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怅然若失2(1 / 1)
开门之后,迎接濯月的是漆黑的房间。她顿了顿,知道翟默成该是不会回来了。他那么生气,一定不会回来。濯月觉得累,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一样。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就躺在了床上。胃还在疼,可是她却连起身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床上还有默成身上的薄荷香气,她将头埋了进去,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濯月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嗓子火辣辣的疼,她勉力支起身子,额头上不知怎么滑下了一个方巾。继而,她就听到一个声音,“要喝水么?”
濯月没有动,她知道是翟默成,屋外透了点光进来,他的轮廓从床边的躺椅上清晰起来。见她没说话,他走了过来,“你发烧了。”
身体是绵软的,他递过来的水不知道拿了多久,好像随时等着她醒来。水有些凉,她一口口吞下去,胃又开始隐隐的痛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她终是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我来拿手机。”他答的很快,濯月知道,那是他公事用的手机,很少离身。
“在我包里。”她感觉到他点了点头,等了一会儿,以为他会走,没想到,他还是站在旁边。
濯月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随口问道,“几点了?”
默成没有回答,却冷不丁伸出手覆上她的头,“烧还是没退,去医院吧。”濯月实在难受,根本不想动,“吃点药就行了,这么晚,不折腾了。”
默成不理她,裹紧她身上的毯子就打横抱了起来。濯月没力气,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大半夜的急诊,她也不是什么突发病,护士懒懒的给她扎好针,就回值班室去了。她整个人蜷在那里,病房里就她一个人,有点冷,头又沉,翟默成此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手面上有些微微凉,醒的时候护士正在给她拔针头,濯月四处望了望,还是没有看到默成的影子,身上却披着他的外套。护士小姐看着她睡眼惺忪,便好意告诉她,“你先生在走廊那边抽烟。”
大概是半夜,医院没什么人,护士也就没有管他抽烟的事情。濯月谢过她,按着棉签就往走廊尽头走去。走廊里只开了几盏昏黄的灯,影影灼灼,并不真切。一直走到头,她才看清默成的身影。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嘴里含的那支烟积了很长的一截烟灰,也没有掉落下来。
濯月没有动,只是看着他的侧影,却不敢叫他。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扬起手,濯月以为他会转身,谁知他只是掐熄了烟头,重新拿了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
一点小小的火苗,照着他的脸,橘红的光地一晃而过,又熄了。
很长时间,濯月才看清,他的右手里攒着一枚戒指。灯光下,戒指泛着光,默成盯着那枚戒指,在指尖穿进去,又□□。他的脸带着一丝温柔的光,连动作都那么轻柔,像是那个戒指如同稀世珍宝一样,让他小心翼翼。又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来,自顾自微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角弯弯微微上扬,唇线抿起,弧度柔和。
濯月将头抵在墙上,忽然落泪。
他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回了头,其实她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每一次哭,他好像都能知道,即使她不说,他也能感觉到。
“多大的人了,打个针还哭。”他掐了烟,右手顺势就□□了兜。
濯月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风大,一下子给迷住了。”默成抽烟,开了窗。可这毕竟已是阳春三月,风都是轻飘飘的和煦。
他也不拆穿她,只是走过来给她拉了拉衣服,“走吧。”又像是想起来一样,扭头对她说,“医生说是急火攻心,抵抗力又差才生的病。”语气轻柔,像是教训小孩子。
出了医院,默成开车刚打算驶入主路,就听见濯月喊道,“等等,我想找家药店。”
他皱了皱眉头,“还不舒服?刚才在医院怎么不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濯月已经看见前面一个绿色的招牌,急急的让他停了车,跑下去按铃。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白色的盒子。
“你吃点感冒药,不要被我传染了。”她递过来一盒,默成注意到手上还有一个小盒。
“那是什么?”
“胃药。”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刚才胃疼的厉害。”
车继续往前开,凌晨的路上着实没有什么人。濯月被车上的暖气吹得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窝在后座上。过了好久,默成拍她,“到家了。”她睁开眼睛看了看,不是自己的公寓。
见她发愣,默成解释道,“明天在家休息一天,我好照顾你。再去医院看看胃,你知道自己有慢性胃炎也不注意。”
她不好再说什么,乖乖的随他下了车。进了门,才发现家具真的全套都换了。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局促,明明是自己的家,又好像哪都不自在。见她整个人立在客厅中间,默成不禁觉得好笑,“你自己说的,要换全套。”
她的脸色有些难堪,却又勉强自己点点头,“本来就该换。”
默成喜欢冷色调的东西,当初装修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濯月按自己喜好挑的,默成也不反对。原以为这次他亲自换家具都会变成黑白灰,没想到看到橘色的落地灯下铺着厚厚的波西米亚风的地毯。乳白色的沙发,暖色调的小木几。她真的有点咋舌。
他笑了笑,像是有些得意,“前两天就换好了,新家具散散味道再接你回来。”他站在她的身后,双手覆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道,“你喜欢就好。”
“嗯,我喜欢。”
他无声的笑,热气全部吹到她的耳朵后面,痒痒的,酥酥的,“喜欢就好,上去睡觉吧。主卧的东西我没有换。”
她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他,“这些真的是你自己挑的?”
默成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然,“不相信?”见她不答话,老实的说道,“我去店里,看到什么不好看就买什么,你果然会喜欢。”
濯月翻了一个白眼,气急败坏的吼道,“翟默成,你的品味不是一般的差!”
他哈哈大笑,整个房间像是一下子温暖起来,让她不再觉得那么不习惯。
她扭手打开房门,最快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幅照片,挂在床头。那张照片是默成给自己照的,很多年前两个人去欧洲旅行的时候。照片里濯月不知在看什么,仰着脸挂着温柔的笑,唇红齿白,静娇美好。风吹乱了她的额发,有几根落在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着,未施粉脂,显得格外干净。
她的目光顺着照片向下,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中间却用玫瑰花瓣摆成了一个心形。房间里有香薰的味道,轻轻柔柔,像是可以让人好梦不起。他竟会做这样的事情,濯月的心里酸酸的。默成不是不懂浪漫,只是很多时候,他都不屑去做。偶尔为之,也会摆出一副天经地义的表情,像是自然而然,并非刻意。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上了楼,声音从背后响起,“那天无意看到这张照片,就让朋友帮着放大了。”见她没有反应,有些堪堪的继续说道,“看看你那时多年轻……”
“默成,”她回头,眼睛里像是汪着水,“你不怨我么?”
他看着她很久,整个人靠在了门上,显得风流倜傥,“濯月,结婚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如果你想出去玩,随时都可以去。如果你累了想回来,这个门,永远对你开着。”
明明是俗不可耐的话,她的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他的目光又回到她的脸上,淡笑道,“傻丫头,别哭了。我只是希望,你做什么决定都好,至少告诉我。”
她的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什么也说不出来。
默成拉了拉衬衫,转身向下,“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贪念。你有,我有,林振宣也有。他贪的是权,我贪的是钱,你贪的是情。谁也不比谁好过。”隔了一下,他像是叹了一口气,回头冲她一笑,“可是濯月,我发现,更让我不想放手的就是你。所以,我贪得最多,总要失去相同的,对吧?”
濯月跌坐在地上,他明明知道,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傻了,没想到,他竟比自己还要傻。就算前面是灰飞烟灭,万劫不复,他也执意与她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