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脆弱的婚姻(1 / 1)
激怒孟静楷并没有什么后果,喜岚稍稍放下心。她并不熟悉这个男人,甚至连认识都算不上,姑且称之为“知道”。她知道这个男人家世非凡,知道这个男人英俊富有,可是她却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关在这里多久。
那晚和孟静楷说了一些惹他发急的话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小公馆接连几天都安静极了,有时候她似乎觉得这整幢房子是空无一人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整夜整夜失眠。有一天早晨,喜岚终于忍不住,问楼下的佣人:“有电话吗?”
这个佣人喜岚并不认识,可是当她问话的时候显然是不愿意多与她交谈,只摇了摇头。
“没有?”喜岚惊讶,究竟是没有,还是不知道,亦或是不准让她知道?这样与世隔绝的日子已经是第七天,如果再这样待下去,她会疯。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家里的情况,还有陆承川的情况。
燕子很恰当地出现了,言笑晏晏:“小姐想打电话?”
喜岚终于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点点头说:“是的,电话在哪儿?”
燕子说:“只有楼上先生的书房有。不过,先生的电话,除了先生,谁也打不出去。”
喜岚抿了抿嘴唇:“谢谢。”这是变相软禁,她现在清楚了。于是喜岚更加着急想要出去。
自从喜岚到了小公馆之后,雨一直在下,这是第七天的傍晚,距离孟静楷“失踪”已经很久。喜岚不认识谁,也没人说话,这段时间,孟静楷的书房成了她最好的去处。书房不大,大部分是专业类的书籍,却很奇怪地在书橱的一隅发现了几本小说,其中最不应该出现的是与这个书房格格不入的哈利波特,整套的英文版本,包装精致。
喜岚在学校的时候英文学的还不错,这样与世隔绝的生活反倒让她只能用看书来打发时间,于是看得更入迷,孟静楷推开了书房的门,她还是不知道。
可能是外面的雨声太大,一滴一滴打在芭蕉叶上,又可能是书的内容太吸引人,让她忘记了外界的环境,总之,当孟静楷坐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狠狠地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啪嗒一下掉在地毯上。
“怎么又不穿鞋子?”好像那场事关生死的争吵从未发生一样,孟静楷看她,并没有任何情绪地看她:“山里的湿气重,寒气也重,已经入秋了。”他在和她讨论天气,但是显然没打算让喜岚发言:“你的习惯有些差。”
喜岚有些惴惴不安,捡起书来,两只脚丫子站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他个子很高,喜岚不得不仰视。这样的姿势终究是低人一等。于是她只能低声说:“我想打个电话回家。”
“可以啊。”孟静楷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喜岚。
喜岚看着那泛着香槟色的金属光芒的手机,咬了咬嘴唇:“我能用这里的电话吗?”
孟静楷把手机丢在桌子上:“这里没有电话。”然后又伸手取回了手机:“要我帮你拨号吗?”
喜岚最终还是打了家里的电话,宋玉梅在电话那头听见喜岚的声音很激动。喜岚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孟静楷站在一边,抽着烟,眯缝着眼睛打量她,更确切地说,像是在监视她,让她有口难言。
“妈,我挺好的。过一段日子我就回去。叫爸别担心。嗯……我知道。妈,当心爸爸的身体……没事儿,妈,我真的很好,有吃有穿,还有佣人伺候……嗯……嗯……好,再见。”喜岚挂了电话,将手机交还给孟静楷。
“怎么不问问陆承川的事儿?”孟静楷居然主动提起这样的话题。
喜岚转过头,窗外的雨势很大,天色越来越暗,秋天的雨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她同样对眼前这个男人无可奈何:“你愿意让我问这个问题吗?”
“我没什么可不乐意的,你在我这儿,还能让你跑了?”孟静楷笑:“我知道你身在曹营心在汉,但是喜岚,这是注定的事。”
喜岚并不喜欢孟静楷拿这样笃定的口气跟她说话,尤其这种笃定的悠闲里还夹杂着他这种男人特有的自信和霸道。她不肯接话,孟静楷取出一打纸,放在喜岚面前,继续说道:“陆承川现在还在看守所,他走私车辆……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车辆里发现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喜岚像是被抽走了空气的惊魂,她的眼光马上从窗外撤回来:“你胡说!”喜岚慌乱了,孟静楷看在眼里,他知道,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乱了阵脚。
“我有没有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孟静楷嘲讽一样说:“那时候,谁也救不了他。一旦将他走私贩卖毒品的罪名落实,陆承川就算有三头六臂他也不可能苟活下去。”
喜岚心里的一根线崩地一声断了,她站在孟静楷面前,显得那么无措,一瞬间,她的孤独和无助让孟静楷有些心生不忍。
“你能帮他是不是?”喜岚幽幽的声音传来:“你能是不是?”
孟静楷不答话,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喜岚。她小小的,刚巧能契合在他的怀抱里,他的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上,两只胳膊环绕着喜岚的细腰,孟静楷深吸一口有她的味道的空气:“我能不能,有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那么轻,一会儿稍稍放松了那怀抱,把玩着喜岚的手指,她的手指真好看,细细长长的,又生得白净,整个手掌软绵绵的,把玩在手里柔若无骨。喜岚第一次那么安生地让他抱着,初秋的气候已经有些寒凉,喜岚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孟静楷肆无忌惮地拥着喜岚,他怎么就觉得那么满意,从这个角度看去,喜岚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头发全部披散在左肩上,右边半边脖子白皙极了,粉红色的耳垂像是一颗上好的珍珠,他忍不住,张嘴含住了那诱人的耳垂。喜岚颤了颤,但是没有拒绝。
“你只要把桌子上的那份东西签了,我保证陆承川安全。”
喜岚顺着他的胳膊看过去,那大大的白纸黑字倒成了绝佳的讽刺品,离婚协议书。
最下端签字的地方还是空白,喜岚一下子脑子里嗡嗡成一片。她一动不动,任由孟静楷抱着她。
孟静楷感觉得到她的僵硬,放开她说:“签了字,你们俩就再也没关系,当然,我也会帮助陆承川脱离困境。”
喜岚嘴角微微勾起,她笑起来的样子又让孟静楷惊艳了一把,原来她笑起来那么好看,只是那嫣红的小嘴里吐出来的话,却那么不中听,那样不受用:“做梦。”她轻轻说:“你这样的人,说你是人渣,还真是生生侮辱了人渣这个名词。”
孟静楷有些气恼,抓着那几张纸甩了甩,最后扔到地毯上:“我可是让你选择过了。”
喜岚撇过头去不说话,拒绝理睬他。
“没关系。”孟静楷反倒显得轻松起来,但是每一句话都透满了威胁:“你不签字也没关系。这离婚证我一样给你们办下来,当然喜岚,我白送给你那么优惠的条件,你都不答应,这么好的交换条件,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一桩婚姻,和陆承川一条命。”
喜岚是软弱的女孩子,尽管喜国焕和宋玉梅没有能力给她过人上人的生活,可是喜岚却从未受到过任何胁迫,这次例外。她居然没有眼泪,一滴也没有,这个曾经柔弱到像是初春小草一般的女孩子,她用那双琥珀色的猫儿眼再一次深深地,深深地望进了孟静楷的心底。“承川的命对于你而言,像是蝼蚁一般简单,但是之于我,他是全部。你别逼我,如果你坚持要他死,我也绝不会活。要不然,我们试试?”
孟静楷看着喜岚的眼睛,他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只是这样的决心让孟静楷胆战心惊,他怒极反笑:“你真有胆儿啊!啊?你学会威胁我了是吧?喜岚,你看看这个世界,谁少了谁不一样活?你要为陆承川殉葬我管不着,但你死了呢?你就只你一个人吗?你死了一了百了,别拖累别人给你受苦,知道吗?”
她又一次落了下风,在和孟静楷几次短兵相接里,她从未占过上风,这次,她的眼睛里有了泪水,她脆弱的神经折磨着她自己夜夜不得安眠,在极端的压抑之下,喜岚发出了第一声啜泣:“你究竟想怎么样?你究竟要我怎么样?!”喜岚猩红着眼睛,抬头望着孟静楷。
“我不想你怎样。”孟静楷知道自己大获全胜,这姑娘的心早就被这几天的孤寂和惶恐弄得只剩下华丽的外壳,其实脆弱到不堪一击:“很简单,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