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 雌雄莫辨（1 / 1）
深冬凛冽，寒风呼啦啦地吹着，吹得沈浪飞的斗篷如鼓起的风箱，但是他还是很周全的护着贝蓓佳，一边揽着她的腰，一边低声问她：“冷不冷？”
贝蓓佳白了他一眼，没打算理他。
沈浪飞不放心，又问了一句：“翠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贝蓓佳没好气地回答道：“你的心都已经冷了，你还管我冷不冷干嘛？”
沈浪飞沉默下来，低声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只是转头喝道：“圣上着急，我先带柳姑娘回宫，你们就跟在后面吧。”
“沈大人，您先去吧，您跨下的白虎驹脚程最快了。”
沈浪飞回过头来，用力夹了一下白虎驹的马肚子，喝到：“快走！”那白虎驹好似通灵性一般，突然发力，如闪电一般地向前窜去，贝蓓佳突然感觉她如腾云驾雾一般，晃晃悠悠地就直往前冲。
“唉，你悠着一点，想要领赏也不用那么着急吧，我又逃不掉的。”
沈浪飞不理她，只是一个劲地法理催马，突然在一个弯道口向北边拐去，一路飞马奔驰，竟然出了京城，贝蓓佳越来越是不对劲：“喂，你路好似走反掉了吧，你这不是进紫禁城的路。”
“谁说我要带你进宫的，你这个小傻瓜。”沈浪飞在贝蓓佳的耳边低语，话语中隐隐带着笑意。
“你是说，你不顾圣命，要带着我私奔？”这一回贝蓓佳可是喜出望外。
“当然。”沈浪飞斩钉截铁地说。
“你违抗圣旨，你会没命的。”
“为了你，豁出去了！”
呜呜呜，沈大哥，你对我太好了，我好感动呀。一股暖流从贝蓓佳的丹田涌上她的心头，她紧紧抱着沈浪飞感动地直哭。
“喂，你别乱来，我看不到前面的路了。”
“沈大哥，是你选择要和我私奔的，我就一辈子吊在你的身上了，哈哈！”
什么叫得意忘形，这就是！
锦衣卫的其他护卫回到宫以后，才发现了这个极其严重的事实，锦衣卫首领带兵去抓钦命要犯，钦命要犯没抓回来，连锦衣卫首领都失踪了。
锦衣卫的指挥使顾况跪在御书房的金砖地上，面色惨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朱如煜心内就猜着沈浪飞可能装模作样，阳奉阴违，此时坐在朱厚照的身边冷笑着，看这出好戏怎么收场。
朱厚照则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拿着宫窖的明黄粉彩盖碗，慢慢用杯盖拨着里面的嫩茶叶，淡淡地说；“顾况，这件事，朕早就料到了。所以朕才特地派沈浪飞前去的，你就不用自责了。”
“可是，陛下……”朱厚照虽如此说，顾况还是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朱厚照摆了摆手，示意顾况不必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托着下巴问道；“只是，丑事已经出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柳翠浓密谋造反，沈浪飞挟犯私逃，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陛下……”顾况还想说什么，却被侍立在旁边的刘瑾抢了一个先：“陛下，沈浪飞目无法纪，挟犯私逃，乃是顾大人平时教导不善之过。如今丑事已经出了，老奴请派东厂麾下的绝顶高手将其两人带回。”
“刘公公……”顾况心内憋着一口气，接口道：“诚如您所说，沈浪飞此次胆大妄为，的确是顾某平时教导不善之过，顾某内心也深为自责。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下官请求陛下给锦衣卫一个机会，自行清理门户。若是陛下不允，那下官自觉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只能以死谢罪了！”
朱厚照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好似困了一般：“小顾子，你也是的。好的不学，却专学刘老头，李东阳那一套。动不动就以死相逼，死了以后你们青史留名，让朕遗臭万年，当朕是傻子？”
朱厚照一番冷语调侃，吓得顾况满头大汗道：“罪臣该死，罪臣万死不敢。”
“好了，好了，朕也不怪你。这件事你要兜着，你就兜着吧。问题是，你想派谁去？”
“沈浪飞也是锦衣卫四大护卫之一，武力高强，等闲人不是他的对手。臣预备派丹凤前去。”
朱如煜一听说顾况竟然要派“丹凤”出马，不由地微微侧目，听说她是锦衣卫唯一的女性，武功高深莫测，性子阴狠毒辣，容貌倾国倾城，从小就在宫中接受特训，还与正德帝朱厚照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是锦衣卫中最可怕，最神秘的一位高手。
“怎么，你想让小凤凰出手呀？”朱厚照与“丹凤”齐凤涟“私交”甚笃，经常人前人后称呼她为“小凤凰”。
“正是。”顾况抱拳道，“丹凤”齐凤涟可是他手上的王牌，特训多年，忠心耿耿，如此危急情况，不找她找谁？
朱厚照用手摸了摸下巴道：“你要找小凤凰出手也行，但是她的性子朕最清楚，她要是出手，非把沈浪飞和柳翠浓折磨地要生不得，要死不能，朕可不舍得呀？”
“陛下，您到底不舍得哪个呀？”刘瑾此时问道。
“两个都不舍得。”
刘瑾默然。
“陛下放心，臣会严令丹凤将沈浪飞与柳翠浓安然无恙地带回的。”
“安然无恙？小凤凰一出手，对方竟然安然无恙，岂不是堕了她一世威名。你跟她说，就说是朕的意思，让她掂量着办就行了，别出手太重。”
“遵命，陛下！”
沈浪飞和贝蓓佳一路策马狂奔，一路跑过五六个山头，贝蓓佳实在在马上颠簸地不行，差点口吐白沫。
“沈大哥，我真的不行了，你饶了我吧。再这样下来，没等追兵来抓，我就要死翘翘了。”
“哎呀，看你，真没出息。”虽然嘴上如此骂道，但是沈浪飞毕竟心疼心上人，看天色已晚，就随便找了一个山头歇下了。
“我们以后只能走小道，不能走大道。锦衣卫回宫，发现我们不在，必定派兵来追。走大路的话，只怕不到一天一夜，就要被他们追到。”沈浪飞一边说着，一边松开缰绳给马喂草。
“沈大哥，你说，他们会派谁来追？”
沈浪飞思索了一下，道：“一般的侍卫，自然不能拿我怎么样。估摸着会派四大高手之一来吧。青龙和玄武我都交过手，还好说，只是这丹凤……很难对付……”
“为什么？”贝蓓佳抱膝坐在地上，把身子蜷缩成一团问道：“丹凤这名字听起来像个女人呀。”
“她是个女人，长的很美又很可怕的女人。”
“怎么个可怕法？”
“丹凤不但容貌绝丽，武功高强，而且心狠手辣，做事不折手段。女人一旦狠起心来，男人可真是比不了，当朝很多大臣都曾栽在她的手上。”
长得又美，武功又高，做事狠辣，简直就是大明皇朝的女版“007”嘛，贝蓓佳不由地悠然神往：不知可有机会见识一下。
贝蓓佳正想着，只听山谷的幽暗处传出一声清脆地笑声，好似风中的银铃：“沈浪飞，平时看你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谁知在心里这么怕我？既然胆子这么小，又怎么敢抢劫圣上看中的女人？”
不好，说道曹操，曹操就来了，现在见她，可不是好时机呀？
齐凤涟话音刚落，突然一只凤凰飞镖飞来，唰地切掉了贝蓓佳的半边鬓发，兀自钉在粗大的梧桐树上，微微颤抖。
妈呀，大明王朝的女版“007”杀过来了！
沈浪飞微眯星目道：“丹凤，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偷偷摸摸，出来吧。”
一声轻笑，贴着贝蓓佳的耳边飘然而过，就好似幽灵一般，贝蓓佳不由地一阵惊悚，这是人是鬼，怎么能够那么来无影去无踪？
又是一阵轻笑，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飘然落到贝蓓佳的面前，四肢纤细优美，蜂腰猿背，鹤势螂形，不愧是锦衣卫中一等一的高手，身材格外挺拔矫健。皮肤白皙异常，一张雪白的脸好似盈玉雕成一般，晶莹剔透，双眉斜飞，一双俊目好似天边的寒星，顾盼神飞，逼人眼目。
贝蓓佳不由地看得呆了：这人到底是男是女？若是男的话，绝无可能长得如此俊秀脱俗，若是女的话，又岂会有如此逼人的英气，真是上天的造化，深得中性美的精髓。
“怎么，看呆了？”看着贝蓓佳秀丽脱俗的俏脸，齐凤涟轻轻冷笑了一下，她的声音好似玉指敲落棋盘，又似孤琴滑落幽声，亦是雌雄莫辨。
“你到底是男是女？”贝蓓佳忍不住出声询问。
“圣上认为我是女人，我就是女人。”
齐凤涟微微一笑，说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这算什么答案，你跟着朱厚照那个变态混，没什么好结果的。
此时，沈浪飞挡到了贝蓓佳的面前道：“丹凤，这件事和你无关，我不想为难你，你让开吧。”
“白虎，你竟然带着陛下看上的人私奔，锦衣卫上上下下的脸都给你丢尽了。顾大哥为了此事差点要在君前自裁，你还说不关我的事？识相的，快点就地投降，省的到时候吃苦头。”齐凤涟笑眯眯地柔声道，但是贝蓓佳听着听着，不由地不寒而栗。
“这么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喽？”沈浪飞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要给皇上带绿帽子，还能商量什么？”说话间，齐凤涟从腰间取出一条软鞭，银光闪闪，好似龙鳞一般，正是江湖山极富盛名的“龙鳞七星鞭”。
沈浪飞低喝道：“翠浓，你快逃，这里有我。”
贝蓓佳听到号令，撒腿就跑，她毫无武功，留在沈浪飞的身边也是拖累，还不如一开始跑远点比较安全。
齐凤涟的剑眉微微一挑，银鞭飞出，像一条灵蛇一般，刹那间就卷住了贝蓓佳的右腿，将她如麻袋一般地拖回来。
“哎呀，沈大哥救命呀。”贝蓓佳惊叫。
沈浪飞剑眉紧蹙，出手如电，攻击齐凤涟的右肩，齐凤涟并不松手，只用左臂遮挡。两人俱是当世的顶尖高手，刹那间已经交换了十七八招。
沈浪飞的武功大开大盍，沉稳勇猛，走的是纯阳刚的路数，齐凤涟的招数则诡异多变，奇幻莫测，走的是偏阴柔的路数，两人本来是旗鼓相当，但是齐凤涟只用单手，未免在一开始落了下风。
沈浪飞心中着急，知道齐凤涟之后，必定还有追兵，不由地下手又快又狠，齐凤涟笑道；“沈浪飞，你不要那么着急呀。别忘了你的心上人在我的手上。把我逼急了，你没有好处的。”
齐凤涟话音刚落，袖间银光一晃，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冲着贝蓓佳飞了过去，沈浪飞眼尖，见那银针的针尾带着淡淡的绿光，便知有毒，大吃了一惊，他没有料到齐凤涟有胆子对贝蓓佳下杀手，连忙扑过去挡在贝蓓佳的跟前：“翠浓，小心。”
银针“噗”的一下轻响，就没入沈浪飞的腰眼中，他只感觉下身一麻，真气涣散，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你……”沈浪飞真气受阻，一时说不出话来。
齐凤涟慢慢踱到沈浪飞的面前，眼角闪着冷光：“你真傻，关心则乱。你想想，圣上看中的女人，我怎么会下杀手呢，银针上只不过涂了麻药而已。”
贝蓓佳扑到沈浪飞的身上喊道：“沈大哥，你怎么样了，都是我连累了你。啊……”
贝蓓佳突然惊叫出声，原来是齐凤涟揪起了贝蓓佳的头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这个女人真不识抬举，圣上为了你，这几个月来茶不思饭不想的，你竟然要跟着别人私奔？”
“既然你这么重视你的那个皇上，你去陪他上床好了。”贝蓓佳讽刺道。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齐凤涟轻笑地反问，贝蓓佳顿时不寒而栗；“不过，你伤了陛下的心，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虽然陛下严令要将你毫发无伤的带回，我还是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
齐凤涟捏住贝蓓佳的手腕，想用分筋错骨功让贝蓓佳痛苦一下，谁知刚要发力，却好似碰到一股极柔极韧的力量，让她的阴功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谁，到底是谁？”齐凤涟四下顾盼，警惕顿生，沈浪飞已经中毒，不可能发力解救，然后刚才那股力量，显然也并非人力。
难道这小姑娘，暗地里有神人相助？
“是小阎王……”贝蓓佳一个没留神，悄声自言自语了一下，竟然被齐凤涟听在耳中。
这小姑娘果然有蹊跷，想来心中含有巨大的秘密，回去要让陛下好好审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