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你喜欢过渡章节吗?(1 / 1)
永乐屈指算算,这还是今年第一次出门,外面春光正好,叫人欢喜。
柳懿原本打算先行一步,但一看这帮妇孺撑着小伞挡雨作悠闲郊游的姿态,顿时就觉得不放心起来。
尤其是永乐,说天气热了,空气又潮湿,不愿易容,只戴一顶小帽,以帽檐薄纱遮面。
那一层纱能遮到什么?该看见的也差不多都能看见,这样一群富贵雍容装扮的家伙,走到半路大约就被劫色顺便劫财了。
柳懿忍不住提醒:“师妹,你不打算打扮得低调些么?”
永乐撩起帽檐的薄纱,笑嘻嘻地用扇子掩唇,笑道:“不妨事,有师兄在呢。”
见她眼波流转,柳懿在心中暗啐:呸,小妖怪!
另一个小妖怪更不得了,从前儿起就开始琢磨着要把手上的现银换作银票,打算一路赌他个昏天黑地。
唯一正常的一个是凝香,打点收拾东西十分利索,不过柳懿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
“凝香姑娘?”
“柳少爷何事?”凝香笑眯眯地问。
“鸟笼子跟棋盒带着做什么?”这究竟是要出一年的门子还是什么回事?为何一路上的杂物都装了三辆车?还特特去外头雇了几个打杂与赶车的,一路上好照看。
“瞧您这话说得——”凝香乐了:“富贵人家都这么出门的。”
“我——”
柳懿的出生也是极高贵的,熟知那些作派,故而无法反驳。
临出发之时,柳懿骑马前行,一路上浩浩荡荡好不风光,面对着路人那艳羡眼光,柳懿头一次心绪不灵起来。
每每遇到路上有几个美人,见他身后的永乐,便投以哀怨目光,然后远远走开。
不是啊……我跟车里坐的那姑娘没关系……我……
这些话若说出来,他也没脸,只能对永乐道:“为了师妹,我牺牲良多。”
“多乎?不多矣……还可以再多点的。”
柳懿磨牙。
永乐就是故意的,这天朗气清的,就他一个人拉着漂亮姑娘的小手浓情蜜意,叫她情何以堪?眼瞅着这才刚落座喝茶,就有邻桌的一个漂亮姑娘往这边不住地瞧,她撩了半边薄纱,作失落状,问道:“师兄……你真气了?”
“师妹,你这样师兄怕保护不好你。”
永乐笑笑不答,栩尧见永乐笑,便也跟着笑。
柳懿十分无奈,带着个绝世的美人,又带着银子,实在很怕一路上有人劫财劫色,好在暂且只遇到几个不长进的毛贼,无伤大雅;现如今他们坐在这茶寮内,等着周肃他们前来会合,好一路往苏家堡去。
离苏家堡越是近,越能瞧见不少带着武器出现的江湖人,男女皆有,各个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来也是,再过两日武林大会便要开始,再不急着赶过去就要迟到了。
算算时候,也差不多该到了,柳懿起身到外头看看,日头高照,见到的都是过客,不见周肃等人的车骑。
白走了一趟,回来却见一人坐在自己方才落座的地方,正与永乐说话。
那是个年轻后生,穿雪青的衫子,手握着一色的纸扇,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腰间别了一把长剑。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只听那男子道:“姑娘姓什么呢?”
永乐似乎也不觉得气,微微歪了头,笑道:“我没有姓。”
说完,拍拍栩尧的肩膀。
栩尧便抬起头道:“我们为什么要白告诉你?”
对方又是一愣,只听栩尧自怀里摸出两个骰子道:“我们来赌一赌,你赢了,我们便告诉你。”
“怎么个赌法?”
“掷骰子。”
这法子最简单也最迅速,没那么多花样与规矩,那男子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问:“若我输了,又怎样?”
“若你输了,就要你那舌头,反正你也多话。”
永乐与栩尧都没回答,说这话的是柳懿,他已经走过来,站在那男子的身后。
回答他的是男子的笑声。
“看公子器宇轩昂,不知是何门何派?”
柳懿道冷声道:“不敢当,在下自集贤庄来。”
那人似乎细细地将集贤庄几个字咀嚼了一番,方又笑起来。
“姑娘原来有伴,请恕在下叨扰。”说不上是有惊惶或者遗憾的语调,也似乎并未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只这么平淡的一句,那人便笑着站起来,微微欠身,然后便施施然离开了。
“有伴就好……”
他心下讶异,一扭头,谁知那人已经走开很远。
柳懿坐了下来,听永乐道:“那人武功很好。”
“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看得到。”她也学过,虽然只学懂些傍身的皮毛功夫,但也知道,像方才那样,似乎只是一转眼,那人就像鱼一般滑走了:“若是真打起来,师兄大约也讨不了便宜,反正他也赢不了栩尧,何必多事?”
“你怎么知道他赢不了?”
永乐托下巴,笑而不语。
栩尧把两枚骰子往上一丢,又伸手一抄,稳稳当当地收紧袖笼,嘴皮一掀,义正辞严道:“作、弊。”
柳懿正要说话,却听又有人进了茶寮,回头一看,恰恰是先生与他师兄师弟。
“先生。”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让周肃坐了上座。
正是日中,外间天气有些热,周肃的脸颊上也有点细细的汗,他接了苏禾递过来的浸过冷水的帕子,擦了一擦,才疑惑道:“你们站着做什么……”
几个人一听这话立刻坐了下来,除了苏禾,果然周肃下一句就是:“还不赶紧倒茶?”
永乐便站起来,苏禾也正伸手,她便笑:“师兄且坐着。”
说完,便给周肃倒了一盏茶,周肃接过去喝了,两只眼睛盯住她。
果然又觉得不一样了,因年岁渐长,人的气质也变得沉稳,眼神里虽藏着狡黠,却也不似当年单纯明净,一无所惧。
真真可惜了。
当初要是竭力反对那猪油膏脂蒙心的混蛋厉邵齐送他入宫就好了……虽想如此感慨,可周肃又想,这样的事儿也从不由他做主。
从来他都在那局外瞧着,情啊爱啊,都与他无关。
只是那么看着,然后感叹着可惜。
四年了,见永乐的时候并不多,第一次她来,他问,你为何要来这里?
永乐回答说,我等着厉邵齐来找。
后来过了两年,连他都倦了,永乐又来见他,他问,你还在等厉邵齐来?
永乐冷着脸道,我心里一想到他便生厌;然后又笑说方才说的都是假话。
实在难辨真假。
可周肃又想,换做了是别人,又如何呢?等了又等,等到最后,只怕心都冷了。
他不明白厉邵齐为何不来找永乐,明明他应该来的。
第三次永乐再来,他问永乐,你可有想过,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永乐呆愣了片刻,然后摇头。
不知道是没想过,还是不敢想,或者是想过了,却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