定要坚强,不能漏出破绽,还有很多仗等着自己去打啊!她不断地催眠自己,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暖意也已被冰霜所取代,从此不再让任何人进驻。
“咳……红枫,大夫怎么说?”耳边传来骆炜森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冷落身子陡然一僵,仰面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冷峻容颜,迅速掉转视线不与他的目光相接。
“禀庄主,张大夫说小姐只是暂时失声,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小姐颈项和脸部受的皆是皮外伤,敷些消肿膏,过些日子就会好的。”红枫小心地回着话,在骆炜森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将要燃尽的烛光映在窗上,幽暗地悄然无语,四周气氛顿时有些像迷雾般迷离的感觉。
“疼吗?”
“大……哥,我不疼,真的……”她的声音隐隐颤抖着。
骆炜森轻柔地托起她的下颚,察看着她颈部的伤痕,皱着眉道:“你的声音还是有些不稳,要不再让大夫给你看看?”
冷落连忙抓住骆炜森的手,掀起泪湿的长睫毛,仰着小脸望着他,朝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事。”而后又强忍着就要泛滥的泪海,哽咽地追问,“娘呢?她怎么样了?”
骆炜森仿若叹息,一只手轻柔地抚着冷落抽泣的背脊,另一只手帮她拭去脸颊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