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刺客(1 / 1)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投向了大地,但这天的清晨并不像往日的宁静和惬意,在朝阳中,街道似乎立马就活了过来似的,人们早早的便起了床,沿着门框牵着大红绸子,主干道两侧的房屋还纷纷挂上了鞭炮,一片喜气之色。
丁羽桢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人们发呆,今天便是多奇远赴中原的联姻之日,整个晋城仿佛都为这难得的大喜事而欢呼雀跃,但唯独身在这间客栈的相关人员,反而沉浸在一片静寂之中。
“你在这呢。”她的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循声看去,夕言带着担心的笑容看着自己,她一愣,勉强的笑着转过身,半坐在窗框上,头却仍偏转着,眼睛半张半合看向窗外,没有回应。
夕言放下了笑容,慢慢的走到她身前,默默的看着她,也不说话,时间在两人的中间好像也一点一点的停滞,突然间,夕言用折扇往丁羽桢头上一敲,空间似乎一下子又开始运作了。
丁羽桢摸着自己的头,满眼疑惑地看着他,“干嘛?”
“傻瓜,你都这么不开心,那多奇见了你岂不是更难过?”夕言的手附上了她的头,微微弯着,轻拍了两下,宠溺的笑着说道。
丁羽桢抿了抿嘴,抬起头,直线他的眼睛,问,“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夕言带着温和的笑颜,轻声反问。
“是来和我告别的吗?”
“……”夕言一愣,放下附在丁羽桢头上的手,直起身来,认真的看着她,“我就一定要留在晋城吗?”
丁羽桢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任何过多的神色,淡淡的问道,“不然怎样?”
“难道仅仅一年,我们就有如此大的隔阂了吗?”
“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联成一片过,何来隔阂之说呢?”
夕言静静的注视着她,目光婉转多变,好像在思考些什么,片刻沉默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你愿意和我联成一片吗?”
丁羽桢一声低笑,微笑着说,“别这么肉麻了,别人会误会的。”
她手一撑,直起了身子,快速向门口走去,“我也要帮多奇打点打点了,你自便吧。”
丁羽桢快速冲向了多奇的房间,一冲进屋便马上关上了门,她靠在门上,仰着头,目光闪烁。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接受他,明明自己一年来的期待就是为了这样的时机,但是她却放弃了,本能的拒绝了。这几天她也想了很多,想着此次返回帝都,便要向玄硫请辞,哪怕是他不肯也好,她也要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过过隐士的生活,她也不想喝现在的生活有任何的牵连,孑然一身。可胸口为什么在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看着她一脸迷茫的表情,多奇担忧的问。
“没什么,一点小事。”丁羽桢强颜欢笑着示意自己没事,但眉目间却隐藏不了淡淡的疲惫和惆怅。
“那你……”
“别说其他的了!”丁羽桢忙打断了他的话,拉着他让他坐到铜镜前,为他梳发髻,“其他的都准备好了么?一会儿你还要去向你父王辞行呢。”
“恩。”多奇轻轻点头,然后左右微侧着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说,“你也会梳发髻呢。”
“诶!”丁羽桢用手猛扫过他的头顶,指着自己的头大声叫道,“什么叫我‘也’会嘛!不然我头上顶着的是什么!”
“头发啊。”据实的回答。
“什么样子的!”
“一坨……”
大厅里满满的坐满了迎亲的队伍,冷紫漾、萧剑南、连途然坐在正中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紫漾在场的缘故,大家都一脸严肃的喝着茶,没有一丝笑意,整个大厅安静极了,连一向八卦叉嘴的小二都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和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楼上传来了一阵类似锅碗瓢盆掉地的金属碰撞声和一阵打闹声,打破了大厅里原有的沉寂。来迎亲的人大部分都是军队的小兵和一些普通的苦力,大都好热闹,这一早上也憋坏了他们,这声响一传出,厅内的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向二楼看去,竖起耳朵想提清楚喧哗中的对话。就连连途然和萧剑南也不例外。
慢慢的伴随着一些议论声开始渐渐变大,最后竟变为了高谈阔论。冷紫漾并没有阻止,在一片嘈杂声中,他慢慢放下茶杯,冷傲的扫过他身边的两人,压低了声音说道,“等会儿好好留意丁羽桢,有刺客。”
“刺客?”连途然吃惊的重复着。
冷紫漾轻轻点了点,命令道,“去通知护卫。”
连途然和萧剑南互看了一眼,立马起身开始做着防备工作,刺客对于文人来说是最要命的,感觉不到杀气,自然也很难保得住命。冷紫漾抿了一口茶,两只手指捏着杯沿轻轻摇晃着,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多奇屋内,打闹得气喘吁吁的两人终于摆手,丁羽桢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轻喘着气,看着也是一脸笑容的多奇,也欣慰的勾起嘴角说,“现在好点了吗?”
“恩。”多奇绕着自己的头发,皱着眉,发愁的说,“可惜头发又乱了。”
“我就是为这个而存在的!”丁羽桢一下跳下了床,拍着胸脯准备大开工。
“啊……”多奇泄气的看着她,“又要被梳成一坨呀!”
锣鼓鞭炮声中,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城使出,联姻的皇子告别的大王、王后,朝着北方前行,南北两大国度的联姻,举国欢庆,街边早已围满了来看迎亲队伍的人,两边的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大家欢呼着,喊着多奇的名字。
丁羽桢骑马走在多奇马车的旁边,虽然她实在不怎么喜欢骑马,但这花车是给新郎坐的,她也只好乖乖的骑着马。她看着两旁的群众,不由的叹了口气,多奇去给大王道别时,她看到的还是那个和颜悦色,没有半分脾气的长者的形象,他看向多奇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宠爱,若不是亲耳听到,她也断不会相信那些话竟是从这样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
但毕竟一切都是真的,在整个朝廷乃至整个国家,真正看到他的内心的又有几个呢。这次辞行,多奇也表现的很正常,好像经过这几天的沉默,多奇也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但她知道,他的心里始终都留下了一个疤,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去触碰。
偌大的队伍沿着主干道出了城,随行的人也一下子提高了警备,刺客虽不会在城中行刺,但在这长途的郊外中,随时随地都会冲出来,大家更是集中了十二万分的精力。
出城了半天,已经临近黄昏,大队人马不得不停下来在野外扎营,在忙碌中,又有一匹马从晋城的方向向他们跑来,引得人群纷纷看去。
“夕言?”在看清来者的相貌后,丁羽桢惊呼道,“你怎么在这?”
夕言翻身跃下了马,走到了她身边,轻声道,“如果过去的对你来说,是无法弥补的的隔阂,我想用未来把我们联在一起。”
丁羽桢先是一愣,随即慌张的看着周围或不可思议或不屑的眼神,满脸通红的歇斯底里惊呼,“喂!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恶心了啊!”
“肉麻又怎样?你是喜欢玄硫也好,喜欢冷紫漾也罢,我都会将你追回来的。”
丁羽桢刚想反驳,突然感觉眼睛被刀反射的光一晃,随即不知道从哪涌出了十几号人,从左右抄袭了他们。
一时间飞沙走石,士兵冲在前面与刺客厮杀着,刀剑的碰撞声清脆的传开,明晃晃的刀光剑影闪烁其间,有些蛮力的苦力便随手抄起家伙趁着刺客与士兵交锋时,攻其不备,乱打一通,倒也是我方占了先机。
冷紫漾等三人被围在守卫的中间,外部的打斗几乎威胁不到他们,可离他们有些距离的丁羽桢和夕言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夕言将丁羽桢拉入怀里,在打斗中穿插,却老是被挡住去到冷紫漾所在的人群中央。
“吱……”一声衣服裂开的声音伴随着夕言的闷哼,一道血痕映在了他的右臂上,随即从腿上又传来了一阵疼痛,他看着手臂上已经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外冒着血,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拦着丁羽桢往前行,但却已有些摇晃了,基本上已经算是丁羽桢扶着他了。
“你,你先走……”夕言勉强站着,满头是汗的说。
“可是……”还没等丁羽桢将话说出,又是一阵刀光晃过她的眼睛。夕言艰难的微微侧过头,看着迎面冲来的刺客,将丁羽桢挡在了身后……
这次的行刺以我方胜利告终,但也是损失惨重,一层恶斗结束后,多奇和连途然冲向几十具尸体中间,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最终喃喃自语,“怎么会是这样?”
多奇的脸上慢慢的都是泪痕,眼睛惊讶的睁大,却没有眼泪渗透出来,颤抖的抱着身前的人,“羽桢,你怎么要挡那一刀啊!”
“快启程!找大夫!”愣在远处的冷紫漾突然回过神,满脸的惊慌的大声吼道,声音响遍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