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谁为了谁（二）（1 / 1）
身体像被从里面撕裂了一般，天崩地裂的痛感汹涌地传入四肢百骸，硬生生地摧毁着所有的感官神经。
“这怎么回事？她想和雪彦一起寻死？！”我听见宁谦又怒又急地吼道。
“裴岛主！”宁星辰也在急迫地喊。
裴渊俯下身，打开瓶盖，宁星辰把我的嘴撬开，一丝热流溢出口腔顺着下巴滑下，我没有去理会，只拼命地想摇头，不，我不能吃…
可惜我的身子已经痛到麻痹，说不出半个字，只能用眼神哀求着宁星辰。
先去找拽拽！我尚且如此，那此时的他，会在承认怎样非人的折磨！
药被递到我的嘴唇，我努力侧过头，执拗地盯着宁星辰，沙哑地吐出几个字节，“不…不…”
令我欣慰的，他看懂了。他黯黑的眼底先是惊慌，到惊讶，再到明白了什么一般沉痛，“我答应你，不会让他有事的，你先把药吃了！”
我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可我同样知道，拽拽才是真正中毒的那个，那瓶里的药不多了，若我吃了，剩下的解药不够给拽拽，他死了我也还是会跟着死，应该先给他...
宁星辰见我牙关紧咬，强行捏住我的下巴，“裴岛主，快！”
不！
“慢！”裴渊突然发现了什么，端详着我的脸，探手摸了摸，表情渐渐犹疑不定。“这不对，你们…”
宁星辰焦急地要抢他手中的药，“裴岛主有话待会再说，救人要紧！”
裴渊眉头锁起，看看我又看看那边一动不动的韩雪彦，忽而哀叹一声，“她不是服毒的那个，吃了解药也是治标不治本。”
“此话怎讲？！”宁星辰大惊。
宁谦道：“裴兄的意思的是要想治她得先治好雪彦？可雪彦已经服过…”
“不，她的宿主是雪彦，可能跟她起共勉反应的只有她的同体，另一只神鹄，而现在中毒的并不是她。”
“是凰茗？！”宁谦惊诧道，然后陡然明白了什么，厉声问宁星辰：“凰茗在我们千溟门？混账！你竟敢瞒我！它现在在哪儿？”
我已连呼吸的气力都没有了，感觉宁星辰握在我肩膀的手紧了又紧，然后沉声道：“他被韩公子丢进冥幽谷了。”
宁谦大骇，“什么？冥幽...他怎么偏偏扔到那里…唉！”
裴渊问：“冥幽谷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我们千溟门立门以来的禁地，万万进不得人的。这可如何是好！”
我嘴上说不了话，耳朵却听得真真切切。什么进不得人？那里有什么？毒蛇猛兽，还是…那拽拽…不…心脏倏地一抽，登时又呛出了一口鲜血。
“一定要先给凰茗解毒她才能活吗？！”宁星辰问，“那我立即派人下去找！”
“那里是禁地！不得随便入内，更何况派多少人也没用，肯定有去无回！”
“那我亲自下去！”宁星辰低吼道，垂首看着我，“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替你救他回来！”
我模模糊糊地看着他，深如潭水的眼眸里凝固着某种深深的情绪。
那样的眼神让我想到了另一个人，他在刚刚服药时，也曾用这种近似诀别的眼神凝望过我。我眨眨眼，张开唇想说话，可声音却被桎梏在喉咙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星辰放下我，对裴渊道：“裴岛主请尽全力帮她多挺一会儿，我这去把凰茗找回来！”
“站住！”宁谦喝道，“就算是你去也没用，只会白白送死！”
“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而且比起我的命，门主不是更希望他们活下来吗！”
“啪！”
宁谦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放肆！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宁星辰冷漠地看他一眼，然后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我。我凝视着他，轻轻转动脖颈，只这一个细微到常人无法看见的动作，让他紧绷的脸蓦然一松，飞快地扬扬嘴角，然后转身离去。
一滴血泪夺出眼眶，虽然浑身像被凌迟了般疼痛，可那种疼痛却远比不上内心的绝望凄苦。因为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不能开口，还是不想开口。
我想拽拽活…我真的想让拽拽活…为了他我宁可舍弃别的一切…
对不起，雪彦，对不起，宁星辰…
成串的热泪涌出来，冲淡了血色，世界在我眼中一点点明亮起来，散着耀眼的光芒。我迷茫地转动眼珠，这是怎么了，进入异次元空间了吗？
“来不及了。”裴渊平静到死寂的声音响起，狂奔而去的宁星辰被定在门口。我看到他慢慢转回身，表情和眼神像被影像机调成满慢的镜头般，模糊而虚幻。
“什，什么…”
“她的眼瞳已呈现金珀色，说明灵力即将消散殆尽，已经临近终结了。”
我听着，心里还在想，就是要死了的意思吗？意外的，没有濒临死亡的恐惧，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这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吗？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东躲西藏，只煎熬了这么一会儿就可以Game-over了？
不知拽拽那边什么感觉？一定像炼狱一般遭罪吧。不过没准他现在的心情跟我一样，在暗自庆幸一切都即将终结，我们终于可以解脱了。
只是，好遗憾，没能和你一起离开，进入下个轮回后我们是否还有缘分相遇。哦对了，如果那个梦是真的，我们在现代还是结婚夫妻了呢。老天爷爷，虽然你没怎么善待过我，但是，看在我现在这么视死如归的份上，让我的魂魄回到现代的身体上吧。
浑浑噩噩的联想，感觉身子浮起，进到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宁星辰轻声说，“她要死了吗？”
宁谦已不再搭言，凝眉琢磨着什么，想是确信拽拽不会被找到，便已经放弃了我。
裴渊沉吟一下，“其实还有个办法让她活下来。”
“还有什么办法？！”宁星辰豁然抬起头，激动地问。
裴渊的表情哀默，“快说啊，裴岛主！”
“因为服毒的不是她，所以她体内并没有毒素，只是被同体的凰茗共勉产生毒药反应而已，如果在这个时候将灵目者的凤凰灵血输入体内干预压制的话，就可以将它们的强行分离开来。只是从此以后，凤凰茗就不再是一体，没有共生共灭的体质了。”
“那没关系！先救下她再说！”宁星辰兴奋道，“韩雪彦就在这，快把他的血喂给苏颜喝吧！”
裴渊沉默不语。
“裴岛主？！”
“神鹄本是共生一体，硬是强行剥离开来对灵目者的灵力消耗太大，稍有差池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雪彦现在还没到二十岁，离通灵目最佳时机还差半年，本身灵力就不足，若再有了差错，不但救不了她，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有危险。”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而且韩公子最重视的就是苏颜，若他醒来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我去叫醒他！”
宁星辰匆忙地站起身，奔向韩雪彦，却被宁谦跨步挡住，“慢！我不答应！”
“门主！”
“她的命固然珍贵，可那是有凰茗的时候。现在就算救活了她也是毫无价值的废物一个，怎么能让雪彦去冒这个险呢！不可以！”
“门主！她马上就要死了，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那就让她和那个凰茗一起死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