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第21章 沉醉(1 / 1)
遮掩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垂眸,暗暗紧握双拳,嘴角暗暗勾起。“我是纳兰希,你这五年来最忠心的奴仆,最听话的棋子。”
“那一把插入明月公主的匕首,也是你送予楚自相的吧。听到明月公主死讯,听到明月宫被焚,听到术国被灭,你是不是每日每夜都心生愉悦,高枕无忧?”
她心狠手辣,泯灭人性,蛇蝎心肠,却还能活这么久。纳兰希凝视不语,笑得欢畅,那种陌生的眼神,却徒增几分凛然和杀气。
太皇太后盛怒之下,猛地抬起手腕,欲将狠狠掴她一巴掌,叫她还如何肆无忌惮。“够了!闭嘴!”
“你是否也想尝尝,爱人将利器,刺入你的心口,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疼痛?你明白当爱意还来不及幻化成为恨意,那种挣扎和哀恸吗?”纳兰希气定神闲,扼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可以将那火辣一掌,击上自己脸颊。“只可惜,你没有这种机会。”
“这一世,你的身边,没有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她稍一用力,推开她的手,眼底的笑意满满当当。“楚荣仪,你好可悲。”
“你是——”她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身躯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瘫倒在地,她说话的表情,不卑不亢的姿态,和那个女子如出一辙!“明月的女儿?”
她说着这一句,却已然看到纳兰希默然不语,她的指尖,微微闪着光,那是一枚银针,尖锐刺痛的光芒,令人不禁心生胆颤。
怎么会?明月的女儿,不是早就死了,和明月一起,在大火之中,烧成了灰烬?
心痛如绞,她的呼吸不禁有些急促,她从未料到,自己的身边,藏匿着仇人的女儿!这般如狼似虎的危险,却隐藏了五年之久!她突地开口,想要叫人进来,拿了这个纳兰希,千刀万剐,在所不惜。
只是还未说出半个字,颈后蓦然传来一阵微微刺痛,她在眼底传来一片沉重黑暗之前,见到的,便是纳兰希站在原地,她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她就那么看着她倒在自己脚下,她的眸中湿润泛光,那眼神,却是俯视着脚底的卑微一般。
接着,她合上双眼,气若游丝,只剩下微薄的意识,还在死亡边缘蔓延游走。
“而你呢,你又以为达到你的目的了?皇帝他……”太皇太后的呼吸变得困难,仿佛有人掐着她的喉间,却还是强撑着笑意,不愿在垂死之时,变得狼狈。“皇帝的确是亲自选上你的,却不是出自男女之情——你仔细想想,他若是对你的美貌贪恋已久,如何可以等到至今而迟迟不宠幸你?”
“你,不过是比起皇后,更合适当他的心腹,更适合替他协理后宫事务的人选罢了……不过,就算你聪明,但是还是没有想到这一步……就算哀家死了,你也得不到皇帝的心——”
纳兰希安静地坐在一旁,就这么听着,最终,直到周围恢复一片死寂。
她眉目染杀,至少,楚荣仪还留的一个全尸。而明月公主,却被烈火吞噬,死不瞑目。隐隐的疼痛,纠结在她的胸口,喉间腥甜的血液上涌,不受控制。
她俯下身子,利落拔出楚荣仪没入脖颈的那根银针,藏入怀中,微微蹙眉。
“要得到皇上的心?”她神色莫辩,低低重复着这一句话,她从未奢望过,要得到任何人的情意。
她的视线,默默落在腕上的纱布,冬日阳光落在那一片白色之上,反射出一种烫人的光华。
这步棋,绝处逢生。
这一场较量,如果她先输了,要如何撑到最后?
……
卷二 第二十一章 沉醉
“皇上,太皇太后是旧病重犯,加上没有及时用药,心痛发作,才会……”
跪在地上的太医,神色哀痛,如是说。
“退下吧。”君默然眉宇之间生出十分疲惫和倦意,面色冷沉,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已至此,只道是世事无常。白羽,朕要看着老祖宗风光下葬,该做的,你要做到最周到。”
“微臣遵旨。”
……
太皇太后已殁,距今已半月有余。
春日,已然到来。阴沉悲伤的阴霾,最终被春日的清明驱赶彻底。如今太皇太后已殁,皇太后便位坐最高处,皇后依旧治理后宫,但再无有人轻易有些动作,倒也落得几日平静。
龙乾宫殿堂之前,春色满园,他负手而立,久久凝视着眼前的景色,他弯勾唇角,肩靠在窗畔,流露满满讥讽的冷笑。
“皇上,驸马在外等候。”
“叫他进来吧。”皇上随即转身,坐于龙椅之上,喜怒不辨。
“太傅,何必多礼?”望着眼前俊朗男子作势跪下,他微微眯起眸子,欣赏着纳兰璿的膜拜,唇角生出淡漠笑意。
纳兰璿抬头,迎上那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眸,平静回应。“臣,已经不是太傅。”
“朕叫习惯了。”他漫长的睫掩住眸里笑意,宽袖滑落,一瞬眼神凛满杀气。“驸马,免礼。”
他缓缓站起身来,紫色的华袍,更加映衬他英挺不凡。他久久沉吟不语,半响之后,似是迟疑踌躇,只道。“朕宣你进宫,正是因为太皇太后仙逝,举国同哀,在此时不宜操办喜事。所以,你和舞阳的大婚,只能延后了。”
“臣明白。”
君默然冷眼看着纳兰璿从容的神色,仿佛看穿他平和如水的心态,不禁怒意炽燃。大婚延期,自然是顺遂了他们的心意。
“今夜,朕欲留驸马用顿晚宴。”
纳兰璿也不推脱,低头谢恩。“谢皇上。”
“朕想和你谈谈,关于希婕妤的身世。”君默然直直望着纳兰璿的方向,笑意宛如和煦春风,一派温和之意。“你若不想说,朕绝对不会逼你。”
“皇上这么在乎她的身世?她已是皇上的女人。” 纳兰璿那俊容之上的温暖笑意,却令君默然感觉碍眼至极。
君默然闻到此处,眼眸之中的肃杀转瞬即逝,纳兰璿大胆的试探和不置可否,都已然逼近他的极限。
纳兰璿神色不变,俊逸的面庞之上,生出莫名的笑意。“若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下等人,皇上是否就将收回她的所有宠爱,将其冷落一旁?”就,和后宫那么多不受宠的嫔妃一般无二。
“朕若是有朝一日当真冷落她,也万万不会因为她的低等身份。”他早就看得出,纳兰璿不是池中之物,如今的试探,已然明白他就算死,也不会将不该说的,多说半个字。
纳兰璿闻言,沉吟不语,只可惜,纳兰希的身份,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踩在脚下的微不足道的野草一般。到时候,也许这天子就该痛恨,为何她偏偏不是那最平凡的女子了。
“她的确是纳兰希,如假包换。太傅生前对我有恩,所以我将她带入宫内,只因太傅临死之时,提起过与先帝的戏言。”
“他指的是——”君默然只觉得,很好奇,到底这个男人,会说出什么天马行空的因果。
“先帝在挽留他离开之际,太傅曾经笑言,愿意将亲生女儿,许给先帝的皇子。”
君默然暗暗挑眉,嘴角的笑意暗暗加深。“不过一句戏说之言,你却花费了这么多心思?”破绽不小,但可是说得合情合理,这个传闻,他倒也曾经听过宫人谈起,也算是流畅至极。君默然淡笑问道,眉目之间生出一派祥和。
纳兰璿说得云淡风轻,一句带过,不想深谈。“当然,臣说得话,没有任何证据,如今太傅已死,皇上自然可以不信。”
这句话,显然是不让皇帝有再多的疑惑。既然眼下的他这么说,君默然便不再多问什么,噙着一丝小意,眼眸渐渐深沉。
“那么,看来朕与她的缘分,是早已注定了。”他点头,笑意畅然,“朕听你这么说,倒是安心不少。”
“皇上觉得不安?”
“朕想要更加了解她,亦不想看她混混沌沌过活,至少,她该明白自己到底是谁。”他越过纳兰璿的身子,刻意停顿,侧过脸审视他此刻的表情,莞尔。“没有过去的人,活着不一定快乐。”
这一句话,纳兰璿听着,垂眸细细回味,却仿佛没有那么简单。只是他也没有执意点破,点头诺诺。如果皇帝一旦发现她的身份,那么——功亏一篑。
他绝对不会是,一个愿意牺牲江山社稷,去换取红颜一笑的昏君。
“若是过去太过丑陋不堪,臣想,她还是不必记起的好。”他微笑着,没有半分迟疑,冷静回应。
“朕面对着她,常常有这种感觉,她的眼神,飘向宫外。仿佛,她的心,也遗落在那处。若她早日拾回过往追忆,也许就不必如此怅然若失。”君默然这般说着,神色恳切动容,更显真实。
纳兰璿刻意忽略心中突然浮起的不快,低声附和。“皇上说的是。”
“朕很心疼她。”沉默了半响,君默然才猛地开口,似真似幻的喟叹,仿佛早已将那位女子,收纳入心。
这一句话,宛如锋利刀刃,深深割过纳兰璿的心口。这位天子说得“心疼”,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当然,纳兰希这般的女子,男子不必花费什么心思,便可以轻易动心。他不动声色,只是眼眸已然多了几分凝重。
“皇上对希婕妤的疼爱,已很明显。甚至,早已超越了几为妃子。”就算是皇后,也终究不能令这位天子,如此坦诚对她的情愫使然。
众人也觉得这位天子举止太过不近常理,矛盾异常,一方面,他毫不收敛对纳兰希的宠溺,另一方面,却迟迟不愿真正占有她。仿佛一头贪玩野兽,只将看中的猎物收入怀中掌内,爪牙之旁,却只是百般逗弄,不愿过早吞吃入腹,获得餍足。
若当真是炽热情感,面对真正心仪女子,还能忍耐这么久,实在是自制力太强盛,耐性极好的人物。
纳兰璿这般想着,冷眼旁观,他自然不会松懈,忽视了这位天子意气风发背后,那高深的心术算计。
“朕还觉得不够,不满足。”他仿佛陷入何等美妙的回忆,嘴角暗暗勾扬起明朗笑意,风华更甚。“想明白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也试图去想着,要如何身临其境地感受,她的失落愉悦。”
“皇上——”这一席话,若说还是演戏,未免太过真实。纳兰璿眼神一沉,脸上笑意再少几分。
“朕从未有过这般的感受,也从不对任何提起。白羽曾提醒朕,朕对她投入的感情,陷得太深了。”他的眸光大盛,幽幽望向殿堂之外的幽绿之色,语气虽是疑问,却显然透露几分满足。“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依你看来,朕是否显得可笑了?”
纳兰璿却仿佛在其中,嗅到几分挑衅意味。他不留痕迹,依旧维持着脸上笑意,逼自己无动于衷。“臣该恭喜皇上才是。一生求得一位倾心之人,与之共度一生,不是一件易事。”
“等你娶了舞阳,也自会看到她的可人之处。她虽为公主,但并不娇纵刁蛮,温柔如水,你可要好好待她才是。”他恢复了一贯的和煦模样,笑指着纳兰璿,语气平和,仿佛说笑。“否则,朕可饶不了你。”
纳兰璿笑着回应:“臣不敢。”
当然,他也清楚,若是稍有差池,皇帝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那句话,绝对不会是说笑的笑话。
从殿堂退下,纳兰璿支开了宫人,一人走向后花园。宫外自然少了几分束缚,多了不少自由,但是,他却放不下那一个,久居深宫的女子。
方才皇帝说出的那一番话,那一些心情,他仿佛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体会彻底了,淋漓尽致了。
他,不也如此吗?
曾几何时,他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她。簪子,耳坠,丝带,小钗这些小首饰,他也愿意为她在宫外摊贩上停留。想着那个她是否喜欢收到,到时她又是否开心,是否也会踮高脚尖,向他撒娇……
他默默停下脚步,只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占据了他的眼帘。他落在她黑缎一般的青丝之上,说不清到底在搜寻什么,只是见那里太过干净,就连一只华丽的发簪,也找不到。
何时起,她开始放下女子的爱美之心?
何时起,她也一并撤下了他曾经送给她的那些小玩意?
何时起,她满心仇恨复仇,如皇帝所说,她放弃了女子拥有的一切,她并不快乐?
而他,居然在替她仔细经营之中,忽略到底。而皇帝,却说得一针见血,一眼看透。
他怎么还敢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情何以堪?
他的脸上,浮现一丝陌生的表情。他跟着她走上曲桥,纳兰希听得身后脚步声,立即心生警戒眯眸。
她回转身子,抬起清冽眼眸,望着那不远处的男子。他一袭天空般蔚蓝袍子,简单而干净,他就这么凝视不语,眸内闪烁着层层暖意,像极了春日。
随即,他清晰见到,她淡淡的笑意,绽放在粉色菱唇边,宛如平静的湖水,漾起了一丝丝涟漪。
美极了。
“驸马,你是来见舞阳公主的吧。”
身后满带笑意的声音,夹杂了几分骄傲,令纳兰璿和纳兰希再无单独谈话的时机。
纳兰希见到那年轻尊贵的女子,一袭紫红色华袍,金钗在黑云之中闪烁着金色光芒,脖颈圆润的串珠,她看起来却更加温文孱弱一分。今日得知驸马进了宫,她便也想着瞧瞧皇帝选中的妹夫,到底是何等人物。
皇帝只说,这位驸马,是配的上舞阳之人。
她倒是很好奇,到底驸马有着什么样的身家背景,令皇帝另眼相看。她带着笑意,暗暗打量着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