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番外——楚天衣（1 / 1）
我叫楚天衣。我是赤洛流王朝的第三代帝王，但我并不是女帝楚羽念的女儿。我的母亲是圣祖皇帝的长女，肃亲王楚籽念。我可以为帝不是因为我手段够，也不是因为女帝膝下无女，而是圣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帝王之位有才者居之。而楚家人当然不会将帝位交给他姓，所以规矩就变成了“帝王之位楚家人有才者居之”。我不是说我有才，而是我很努力。在太学院的学习中，我付出了别人看不到的努力。
说去太学院其实也很诡异。太学院中的老师并不是听从女帝命令的，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规矩，据说是圣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女帝不可以阻挠。皇太女的候选人也是由他们来推荐和决定的，女帝的圣旨也不能改变什么。太学院的学习十分杂乱，但是也十分广博，那种日子是十分辛苦的。常常累得我们一群姐妹连走路的力气都使不上，回房间都是下人扶的。
我很努力地学习每一样东西，因为我想要超越圣祖皇帝留下的神话。我是太学院成绩最好的学生，但是老师们仍旧说我只学会了圣祖皇帝六分之一的本事。我恼怒之余，又不得不佩服那位我不曾见过的皇祖母。我的堂姐楚天洁是我们中唯一一个见过圣祖皇帝的孩子，她说：“皇祖母长得十分美貌，世间的男子也少有那样美丽的。她有种不怒自威的气息，让人不得不对她产生敬畏之心。她总是笑嘻嘻的，还很喜欢捉弄别人。”我不明白这是怎样矛盾的一个人。
当我当上皇太女的时候，女帝带我去了一间密室。密室里刻满了字，那些字都是用玉雕成的，放在镂空的墙面上，发出微弱的光。上书：“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凡百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岂取之易守之难乎？盖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宏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并用，垂拱而治。何必劳神苦思，代百司之职役哉？”
我被震撼了！这就是那些大将大臣愿意誓死跟随圣祖皇帝的原因吗？后来我听女帝和母亲说起过圣祖皇帝的事，大多都是关于圣祖皇帝是如何教导她们的。那些话令我更加觉得不可思议。根本就不是在教育自己的子女，而是变相的虐待！可是母亲说，女帝也说，就是那种教育才令她们这一生不论遇到多么大的事情也能够挺过来，那种韧力就是这样磨出来的，而且是谁也夺不走的财富。能让我那个心比天高，为了赤洛流王朝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母亲这样的心服口服，我越来越好奇这个皇祖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料不到，我真的会见到她！一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
那段日子，旱灾闹得我心烦。但是所有人只知道赈灾赈灾，谁也不想没有水，赈灾根本不能解决问题。我去密室闭关，要宫人守在御书房挡住所有求见的人。密室只有一个入口，就在我的寝殿内。当我走进去时，我却见到了一个不知怎么进来的女子。她见到我，就笑了，说：“小鬼，你过来！”我怒～看她的样子，还比我小几岁，居然叫我小鬼！而且她还擅闯密室！她倒是不恼，只是说：“真是个不可爱的小鬼。我本来还想帮你解决旱灾的。你若不过来说句好听的，我就让你自生自灭去好了！”我虽生气这个人说话这样嚣张，却还是想要知道如何解决旱灾，所以我和没骨气地走了过去。她见我走过去，马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火大～
“小鬼，你的农耕课业是哪个白痴教的？”她倒是不客气，拉着我就往地上坐。我才不要，地上多脏！她愣了愣，旋即又笑了，说：“小鬼，大地乃是万物之母，你有什么好嫌脏的。况且你可知道当年楚辕清打天下时，动不动就坐地上。她都坐得，你倒坐不得了？”我气结，脱口而出：“闭嘴！圣祖皇帝也是你能说的？”
她大笑，说：“小鬼莫不是很崇拜我？好开心哦！”我黑线。谁崇拜她了？我说的是圣祖皇帝！她笑了一会儿，说：“唉！算了。我也知道楚籽念那个白痴不太可能生下可爱的女儿。不过你离我想象的不可爱实在是差太远了！”她假哭了一阵，说：“小鬼，你这么笨，除了楚籽念有教你外，一定是农家老七当了你的授业恩师，是不是？”我惊讶，不语。她又说：“知道植树、调水不？西旱南涝刚好可以中和不是？”她还说：“我叫楚辕清。”我傻了。
我惊呼道：“皇祖母！”她突然变脸，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瞪着我，说：“叫什么叫！我像是有孙女的女人吗？我这么年轻，这么美貌，是个这么老人吗？天哪，这样传出去我要怎么活啊？你个不肖子孙！”又突然变脸说：“如果你有我五成好看的话，叫一下也是无所谓的。”我再次黑线。
她对我说：“小鬼啊！这个世上，人啊，都是生而不平衡的，只有强者才能站在顶端！要让自己变强，就要抓住一切能利用的机会和事务。帝王，在享受权利的同时，也必须记住一旦自己处于弱势，那么必会被人所替代。”我想不到的是，当我把这句话记下后，传给下一位女帝，下一位又传给下一位，竟然传了三十四位帝王。
我问她为什么还活着，她说她已经死了。她说：“你看到的是我的真身。我在凡间用的那个身体早就腐烂了！你有兴趣的话，你去看看好了，我无所谓的。小鬼，你记着。日后你若是有仙缘，自然是有升仙的机缘，可是你也要记住一点，任何人为的强迫都是不必要的。还有千万不要将我已升仙之事传出去，包括下一位女帝。”
此后，我偶尔也会见到她，可是她总是不说话，只是站在角落里看我处理所有的事，或者点头表示赞许，或者摇头表示不满。但是她从来没有要求我更改任何一个决定。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改，她说：“不需要了！你记住这些后果，什么对，什么不对，只有你自己做了之后看见的后果才是最真实的。你自己去看吧！”
很多年后，我游访民间，听到了很多关于圣祖皇帝的事。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那些连我们皇家也不清楚的事，民间这些百姓却这样了解。后来，很多年，很多年，直到我死前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帝王是活在百姓心中的。生活中的帝王可以不断地改，不断地换，但是那个活在心中的帝王却是永恒的。她的事迹也将永远活在心中，任何事不能动摇。而我，追求一生，也没有成为一个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