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锦瑟无端五十弦(1)(1 / 1)
李苏锦扒了扒眼前盛在白色陶瓷托盘上的美国小牛仔排,看了看对面正说得一口唾沫星子横飞的男人,心里不禁痛恨地埋怨道,蒋老师也太不靠谱了,还说这家西餐厅的牛排很好吃,不老也不嫩,形容的真是那个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尝,那个惊天地泣鬼神……
小牛排看上去其实还真的不错,色泽饱满,肉味鲜美,还有恰到好处的嚼劲,这些都不是普普通通水平的大师能做到的,但是距离蒋老师形容的距离也差太多了吧?还是自己的嘴太挑了,没有吃出那种味道?
不过Zipp就是Zipp,不仅在餐饮方面拥有很好的口碑,连用餐的环境也让人拿出来啧啧称道:西式的餐厅里竟然很难得的融进了一些中国元素,缀着流苏的桌布绣着繁复华丽的花纹,白色蓝底的釉瓷上绘着栩栩如生的釉画,还有因为灯光作用下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影子的窗帘,厚厚素净的窗幔上缠绕着柔柔的细碎的穗子,听网友说好像是什么苏绣,而且还是纯手工的。当然,所谓西餐厅大多数还是以西方的习惯为主的,例如白色的小口径花瓶上斜插着一朵含苞欲放,打着花骨朵的玫瑰,还有每隔一个位子都用一面纯白的珠帘隔开,颗颗圆润晶莹,最重要的是这样就可以很好的保护了客人的隐私,李苏锦恨不得现在就去找Zipp的经理,对他诉说自己绵延不断如黄河之水的谢意。
“李小姐,你有听我刚才讲话吗?”对面的男人终于停下滔滔不绝的政治论,想起了还坐在他面前的李苏锦。
李苏锦放下拖着腮帮子的右手,勉强的挤出一个灿烂外加崇拜的笑容,“当然有在听了,朱先生,你说的太精彩了,对时事分析的太犀利,太透彻了。我们政府不聘请你做特约评论员是在是太可惜了!”说完,还应景地露出了一副很惋惜的样子来,来表现自己愤懑的情绪。
“真的吗?李小姐,我说的有这么好吗?”男人两眼发光地盯着她,好似一副俞伯牙遇到钟子期,他乡遇知己般欣喜若狂。
李苏锦瞄了瞄对面已经空无一物的水杯,对答如流,“当然,只是没有人发现朱先生这么有才而已,我敢保证如果有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聆听朱先生三小时的时事评论,我想没有人不会为朱先生的言论所折服的。”
“是吗?没想到李小姐这么年轻会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是朱先生说的好!”李苏锦摆摆手,继续给他灌迷魂汤,说的那个叫真诚无比。
男人搔了搔头,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这让她非常不应景的想到了一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真真是白白糟蹋了大诗人岑参的诗句呀。
男人嘿嘿的笑了几下,看了看餐桌上李苏锦几乎没有动过的牛排,蹙了蹙眉头,指了指,“李小姐,你这是?”
“哦,我中午吃的太多了,所以吃不下了。”李苏锦老实的解释道,忽略了此时肚子正小声的跟她抗议。
对面的男人听完她的解释,脸色暗了暗,刚才还笑得如同太阳花般灿烂的脸瞬间如打了霜,挂了彩的茄子,“李小姐,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知道我们国家有很多地方的人民连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在贫困线下苦苦挣扎。李小姐也是人民教师,你这么能这样浪费呢?”
李苏锦其实这辈子最痛恨的事情就是被人说教,特别是对方用他们自己的理解来看待她所作的事,现在连温饱问题,贫困线都拿出来说事了。他没看到从他嘴里飞出来的唾沫星子都落在了她的牛排里了吗?一下午的耐心早就已经被渐渐耗得不成样子了,她也忍够了对面的男人,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虚伪至极,还需要别人言不由衷的称赞来满足自己急剧膨胀的虚荣心,好几次她都萌生了提包走人的冲动,他这一番说教的话突然让她有了发泄的出口,就像困在狭小空间里的洪水,冲破一个缺口,就毫无遮拦的奔腾而出。
努力压制住不耐的冲动,镇定地起身,从自己的手袋里缓慢地掏出几张粉红的票子,芊芊素手压在票子上,瞟了一眼还不明所以,一脸莫名看着她的男人,语气尚且平静,“朱先生认为中国还有些地方连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还有那么多人在贫困线地下挣扎,既然朱先生您这么爱国,怎么自己不把自己贡献到那些地方去呢?我想那些地方的孩子们也应该请不起老师吧?我没有朱先生这么高尚的情操,而且我也没有您那样善良,所以恕我不能陪你一起成为高尚的人!”
李苏锦动作优雅地离开座位,如同骄傲高贵的女王般微扬下颚。
挥挥手招来了服务员,尔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男人和他身边的服务员抿嘴一笑,如绽放的水莲花,“剩余的钱就算给这位先生吧,当是朱先生一下午口若悬河的酬劳吧。老师的工资不高,还望朱先生不要嫌弃。”说完,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踩着几寸高的高跟鞋挥了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的潇洒离开Zipp。
所以她没有看到所谓的“朱先生”涨的通红的脸还有被挤兑的说不出话来的尴尬模样,也没有看到服务员将零钱递给朱先生时隐忍不住的笑意,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餐厅里另一个角落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黑色眸子,还有嘴角莫名浮现出来那抹算计的笑容。
“少均,你笑什么?有什么事这么好笑?”难得面前俊朗的男人露出温柔的笑容,白无瑕转身,顺着他的目光,只来得及抓住一抹淡紫色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的影子。
莫少均修长的手指关节规律的轻敲桌面,抿了抿唇,“没事!吃完后,我带你去宏隆挑件衣服,晚上陪我参加一个酒宴。”
白无瑕轻柔的点点头,水光潋滟般的眼睛里温柔的好似能掐出水来。
莫少均没有注意白无瑕柔情似水的眼眸,只是低头重新拿起刚刚被他放在餐桌上的刀具,一举手,一投足,慵懒的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一小口,一小口,好像在品尝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动作优雅得体如同最尊贵的王子。
白无瑕从来都猜不出莫少均的心思,他就像一座神秘但又让人向往不已的迷宫,喜怒难测,刚刚还一副冰冷的好像谁也靠近不了的样子,转眼又突然如沐春风。
但是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范围,不是吗?
李苏锦一回到家,就将几寸高的高跟鞋扔的东一只,西一只,然后疲惫的在她的kingsize的大床上摆出大字型。将脸深深的埋在枕头里,肩头微微颤动,然后渐渐的愈发过分,一路上忍得快要憋出内伤的笑意,终于断断续续的从枕头里发出来。
想起那位朱先生滑稽的样子,她的嘴角就微微上扬,那位先生一定没有想到面前的那个女人一开始是安安静静的,像极了古人嘴里的小媳妇的形象,怎么后来就变得不可理喻呢,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捧着肚子笑的“哎呦,哎呦”。
笑够了,自然要解决生计问题,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了。转了一圈厨房,却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冰箱冷清的像刚被打了劫,连一直以来唯一不会断货的鸡蛋也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躺在那里纳凉。忆及今天一下午憋得气在傍晚时分被消得一干二净,好心情曝露无疑。
于是打理了一下刚才被她弄得有些鸡窝的长发,换了一身休闲的家居服,捏着一个超市购物袋,优哉游哉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