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孩子（1 / 1）
“允文他怎么了?”打电话的人说得不清不楚，到现在他还一头雾水，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急得要命。
蓝梦婷耸了肩，带他走进校园往校长室的方向去。“我问了，但是他们坚持要家长出面才愿意说清楚。”
当两人来到校长室，段斯浩还没伸手叩门，就听到门里传来歇斯底里的怒骂声——
“真不知道你们父母是怎么教的!竟然教出这种有暴力倾向的小孩，校长，这件事如果没给我一个交代，下学年度的教育基金就别怪我给你难看!真不知道你们父母是什么德行，竟然有这种小孩，难怪校园暴力这么的猖獗，全是你们搞出来的!
“你有完没完呀？你这疯婆子!”接著是段允文的暴吼，声大如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事情赖在我们身上是什么意思?不去问问你儿子做了什么好事，是他自己——”
“允文!”蓝祺祥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冷静点，没必要降低格调跟这种人说话。该担心的不是这件事。”他别有所指地道，允文立刻会意，沉默了下来。
校长刚才那通电话是打到老爸公司去的——这才是他们最大的问题。
段斯浩赶在怒骂内容变得更难听前敲门进入。
“爸……”“姑姑……”两个大男孩怯怯唤了声，心下忐忑不安，不敢抬头，怕被看见一身的灰头土脸。
梳着的头一看便知是阔太太发型的女人，还没看清楚来人便立刻展开河东狮吼：“你们是怎么教小孩的?竟然用暴力欺负我儿子!你——”待看清楚段斯浩出众的五宫与伟岸身形带来的压迫感，阔太太到嘴的话也没了，两只眼睛像看到什么似的直发亮。
“你好。”唯一冷静的大概只有不受影响的老校长先生。“我这所学校的校长，敞姓刘。”
“段斯浩。”段斯浩点头回礼，在老校长的手势下落座在背对自己的儿子和侄子的单人沙发，蓝梦婷则坐在他身边。“不知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这位是受害学生的家长，也是敝校家长会会长李女士。”老校长请激动的妇人坐在段斯浩对面的位子，自己则居中，身边还坐个高大却脸上带伤的学生。“我身边这位同学就是遭受校园暴力的学生，他说您家的公子和另一个同学只是因为看他不顺眼就出手打他，我已经问过其他知道此事的同学，也证实他说的话。请您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就是这样!“李女士从惊艳中回神，又是一副激动教育家的气魄。“段先生，你的儿子实在有欠管教，听说你离婚很多年了是不是?哼，单亲家庭的问题小孩如果不加紧注意，将来一定是——”
“这位大婶。”这么难听的话也说得出口，梦婷挖挖耳朵大叹吃不消。“你老人家还有什么刻薄的话没出笼的?要不要我帮你补充?
大婶！？“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说话？”
“你这——”东西！？这疯婆子还敢说他妈是东西!
“允文。”蔚星辰沉声唤道，头也没回。“正如祺祥所说，冷静点。”他看向始终低著头的受害学生。“你说你的伤是我儿子打的?
“还用问吗?李女士立刻插嘴替儿子回答：“要不是我儿子立刻打电话通知我，他在学校遭受暴力胁迫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今天回家见不见得到儿子，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教你儿子的。也难怪，把小孩交给不知名的人，还能交出什么？
“把小孩交给你恐怕更惨。”蓝祺祥冷言道，保护梦婷的意味明显。“要知道她嘴里说的可是他最亲爱的小姑姑，那容她这么说！”
“祺祥。”唉!连一向冷静的小侄子也忍不住了。段斯浩在心里盘算著，锐利的眼眸始终放在受害学生身上。“你长得比那两个孩子都高大，看不出来是不擅长打架的类型。”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女士眯起一双小眼睛只剩两条缝。
“没什么，只是闲聊。”比起激动的教育家，他的表现似乎太过淡漠，仿佛事情与他无关。“我不认为他没出手的本事，毕竟受伤的不单单只有你儿子。”
“难道就要我儿子白白挨打不能反抗。”这是什么家长!就是有你这种家长社会上才会有这么多青少年问题，只会姑息养奸造成社会不安。你们这种单亲家庭就是这样，问题就是从你们这种家庭产生的。校长，你今天非要给我一个交代不可!
“李女士。”段斯浩试著要自己捺住性子，沉著应付眼前这个狂热盲目的教育家。“我想请问你家公子，他真的是因为校园暴力才受伤的吗?说话的同时，锐眸没错过那孩子突然瑟缩的反应。
“我儿子绝对不会说谎。”她信誓旦旦地道。
“我家的孩子也没兴趣欺负弱小。”他扬起冷笑。“更何况这位同学人高马大，看不出有什么可归类于弱小的地方。”
“你……”李女士气得张口结舌，一根手指头发颤地直指著段斯浩。
“段先生，您的儿子在学校闯下大祸做错事，再这样包庇下去只会害了他们。”老校长终于出声。“更何况您的公子认识不少问题学生，校园暴力这问题我们校方一直在密切注意，所以……”他的话在段斯浩冷淡的黑眸下逐渐销声匿迹。
“这个学校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段斯浩以带丝责备的语气质问：“自经在学生身上贴上问题学生或好学生的标签，再划清楚河汉界要求井水不犯河水?这个学校教的是什么?学问?还是以偏概全、在他人身上贴标签、凭身分待人接物这些错误的观念?
“这……”
“我的孩子没必须被贴上欠缺教养的标签。”顿了下，他又道：“会在电话里交代朋友出门别忘记注意交通安全，唯一的小妹出事会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我的孩子就是这样，请问，这样的孩子该归在哪一类?”
啊……段允文红了脸，那天和朋友通电话竟然被老爸听到了……
蓝祺祥的反应也没好到哪儿去，低头困窘地看著地面，天啊！上次把小妹弄丢的是被发现了……
“这……”老校长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少强词夺理!觉得自己渐趋下风，李女士又开始她的歇斯底里。“口才好就了不起吗?事实就是你的儿子联手别人欺负我儿子，我儿子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休想抵赖!
“是真的还假的?梦婷终于忍不住，再不出声她就要气炸了!
“婷婷”?段斯浩回头，只见她丢下“本山人自有妙计”的笑容，一手搭著他的肩膀。
“你什么意思?”
“想当年我也曾念过中学，而且我现在也是名老师，知道不少男孩子会为了抢风头打架，喂，你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受伤的?她问向默默无言的学生。
“你——”
“我问的是大婶您的儿子，不是您，请别插嘴。”她丢给李女士一记警告的眼神。“你是不是这样呢?”
学生沉默了会儿，终于摇头，低声嗫嚅：“我是被他们打的。”
“看吧!”李女士丢回轻蔑的眼神。
“哦，原来你蹩脚到连文弱的祺祥都打不过啊，还真不是普通的烂，是烂到家了。”
“你给我闭嘴!”
“你才给我闭嘴!老虎不发威就把她当病猫了吗?我家的孩子我最清楚!如果真像你说的是校园暴力，早在允文一进学校你儿子就没好日子过了，还能让他安然无恙念到初三?事出必有因，我家的孩子一个是粗犷豪迈、重情重义，一个是冷静自持、稳重内敛，随便哪一个都没有闲工夫看你儿子一眼，更别提看不顺眼了。”
段斯浩则笑著倾听，欣赏她捍卫孩子的英姿。
“你……你……”
“我怎么样?梦婷挑衅道，对付这种人何必客气。“我看八成是你儿子喜欢学校里某个女孩子，偏偏人家慧眼识英雄只看得上我家孩子，一时争风吃醋才动起手吧?呵呵，看那副德行，长得人高马大、长相普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难怪人家不会喜欢嘛——”
“你凭什么说林琳不会喜欢我!静默多时的学生激动吼道。“你凭什么说她喜欢段斯浩!”
“哦——”梦婷右手握拳击在左手掌心。“原来那女孩叫林琳啊。”呼呼，小鬼就是这么容易被套出话。
“儿子……”李女士慌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纸包不住火，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他终于吐出实情，是他看不惯喜欢的女孩喜欢段斯浩，才伙同朋友围攻两兄弟，后来打输又不甘心，才想到利用当家长会会长的母亲报复。
“这就是受害学生?段斯浩缓缓开口，虽然和他想的有所出入，但结论相同——他的儿子不会做这种事。“校长，请问现在受害者是谁?
“这……”从头到尾，老校长好像只有发单音的份。
段斯浩起身，事情水落石出，他也没兴趣再追究什么对错；但是这个出言刻薄、歇斯底里的女人他没那么简单放过。“你口口声声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有问题，是社会动乱的源头，现在看来你正常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更有问题，更容易造成社会动乱，建议你多加小心。”
“你……”自知理亏的李女士只能当只闷葫芦，接下他的反讽。
“还有，你口口声声叫骂的人是我孩子的母亲，知子莫若母，你不这么认为吗?言下之意是指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李女士不甘一直处于下风遭人奚落，决定搬出身分压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如果每件事都要搬出你丈夫的身分来解决，只会降低你丈夫的声望，对事情并没有什么助益，这点道理你应该明白。”
李女士倒抽一口气，他话里的威胁让她毛骨悚然，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们走吧!”
四人沉默的走到校门口，段斯浩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儿子还侄子。打从—进校长室他就注意到两个孩子受伤的模样，一个嘴角挂血，一个眼睛瘀青，要不是因为他的身分是家长，他早一拳轰上始作俑者。他才没空搭理那个该被教训的女人，只想检视两个孩子的伤。
他托起允文的脸，拇指指腹拭去他嘴角的血丝。“来不及接招就记得咬紧牙关挨拳，才不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嗄?允文呆在原地，爸该不会在教他打架吧?爸?”
段斯浩轻拍了下他的头，转向侄子。“你不像允文擅长攻击，拳劲不重，下回记得随地找防身的武器，要不然抓些东西增加拳重也是好方法，知道吗?”
“姑父……”真的在教他们打架耶……蓝祺祥的呆愣比起允文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姑父没有误会他们反而还——
“伤得怎样?要不要去医院擦药还是住院观察几天?会不会脑震荡?两个孩子怎么都呆愣愣的?他皱起眉峰，担忧的盯著儿子和侄子。
“噗哧!三个大傻蛋。蓝梦婷忍不住笑出声。
“婷婷。”段斯浩沉声唤了她的名字后什么都没说，但介意的眼神已清楚传达他的意思。她怎么可以这么夸张的笑他们三个。
见段斯浩那表情，梦婷更是笑得厉害。
蜻蜓点水式地扫过他的唇，梦婷勾起他手臂笑道：“走吧走吧，时候不早了，今天李婶说要做大餐，补偿我们这一个月来叫外卖的委屈，要我们早点回家。等一下别忘记绕路去接小娃一起回家吃大餐。”说完，便勾著他亲昵地朝校门外走。
“呃……”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两兄弟还呆在原地，脑筋怎么也转不过来。就这样完事了？不骂他们吗？
“喂，允文、祺祥!梦婷回头看向似乎还没消化完事实的两个小鬼。“还不走吗?
两兄弟仍是一脸茫然，依然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还呆在那里做什么?段斯浩终于出声，其实他心里有数，两个小鬼一定不敢相信他没有责怪他们。
“不想回家吃饭了吗?”好笑的看着两个大小孩。
“想!当然想!两兄弟不假思索，异口同声地回答。
“想还不走。”
“走、走……”呆呆两兄弟，完全光说不练，知道要走却跨不出步伐。
看儿子出糗还觉得有趣算不算是好父亲?他真的觉得平常早熟独立的儿子突然变得与小孩子无异是件很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嗯……想了下，乍然发现自己有点被某人传染到逗弄孩子们的坏心眼。
领悟了这件事，他侧脸凝视坏心眼的传染源，柔情的目光眷恋地胶著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他会永远记得有一个女人手擦腰的摆出架式，挺身保护他的儿子，将他视如己出地捧在手心里爱著、护著，幸运的是，这个女人和他一同生活，一起度过每个晨昏。
梦婷抬头与他对望，轻声问：“不回家吗?一手指向两个孩子。
“回家吧。”说完便牵着梦婷的手踏出校门。
两兄弟看著逐渐远离的两道背影好一会儿，突然飞快拔腿就跑。
回家!呵呵，回家!两兄弟脸上挂著有些凄惨但绝对是愉悦的笑容，快步追上前头两人的脚步。
蓝祺祥是何许人也，那将是另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