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1 / 1)
关严醒来,发现自己和一般的绑架案里的主角一样,双手双脚被绑,口中塞了块布。
在餐馆被人捂住嘴,她就在想自己这一生怎么就那么坎坷呢?狗血的车祸失忆,现在又是被绑架,会不会又是姑姑?
她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不远处有报废的机器,布满了灰尘,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弃的厂房,绑匪把她扔在干枯的稻草上,也不知这些稻草下面有没有老鼠蛇虫之类。抬头可以看到一个窗子,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下来,废旧的厂房里昏暗无边。
她估算起时间,现在距离自己在餐馆大约过了3个小时左右,在餐馆吃饭还是6点。自己不可能昏迷了一天。鼻子里隐约可以闻到硫酸味,A市的市郊哪里会有硫酸味?她想破了脑袋还是想不出。她并不经常出市郊。
手机掉在洗手间,寇天鸣应该会知道自己出了事,他会很担心自己吧。她望着黑黑的小窗子,想起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发生车祸,玻璃破碎的一刹那,她的脑袋里晃出寇天鸣的脸。有一首歌的歌词中这么一句,好想再好好看你一眼,在喝梦婆汤前,亲爱的请原谅我爱你。当年她在失去知觉之前,确实是想再看到他一眼的,如此卑微的一个念头。而当她睁眼醒来,却已经完全忘掉过去。她终究是找回了自己丢失的记忆和爱情,可这一次,请不要让她还没幸福够就一切归零。她还想和他好好地在一起生活,给他生一个可爱的孩子,陪他一起慢慢老去。
有人进来,一高一矮,皆没有蒙面。
她心里一惊,不是绑匪特别愚蠢,不晓得犯罪要蒙面,就是他们根本不避讳容貌被她记住,因为他们不打算留活口。而第一种假设的可能性很低。
高绑匪拿着手机在说:“人我们抓到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把钱打到账户,人给你,你想怎么折磨她都行,干完这一笔,我们彻底洗手不干了。”
“你妈的,先给钱,再帮你弄她。”
“划烂她的脸是吧,这好办,我叫兄弟马上去查钱,要是发现账户上没钱,老子我就搞死你。”高绑匪用眼神示意矮绑匪,矮绑匪点头,走了出去。
关严在脑子里迅速搜索信息,背后的人要划烂她的脸做什么,难不成是寇天鸣惹的情债?她寻思有没有机会逃跑,若是跑不掉,这张脸就毁了。
高绑匪从屁股口袋抽出一把尖刀,面无表情地开始擦刀,反射的光射到她的眼睛,她微微眯了眼。
“小姑娘倒是镇定,我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刚才也听到了,雇主指明了要我划烂你的脸,我兄弟去查账户了,只要他带了好消息回来,我就开始做事。我们干这一行的,日子也逍遥不到哪里去,所以要是你想报仇,就去找雇主。一个女人。”
关严点头,抬了抬下巴,口中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示她想说话。
高绑匪继续擦着尖刀说:“你想说的无非是让我放了你,也许你可以出多出几倍的钱,我不信你,就算信了你,我们这行,是不能不讲究信用的。我干完这一笔,就彻底洗手不干了,躲回山村娶个老婆。”
她认真地听着,最后只能安静下来抬头望着小黑窗。
不晓得被毁容以后寇天鸣会不会嫌弃她。到了这样的处境,她想自己是真的不能为自己做什么了,绑匪守在面前,只要他确定钱到了,就开始行动,替人办好事,立刻溜走,连回村娶老婆都想好了,说明他们是做好了准备的。
矮绑匪回来的时候骂骂咧咧地喊:“老大,那个臭□□阴我们,账上没钱。”
高绑匪把刀往地上狠狠一扔:“妈的,敢骗老子。”他的手机正好在此刻响起,他接通的第一句话就骂道:“臭□□,敢耍我们,钱呢?”
“不可能,人我们已经抓到了,我让她跟你说几句话?”
“你现在跟我说抓错人了,他妈的。”
关严松了一口气,转机来了。
高绑匪刀也不要了,黑着一张脸喊矮绑匪:“走。白花咱们心思。”
“老大,那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扔在这里。”
矮绑匪望了一眼稻草上的关严,急急跟上高绑匪的脚步。
脚步声消失,她挪动身体,最后从稻草上翻了下来,休息了半分钟,她继续努力地挪动身子接近那把刀。
还差一点。
她咬牙,用被磨破了皮的手臂继续蹭着地面,摸到刀了,虽然她很想弯弯嘴巴笑一下,可奈何嘴里塞着布,于是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笑。
费劲地一点一点割断麻绳,时间的沙漏被扩大成敲打心中的一面鼓,她很想寇天鸣。
终于得到自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出破费的厂房。
一路走来,四周是满眼的甘蔗地,前些日子下了雨,脚下的小路泥泞,她的鞋子已经完全脏掉。这种鬼地方什么时候才能遇见人?况且现在是夜晚,大约10、11点了。她摸了摸手臂,破了一大片的皮,这种结果的代价是最小的了。
远处一个朴素的大婶肩上扛着锄头向她的方向走来,她眼睛一亮,跑上前点头礼貌地说:“阿姨你好,我迷路了,我想让我的朋友来接我,请问可以借您的手机我用用吗?”
大婶的手指着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又指指自己的衣服,再摇了摇。
她问:“您不能说话?您的意思是不是没有手机?”
大婶重重地点头,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阵。
她盯着大婶的手:“呃,我看不懂,我现在想要回市区,您知道怎么走能够找到车子?嗯,怎么可以走到大马路。”
据她所知,A市的市郊都通公共汽车,大马路上车流量大,她再想想办法,就能回到市区。
接着后面又走上来一个朴素的大婶,关严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大婶说那么晚了很难找车,他儿子的三轮车就在前面不远,可以送她回市区。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但是心里还是有了防范,万一这两个大婶做些拐卖妇女的勾当,她岂不是又入了狼窝。
好在人家真的不是坏人,花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回到市区。
大婶和她的儿子把她送到小区,她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联系不到寇天鸣。
她跳下车,对大婶表示感谢,想了想,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他们,如果以后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她。
她跑到小区保安处给寇天鸣打电话,在拨号码的时候觉得有点酸,这次总算有惊无险。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几欲落泪。
她握紧电话筒,赶紧告诉他说:“天鸣,我没事,我现在在我们小区的保安这里。”
那头的寇天鸣没有立刻答话,静默了几秒,他只说出口了一个字:“你……”她的突然出现,让他吊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
小区的保安见过她好几次,发现她的手臂破皮红彤彤的,找了药酒给她擦。
“小姑娘,你的手臂怎么弄成这样?”保安大叔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臂”念成“劈”的音。
关严笑笑,慢慢地往手臂涂上药酒,说:“跌伤的。”
“唉,我女儿上个月骑自行车摔了一跤,跟你一个样。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娇弱了。”
她笑道:“哪能跟您比,我们这个小区谁不知道您身手了得,报纸上不是登过一次您抓到小偷团伙的事迹么,我特崇拜您。”
保安大叔飘飘然,嘿嘿直笑,不忘谦虚两句:“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抓到的,都是大家的功劳。”
寇天鸣在半个多小时后赶回来,设想过无数画面却没能猜中这一种,关严柔柔的笑容与往常无异,旁边的保安大叔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当年的事迹。
“老婆。”百转千回,只唤出口这简单的一个称呼。
“是我先生来了,我得走了,下次有空再来找您聊天。”关严对保安大叔说。
保安大叔连连点头。
保安室的灯光漏出外面,他的身后是长长的影子,他只是望着她,脸上看不出表情。
关严走了几步后,越走越快,扑进他的怀里。
“真怕再也见不到你,”她用脑袋蹭了蹭他胸前的衣服,继续柔声往下说,“绑匪抓错人了,扔我在市郊,一个好心地大婶把我送回来的,让你担心了。”
有够郁闷的,以前是被误认为是高颜,这次是被绑匪抓错,谁有她那么倒霉?
寇天鸣抱紧她,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我也怕,平生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那时候你问我,如果你死掉我会怎样,以前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这一次,严,我是明白了,自己根本忘不掉你,永远也忘不掉了。”
关严垂下眼皮,眼眶里涌出来的液体被逼回去,她拉起他的手,弯曲手指,使手掌紧紧贴着他的手掌,抬起头望着他漂亮的眼眸,说:“我们回家吧。”
前面的路被旁边经过的车子的灯光照亮,天空泛着些白光,是城市高空投射出来的灯光造成的,她松了松手指,自己的手好像很脏,所以,没有必要握那么紧吧?在她的印象里,他的手长年干燥温暖,并不像她的,天气热,她的手由于出汗会变得微湿。
寇天鸣用剩下的一只手从口袋掏出她的手机,递到她面前,说:“给嫣然打个电话,她很担心你。”
她想松开手去接手机,没有成功挣脱,疑惑地望他。其实表达夫妻感情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就比如她的手又脏又粘,要一直这么捂着也挺难受的,可是他似乎没有这个觉悟,握紧了几分,说:“用那只手。”
她眼巴巴地望他:“我手脏,不想弄脏你的手啊。”其实主要原因是她的手通风面积小,粘乎乎的,不舒服。假如不是因为这一点,把表达感情的时间加长,她是没意见的。
“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话是这么说,可她还是乖乖地用另一只手接过手机,拨了嫣然的电话后把手机举到耳边。
抚慰完担心自己的嫣然,她内心温暖。
“我哥知道我被绑架的事吗?”
“知道。”
她又拨了楚相的号码,报个平安,最后是钟柯宜。
她洗好澡出来,看到客厅的电视放着足球赛,两个解说员说着冗长的解说词,寇天鸣陷在沙发里拿着遥控器想要换台。
她直接走到他面前让他抱着自己,开始说起这次被绑架的经历,说到绑匪发现绑错人的地方,她望了望电视的画面,自己都有些无语。
一直提醒着自己讲到结束时一定要问问如果她真的被毁容,他会不会嫌弃她,对于回答她不甚在意,只是因为想要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最终却没能问出来。她掩嘴打了一个呵欠,没声音了。
寇天鸣等了良久,都没等到她的下文,低头望她,人果然是睡着了。他看着怀抱里的人,叹了口气,这一次他是完全乱了阵脚,好在楚相和齐泽都很冷静,餐馆里接应的人被纠了出来,其实他们要绑架的人是嫣然。这就不得不提一提何复,何复的地下情人知道他看上了嫣然,那个女人可以忍受何复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却不能忍受自己不是何复唯一的一个地下情人。看似温顺的小羊爆发,找绑匪绑架嫣然,谁知竟然绑错了人。问题主要出在她给绑匪的照片是服装设计大赛上的照片,嫣然化着浓妆,从照片上只能分辨出要绑的人五官精致,照片压根不能和不上妆的嫣然挂钩。
因为太在乎,所以没有办法冷静处理啊。
齐泽掺了一脚何复的风流事,事情平息。生活不可能永远□□迭起,激情会有,平淡也会有,此乌龙绑架事件过后,发生的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谁和谁同居上瘾,搭伙搞定饭食。又有某人近乎变态的要求,某某除却上洗手间以外的任何时刻都不能离开自己视线以外,几乎二十四小时面对着同一张脸也不嫌腻味。
夏初之际,天气变幻无常,夜里关严踢被子,结果寇天鸣很不幸地生病了,而她似乎丝毫没有被变幻莫测的天气影响,精神反而变得更好。
关严替躺在床上的寇天鸣掖好夏被,望着低烧头晕的他摇头叹气,一会儿又得意自己的身体健壮……
也不想想是谁把他害成这样。
生病的他少了平日的气场,模样安静。她貌似母爱泛滥,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莫名地有些兴奋,一脸“你要听话”的表情:“小鸣乖,公司的事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呢。你乖乖在家养病,养家糊口这种事就交给女人来做好了。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喔,晚上给你煮肉粥。”
寇天鸣很无语,默默地盯了她半晌,干脆闭眼,抿着嘴唇,被欺负了的样子。
她的手一直没撤走,停留在他的短发上摸啊摸,“啊好乖。”继续摸……
某人好像突然变身宠物。这只大宠物很温顺地,毫无怨言地,特别乖地,丝毫不反抗地躺倒在床上任由调戏。
他的脸带点微红,不知是因为正在发烧还是别的缘故,她的愧疚感顿时刷刷地往上窜,讪讪地收回手,嘱咐:“不要忘记吃药。我去连渝一趟,交代好事情就回来陪你。”
见他依旧紧抿着嘴唇,依旧一副万分温顺的样子,她俯身亲他的额头,柔声说:“还有最后一句,我爱你。”
微醺的年华里,酸甜和苦涩翻搅着胸腔里的心脏,想过要放手,也曾经真正的把爱遗忘,然而发现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心脏里的种子发芽,直至生长为撑破遮盖的大树,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不管生老病死,贫穷富贵。
不管未来再发生何事,她都会和他一起走下去。垂垂老矣之时,她还会记得自己的仿徨与义无反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