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真相(三)(1 / 1)
程羽彤沿着长廊拼命的奔跑,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朝着什么方向,也不管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大失仪态,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还隐约听到别人的尖叫,手心已被耳钉刺穿了,可她却越握越紧,仿佛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了似的。
剪瞳剪瞳剪瞳剪瞳剪瞳剪瞳剪瞳……
流血了,不只是她的手,还有她的心。
竟是痛彻心扉!
无边无际的内疚和自责像是要把她吞没:如果不是她选中了剪瞳,剪瞳不会遭遇这样的危险;如果不是她与剪瞳过于亲近,韩雷他们不会正好选择剪瞳;如果不是她贸贸然的来到京城,剪瞳他们仍旧在南阳过着太平日子……
如果不是她……
恍惚间,已是泪流满面。
“彤彤,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终于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痛哭一场了!程羽彤肆无忌惮的大哭起来。好久好久她都没有这样尽情的释放过了。无助、无奈,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眼泪,似乎怎么也流不完。
哭了许久,这才清醒过来。
这个怀抱的主人很体贴,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却始终善解人意的一言不发。
程羽彤抬起头来,泪眼朦胧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张冷峻如刀削斧凿般的俊脸,只是此刻那对一贯冷然的眼眸里,竟是溢满了怜惜……还有一丝丝的心痛?
“萧烈!”她吃了一惊,不好意思的想要退出他的怀抱,却不妨被他牢牢的圈住,竟然挣脱不开。
程羽彤的脸渐渐涨红,“怎么,连你也来欺负我么?”
萧烈浓眉一动,叹了口气,才把程羽彤缓缓放开。
“怎么回事?你居然跑到这里来?”萧烈原先也忙着应酬,后来酒喝多了,就回房间换衣服,刚刚换好关上房门准备离开,就见一名宫装女子捂着脸朝他疯了似的跑过来,等他扶起这女子时才赫然发现竟然是身为皇贵妃的程羽彤。她无声无息的哭着,直到被他搂住这才真正的放开声音,那纤痩的身子颤抖的如同风中之烛。究竟是谁弄得她竟如此伤心?萧烈没来由的一阵心痛,怒气陡升!
“这……这是哪里?”程羽彤见萧烈的肩头已经被她的泪水完全浸透,不由赧颜。
“是我的房间!”萧烈见程羽彤正注视着自己的左肩,不以为意的一笑,却跟着注意到她左手紧握着的拳头,是了,刚才她一直哭,右手还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衣服,可这只左手却始终握住,“你拿着的是什么?”
程羽彤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左手,一缕鲜血正顺着掌纹流下。
“这该死的是怎么回事?”萧烈突然觉得怒不可遏,这女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凄惨的模样!他一个箭步上前握住程羽彤的手,就要将它掰开。
万般艰难的,手指终于松开。一枚孤孤单单的鲜红耳钉正深深的刺在那本该温润洁白的掌心中,周围也是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萧烈将那耳钉轻轻往外一拔,“嘶……疼……”程羽彤痛苦的皱起眉毛。
“你还知道疼!”要不是看她那么痛苦,真想揍她一顿,“那你还握得这么紧!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没什么,一枚耳钉而已。”程羽彤将耳钉放进挂在身上的荷包。
“真的?”萧烈根本不相信,这枚耳钉他总觉得在哪见过,可惜却想不起来。
程羽彤擦了擦眼泪,“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急什么!”萧烈一把拉住程羽彤,“你这会儿去了可就大煞风景了!”
“这话怎么说?”
萧烈邪气的一笑,“我们从黎国带来了两名美女,现在估计正在给你们的皇帝献舞呢。你过去干什么?”
程羽彤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却也定住了脚步,“你可想明白了?”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萧烈将嘴凑近程羽彤的耳朵,“可是韩雷绝不简单!”
又听到“韩雷”这两个字 ,程羽彤痛苦的闭了闭眼,这个人一定是她命中的克星,总能把她吃得死死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程羽彤咬牙切齿,“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
“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程羽彤刚想说话,就听外面一片喧闹,似乎有许多人在奔走,间或还响起一两声惨叫。
萧烈神色一凛,身子一纵已是到了门外,程羽彤也连忙跑了出来。就见不远处黑影重重,有人凄厉的大叫,“有刺客!护驾!护……”惨呼声被拦腰截断,像是那人突然被杀。
“待在这里!”萧烈简单交待一句,话音未落人已远在三丈之外。
有人刺杀皇帝!程羽彤惊得面无血色,她连忙跑回屋子里把门牢牢拴上,又吹熄了灯,一个人站在黑暗里,只听到自己心跳如雷。
是谁要刺杀韩君澈?不可能是韩雷——他刚刚还在威胁程羽彤去查探杀害淑妃的凶手;不可能是韩霁——他应该干不出这弑君杀父之事。那还会有谁?难道是庄家的人干的?可是不是还有三千羽林军将忠勇王府团团包围着吗?
隔着门还是能清晰的听见外面“乒乒乓乓”兵器相撞的声音,而且感觉上离萧烈的这间房间越来越近了。程羽彤实在忍不住,干脆走到窗边,将窗户纸捅破了向外看。
外面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的死了很多人。有几个黑影在空中兀自斗成一团,却不见韩君澈的身影。
程羽彤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是萧烈,他手持一把弯刀,招招惨烈无比,将那刺客杀的几无还手之力!不远处还有一对正在厮杀,程羽彤隐约觉得其中一个身影有些熟悉,却是看不清面目。只见那人身法快如闪电,一把暗黑长剑如附骨之蛆般攻向对手,那对手也是好生了得,腾挪跳跃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看来这些刺客今晚是成功不了了,一队盔甲鲜明的羽林军已经进入了作战圈,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一张张长弓被拉开,明晃晃的箭头从各个角度对准了空中硕果仅存的两名刺客!
韩君澈也过来了!他面色铁青,却仍旧镇定自若的大步上前,决不失帝王风范,倒是跟在他后面的那一大群官员大多是抖抖索索的慢慢挪动。
“靳风,留活口!”
韩君澈冷冷的一声命令,却让程羽彤感觉五脏六腑都似乎已爆炸开来!她拼命的睁大眼睛去追随那凌厉快绝的身影,长剑破空,将黑夜撕裂出一道又一道的缝隙。
是他!真的是他!!那样冰寒刺骨的杀气,她也曾经感受过,只是当时只让她感到甜蜜,而眼下……她很茫然!
萧烈已经结束了战斗,那名刺客刚瘫软在地就已经被几名羽林士兵死死摁住。所有的人都抬头看着半空中正斗的你死我活两个人。程羽彤能够看到萧烈的侧脸,他目光如炬,眼神牢牢的锁住了靳风的身影,却是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招即能致命!刺客从空中重重的跌落,靳风也随后飘然落地,正好是在韩君澈的面前,他重重的叩头行礼,“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爱卿英勇无畏,以身体为朕挡剑,何罪之有!”韩君澈亲切的伸出双手将靳风扶起,“从今往后,靳爱卿就是朕的镇国大将军,羽林三军、九门禁军,尽数由你管辖!”
靳风浑身一震,忙又跪倒在地,口呼万岁,叩头谢恩。
忽听两名正押着刺客的士兵大声叫喊起来,“皇上,刺客服毒了!”
靳风猛的跃起,身子一晃已经到了刺客身边,铁手捏住刺客下颌,却又颓然落下。转身向韩君澈跪奏道:“微臣疏忽了!请皇上赐罪!”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韩君澈示意靳风起来,“爱卿不用自责,这些刺客根本就是死士,又怎会给我们留下活口!”
这时韩雷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启禀父皇,朱雀大街上的刺客同伙已全部抓获,”他突然有些迟疑,顿了顿才道:“可惜他们牙齿里都藏有□□,竟全都自尽了!”
韩君澈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像个最慈爱的父亲那样亲手扶起韩雷,“雷儿你做的很好,你今天救驾有功,回头朕自会封赏!”
韩雷刚准备要跪下谢恩,却见北面几声巨响,已是火光冲天!
“那是哪里?”韩君澈直指起火之处,厉声问道。
梁福全在一旁颤颤巍巍的回道:“启禀皇上,像是……后宫起火了!”
“哼,不会是别的地方,定是那正宁宫!”韩君澈龙颜大怒,“立刻让神机营进宫!若是放跑了皇后,你们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羽林三军分神机、神策、神武三营,此时已尽在靳风麾下。靳风立时领命道:“臣即刻领神机营入宫,正宁宫旁还另有防卫措施,请皇上放心!”
目送那高大威武的身影离开,程羽彤已然支撑不住,任由自己颓然滑倒在地。门外传来韩君澈低沉的声音,“容妃呢?”
她真的不想再回到外面那群人中去,可惜这只能是想想而已。张嘴欲呼,却是一阵天旋地转——终究还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