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1 / 1)
心焦如焚的南宫慧,为求多途着手,再也顾不得自身是微服出宫不宜张扬,找上了锦州府。
锦州知府高卫算是个敦厚为民的好官,只是寻常略偏胆小怕事,若非也不会硬咽下爱女之辱。但见上门锦装少年气派华贵,道是又是哪家皇亲来恃势搜刮,于是谨小慎微,忐忑相迎。待来者随从亮出镶金腰牌,赫见“朝慧公主”四字,心头震讶大骇,遂跪伏道:“臣锦州府高卫拜见公主千岁。”
朝慧公主落座正位,赐了平身后,亦不再费事周折,直接诘起近几月锦州府内可有事关无名男子伤殒案件。高知府命师爷抱来了一干案卷,她速览完毕,一半失望一半略弛紧悬心弦,盘旋多日的疑惑亦再浮腾起:以觐哥的武功,谁人能伤得了他?更甚者,伤他同时又能教他全无影踪?事情似乎来得太过奇特诡异。
“锦州府,这画像中人是本公主要找的人,你责人持图在全城内外盘查,记住,不须声张扰民,本宫无意透露出本宫身在锦州之讯,明白么?”
“是,下官谨遵公主凤谕。”高知府戒惧或慎,诚惶诚恐,接了图像,当即铺排布置。
南宫慧不再沉搁,离了府衙,开始下一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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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自若面色沉凝,背手挺立在锦州驿馆头等房内,恭候公主大驾。
“上官哥哥,可有消息?”
上官自若暗下苦笑:最近来,但凡碰面,这句话便成了唯一的开口禅。原来所谓阳光,只是他一个人的认定。“你问得若是阎觐的消息,没有。不过,在下倒是听了另一个与公主攸关的传言。”
“上官哥哥指得若是南宫惑南下之事,便不必说了。”
“既使它事关公主的大业?”
“我知道上官哥哥你和觐哥哥一心推慧儿登上帝位,而那个位子在遇到觐哥哥前也是慧儿一直想要的。但如今,我业已想得明白,本公主或是南宫惑,无论是谁登上帝位,都能堪任。如果南宫惑一定想的话,本公主不介意让他三分。”
“让他三分?”
“是,本公主对南叶、昌陵、巴郡三个附属小国颇为满意,将来,不能登上帝位的那一方,可做那三个附属国的共主。”
“所以……”
“所以当下最紧要的,是找到觐哥哥。”
也便是说,朝慧公主已将以帝位的汲求渴望尽数转移到了阎觐身上?若是阎觐无法回应,结果会能如何?
他突然不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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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叔,今日早膳的粥是你煮的么?”
“……是,小姐,那个……不好喝么?”
“很好,谢谢。”
“……嘿嘿,小姐客气了。”
……
“李大哥,这当归是你切好并归放在药匣里的么?”
“……是,小姐,这个……放得不对么?”
“很对,谢谢。”
“……嘿嘿,小姐客气了。”
……
“张伯,昨晚我室内的菊花是你摘来的么?”
“……是,小姐,那个……不好看么?”
“很好看,谢谢。”
“……嘿嘿,小姐客气了。”
……
几日下来,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发觉情形有异。而发觉的人无意掩耳盗铃,所以今日,她按往日行程出门巡例药店,半途又折返回园,果不其然,正见那庞大“宠物”前后奔忙。
“小觐。”
“啊——”庞大的躯体扯出尖叫,屈成一团缩进他正在铺整的床下。
“小觐,出来。”她半屈下身,温柔低唤。
“……小觐不在,小觐没有回来,姐姐看不见……姐姐看不见……”
“我看见了,出来。”减二成温柔。
“姐姐看不见,遮住眼睛,看不见。”
“我不遮住眼睛,所以看得见,出来。”减五分耐性。
“小觐不在,小觐不在,姐姐看不见。”
“出来!”八分消失。
“小觐不在……”
“我说,出来——!”十分全无!
“……小觐不走哦,小觐不吃鱼,小觐要和姐姐一起……”乱蓬蓬的大头探出半个,嘴噘得与天比高,眼内泪光点点。
举手在那乱发上狠拍一记,“谁家孩子会这么不听话?几日不见,胆子大了是不是?竟敢一再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出来!”
“喔,小觐出来,姐姐不生气,不要不要小觐……”嘟嘟喃喃,长躯像条蜈蚣屈节爬爬爬,终于全给出了来,“姐姐……”
“你看你满头乱发,又给弄得这般乱,衣服也脏成这个模样,这几日你睡在哪里?吃了什么?”
“柴房,吴伯给包子吃,姐姐……”乱蓬蓬大颅顺势靠在她的掌心,“小觐不要离开,小觐和姐姐一起,不吃鱼。”
“不行!”
“姐姐~~”漂亮凤瞳旋起晶晶亮片。
“姐姐我最爱吃鱼,你竟敢不吃鱼,自然是不行!”望他憨态可掬,她捏起他脏兮兮浅褐脸皮扭转几下,“先把你自己打理清净,乖乖将晒就的药草铡切完了置入药箱,再将明日需要体炼九花丸的材料备齐,完后洗衣做饭,煮那日的粥来给我喝,太咸挨打,淡了要跪罚。明早随我上山采药,不可以贪床睡懒觉。还愣着做什么,不需要干活么?”
“小觐干活乖乖,便和姐姐在一起,是不是?”
“如果你做得好,姐姐高兴,会考虑。”
“嘿嘿……”好大好大一朵憨笑,开到了耳后,“好好喔,小觐和姐姐一起住,一起住!”
柳眉浅颦,她不免奇异:“小觐会相信?我骗你恁多次,你不怕我又是骗你么?”
“嗯,小觐相信姐姐,小觐只相信姐姐!”
“你凭什么要相信一个骗了你多次的人?”
“姐姐很疼很疼小觐,姐姐不会骗小觐,小觐回来,姐姐都会更疼小觐,小觐好喜欢好喜欢姐姐,姐姐也好喜欢好喜欢小觐!”
哼,童言无忌,“小觐,你可以留下……你做什么?”
小小的娇躯被她大力抱在胸际,他稚憨着音嗓:“姐姐,小觐要永远和姐姐在一起,永远永远,好不好?好不好,姐姐?”
聆着怦在耳际的强健心跳,她叹一口气,回抱住他,“小觐,永远是很远很远,远到现在的你根本无法领会,所以,切莫奢谈。”只是,在他还是小觐时,她赶不走他了。
先这样罢,蚀心草之前的他,只当前世做散去云烟,现下的今世,他心如赤子,她不忍再伤再弃。至于未来如何,就交给上苍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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