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草原(1 / 1)
丁羽桢趴在床上,用枕头捂住头,手摁着枕头的两侧,死死地堵住耳朵,可仍抵挡不住快速而又猛烈的敲门声伴随着苇儿的声音传来,噪音都一点儿不漏的传入耳朵里。
“你,你快告诉我啊,你到底看见什么了?什么女鬼啊!”苇儿带着哭腔使劲敲打着门板。
“我真什么也没看见,我吓你呢!你别问了。”丁羽桢懊恼的大叫着回应。
“你骗人,你骗人,你快把门开打!”苇儿不依不饶的敲着门,丝毫没有放弃的迹象。那扇弱不禁风的木门似乎也快被这个同样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给打散了架,微微摇颤着,发出“夸夸”的声音。
丁羽桢歇斯底里的尖叫了一声,又一把掀起旁边的被子罩在头上,更加严实地捂住自己,烦乱的心情更是后悔得不得了。一个时辰前,她说出了最不该说的话——“我想我看见女鬼了。”
她刚说出这句话时,坐在她身边的苇儿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惨白的脸带着惊恐的目光看着她,在那一刻,丁羽桢几乎认为那时才是她真正看见鬼了。丁羽桢和多奇都被苇儿吓着了,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苇儿竟然如此的害怕灵异事物,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无论他们戳她还是摇她,她都没有反应。
而相对的,当她回过神后,就是强烈的爆发,一个劲的拉着丁羽桢问,完全不像平时的苇儿,而是像一个怨妇一样的吓人,她想得到否定的答案却又怎么也不相信丁羽桢的否定。在某一瞬间,丁羽桢和多奇达成了统一想法——苇儿疯了!
而这个“疯子”又以她异常的坚韧劲,追着丁羽桢满客栈的跑,从大厅到后院,从楼下到楼上。中途冷紫漾受不了吵闹出来看了一眼,却也在苇儿疯狂的眼神下,黑着脸,又姗姗回屋,逃之夭夭,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被苇儿八爪鱼式缠绕着的丁羽桢。
“苇儿,回屋吧,没事的。”门外响起了多奇的声音,完全没有受到惊讶的语调。这也是丁羽桢的惊讶之一,明明他之前听店小二讲的时候还有不安,可现在却完全没有了反应。
“可是,可是……”苇儿轻吸了一下鼻子,带着哭意说。
“没事的,苇儿没做坏事,鬼是不会来找你的。”多奇展开他满具亲和力和吸引力的正太式笑容,安慰着苇儿。
苇儿看着她,鼓着泪汪汪的眼睛,眉头轻锁,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对啊,你要相信我嘛!”多奇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似乎真的有无数朵小花苞在他的身后一瞬间绽开形成鲜亮的背景图。
“我送你回房吧,你先休息一下,睡醒了就什么都忘了。”
“恩。”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被憋得满脸通红丁羽桢“呼”的一声从床上撑起来,大口的喘着气,这蒙在被子的滋味真是不好受,而且还没起到什么隔音的效果。
换完了气,丁羽桢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撑在身后,肩膀刚好靠在了墙壁上,她眼睛微微上翻,咬着嘴唇,又开始想那女鬼的事。可刚进入思绪,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别敲了,我说了是假的了!”丁羽桢不耐烦的吼着。
“是我。”多奇轻声答道,“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丁羽桢狐疑地将门打开一个小缝,探出头来左右张望,确定过道里只有多奇一个人后,才将门打开,疑惑地上下扫视着多奇,他今天穿得很休闲,短衫长裤,这也是丁羽桢最喜欢的搭配,服装的长长掉掉,碍手碍脚,是她最大的苦恼,这种穿法是最方便和最顺脚的。尽管这一般都是下力的工人着装。
“去哪?”丁羽桢有些警惕。
“去了就知道了。”
“我不去!”坚决的拒绝。
马车中。
丁羽桢板着脸,靠在车窗旁,无比郁闷的望着窗外。她不想来的,她真不想来的,可是,在多奇的招牌笑容下,她成功的妥协了,被顺利推上了马车,开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真是没用啊!丁羽桢暗地里狠狠敲着自己的头,咒骂着自己不争气,好歹自己内在也是奔三的人了,居然萌正太,虽然是超龄的大正太!
“别这样嘛。”多奇摇着她的衣袖,嘟着嘴说,“不生气了哦!”
丁羽桢斜瞟了他一眼,又转回视线,“要带我去哪?”
“大草原。”
“大草原?”丁羽桢惊讶地猛回头看着他,再次重复,“大草原?”
“是啊。”多奇笑意满满,不带半分虚假的回答。
“去干嘛?喂狮子啊!我可不当……”她顿了顿,将头伸出车外望了望太阳的方向,继续说,“午餐。”
“那没有狮子。”多奇连忙摆手解释着,然后手撑着两边的车座,眼睛直看着前方,悠远却带着淡淡的忧伤,“我一直都想去的。”
丁羽桢贼眉贼眼地瞅着突然忧郁的他,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为什么不去。”
“母后告诉我,那片草原自古以来就庇佑我族,那里跟所有的草原都不一样,没有大型食肉动物,那里很安静,母后说一个人躺在那会觉得世界只有这一片天、一片草和自己。”多奇的眼中充满的向往,黑亮的瞳孔里闪着点点的光芒,“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那你为什么不去?”丁羽桢重新问道。
“没人陪我去啊。”多奇轻笑着,眼神恢复了生机,眨巴着眼看着丁羽桢,“你也肯定会喜欢的。”
丁羽桢还想问些什么,可本能告诉她不要再问下去了,强硬的勾起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又再次将头转向了窗外。
这里虽然是南方,但冬季仍还是有丝丝的寒意,云层遮盖了原本还有些耀眼的冬阳,树梢上稀稀疏疏的挂着几片残喘着的树叶,在风中苦苦挣扎,怎么也不肯离开树梢。景物快速的往后倒退着,在丁羽桢眼中映下了一丝身影,却在下一秒又被忘却了。
丁羽桢心里突然间也变得有些堵塞,烦闷突然间涌上心头,她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在那一刻,她在多奇的身上看到了那个此刻还远在千里之外,帝都皇城的龙椅上坐着的,孤单的身影。身在皇室的人,无论在哪里,果然都多多少少的散发相似的气息,属于皇家的,独特的悲伤。
马车一个刹车,丁羽桢身子一个大前倾,唤回了飞出身体的意识。她弯着腰,撩开马车的车帘向外望去。
一望无际的草原向外延伸出去,清风吹着青草唰唰作响,牛羊在碧草间隐约可见,云也随着风吹动的方向朝着天边的方向展开去,似乎天地相接的地方有一处吸引着万物的东西,将风、云和草牵引向汇集成一处,脚似乎不听使唤的朝着那一处迈进,想看看这美丽的尽头又是怎样的壮观。
这里没有喧闹,没有浮沉,甚至连呼吸都快与这一片土地混成了一片。丁羽桢站在车板上,静静欣赏着周围的一切。也许是太超乎意料了,她竟一时间动弹不得,深深的沉静在这一片的安详中。
多奇跳下了马车,跑到了小山包上,闭着眼迎着风展开双臂,深深的呼吸着飘着清香的空气,然后顺着风的吹动,一下子倒在山包上,带着笑容享受着静谧。
“多奇真的很喜欢这里啊。”丁羽桢看着他,不禁勾起了笑容。
“是啊……”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车夫拉长了口气说,听起来像是在叹气,“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来过了。”
丁羽桢疑惑着看着车夫,“他以前来过么?”
“皇子四岁前常和昭仪皇后来过,也就是皇子的亲额娘,之后皇后逝世,他就再也没到过这里了。”车夫看着多奇倒在草丛隐隐约约现出的身影,眉头锁得更深了,“昭仪皇后最喜爱这片草原,大王还为此在一段时间内还禁止外人进入。”
“多奇和他父王都很爱她母亲呢。”丁羽桢的眼神也变得深远,“连这充满皇后的回忆的地方,也不敢触碰。”
车夫沉默了一会儿,“大王是我所知道的,最情深的皇帝,若不是坐在王座上身不由己,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立后了。昭仪皇后也是非常让人敬重的,整个盐都都视她为圣母,温柔贤惠,知书达礼,端庄美丽……可惜红颜薄命,就这么死在病魔手中了。”
丁羽桢边听边点着头,然后斜扫过车夫一眼,插着手,平静的说,“你不是车夫吧!”
“怎么不是了?”车夫也非常平静的反问。
“不像。”
“那你猜错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车夫。”车夫微笑着,慢悠悠但又肯定的回答。
“可你的穿着是渔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