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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身体接触的刹那为什么都迷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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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末的一天,语声忽然收到冯至鸣送来的演奏会门票。不久后他打电话来,嘱她务必参加。

“为什么?”她问。

他说:有我的演出,希望看到你。

语声看看时间,说,恐怕不行,我可能有任务。

他说,推了。

还挺专制,她却从不听命于谁,说:最好不要报什么希望。

那晚,语声的确有事。赶了一个6点半的发布会。出来的时候已7点半了,语声饿得要死,也不打算去。可是打车到东二环的时候正碰上塞车,车子便秘一样一截截挪,挪到东四十条,她实在忍不住,便出来,旁边恰巧是保利剧院,也没别的选择,就进去了。

到里边,正逢冯至鸣的演出。

语声便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听。隔得太远,她都看不清他的脸。当然琴奏得是毋庸置疑的好。激情澎湃,如惊涛拍岸。又是跟上次的温和绵密不同风格。

最后,一个大幅度的收手,音符戛然停止,如施了魔法一样,全进入魔术师的神奇口袋。

语声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发愣,然后一个激灵,起身溜出去。

外间有演出的宣传册,语声随手拿了一份,是慈善义演,上有冯至鸣的相片,白色礼服,飞扬的手指,懒散的笑,端得倜傥风流。

这个人,她想。

忽然有人叫她。她立马脊骨发凉,他怎的看到她了。

他说,你还是来了。一步步靠近她。

她回身,绽出夸张的笑,说:奏得不错。只是我从来不解音律。以后这样的好票,还是留给知音。

他嘲讽的笑,说,来就好,不指望太多。门口等我一下,我把车开出来。

她看他,想拒绝,但是知道“拒绝”对这个人来说,大概没用。便只好乖乖到门口,等他。看二环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想,这难道也是传说中的缘分。

自己真是一失身成千古恨。

车来了。她闷闷进去。直接说:哪都不去,送我回家。

一路,也没什么好话好脸色给他。在与他交往做朋友的那些日子里,她其实在一个劲地试图败坏他的胃口。譬如,大吵大笑,饕餮饮食,斯文扫地。可他不以为意,这样执著究竟为哪般。

到楼下,她开门出。说:再见。

他说:等一下。

她皱眉说:你别赖我。

他笑着说:今天可不许让我生气,我生日。

她吃了一惊,脸色缓和了下,说:没提前说,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他说:我饿了,能给我做点吃的吗。

无理由拒绝,她转身上去,他跟着。

到屋里。她说:你想吃什么?

他说:随便。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说:正好昨天熬了鸡汤,给你做鸡汤面。便去厨房忙碌。

他倚到厨房门上,说:一个人还熬鸡汤,日子过得挺滋润。

她说当然。心下却有点黯然,其实做丰盛的菜是一种习惯,陈剑到京后,她便天天做好多菜,就是防止他哪天突然来了。现在,来了,也不吃了,但是习惯总是难以改掉,就像爱一个人,想念一个人也是一种注定矫正不过来的坏习惯。

她试图令自己快乐点,毕竟是他的生日。问:你贵庚?

他说30高寿。

她扑哧笑,却情不自禁说:跟他同年。

他当然是陈剑。

他听得不舒服,皱眉。

好在她转移话题了,说,你家里不帮你操办吗?照理应该有个盛大的庆生会啊。

他说关机了。母亲这些日一直给他电话,商量怎么个仪式,他回绝。今天为了烦,索性关机。

她怔一下,说:那,我好像使命还挺重的。肩上沉甸甸的。

他笑,说:你以为不是,肩负着让我快乐的重任。那笑慢慢又邪起来。她暗暗吐了下舌头。

面很快做好,她又弄了几样小凉菜。端出来,挺象样的。

他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做菜。

她说:在你那,做菜也不算什么优点啊。家里有的是佣人。

他说:吃老婆做的菜那是不一样的。我妈妈在重大场合都会亲自露一手,我爸还是很得意的。

她红红脸,不理他。给他布好碗筷。

他说:就这么吃么?有没有酒?

没有。她回。

他说那算了。

她说,沾你光,我也跟你吃一点。好饿。便要吃。忽想到什么,去冰箱拿了两罐可乐,跟他碰了碰,说:生日快乐啊。便喝一口,又呃一声,气给回上来。

两人呼哧呼哧吃面,都是饿得不行。

过一阵,彼此对视,又哈哈笑,因为都听到了那猪猡一样的吃食声。

她说:你怎么也这样?冯大公子?

他说吃面不都是吸的。

她忽然说:生在富贵家也不会很舒服吧。家教特严吧。

他说:的确是,没有自由。

“譬如说?”

“很多,现在是不喜欢做生意却没办法,赶鸭子上架。早一些,不想出国,却要出去,不想学商管,却要学,我觉得我活着就像一个模子,塑造合格来继承家业。”

“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现在想要什么没有?”

“钱能买什么吗?等你有了钱,你会发现钱是最没用的。况且我连自己都没有。有时候挺烦的。我从来不是一个很乖的人,却也被服服帖帖摁在模子里,你想——”

没说下去,浮一抹无奈的笑,这个时候,语声看到他身上的阴影。

“不说那些了。哎,你觉得我做得好不好吃。”语声调节气氛,顺手给他夹一筷子菜,夹了才说,“对不起,用了我的筷子。”

他笑,说:我们都相濡以沫了。

她说:去你的相濡以沫,不过你中文还挺好。

他说:当然,我很有文学气质的。

她说:吹你最会。

吃完,她看他出汗,说:我还有冰镇的绿豆沙吃不吃。可以降温去火。我家没空调,你都热出汗了。

他说好。

她取了来。一个玻璃壶,装着黄黑色的绿豆。她说:别看卖相不好,很好吃的,陈剑说——忽缄口,他仰起头,说:是给他做的吧。

她也不否认,说:是啊,他来的时候,天都热了,我就给他熬了。他从来都——

话没说完,因为冯至鸣过来了,架住她的肩膀,头低下去,直接封了她的唇。

她啊一声,手一松,玻璃壶啪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绿豆泥流了出来,溅到彼此的鞋上。像一团秽物。

他松一松,改成双手搂住她,说:警告你别在我生日这天让我不舒服。又狠狠吻下去。

她有点吃痛,推他,当然推不了。他们之间那种迷狂却出来了,她觉得自己身体轻了起来,好像灵魂已被抽出,正漂浮在半空俯视那两具身体。

他也一样,一瞬间丢失了自己。

良久,他们从窒息的吻中退出。她虚虚地靠着他,觉得有点气喘;他则很乱,看着一地的狼藉,想:我干吗要全部投入?

她平复了下自己,钻出他的怀抱,嘲弄地说:是不是上过床以后就,就会这么随便。我这会挺看不起自己。

他说:不舒服吗?

她笑,是那种夸张的笑,她紧张时才这么笑。

“回去吧。不知道有没有让你快乐。”她低声说。

他眯了眯眼,点头:我走了。

就真的走了。

她在窗台看下去,发现他并未马上走,倚着车身抽烟。红红的烟眼像星星一样。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园子里的蜀葵开了,在路灯下,薄绡的花盘仿似透明。郁热的暑气和着稠酽的树木气息浓浓地撑满了空气。

这个让人烦躁的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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