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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此夜曲中闻折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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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被什么扰乱了心绪,这一夜只见栩尧睡得香,永乐却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外间的凝香都已经睡得很熟,发出轻微的鼾声。

又翻了一个身,干脆坐了起来,合拢了衣衫下了床。

寂寞月色,清冷箫声,吹的是一曲南方小调,名为《折柳》,这原本是首清淡雅致的小曲,只是……

永乐竖起两道眉毛,不知道是哪位轻狂少年,大半夜的,还这样扰人清梦。

寻着这声音的源头而去,打定主意将那人教训一阵。

最后却寻到了园子西北角上,最大的梧桐树下,这树二人合抱尚嫌粗,声音分明自这里来,永乐的目光转了一圈不见人,最后醒起该往上看。

果然见到一团黑影。

“阁下好兴致。”

自古来骚人墨客不少短命,不知道是不是像这样半夜里吹箫吹笛子吟诗然后被吵醒的人打死。

箫声立刻停了下来,只觉有视线盯住自己,永乐毫不畏惧地反瞪回去,慢慢地自袖中摸出迷药与金针。

“你不上来?”

永乐可不会承认那树太高,要纵身一跃而上,除非君平……

忽然想起了君平,永乐的眼皮忽然一跳,又觉得酸楚起来。

君平又在哪里呢?他不会骑马,武功却很好,轻功也俊,抱着她也能轻轻巧巧地跃上树梢墙头,在她无聊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说话。

她兀自沉思,竟没发觉那人已经自树梢上跳下。

月光自另一面照来,看不清楚来人的面目,永乐向后一退:“君平——”

并没有人来,面前的人笑出了声。

“永乐姑娘……”声音又轻又缓,似乎还带着一些……得意?

永乐不觉大怒,也不管自己那三流功夫,一掌击出,金针飞舞。

根本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法,一转眼儿,金针叮叮当当地落了地,永乐警觉地又往后跳开,心中暗叫不妙。

“什么人?”她问。

那人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道:“永乐姑娘,是在下。”

又是他。

永乐在心里想,男人的脸皮生得好,不如人品好,这样死缠烂打,实在讨厌。

“永乐姑娘这么晚也睡不着么?”

“晒晒月亮不行啊?!”永乐没好气。

这话她原来也曾对宫里的人说过,时隔四年,一样底气十足,对着别人惊愕的表情,她回以“你少见多怪”的眼神。

对方只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转眼间他又恢复了笑颜。

“永乐姑娘,我们当真很有缘,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碰面,说不准何时姑娘赏我们薄面,替我们公子瞧一瞧。”

“看他那活死人样子也不用瞧,趁早埋了吧。”

对方竟全不在乎她如此出言不逊,反而笑起来。

永乐不乐:“笑什么?”

对方咳了一声,突兀地转了话题:“方才听姑娘叫了一声‘君平’……”

永乐不答。

对方笑道:“说来也巧,我也姓一个君字。”

江湖上,姓君的人并不多,有名头的更没几个,永乐想不起来别人,满脑子都只有君平。

君平到底在哪里呢?

一阵冷风吹过来,永乐下意识地抱了肩膀,然后要往回走,忽然觉得什么东西当头罩了下来。

“天冷。”

对方的长衫上带着一点熏香的气息,闻得出来是上品的熏衣香,永乐仔细回想,与以前宫中的达官贵人们时常用的熏香气味相近;再摸那衣料,也是最好的绢丝。

真没料到如此地方,竟然也有人像她这样,半点不像个江湖人士,反像不常出门于是兴出多少作派来的娇客。

又想到方才还生疏的一人,忽然如此亲密起来,叫她很不舒服,永乐立刻把那件衫子从身上扯下,仍递给他。

被她这么倔强地盯着,对方也不接。

谁知道又是一阵冷风,永乐接连打了个两个喷嚏,这该死的天气,日间尚算热,夜里却又凉起来,叫人不安生。

“永乐姑娘不要客气。”

这话顿时令永乐的脸涨红起来,最后连耳朵都变成了微微的粉色。

“我们公子时常说,与人方便也是与自己方便,就算永乐姑娘只是个路人,在下能帮也会帮……”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永乐倒真不好再板着脸作出强硬的模样。

只得默默将那衣服披了。

哎哟,这样的熏香,真的是太熟悉了。

那些年,年关将近的时候,在国师府来往的那些贵客身上闻惯了……

自己家中却是不一样的,厉邵齐有好品味,又认识惯了那些奇人,选的熏香也因四时节令变幻,特特做得与别人的不同;后来永乐师从周肃,也看过苏禾妙手做出来的香膏,带着水果般清新的甜酸香气,最叫人欢喜;再后来入了宫……

凤君是那么混蛋的一个人,调出来的香却都是好的,香也如他人一般,妖冶妩媚。

最喜欢有一味香,名为四方,是自凤君那里闻到的最后一味熏香。

此后,再也没往日那么多的讲究。

永乐临月叹息,夜凉如水。

只有在不经意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多怀念从前。

“永乐姑娘,今儿的月色很好,不妨坐坐再回去……反正,也是睡不着。”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呢?永乐奇怪,可是却点了点头。

走至凉亭处,永乐坐了下来,那人却站着。

真像当年在宫中,也趁着月色,她坐着,君平站着,他言辞拙钝,还拼命安慰。

“你叫什么名字?”

总不知道名字似乎不大好,这样三番四次地见着,现如今还借了人家的外衫,出于礼貌也是该问一句的。

那人似乎是久居人下的,对着人说话都客气万分,他道:“永乐姑娘,在下名叫君宏。”

“你家公子姓栎。”

“是。”

“呵……”

“姑娘笑什么?”

若是有茶就好了,喝一口热茶,好掩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将手藏于石桌之下,永乐道:“我在想,是原姓那个木乐的栎字,还是姓厂字下方一个万的那个厉。”

这样直白,若对方还要掩藏,那便算他厉邵齐无心无肺。

君宏一点被刁难的意思都没有,只道:“姑娘说笑,主子原姓什么,下头的人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满口胡说;若是姑娘想知道,不妨去问问,我们公子原是姓什么的。”

永乐被这么长一串话给绕得不耐烦,只觉这人打得一手好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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