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中)(1 / 1)
没有月色的夜晚。
因与君父诗词唱和、谈古论今,颇是投机,辞行之际天已近亥子相交时。上官自若甫出君家,身形稍作停顿,面上依然挂着那份闲怡神色,迈入幽暗深处。
行不许久,空气中一声肉耳几不可闻的“咝”响,他定步,回手一掌。
“砰”然之后,内力遭遇旋出的气浪,使得树摇叶零。
湛色中,两条人影作劳燕分飞,各立在了一条街左右的房屋之顶,四只在夜下视物如昼的厉眸,冷然相对。
“属下见过堡主。”上官自若微倾上身作礼,眼里却没半分谦恭。
“上官总管事,免礼。”阎觐受礼也受得大方,眸内讽意渐浓。
“敢问堡主有何指教?”
“本堡主来探望自己的总管事,不可以么?”
“多谢堡主挂念。”
“好说,好说。”
“夜深露重之下,堡主对于毫无建设性的闲谈也有兴致么?”
“总管事若有兴致,本堡主乐意奉陪。”
“对不住,堡主,属下明日尚需晨起上工,失陪了。”
“怎么,坐堂大夫比阎堡总管事要来得惬意么?”
“不瞒堡主,的确如此。”
右眉高挑,失笑道:“看来本堡主的总管事是乐不思蜀了。”
“谢堡主体谅。”
“本堡主想知道,你对于所有利用过的棋子,都有这等慈悲心怀么?”
与生俱来的笑脸笑意生寒:“不劳堡主费心。属下但请堡主明白,上官毕竟竭尽平生之力,保她周全。”
“你以为本堡主到此,是为了她?你会不会太高估了一枚棋子的份量?”
“属下自然希望如此。”
“虽非特意,但若恰逢阎堡的逃犯,本堡主身为一堡之主,总不会任其在外逍遥罢?”
上官自若掀唇冷笑,“不管是上官,还是忘忘,均未阎堡签下任何契约,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场宾主,何来‘逃犯’之说?”
双手反剪于后,阎觐好整以暇道:“身主本堡主的妾室,踞外不回,这又算什么?”
“忘忘不是你的妾!”上官自若压住心口薄怒,气极反笑道,“纳妾虽不必三媒六礼,婚仪媒证也是需要的,请问,堡主可有书凭媒证?”
“本堡主说她是,她便是。”
“上官不介意提醒堡主,忘忘说不是,就不是。”
“不知你竭力维护的她,可自知在你的规划中,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
“上官已对忘忘知无不言,堡主何须费心?”
“想必上官总管事并不介意与本堡主为敌?”
“堡主英明。”
“很好。”阎觐一笑,“本堡主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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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堡主并非特意到此。
是,他亦如是告诉自己。
那么,他何以来此?
是为了阎家在中原商场的占有份额?
是为了筹集慧儿所需的那笔百万粮饷?
更有,上官自若身为阎堡总管事,无故卸职弥踪,他若坐视不理,将第一堡的颜面置在何处?
差不多是如此没错罢?
于是,他心安理得出现在此处,顺理成章看到了淡黄裙衫、轻髻素绾、垂发成辫的君忘忘。
“小猫儿。”他唤,以惯有的戏谑音嗓。
那道黄影滞足扬眸,“阎堡主。”没有惊诧没有疑惧,仿佛在天光乍亮之际,看见他现身自家门前,是一桩顶稀松平常之事。
“本堡主以为,面对你的夫君,你的反应或可热情一些?”
“堡主说笑了,忘忘云英未嫁,哪来得夫君?”
很好。“面对你的男人,小猫儿更该热情罢?”
忘忘左右了望一眼,巧笑嫣然道:“敢问堡主对‘你的男人’的定义是什么呢?如果指得是枕席之欢,忘忘更想将热情留给另一位,毕竟,桂王爷在床上的创意,远高于堡主呢。”
他凤眸内戾色毕涌。“小猫儿,激怒我对你并没有好处!”
酒窝溜转得笑靥更趋甜美:“堡主看重了,忘忘哪来得这个本事?何况堡主的好处,本姑娘不敢领受呢。”移身就步,勿再浪费唇舌,趁着晨曦将起,上山采集药草方是紧要事。
“君忘忘!”他欲上前掐住那纤细脖颈,却猝然教一阵眩晕扯住身形。“该死,你……你做了什么?”
“做了我该做的。”忘忘螓首未回,妙音如歌。“晨清气爽,阎堡主好生享受一日的最妙时光罢。”
“你回来——”吼声未完,更大的晕浪袭来,高阔长躯竟跌坐于地,博来他恨恨闷咒。遂不敢再有妄动,就势盘膝行功,逼起体内毒素来。是他轻敌,以为防了金针,便是拔除了那小猫的利爪,孰不曾想过,猫儿除了利爪,尚有更形尖锐的利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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