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高跟鞋（1 / 1）
吃完饭，米红回医院值班，林珞然回了住处，已经在医院熬了好几天了，刚刚收到郑启华的短信，他今天晚上回来，她不想让他一下飞机就来医院，那个地方，人多口杂，她自己是个身份可疑的人，她可以不在乎，可米红还要在那里立足，不好让朋友再受拖累。便回他在家等他。
到了家，冲了个澡，简单地做了几个清粥小菜，换了身干净的居家衣服，窝在沙发上等，疲倦一点一点涌了上来，不多时便睡着了。
朦胧中，感觉到一阵温暖，一双有力的手腕，将她抱起，随后，她的身体落到了柔软的床垫上，她揉了揉眼，呆呆地笑了笑：“你回来了。”
“恩，飞机误点了。”郑启华伏在她身边，灼灼地俯视着她。
“菜冷掉了吧，我去给你热热。”她挣扎着要起来。
“不用。”郑启华又将她拉了回来：“我吃过了。”
“哦。”她感受到他胸口的热度，一个星期没有见他，这时候他真实地躺在她身边，她心里突然觉得无比的踏实，头抵住他的肩窝，声音按耐不住的雀跃：“我妈的手术做完了，很成功，郑、郑少。”
“叫我启华就好，你可以对我亲近一点，至少目前你应该这样。”郑启华的眉眼，在她艰难地措辞称呼间，不觉轻趸了起来，似乎他和她之间还没有一个合适的称谓，他动情的时候叫她然然，不高兴的时候直呼其名，而她对他，却似始终战战兢兢，叫什么都不敢：“还有，我真替你高兴。”
“谢谢你，启华。”刚刚睡醒的林珞然，表情倦怠，声音更多了几许慵懒娇媚，单薄的睡衣在郑启华怀中如若无物，他很快有了反应……
……
一翻肢体交缠，郑启华觉得这晚，林珞然特别的卖力，叫喊得声声入心，他的每一寸抚摸，每一个亲吻，都让她呈现忘乎所以的战栗，比起前两个夜晚，这一晚，她仿佛才真的融入了‘情人’这个角色，让他悸动，让他也有如被颠覆……
没有什么，比肌肤的贴亲，更深刻，更沉沦，最后一秒，他险些失守。
郑启华处理后事的时候，告诉自己，下次要戴套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似乎真的都轻松了起来，林珞然白天上班，做些简单的文案工作，下班或去医院照料下母亲，或是回家，郑启华并不是每晚都来，他们一个星期大概只有一两个晚上是在一起，他也并是总在她那里过夜，有时候来了，亲热一下，他就踩着夜色离去，从不需要告诉她理由。
林珞然知道，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他也从未想向她隐瞒，他并不只有她一个女伴，她又何尝奢望过自己是特别的，她拿了他的钱，他从她这里得到慰藉，他们两个人各取所需，其他的事情，不过都是浮云。
只是他在她身边，她便尽职尽责地扮演起自己的角色，给他烧热洗澡水，替他将饭菜热在锅里，在床上，尽量表现得让他满意。胃口饱足，身体愉悦，其实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被满足的一种动物。只要你不奢望他的心，一切都不难应对。
转眼到了七月，这城市的梅雨季，无眠无休，淅淅沥沥的雨，从早到晚，仿佛永远都下不停，偶尔一觉醒来，看见太阳，你心一阵欢喜，可转眼间，阵雨又倾盆而至，只祈祷人心不和这天公一样，喜怒无常。
孙敏凤的术后情况良好，院方通知，如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便可及早安排出院了，此时住在医院里，已并无什么必要的事情，无非是浪费医药费，如不是郑启华的这层关系，恐怕医院不会如此坦诚相告，巴不得再多赚你几天医药费用。
趁着一个还算晴朗的周末，林珞然将孙敏凤接回了家。孙敏凤回到了家，郑启华就不方便再过来过夜了，一晃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他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有时候夜里，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双人床上，林珞然也曾痴心妄想，他大概是厌了吧，他这样的男人，喜新厌旧的周期，或许一个多月，已经算是漫长。
不过，就算他就此放手了，她又能有何抱怨，母亲的手术已经告罄，暂时家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开支，如果单凭她在逸民的薪水，只怕继续租下这间房子也还勉强过得去，可让她迷糊的是，郑启华虽然人很久没有出现，那张□□里的钱倒是不曾断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林珞然猜不透他，也不奢望能猜得透，她从来没有主动联络过他，她和他的关系，一直都是他在主导，他挥手，她便低眉顺眼过去，他厌烦了，她便识趣走开。自从母亲出了院，她就再也没有碰过那张卡。
这样也好，多了时间陪陪母亲，处理些自己的事情，这样的日子倒也安心。
周五下班很早，米红这天医院也刚好串休，约林珞然去逛街，她们一直忙于自己的事情，工作，或是恋爱，已经很少没有像这个年纪的女子那样，到商场去散散心，看看流行的衣服首饰。两个人在地铁口碰面。
“呵，淮海路上的人总是这么多。”米红亲热地挽着林珞然，两个人在各家店面内外饶有兴致地逛起来，并没有什么非买不可的东西，只是贪恋这个走走看看的过程：“还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两个第一次来淮海路，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多商店，眼睛都直了。”
“是啊，我记得那时候你看中一家商店橱窗里的衣服，可是看着那店门，和门口店员看我们那个眼神，我们两个竟然愣就是没敢走进去。”林珞然捂着嘴失笑。
“哈哈，是啊，那时候真土。”米红也放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她眼睛一亮，手指指着前方：“看，就是那家店！”
“恩。”林珞然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她已经忘记那是哪家店，不过米红指了，她想，那大概就是吧。
“走，我们进去逛逛！”米红扯着林路然，不由分说，大步走了过去。
不过淮海路上寻常所见的名品服饰店，里面的衣服并无特别之处，而翻翻价格牌，却只让人咋舌，林珞然在里面走了走，并未觉得此时的自己，和当年那个犹豫在门口不敢进入的女大学生有什么明显的差别。
她依然还是穷人，没有钱去精装自己，偶尔买买衣服撑门面，无非都是七浦路的价格，便宜得很，好在她的底子还不糟，便宜的衣服穿上身，也没显得多寒碜。
但说到底，是什么货色，别人不知，自己心里还不至于不明白。
“然然，你看这双高跟鞋。”米红突然在一边叫她，她抽回了抚在一件连衣裙上的手，走了过去，米红手里擎着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七寸的鞋跟，质料上好的皮面，流线的鞋身，米红兴奋得在林珞然眼前晃：“好看吗？”
“好看。”林珞然的脚不自在地在地上蹭了蹭，她一直不会穿高跟鞋，天底下的高跟鞋，在她眼里，都是一副模样，她无从判定什么叫好看，什么叫不好看，不过米红倒是这方面的行家。
只见米红将高跟鞋直往林珞然怀里塞：“你试试，相信我的眼力，你穿肯定好看。”
“算了，我穿这东西都不会走路了。”林珞然推脱道：“你不记得上大学那会儿，参加学校公演，我们俩当迎宾，我穿高跟鞋摔的那个跟头，现在想想我的膝盖还痛。”印象里，她每次穿高跟鞋，都没什么好下场，上一次穿，就摔破了手，认识了郑……
“林珞然你简直是冥顽不灵，高跟鞋是女人的第二双腿，你腿型这么漂亮，脚又白，总藏在黑不溜秋的平底鞋和笨靴子里，简直是暴殄天物，赶紧穿上给我看看，别惹我生气！”米红丝毫不肯退让，林珞然只好认命，接过鞋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换上。
“好看？”林珞然看着落地镜里，踩着一双尖细得仿佛能踩死猫的鞋跟的自己的脚，费解地抬头看米红。
“不是好看，简直是好看至极！”米红的薄唇兴奋得上下翻飞，言辞凿凿地看着林珞然：“林珞然，你要是不买，我就从此看不起你！”
“有那么夸张。”林珞然哭笑不得，不过是一双高跟鞋，在她眼里毫无特别之处，米红这女人，今天简直是疯了。
“小姐，这双鞋很适合你，尤其是再搭上这条连衣裙，一定更衬你的身材。”一旁观察了很久的服务员，也适时地出来，手里正提着方刚林珞然摸过的那条裙子，林珞然心里失笑，她是看准了她对着那条裙子发了呆，才过来添油加醋，这年头的服务员，都是猴精猴精的。
“其实我……”她一点也不想花钱，不说这双放在‘新品上架’字眼旁边没有任何折扣的鞋子，单是那条碎花裙子，她方刚扫到价格，就已经泄气了，纵然逸民物资公司刚刚给员工提了薪，她现在一个月月入有了三千多块，但这样一条裙子就削去三分之二的大头事情，她可绝对是做不来的。
“你什么呀你，买，买！”米红这时候已经敌友不分了，一脸莫名的狂热，竟然和店员站成了一队，尖声对林珞然喊道：“林珞然，你活了这么大，什么时候善待过自己，一个女人，一辈子就年轻这么几年，此时不对自己好一点，难道你想等变成黄脸婆的时候才‘望衣兴叹’，不要让我同情你可怜你，今天你一定要买下来。”
“小米，你冷静点不行么？”林珞然揉了揉自己生疼的耳朵，直希望此时自己手里有一把大锤，一锤把眼前这个滔滔不绝疑似精神失常的女疯子凿进地底下去，她扯过米红，避开店员的耳目，小心地压低音量：“你疯了小米，这条裙子两千多块啊，我连饭都穷得快跟不上，我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一块破布干什么啊，还有这鞋，我从来都不穿高跟鞋，买回家供起来吗，你别捣乱了行不行？”
“你会没钱？”米红听了这话，情绪却仿佛更激动，一把拉住林珞然的胳膊，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林珞然感觉到米红的手都在发抖：“林珞然，若是从前，你求我帮你挑衣服我都不会挑。可是现在，你跟我说你没钱，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郑启华是谁，郑启华他老子是干什么的，你应该会比我清楚吧？你别告诉我，你白和他睡了这么久，他除了让林阿姨治病，没再给你一分钱花？”
“我……”林珞然接不下去，看着米红的脸，她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唯有用一个词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