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1)
一直没有人开口,温暖被热风吹得昏昏入睡,镜子里的她脸色晕染如霞,双眸迷蒙地半睁半阖,为配合他的动作,微微扬起了下颌,凭空多了一份诱惑。
“暖暖……”他声音有些许暗哑。
“嗯?”
他关了吹风机,拔去电源:“头发已经吹干了,你困了就早点过去睡吧。”
“哦,”温暖清醒了一些,她看一眼手机,已至十点一刻,对着镜子里的他笑一笑,“好,那你也早点睡。”
顾夜深缓缓点一下头。
她伸手捞捞头发站起来,欲转身去床头拿睡衣,未料浴巾勾在凳角,脚下微微一跄,顾夜深已眼疾手快扶住她。
温暖惊魂甫定,却发现浴巾原本就松懈的结,一扯之下加上他的臂力已经解了开来,像是梨花绽放的慢镜头,白色浴巾向下滑落,□的隆起仿佛海面升起的半个月亮。
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已被人顺势横腰抱起,他坐在床边,把她放在腿上。
“我帮你系好。”
温暖已经不敢看他,头低垂在他颈脖的位置。
他真的只是帮忙,拈起浴巾向上拉了拉,遮住跳脱的半个月亮,他的手指已经灼热,不时轻触到她,他从腋下紧了紧第一层,再拉了拉两角,轻柔地在右侧打了个结。
他看着她,她仍然低垂着头,如瀑的乌发垂在两侧,遮住了她的表情。伸指抬起她的下巴,她被迫望向他,有些不安和淡淡的羞怯,两颊早已飞满了红霞。
他眼眸深幽如潭,忽而平静,忽而漾起细密的纹路,仿佛用理智在克制,又仿佛理智的大坝渐渐被淹没,温暖渐渐受不了那样时而灼热时而降温的视线,不由自主想偏开头。
他猛然攫住她的唇,抱着她的双臂随着吻的深入加重了力道,长久的压抑以及失而复得的欢喜,使得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放肆意。
温暖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只能完全随着他的步调沉沦,她感觉身体被平放在被子上,感觉他火热的唇在颈脖和锁骨间流连,感觉浴巾的结又一次松开来,他的吻也随着往下……
像是与火炉贴在一起,她全身灼热,神智迷乱,心尖都在颤抖时,忍不住轻吟出声,他略带粗砺的大手顺抚着大腿往上将浴巾撩起。
忽然,他停了下来。
温暖迷蒙地睁开眼,白炽日光灯不知何时已被他关闭,只开启了床头墙壁上昏暗迷蒙的粉色彩灯,她看着他。
他的衬衣已褶皱凌乱,露出厚实精壮的胸膛,在急促的低喘中起起伏伏,他灼热的眸光盯紧她,波澜起伏中,隐着十足的忍耐,仿佛在做最后的克制。
温暖目光迷离,嘴角慢慢绽开一个细微妩媚的弧度,伸指在他胸口一笔一划慢慢地划下“夜深暖暖爱”,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缓缓地滑向他腰间的皮带。
待她划完最后一捺,顾夜深的心跳像突然失去控制般悸动起来,再也没有任何犹豫,重新覆盖住她的唇,温柔地深吻。
夜晚的天气不知何时有了变化,窗外微风凉凉袭,春雨渺渺飞。
房间内,他,随风潜入夜;她,润物细无声。
凌晨三点多,窗外的雨仍在细细密密的下,房间内还亮着一小盏光线迷蒙的浅紫色小灯。
温暖蜷缩在被子里,睡颜安静,嘴角弯着浅浅的弧,顾夜深从背后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眼珠黑白分明,熠熠生辉。
压抑了八年的欲望在这一晚得到释放,把她累得够呛,他却没有丝毫睡意,心内是不符合年龄的激动与欢喜,像是小伙子第一次尝到这种蚀骨销魂的滋味。
他支起左臂,侧头凝视她安静的睡颜,忽然想起,他真正爱上她的一瞬间,那从不曾向任何人提起的一个场景。
那一日,奶奶八十大寿,准备晚上在当时枫城最好的酒店皇家风腾大摆宴席。
上午,他陪奶奶亲自去珠宝店取为生日宴会特别设计的首饰,然后,顺便去拿宴会时要穿但临时作了小修改的旗袍。
在珠宝店,奶奶接到纪如瑾不能参加生日宴会的抱歉电话,彼时,他和如瑾的婚姻到了最糟糕的时候,她千方百计要离开他,他强势霸道地几乎囚禁了她在家里,这一通电话,他感觉到她应该已经逃出家门,后来他才知道,她与骆琛早已计划,决定趁奶奶生日时,他与家人无暇顾及,两人远走高飞。
他知道,她一旦逃开,他就彻底失去她,那时候对纪如瑾,他已经说不上是爱到深处的占有欲作祟,还是因为输给了家世平凡的骆琛而不甘心,当即把奶奶丢在珠宝店,开车风驰电掣回到属于两人的家,她果然已经离开,他心急如焚四处寻找,然而她打电话给奶奶后,手机便呈关机状态,像人间蒸发。
那一天,他并没能找回纪如瑾,因为不久之后接到康康的电话,奶奶装首饰的手提包被抢,有人帮忙去追,却被残忍的歹徒刺杀,奶奶急得晕倒,已经被好心人送去医院,让他赶紧去西宁老街。
他赶过去时,事发地人已散,只有一大滩血迹触目惊心,他又迅速赶去医院,于是在急救病房外的走廊里,看到他永世难忘的、惊世骇俗的一幕。
他从电梯里出来后,一眼便看到穿着漂亮雪白婚纱的新娘赤着双脚和一些人站在急救病房外,她的婚纱沾染了大片大片鲜艳刺目的血迹,一双盈满泪的大眼紧紧地盯着急救室的门,垂在一侧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那时他并没有认出新娘便是曾经在红枫树下遇见的顽皮小女生,只知道,她的新郎因见义勇为生死未卜。
后来,急救室的灯熄灭,医生护士鱼贯而出,医生沉痛地宣布:“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新娘像灵魂被抽离一般后退两步靠在墙壁,原本已经很大的双眸瞪得更大,瞳孔却骤然瑟缩,完完全全的不愿相信,像是呆滞了一般。
然后,护士推了已经覆上白布的尸体出来,大约是死者的父母,他们死死攥住推车不让走,扯开白布呼天抢地起来。
旁边的人早已纷纷落泪,两个明显是伴郎的年轻男子亦掩面而泣,其中一个是后来才知道的韩哲,而另一个他认识,是他只要一见就会喷火的骆琛。
但在那一天那一刻,他没有立刻上前追问纪如瑾的下落,注意力早已不由自主更多的放在了新娘身上。
新娘仍靠着墙壁,目光投往正混乱的方向,死死地盯着推车上还穿着新郎服装却永远沉睡的年轻男子,眼里刻着撕心裂肺的痛,脸上的表情很扭曲,似乎想哭、想喊,却通通发泄不出来,只像囚困到走投无路的小兽般发现绝望的低吼嘶鸣。
待医生劝住死者的亲人,护士推着尸体要离开时,新娘忽然大喊一声“童耀——”奔过来。
她泪流满面,近乎野蛮地拉开伏在尸体上痛哭的人,俯身扶住死者的双肩嘶鸣:“童耀——你醒过来,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暖暖!你说了婚礼这天要给我最美好的初夜体验,你答应了让我做你一辈子的黄脸婆……”
他看到她大颗大颗眼泪纷纷坠落,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童耀——”,医生护士无不动容,都怔怔地让开没有动作,死者的父母更是伤心欲绝。
忽然,新娘仿佛已经确定她的新郎再也不会睁开眼,还在落泪的眼里划过一抹凛冽的决绝,然后,惊心动魄、惊世骇俗的一幕,便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上演。
她突然将双手伸向他的腰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开他的皮带,用力拉下他的长裤,在所有人目瞪口呆时,她迅捷爬上推车,撩起婚纱的下摆跨在他身上。
她失去理智般地哭着说:“童耀,我们提前同房好不好?你现在就给我最美好的初夜体验好不好?”
……
后来漫长的几年里,顾夜深永远也忘记不了她这样癫狂的一幕,她穿着白色婚纱,盘好的发髻有些凌乱,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得乱七八糟、惨不忍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要将处子之身献给已经死去的新郎的惊人之举。
他当时的感觉,已不是仅仅用震憾一词就能形容。然而,也就是这一瞬间,他突然就原谅了纪如瑾的背叛,决定就此让她离开。她爱骆琛,就如温暖爱童耀,只有爱到了灵魂深处,才会让女人做出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之举。
而后来的后来,他都很难相信,就是这一幕这一瞬间,在他与纪如瑾的瓜葛尚未理清之际,竟会毫无理由爱上这个对他来说还只是陌生人的新娘。
或许曾经这一份感情里面多多少少掺杂了愧疚,因为在一开始,愧疚的成分的确是存在的,他也一直以为只是愧疚。
在亲眼目睹那惊世骇俗的一幕时,他在震惊之下没有察觉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在后来奶奶临去前交待他要为温暖负责时,他也未意识到点头答应奶奶的要求,也完完全全是心甘情愿……
直到数年后他才终于明白,原来在那震憾的一瞬间,他就已爱上这个一旦爱了就算死也不轻言离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