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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离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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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游

子璇这边好心的帮翠屏跟梅若鸿牵线,想让他们冰释前嫌,而那边汪子默却也是在找翠屏的踪迹。最后总算在阁楼外面的望景台那里看到了翠屏的身影。

“这里风大,你怎么站在这里吹风?”汪子默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里面你们闹的那么凶,出来松口气。”翠屏揉揉脑袋笑道,然后看着汪子默站在三四步远的地方,便黠促的问他,“你怎么出来了?不在里面想着怎么消灭你的“敌人”,跑出来吹风,小心你的“胜券在握”也被别人抢走了。”

“你就别挖苦我了。”汪子默不好意思的扶扶眼睛,“我那些话不也是为了激出若鸿的真心,才说出来的嘛。谁知道他今天怎么那么反常。”

“是吗?我看你到说的乐和的很?”翠屏笑笑,趴在栏杆上扭头过去看云。

“你还能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明明是他们想追人家女孩子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有拿我当挡箭牌起哄。”汪子默笑了两声,信步走过去站在她旁边跟她闲聊“算了,反正我甘为人梯,就为他们当一回幌子好了,不过,你该不会以为我真是喜欢杜芊芊吧?”

“她那么漂亮单纯,为什么不喜欢?”翠屏望着远处的西湖山水,像是在自言自语,“男人不都是喜欢那种总用崇拜眼神看着自己的单纯小女生,这样好满足你们心里的英雄情结?”

“怎么跟子璇呆久了,连说话都变的跟她一样牙尖嘴利了。”汪子默听到她这番指责,无可奈何的笑着摇摇头,辩驳道,“别人我是不敢说,不过我是不想要那样的。”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翠屏听说过汪子默是抱不婚主义的人,一时也好奇起他的择偶标准了。

“如果我真的要爱上什么人的话,我要的是心意相通的知己,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崇拜者。”汪子默抬起头,说的很是向往,完了看翠屏一脸的不赞同,只得无奈的摊开手,“我知道很难,所以干脆就不抱希望,也不求能找到那么个伴侣了。我这里,我这是,宁缺毋滥。”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翠屏见他那样子,低头笑了起来“你的要求果然很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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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聚会之后,梅若鸿跟翠屏约定的见面最后还是没有成行。这倒不是翠屏推脱,而是因为开店再即,手头上实在是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尽管翠屏也有心见一下那个梅若鸿,解决一些问题,但还是不得不将约会推倒了一个礼拜之后,好不容易等到那一天翠屏收拾了手头上的事,却又偏偏遇到一件突发起来的事情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你说,我爹他怎么可以那么过分,明明是卿姨娘的错,他却要狠狠的责备我。”芊芊趴在圆桌上哭的伤心,看起来有些忧郁,有些憔悴。醉马画会的人都站在一边又是心疼又是苦恼的安慰她。

原来是杜芊芊跟她家那位卿姨娘起了冲突,杜世全偏袒卿姨娘,狠狠的责备了她。芊芊一气之下就跑出了家门,到烟雨楼哭诉,将把自己的烦恼和盘托出。一边哭一边骂这个万恶的“一夫多妻”制!真恨男人“得陇望蜀”、“用情不专”。

翠屏在旁边听了,有些皱眉。她是个传统的人,一直觉得“子不言父过”虽然迂腐,但是还是有可取之处。父母也许有时候有些事做的是不对,可是儿女这个时候要想办法劝说才是,怎么能跑到一堆不相干的人面前哭骂呢。这样让自己的朋友对自己的父母存在一个很恶劣的印象,有什么好处?

再说“家丑不可外扬”,这都是自家人内部的矛盾,应该自己人坐下来好好商量解决才是,像是这样在外面哭闹一阵子,嘴巴是舒服了,可问题还是继续存在,有何益处?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他们这些连事情来龙去脉都搞不清楚的朋友们呢?

有的时候,并不是谁的哭声最大,谁的眼泪最多,谁的委屈就最大。在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最好不要贸然的站在谁的立场上发表议论。

在翠屏沉思的时候,这些走在时代尖端的青年们,各个都有看法,人人都有意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好热闹,有的攻击中国的婚姻制度,有的说女性被压抑了太久,已不懂得争取平等!有的说芊芊的娘意莲太柔弱,有的又说素卿宁愿作小妾,太不懂得尊重自己……反正,说了一大堆,却没有具体的办法,来帮助芊芊。

看着他们最后一个个愁眉苦脸陪坐的样子,翠屏有些不忍心,只能清清嗓子开口建议,“这个是芊芊的家事,我们做朋友的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与其在这里陪她愁眉苦脸,不如想办法让她开心一些吧。”

“就是就是。今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正是出去玩的好时机,不如我们就驾车马车去野外走走,让芊芊散散心如何?”汪子默也提议。

这提议获得大家的附议,于是几个人全挤进那辆西式敞篷马车里去了,子默坐在前面驾车,看着翠屏站在马车边犹豫要不要去的时候,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你这是做什么!”翠屏还在犹豫的时候,汪子默忽然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吓的她差点尖叫出声。

“你们坐好了哦,我走了!”汪子默朝后面的人喊了一声,接着一甩马鞭,马车就开动了。翠屏很少有这种经历,吓的脸色有些发白,当下不自居的就抱住了他半边身子。

“我可给你留了个黄金座位。”汪子默见她那样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伸出了手帮她扶稳身子,偷偷跟她说“我知道你不爱跟人挤,他们坐后面又打又闹疯死了,你肯定坐不惯,就给你留了这个位子。怎么样?很棒吧。这么宽的座位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爱怎么坐就怎么坐,也没有人跟你挤。不用跟七八个人分享空气,沿途有什么风景也是我们先看到,这可比那群家伙享受多了。”

“怪不得你抢着要赶马车,原来起了这坏心思。”坐久了之后,适应了这种速度,翠屏倒也能体会到汪子默所说的享受了,只是心里承认了嘴上还不承认,非要埋怨他“你刚才只说不就得了,那么忽然拉我下来,吓了我一大跳。”

“我再在那里慢悠悠的跟你解释,那帮子人就要抢我这车夫的位置了。”汪子默得意的甩了甩马鞭,好像这是一份多么伟大光荣的职业一样,看的翠屏忍不住笑弯了腰。没想到他那么成熟的人,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那天汪子默驾着马车,带他们离开了西湖区,来到一处名叫“云楼”的地方。这儿是一大片的竹林,中间有条石板路,蜿蜒上山。竹林茂密,深不见底,苍翠欲滴的竹叶,随风飘动,像是一片竹海,绿浪起伏。因为地方偏远,游人罕至的缘故,所以十分幽静。

正在有人兴奋的大呼小叫的时候,树林里出现了一阵歌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是**梅花三弄!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翠屏听到这歌,猛的一怔,只觉得,这个怎么听上去像是自己以前看的某破小言电视剧的主题曲?但是,她当时每次瞄的时候,都忍受不了那里的大哭大闹,于是看了n年,却依然记得“最**是梅花三弄”这一句。

嗯,至于开头,好吧,只要一想起“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第一联想到的就是李莫愁。囧,其实,她幼年的时候,一直觉得那个女魔头很帅,尤其是她没入情花丛而死的时候,还骗走了她几滴少女泪呢。

这个时候,在这种地点听到这首歌,翠屏觉得阴森森,不怎么舒服。回头看汪子默,却发现他也在皱眉头。

“怎么了?”翠屏好奇的问,汪子默这个表情,像是在思索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人改编的歌词太烂,也只能在山里唱唱罢了,要真是什么高雅的地方卖唱,非叫人笑死不可。”汪子默皱皱眉,显然对歌词很有意见。

“不好吗?七个字七个字的,很工整啊~”翠屏倒觉得不错。

“小姐,不要以为七个字七个字连起来就是诗好不好?”汪子默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耐心的客串了一回老师,“这个明显就是生吞活剥前人词句,最后点金成铁的典型例子。你看,例如前两句,这个出自元好问的,原词上阙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他这一改,截头去尾,只留了前两句,全无后面的起承比兴,就如画画的时候只在纸上粗拉拉的画了一座荒山,完全无树木花鸟,云光天色烘托点缀一样,有什么美感可言?前面说情为何物,后面迫不及待的扯出一个应该叫“梅花三弄”的故事,就跟街头扯着名厂制作但实际上是出售自家作坊做出来的土布的小贩有什么区别?至于后面更是一塌糊涂,折腾完他的三弄,拿了那么一句做结,真糟蹋了梅花的傲骨。”

汪子默一边说一遍摇头,显然很是不屑。或许是跟翠屏说话说的太专注了,以至于下坡再上坡的时候,差点撞到了杵在路中央的一个老头。

梅花簪

那一天的事情,就像一个蹩脚的剧本。梅若鸿莫名其妙拣到一支梅花簪子,然后听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头附赠讲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等到老头走了之后,一堆人还为前世今生的话题争论不已。

“你这样死气白赖的跟人家要了梅花簪,你有什么用处呢?”等他们讨论完毕,汪子默看着梅若鸿那拿着簪子出神,忍不住敲了他一记。

若鸿大梦初醒般。“是啊!我一个大男人,要一支发簪做什么?我就是被那个故事迷惑了嘛!”他抬起头来,看看子璇,又看看芊芊,再看看子璇,再看看芊芊,眼光就在两个女孩脸上转来转去。“这是女人用的东西,我看把它转送给在座的女□!”

如果不能给人家,那就不要一开始就给人希望。翠屏看了一眼同时凝望住梅若鸿的两个女孩子,在心里叹了口气。东西只有一个,注定一个人能得偿所愿,你既然知道这种后果,又何必当着另外一个人的面做出选择,伤了那人的心。

“哈!”若鸿笑了起来,自我解释的说:“子璇太现代化了,用不着这么古典的发簪,所以,给了芊芊吧!”说着,他就走到芊芊面前,把簪子郑重的递给了芊芊。

“你……把它送给我?”芊芊见状又惊又喜,眼神若有似无的瞟到汪子璇那边去,而在那一旁的子璇,见状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虽然梅若鸿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可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簪子给了杜芊芊,本来就是标明了一种态度。

“是啊!”见到杜芊芊欣喜若狂的样子,梅若鸿点点头,很温柔的说:“以后你心烦的时候,看看簪子,想想我们大伙儿,想想说故事的老头,想想故事里那个苦命的格格,想想那个梅花烙印……你就会发现,自己也挺幸福的!至于你爹娶姨太太的事,不就变得很渺小了吗?”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上?只有别人的不幸才能让你觉得你是幸福的?翠屏听着这种言语,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只是多看了那簪子两眼,心里想着,如果子璇喜欢这种东西,那改淘几个别致的送给她好了。

对于坚强的人来说,自己的快乐由自己做主,需要攀比才能让你感觉得到的幸福,实在是太不可靠太卑微了。

但是显然,杜芊芊没有像翠屏这样想。她激动的整个脸庞都变的发光了起来,紧紧的将那支簪子窝在胸前,仿佛握着什么无价之宝。

他们刚才所有人都说,这只梅花簪跟梅若鸿太配了,简直就该是他的图腾,他自己也承认了。而一转眼,杜芊芊看到他把他的图腾送给了自己而不是汪子璇,当下整个人都几乎要被那种幸福感淹没了。

这不是一支普通的簪子,而是一支带有特殊意义的簪子。杜芊芊总觉得梅若鸿用这种动作,对自己传递了某些东西。

看着那两个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含情脉脉的对视,翠屏无奈的移开了头。在她身旁的汪子默发现她这个动作,悄悄低问,“怎么,你也想要那个簪子?”

“算了,我对小姑娘的东西不感兴趣,还是不要夺人所爱的好了。”翠屏轻轻一笑,伸手过去挽汪子璇的手臂,“子璇,我看你好像对这些小东西很有兴趣,你说我们要不要在店里也摆上这些小玩意儿卖?”

“好啊,只是这些东西太过琐碎,会不会太麻烦?”翠屏的到来化解了汪子璇的尴尬,梅若鸿当着她的面将东西给了杜芊芊之后就再也没看过她一眼,更没有任何安慰的话,似乎已经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这让子璇非常难堪,所以她很高兴翠屏的解围。

“不会太麻烦。我们可以空出一面墙,然后用夹有薄海绵的黑色金丝绒布做墙纸,用针将那些银簪子啊,耳环啊,戒指啊什么的固定在黑色金丝绒上,外面再罩上一层玻璃罩子。平时锁着,有人买的时候再打开拿给她,这样既方便顾客挑选,又便于我们保存,你说好不好?”

“这个主意好,黑色的绒布配上亮晶晶的首饰,光想想都觉得很漂亮,如果做的好了,一定可以成为我们店里的一道风景线。记下记下,我要了这个点子。”

开始只是哄她开心而已,可是说着说着连翠屏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两人倒认真的在那里讨论起来了,子璇很快就把刚才梅若鸿带给她的不如意抛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她不一定是非要被别人选,不是吗?她有她的世界,她大可做个高傲的女王,等待别人的屈服,而不是像个奴隶一样,跪倒在别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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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日子里,汪子璇与梅若鸿的联系就渐渐的少了。她有自己的事业要忙,自然无暇顾及其它,更何况此时梅若鸿身边更有了一朵温柔可人的解语花。

与汪子璇相反的是,杜芊芊却陷入了对梅若鸿的迷恋中。她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份强烈的、义无返顾的、椎心泣血般的爱情里去了。她无法解释自己的感觉,也无法分析自己的思想,她只是朝朝暮暮,握着那支梅花箸,疯狂般的念叨他的名字:梅若鸿!梅若鸿!梅若鸿!梅若鸿……

每念一次,她的眼前心底,就闪过他的音容笑貌。狂放不羁的梅若鸿、天才洋溢的梅若鸿、稚气未除的梅若鸿、幽默风趣的梅若鸿、热情奔放的梅若鸿、旁若无人的梅若鸿、充满自信的梅若鸿、充满傲气的梅若鸿、疯疯颠颠的梅若鸿、喜怒无常的梅若鸿!她脑中的每个思绪里都是梅若鸿,眼中看出去的每个影像都是梅若鸿。过去十九年的回忆都变成空白,存在的只有最近一个多月的点点滴滴,因为每个点滴中都是梅若鸿!

她觉得,他送了这个东西,就是接受了自己的存在,默认了自己的地位,说明在他的世界中,自己比子璇更重要。所以,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做一些事情。做一些她以前一直想做而不得做的事情。

所以,杜芊芊在沉寂了几日之后,终于忍耐不住的带着一堆东西去看梅若鸿了,上一次他拒绝了她的帮助,可是这一次他一定不会了。因为,因为子璇已经好久都不去水云间了。

杜芊芊去水云间的时候,刚好遇到梅若鸿遭遇“弹尽粮绝”的窘境。当她看着他坐在窗前对着最后一点颜料发呆的时候,几乎不可抑制的陷入一种“心有灵犀”的激动中去了。

看看啊,他们是多么的相配,她知道他正好缺少什么东西,而她正好就带来了他需要的东西。

“若鸿,你瞧,我带什么东西来了?”杜芊芊兴高彩烈的走到桌边,将大卷小卷的东西放到他的桌面,露出了她那闪耀着阳光的脸庞。

“画纸?”若鸿检点桌上的东西,不可思议的说:“西画水彩纸?国画宣纸?还有画绢?颜料、炭笔、画笔……你要我开文具店吗?”

“还有呢!”杜芊芊抓起另外一个大袋子给他看:“这里面是吃的,有菜有肉有鸡翅膀,等会儿把它卤起来!”

说完,她一脸热切的看着梅若鸿,等待着他的夸奖与赞叹,就如同他当初给汪子璇的那样。她曾经羡慕过梅若鸿跟汪子璇之间的那种默契,那种和谐,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比子璇更加适合拥有这一切。

可是让她惊讶的是,梅若鸿并没有兴奋的跳起来,他只是站在原地,那么看着杜芊芊,脸色渐渐的变的阴暗起来了。

看着梅若鸿那样的表情,杜芊芊不由得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不行,她不能在重蹈覆辙,他那么骄傲那么清高,那么敏感那么脆弱,她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不能让他羞涩不安,不能让他误会误解,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让他再拒绝她。

“若鸿,你听我说!”她奔上前来,热情的抓住了他的双手,她眼中绽放着光彩,她不害羞的、不瑟缩的、不顾忌、也不隐瞒的将自己的心意喊了出来:“这一次,和上次送咯咯咯不一样!上次你说我是外国人,所以你不接受我的好意,可是,现在,我已经被你‘同化’了,被你‘征服’了。事实上,”杜芊芊大大的喘口气,眼睛更亮了:“我已经弃城卸甲,被你‘统治’了,我不再有自己的国土,也不再是自我的国王,我愿意把我的一切,和你分享!你不可以拒绝我,也不可以逃避我!因为我和你是一国的人了!当你把那个梅花簪交到我手里的时候,你就承认了我的国籍了!你再也不可以把我排除到你的世界以外去了!”

“芊芊!”梅若鸿仿佛被她的真诚“感动”了,他热烈的轻喊了一声,双手用力一拉,她就滚进了他怀里。他无法抗拒,无法招架,无法思想……他的头俯了下来,他的唇热烈的压在她的唇上了。

杜芊芊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她那温热的唇,紧紧贴着他的。她的心狂跳着,他的心也狂跳着。他们在彼此唇与唇的接触中,感应到了彼此的心跳,和彼此那强烈奔放的热情。此时此刻,水也不见了,云也不见了,“水云间”也不见了。地万物,皆化为虚无。

“芊芊!不行!我不能这样……别招惹我!你逃吧!快逃吧!我是有毒的!是个危险人物,我不要害你!我不要害你!”两人激吻了一会儿,梅若鸿忽然推开了杜芊芊。他重重的甩了一下头,倏然后退,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请你害我吧!”芊芊不明白他突然的退缩,于是只能加倍的用自己的热情去感动他:“就算你是毒蛇猛兽,我也无可奈何,因为我已经中毒了!”

“不不不!”梅若鸿更快的后退,用害怕的,恐慌的看着她“如果我放任自己去拥有你,我就太恶劣了。因为你对我一无所知,你不知道我的出身来历,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不知道我一切的一切,你只知道这个水云间的我……我不够好,配不上你……”

“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说呢?你的出身是强盗窝?是土匪窝?是什么呢?”杜芊芊站在他的对面勇敢的喊着,她自认为自己对他的爱足以融化一切。

“不是强盗,不是土匪,只是农民。我父母都不识字,靠帮别人种田维生,我家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受教育……全家穷得丁当响。我十六岁离家,去北京念书,到现在已十年不曾回家,也未通音讯……你瞧,我这么平凡渺小,拿什么来和富可敌国的杜家相提并论!”梅若鸿躲在角落里痛苦的剥白自己,那脆弱的样子让杜芊芊整个心都碎掉了。

“不,我不在乎!”她喊着:“我真的不在乎!不要再用贫富这种老问题来分开我们吧!”边喊着,她又扑上前去拉他的手。

假到真时真亦假

“你不在乎,我在乎!”梅若鸿用力的甩开了杜芊芊的手,好像她手上有牙齿,咬到了他。“你饶了我吧!好不好?你每来一次,我的自卑感就发作一次。你看看我,这样一个贫无立锥的人,怎样给你未来?怎样给你保证?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知道了!”杜芊芊张大眼睛:“你不想被人拴住,你要自由,你要无拘无束,你不想对任何人负责任……”

“你知道就好!”梅若鸿苦恼的喊:“那么,你还不走?”

“你一次一次赶我走,但是,你从不赶子璇!或者,子璇才是你真正爱的人!”杜芊芊站在他面前,泪汪汪的说。

梅若鸿掉头去看天空,不看杜芊芊,不回答。

“还是因为子璇有丈夫,你们在一起玩,没有负担,你不必为她负责,她也不会束缚你,是不是?是不是?”梅若鸿的反应激怒了杜芊芊了,她大声的喊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怎么可能不如子璇,即使子璇那么聪明,那么漂亮,那么活泼,可是杜芊芊也坚定的认为,在梅若鸿的心里,只有自己才是最特别的。

“或者吧。”梅若鸿冷冷的说:“你要这么说也无妨!”

他在伪装自己,一定是的了!杜芊芊看着梅若鸿毫不在意的样子,如是这般的想着。梅若鸿转过头去不再看她,这种反应更加深了她对自己判断的肯定。他不忍心伤害她,却又找不出其他接口,便用子璇来做挡箭牌。他故意用他的放荡不羁来掩饰他的款款深情。

“但是,”杜芊芊面对梅若鸿她提高了声音,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鼓起勇气,不要让这份爱从手里溜走“你把梅花簪给了我!你在两个女人中作了选择,你把你的图腾给了我!”

“那根本毫无意义,你懂吗?”梅若鸿大叫了起来,眼神狞恶的、冒着火的、凶暴的盯着她:“送你一个簪子,那只是个游戏,根本不能代表任何事情!你别把你的梦,胡乱的扣到我的头上来!难道你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想招惹你!”

“可是你已经招惹我了!”芊芊的泪,终于被逼出来了,纯洁的脸上哭得梨花带雨,“那天在望山桥上,你死拖活拉,要我去烟雨楼,那时你就招惹了我!接下来每天每天,你都在招惹我,当你把梅花簪送给我的时候,你更是百分之百的招惹了我!而现在,你居然敢说,你不想招惹我!”

“好好好,算我招惹了你,那也只是我的虚荣心在作祟!因为你是个美丽的女孩子,我的‘招惹’,只是男人劣根性中的本能!根本不能代表什么!”梅若鸿似乎打算办“浪子”这个形象“扮演”到底了。

“原来如此!”杜芊芊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重重的呼吸着:“那么,你刚刚吻住我,也是你的劣根性作祟?”

“不错!”梅若鸿大声说。

“你……你……”杜芊芊觉得自己被伤心打倒了,她身子倒退往门边去,含泪的眸子仍然不信任的瞅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你不知道我已经抛开自尊心,捧出我全部的热情……”

“如果你有这么多的热情,无处宣泄,去找子默吧!”梅若鸿咬咬牙,尖锐的说。

杜芊芊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身子重重的撞上了门框,她盯着他,死死的盯着他,脸然苍白如纸。

“他条件好,有钱有名有才气有地位。”梅若鸿继续说,语气急促而高亢:“他对你,又已经倾慕在心,他能给你所有我给不起的东西!你如果够聪明,放开我,去抓住他!他才是你的白马王子,我不是!”

“好,好,好!”她抽着气,昂起下巴,恨极的说:“这是你说的!希望你不会后悔!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她一连串喊出好多个“恨你”,然后,一掉头夺门而出,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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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冷桥,几乎算得上是西湖边上最有名的一座桥了,苏小小生于此长于此,与阮郁相逢相爱于此,苦等良人不回,最后也香消玉损于此。

跟梅若鸿相约的那天,翠屏去的很早,雾气未散还未散时便已到达。一个人坐在湖边的慕才亭边,看看悠悠湖水,心里面不禁觉得暗自好笑起来,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过来,而是那个苏小小,不知道她面对这自己一团麻似的婚姻的时候,会如何处置?

那么高傲的女子,大概是不想再看梅若鸿一眼了,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才是,可怜自己还要辛苦的跟这种人打交道。

翠屏这次应约而来,除了跟梅若鸿确定一些事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如果梅若鸿是她要找的那个人的话,她想问他要一纸休书。

她刚穿越过来之际,也曾想着要讨回公道,可是当她看到梅若鸿是那种人之后,便觉得自己曾经的执着索然无趣了。对于那么一个连自己生活都没有能力料理好,处处要朋友救济的男人,难道你还能把他当做顶梁柱指望?对于一个处处都不如自己的乞丐,你能问他要来什么要的补偿?不好意思,也许他千辛万苦自以为重要的补偿,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一个过期的还被咬了一口的剩馒头。

她损失的东西,他赔不起,她也不屑于她的赔偿。她现在只想跟这种人赶快划清界限,她不想把自己的岁月全部陷在那个拔不出去的烂泥潭里面。

今天来的目的,翠屏只跟画儿悄悄商量过,虽然女儿只有十岁,可是也应该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了。她问画儿如果我跟你爹离婚怎么样,还是的答案即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画儿问对有没有那个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在她心目中那个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的爹还不如经常送她上学的老陆来的重要,完全是可有可无的。

得到女儿支持的翠屏惴惴不安的抱着所有证件来了,在湖边想东想西的想了一早上,总算是在太阳完全出来之后,才看到了梅若鸿黑着脸走过来。

梅若鸿这几天的心情一直很不好,自从他那么“狠狠”的拒绝了杜芊芊之后,他便不由自主的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绝望与痛苦之中,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份发自内心的真爱,却又要因为世俗的羁绊而放弃掉,这简直太残忍了。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杜芊芊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她简直将他心底所有的负罪感都勾了起来。

他沉醉在这种痛苦中不能自拔,险些忘记了跟翠屏的约定,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想起来跟翠屏的约见,忙急匆匆的洗了把脸赶了过来。

“你来了?”梅若鸿随便跟翠屏打了声招呼,看着她拿着小包袱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时,觉得她的样子熟悉而又陌生。

她,到底是不是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那片乌云?梅若鸿忽然有一瞬间不确定了,那个一直被自己忽视在最角落里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气质,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她不是每次见到自己,总会不由自主惊吓的低下头去,只留一个头顶给自己吗?她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大胆,敢跟自己对视,还跟子璇一起搞出那么多让人惊骇的东西?

“你是”梅若鸿迟疑的开口了,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是一身平常的蓝布衣服,可是朴素中仍见优雅,完全不像一个山野村妇所能拥有的。

翠屏没有跟他啰嗦,直接递过去一个信封给他“这个是你五年前寄回来的?”

梅若鸿接过看了一眼,脸色变的刷白,手几乎抖的拿不稳那张纸了。他点点头,声音颤抖的说“没错,是我写的。你既然有这封信,那你是?”

看来是他没错了。最后一点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翠屏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悲,第一反应是拿过他手里的信封,将其放进自己的小包袱里面,确定安全无误了才点了点头,看着他讥诮的说“我来找我的丈夫,你能把他还给我吗?”

“你,”梅若鸿看着翠屏的样子,活像见了鬼一样,当下几乎叫了出来“怎么可能是你,你怎么可以是那个翠屏。你没有在四川乡下好好呆着,忽然跑这里来干什么!你想破坏我的生活吗!”

“破坏你的生活?”翠屏好笑的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他,“你觉得你的生活有什么值得破坏的价值?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我只是来要回属于我的自由。没错,那我就是那个被你搁在乡下一搁十年的妻子,不过我不是以前的那个翠屏了,以前的翠屏已经死在了从四川来这里的路上,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翠屏”

她说的是真话,只是这真话,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气话,他应该领略不到以前的那个翠屏跟现在的翠屏有什么区别的。

“你是在指责我吗?妻子?胡说!你根本就不能算我的妻子,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你不能侮辱了这个美好而高贵的词语!”果然,听到她这种话,听到“妻子”那两个字,梅若鸿又开始咆哮了。

“你冷静些,这里没有人看你表演,你大可收起你那一哭二闹三咆哮的招式,我这次是找你来解决问题的。”翠屏不为所动,冷眼的看着他,“既然你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那好,我们离婚吧。这问题本来在十年前就应该解决,拖到现在实属无奈,趁早今天就把它解决了。”说着,翠屏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我也不打算去法院告你,你只要现在写下一纸休书就好,剩下的手续我自己去办。”

梅若鸿吃惊的看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她竟然,她竟然大胆的要逼他跟她离婚?她竟然敢比自己更早开口提离婚这件事?虽然休书是他写,可是这跟她休他有什么区别。

“我不。”梅若鸿一把推开了她摆在桌上的纸笔,“我不会做那么无情无义的事情的!”

“无情无义?”翠屏冷笑了一声,“现在写休书给我自由是无情无义,那你耗费我最宝贵的十年青春怎么不说了?你要不要我把这事拿到你的朋友面前去讲,看看他们怎么评论这件事情?你之前不是逼迫谷玉农写休书逼的很开心吗?你不是说他苦苦死拽着一份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对的,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愿意在我们这段从来都没有有过感情的婚姻上画上句点。”

“那不一样!”梅若鸿坐在桌子上低吼了一句,然后拼命的捉着自己的头发,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解释。

“对,是你对不起我!”他像想起什么似的一头站起来,大声质问翠屏,“你不是在四川乡下吗?你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你怎么可以跑到这种地方来!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守妇道,不在家好好侍奉公婆,自己一个人出来逍遥快活!”

休书

听到梅若鸿问出这句话,翠屏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悯与鄙夷,握紧了手里的包裹,没有说话。

“你无话可说了是不是?”梅若鸿见状,便把自己满腹的委屈满腹的郁闷都喊了出来。都是这个女人不好,她为什么不乖乖的呆在四川乡下,非要来寻他的晦气不可!都是她,搞的他的生活一团糟糕。

翠屏等他喊够了,将手上的小包裹递给他,慢慢的开口“你走的十年间,我一个人侍奉公婆,连你这个儿子应该尽的责任都替你尽到了,你不用担心。这是爹娘的牌位,今天把它们交给你,我这儿媳妇的责任也算是尽到了头,从此就跟你梅家再无纠葛。”

“牌位?”梅若鸿如遭雷击,双手接过去一看,大惊失色的跪倒在地,喃喃自语的说“爹娘的牌位?他们……他们都不在了?怎么会?他们还年轻,身体都硬朗,怎么会?怎么会?”

“年轻?”翠屏讽刺的看着他“你该不会连你父母的年纪都记不得了吧。你是老来子,婆婆三十四岁才有的你,她走的时候五十八岁,公公走的时候六十三,哪里还算的上年轻。当然,如果是你按十年前来算的话,婆婆才四十多岁,倒也算的上年轻硬朗四个字。”

“你,”梅若鸿双目通红的看着翠屏,仿佛当她是罪魁祸首一样,“你是怎么照顾二老的,怎么会让他们过世!”

“可是我又不是神仙,管的了吃喝拉撒,管不了生老病死。”翠屏淡淡的说,“你十多年不回家,好多事情早就变了。两年前发大水,田里颗粒无收,完了又闹瘟疫,好多人不是被饿死就是染上瘟疫病死。公公就在那次天灾里染上痢疾撒手归西了,大哥和小妹也跟着去了……”

梅若鸿听到这话,跪倒在地上,眼泪跟连线珠子一样落下,口里只喃喃的说着“我不孝,我不孝……”

因为是这幅身体里原有的记忆,所以当翠屏说起来的时候,也忍不住心如刀绞。她怕引发旧疾,按了按胸口,等那口闷气喘了过去,才继续说话,“二哥三哥见没法营生,就离开家乡走了。婆婆受不了这一连串打击,没多久也卧病不起了。最后,只剩下我了,只剩下”翠屏本来想说画儿,但是想了一想,不愿意告诉梅若鸿画儿的存在,所以及时住了口。

“爹——娘!孩子儿不孝,你们活着的时候,我未能在身边尽孝道,死的时候,未能赶回家乡送终!家里发生那么多事,我却始终不知不晓,不闻不问!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们了!你们白白给我受了教育,我却变成这样不孝不悌不仁不义之人了!爹娘!你们白养了我,你们白疼了我!”梅若鸿听完翠屏的话,抱着牌位哭的凄凄惨惨戚戚,翠屏站在旁边看着却没有太多的感触。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十年间,他要是真有孝心,回来看父母一次也好,免得爹娘临闭眼时还惦记着这个生死未卜的儿子。退一万步说,就算无法亲自回去,那当初多捎几封信也比现在在这里哭的肝肠寸断的有用的多啊。

人都已经死了,这悲痛是给谁看?还是他觉得,只要现在哭的伤心些,就能弥补那十年的不孝?翠屏冷冷的想着,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打算等他哭完了再说话。

好不容易,梅若鸿终于觉得嚎够了,拿袖子擦了擦鼻涕眼泪,抱着牌位站起来冲大吼大叫“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你要我到哪里去找你?五年前,你有封信写回家,信上的地址是‘杭州西湖边水云间’,当时我们就请村里的李老师写了好多封信给你,都没有回信。这次如果不是我找来,你觉得我能如何把父母过世的消息告诉给你?”翠屏尖刻的问他。

梅若鸿默然,这一连串的消息打击的他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该恨谁,该怪谁,恍然中他竟然就这么成了一个没有家的人了。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吧。我本来是不会来的,可是大夫告诉我时日无多,所以我才拼着口气来杭州找你,想着怎么也要把这牌位还给你。”翠屏看着沉默的梅若鸿,“现在,我该做的一切都已经做完了,我只求你给我一张休书,让我自由。”

“你要我休了你?”梅若鸿看着她,喃喃自语道,心里却是不甘。

“是。”翠屏看着他,眼眸里是一片沉寂,“我在最美好的二十岁嫁给了你,然后从二十一岁起替你守了十年的活寡,难道这一切换一张休书还不够?”

“我,”梅若鸿张张口,又是挠头又是挥手,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翠屏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梅家的地方,相反,她实在是太对的起梅若鸿了,这让梅若鸿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愧疚。

不行,他不能写休书。

翠屏这样柔弱,这样辛苦,他怎么能休了她,让她在失去整个世界只会再失去他呢?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梅若鸿觉得自己有责任有能力有义务去好好补偿翠屏,所以他不由得放软了声音“我不会写那张休书的。翠屏,你过去实在是太辛苦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如果我对这样辛苦的你没有一丁点儿表示,那我不是太畜生不如了吗?所以,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苦了你了。”

梅若鸿变脸变的太快,让翠屏摸不着头脑。她一脸惊愕的看着梅若鸿,“补偿?我不需要你任何补偿,我只要你跟我离婚。”

“不行,我一定要补偿。”梅若鸿的态度也坚决的,他这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他是一个如此坚定如此负责任的男人啊!

“你能补偿我什么?那十年的时光你能还给我吗?”翠屏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号称要负责的男人,忿忿的开口,然后将纸笔摊在了桌面上,“我不需要你做任何的补偿,你能做到最大的补偿就是还给我剩下的时光。”

“你怎么可以这样!”梅若鸿愤怒了,咆哮了,觉得自己被受到了伤害。他又不是故意的,她在家守活寡的时候他也很难过啊,他也无时无刻不受到内心的谴责啊,他也遇到自己相爱的人因为她的存在而不敢去爱啊,她怎么能把这些错误这些责任都推给他一个人!

翠屏看着一脸愤怒的梅若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耐着性子说,“这是我们所能做出的对彼此最好的选择。我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解决了我再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拖累你什么,也不祈求你能给予我什么,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度过我的余生,你就成全我吧。”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如此低声下气委屈求全,难道他还不能答应吗?

“这是这样我会良心不安。”梅若鸿看了一眼桌上摊开的纸,又瞄了瞄翠屏,还是没有下手。

翠屏等了几分钟,又催促了他几次,见他还是黏黏糊糊,终于忍不住张口开骂了,“梅若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难道你以为你给的东西我一定就要接受吗!我告诉你,你的补偿我不稀罕,以前的翠屏或许在意,但是现在的我恨不得离你越远越好。你本来就是一个自私无情到透顶的人,别妄想用马后炮的补偿来遮盖你的本质。你不愿意离婚只是不愿意让你站在道德舆论的最低点而已,那我明确的可以告诉你,我不会用这个威胁你要挟你强迫你,我甚至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不会让任何人来批判你!你现在放心了吧?只要你写了这纸休书,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甚至可以装作从来都不认识你!”

梅若鸿或许被她忽然变强硬的态度给吓到了,坐在那里握着笔,呆呆的看着她,一时无言,

“写!”翠屏直接重新拿了张纸过来,放在他的笔下,“如果你真的还有一丝人性,如果你真的还有一丝良心,那就麻烦你尽快的写完休书给我,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了。你说你良心不安,难道你因为你的良心不安就要拉着我剩下的岁月陪葬?你不是崇尚真爱至上?那你不赶快休了我这个糟糠妻你怎么去追求你的真爱?难道你打算让你的真爱做你的小妾!难道你也有平常男人“得陇望蜀”的劣根性,期望你周围所有的女人都和平的围绕在你的周围!”

也许是翠屏的话太尖刻了,梅若鸿的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终于怒了“你胡说,我不是那种男人!不就是一纸休书,我写给你就是!”说着打开了手上的钢笔盖,唰唰的写了起来。

翠屏看着他终于动手,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一直挂在她脖子上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被搬掉了。只要有了这张薄薄的东西,以后她就彻底可以跟这个人划清界限了。

梅若鸿的失落

“一式两份,这份是你的,这份是我的。”翠屏拿过他写好的东西,吹了吹干,然后将其中一章递给梅若鸿,自己则是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另一张,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梅若鸿像是全身力气被抽光一样,瘫坐在那里,久久没有起身。

接下来的日子里,翠屏再在跟梅若鸿在汪家偶遇的时候,梅若鸿总是目视前方的走过,似乎压根儿当她不存在。翠屏见状,笑笑觉得这人的心里素质倒还真的不错,至少在装聋作哑上已臻于化境,于是也就不管他了。倒是汪子璇还一心追究着他们那天到底有没有把误会解开。

“解开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误会,有什么疙瘩解不开的呢。”面对她的提问,翠屏总是以这样的借口搪塞。

“可是,可是你们之间还是不说话,都一个个没看到对方存在似的。”汪子璇抱怨着,这疙瘩解开后的样子完全不像她所想象的,甚至,还冷淡了几分。

“不是每个人之间都是朋友的。解开那个疙瘩,我们没有了对彼此的厌恶不满,同样的也没了任何的纠葛,所以当做对方不存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翠屏温和的劝她,然后将话题不动声色的引到了其他东西上面。

除了汪子璇关注这件事,汪子默也问过几次。他记得翠屏最初开始就是为了找这个人才出现的,但是期间一直没有看到他们有什么接触,这次听说翠屏跟梅若鸿详谈,于是也很关切的问结果如何,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

对于朋友们的关心,翠屏很感动,道谢完毕,只说是人找到了,事情也解决了,心里从此放下了块大石头,现在她的状况好的不得了。汪子默见到她笑容满面的样子不似作伪,于是也就放下心来,不在追问。

这个时候的翠屏心情很好,汪子璇的心情很好,汪子默的心情也很好,唯一心情不好的,就是梅若鸿了。他给翠屏写了休书之后,开始是忐忑不安的,但是后来见到她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便放下了心,以为能遮掩住那段不原想起的回忆。

那本来就是他的前生,自从十六岁离开家之后,他便踏上另一段全新的人生旅途,这段日子才是他的今生。在他今生逍遥快活的时候,心头总不由自主的飘过前生那朵大大的乌云,阻挡住了他人生所有的光芒,让他很是苦恼。可是现在好了,那朵乌云总算散掉了,他的人生又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希望。

想到这里,梅若鸿因为被迫休妻的那口怨气总算出去了,他又重新想起杜芊芊那双含情脉脉的眼了。她是那么纯真,那么美好,那么的大度,那么的不计前嫌,她是那么坚决而又炽热的说爱他,这样一个姑娘,他怎么能不动心,怎么可以不动心呢?

所以,梅若鸿在用着杜芊芊送来的纸画画的时候,在吃杜芊芊送来的东西的时候,他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美好的长辫子姑娘。

这一次,他终于跟其它人一样有追求她的资格了,他万分期盼她的再次到来,他这次一定不会拒绝她的爱意,他一定要抱着她大声的说,“我爱你”,他会激烈的,热烈的回应着她的爱,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让梅若鸿失望伤心沮丧的是,杜芊芊竟然没有再来过。等他吃完她送来的东西,终于从他的水云间走出来,回到醉马画会的时候,他发现杜芊芊竟然在这里过的很好。

他看到她抚着辫子站在窗边给画社的成员们当模特,巧笑盼兮。他看到她站在陆秀山旁边,听他讲着各种绘画原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尽是好奇的光芒,她看到她帮子默磨墨,跟子璇打闹,与其它人说笑打趣,她欢快的好像几乎根本没有发现梅若鸿的存在。

难道,她真的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恨死自己了?梅若鸿吃惊的看着那样的杜芊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肺腑全都要被烧为灰烬了一样。多么可怜的姑娘,为了分散对他的爱意,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她一定,一定在夜里哭泣了很多次吧。

是子璇最先发现梅若鸿过来的,当下大叫着跟他打招呼,引起了画社里其它人的关注。

“哇,若鸿,你这小子到哪里去了,竟然这么多天都不出现!”

“就是就是,我们还以为你离开杭州了呢!”

“怎么不来这里画画,我们的聚会你都缺了三期了呢!”

“……”

朋友们的热烈欢迎,让梅若鸿在享受之余也感觉到了疑惑,“我就在水云间,你们怎么不来看我呢?”

他在水云间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可是不但芊芊没有来过,子璇没有来过,连子默、叶鸣、沈致文、陆秀山、钟舒奇都通通没有来过。他们是怎么了?难道集体失忆,忘记了他的水云间吗?

“水云间?”钟舒奇脸上是惊讶的神色,“你既然在水云间,那干嘛不过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啊?”

“之前每一次你们都会专程去水云间喊我,这几次怎么没有动静啊?”梅若鸿张张口问道,心想着以前他们都前呼后拥的去水云间喊自己一起,现在怎么都一个个偷溜了。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笑了。叶鸣心直口快的说,“若鸿,你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走过来又不会迷路,难道还非要我们去三催四请的不可?大家最近都很忙,没有那个时间啦。”

“就是就是,若鸿,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其它人也纷纷附和。

梅若鸿看着哄堂大笑的朋友们,忽然有种自己被朋友抛弃了的感觉。明明他们之前每次都会特意去水云间喊他,一副缺了他画会的活动就无法开展的样子,他们怎么可以忽然之间就变了。这种感觉很不好,他感觉到自己完全被忽视了。

“子璇,你最近怎么也没有去我那里坐坐了,我很想你。”梅若鸿把视线投向了子璇那边。子璇闻言掩口轻笑,“我不去找你,难道你就不会来找我不成?”

其实跟梅若鸿关系和好之后,子璇曾经想去看过他,但是被翠屏阻止住了。

“你是真的想帮助他,还是想害了他?”翠屏按住兴冲冲出门的汪子璇。

“我当然是要帮他啊。”子璇不明白翠屏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她看看自己篮子里的东西,“我估计若鸿这几天又要断粮了,我不送吃的给他去,他怎么安心画画。”

“你如果真的想帮他,就不要再送钱送粮了。”翠屏帮汪子璇把食盒里的东西逐一放回原处,一边慢斯条理的开解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一个大男人家,总不能一辈子只靠别人的救济生活。你想想你这样的送东西,最后只能助长他的惰性,让他不思进取,死在安乐窝里。”

“这个道理我知道,可是我帮他找的工作他都不愿意做,我总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吧。”汪子璇咬咬嘴唇,有些郁闷,“他又没有生活来源,我再不管,他会活活饿死的。”

翠屏见状只是一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一个大男人家,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你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成就?我觉得饿饿肚子,对他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在那种状况下刺激下,他会更加的奋发向上,画出好的作品呢。你这样整天这也操心,那也担心,帮他把所有的顾虑都考虑到了,他没了向上的动力,整天吃吃喝喝胸无大志,那你岂不是害了他?”

翠屏好说歹说,却是最后一句话劝道了汪子璇的心上,“你整天对他好,跟空气一样围绕在他的身边,他对你的好视而不见了。我想你索性晾他个几天,让他领略到没有空气的滋味,他便知道你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了。再说,你不去的话,他饿到撑不住,不就会自己上门了?”

汪子璇觉得翠屏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便不再去水云间,只等梅若鸿自己过来。而醉马画会的其它人,则是被翠屏的另外一个点子吸引住了,一时也忘记了水云间里的梅若鸿。

翠屏另一个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对他们的聚会活动做了一个改良。他们以前虽然聚会颇多,但都是兴致所至,杂乱无章。翠屏便建议既然大家那么难抽空在一起,不如每期活动事先设定一个主题,每个人就这个主题事先准备一些作品、资料以及自己在这方面研究的遇到的问题,然后等聚会时,先花半个小时轮流阐述一下自己在这方面的心得体会,然后接下来或展示画作,或点评别人的画作,或现场作画,总是大家可以对任何人的意见进行反驳,商讨,然后再对自己的画进行修改,最后临到结束,再花半个小时总结一下大家的心得体会。

他们试过一次之后,便发现这法子很有效,聚会时间不变,但是从中获得的领悟却增加了,尤其是好多人遇到的困难都是极为类似的,大家一起商讨,都能从别人的发言中得到启迪,教学相长中,每个人在解答别人问题的时候都得到了新的领悟,获益良多。而一些好的习惯,一些绘画技巧,一些境界感悟,也更明确轻松的传给了彼此,让所有人都觉得既帮助到了朋友,又得到了朋友的帮助。

翠屏会聚会所做的建议,看起来改变很小,但是却加大了每个人的工作量。因为醉马画会本来就有互相反诘的习惯,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在聚会中被别人的问题难道,又都想要难道其它人,于是便挖空心思的思考,很多时间去准备相关的资料,去思考问题,他们本身又都有工作,在这种全身心的投入中时间变的捉肘见襟了起来,大家都忘了水云间还有个人等着自己去“请”呢。

解释

“若鸿,你快过来,我们正打算推行一个“每天十张画”的活动呢,你也跟我们一起参加吧。”没有人注意到梅若鸿黯然的神色,他们这几天活动不断,灵感不断,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浓郁的使命感、责任感以及参与感,所以一个个都兴奋的不得了,见到梅若鸿来了,热情依旧,但却不会像以前那样给予他过多的关注了。叶鸣见梅若鸿傻站在门口,便兴奋的拉着他一起加入,看他们新拟出来的条例。

梅若鸿被身不由己的推进了屋,他本来还想找杜芊芊打招呼,可是一抬眼刚对视到杜芊芊转过来的眼,便见到她忽然折返了头走开了,当下心里无味陈杂,说不出话来。

芊芊,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周围人那么欢乐,但你身上却带着一股郁郁寡欢的味道?看着她悄悄消失在窗前的身影梅若鸿心疼的无以复加,但却来不及跟她说上一段话。等他再度从人群里挣扎出来时,杜芊芊已经离开去了。

“每天十张画,这是什么东西?”见到伊人已去,梅若鸿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朋友们讨论的话题上了。

“每天十张画,就是说我们每天,不管做什么工作,有空没空,都必须强迫自己画十张画,在量上要求自己。”沈致文对梅若鸿解释了一下。

“这怎么可以?”梅若鸿皱皱眉头,“没有灵感怎么画,这样画画不就是成为一项苦役了?”

“灵感不是每天都有的,即使有也是转瞬即逝,所以我们必须对自己加强训练,做好各种准备,调整自己精神力体力等待灵感的到来。如果只是躺着等灵感而不做任何准备,那样即使灵感来了也会抓不住啊?”坐在桌子上的汪子默笑着跳下来,拍拍手掌,“还有,量变引起质变,只要我们在量上积累到某个程度,那总会引起自己画技的飞跃,那样才不会辜负灵感啊。”

“这个是我跟子默两个人的经验,刚才交流的时候大家都说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便打算推行有一个每天十张画的活动,你要不要参加?”陆秀山搭在汪子默肩上,笑意吟吟有的看着他。

“可是我们每天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又有许多突发事故要处理,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坐下来画十张画?”梅若鸿皱皱眉头,显然不怎么赞同。

“要论工作,难道你能多的过我们这些每天还要上班的人?”沈致文一脸不爽样子的开口了,“就是因为难以做到,所以才具有挑战性。我们组织成一个活动,大家一起的话,会有动力的多,也方便彼此监督~”

“这个,”梅若鸿想了又想,却还是摇摇头,“我就不参加你们了。”

“为什么?”汪子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之前翠屏也说过梅若鸿不会参加类似活动的话,可是他还是想试一试。私下说了好几遍要梅若鸿苦练基本功都不管用,这次组织全社的人一起,满以为他会跟大家集体活动,没有想到他却还是不肯。

“我跟你们理念不合,我一直觉得没有灵感就轻易下笔,会亵渎我的画笔。”梅若鸿耸耸肩,很豪放不羁的耸了耸肩。

“那好吧。”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汪子默也不好再多话,只能任由他去了,不过临别还叮嘱他“那你最近还是尽量多画一点画,三个月之后至少要拿出你最满意二十幅的作品来。”

“要那么多画做什么?”梅若鸿听到这句叮嘱,觉得实在奇怪。

“你不知道?”汪子默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环顾其它人,“难道你们没有人告诉若鸿,我们三个月之后有画展?”

“我以为你告诉他了……”

“我以为你告诉他了……”

“我以为你们都说了……”

看到在场的众人纷纷互相指责了起来,汪子默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家都以为别人说了,临到头才知道所有人都忘记告诉梅若鸿了。

“是这么回事,我们画会在三个月之后有一个联合画展,大家现在都在为这件事情拼命的努力,想尽力快的提高自己的画技,为此简直是什么招都使出来了,你可不要输给我们啊。”汪子默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为什么需要那么多画,然后笑着拍拍梅若鸿的肩膀,调侃道。

“联合画展?”梅若鸿吃惊的连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他们之前一直很想要开画展,可是无论是资金还是场馆还是影响力都有很大的困难,如果一场画展之前没有充分的媒体报道,没有人来参加,之后没有画评人评论,不能引起反响,那么就算辛辛苦苦大力筹办,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对啊,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子默好不容易给我们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我们可不能让他丢面子。”

“就是,到时候有很多画坛前辈们莅临,我们要是得到他们的夸赞,那就有前途多了。”

“是啊,我现在都迫不及待的回去画上上百幅,然后选最好的去参加。哈哈,到时候就让观众们都沉醉在本人的大作前吧……”

“你们,”汪子默看着一个个开始沉醉在幻想中的人,不由得笑着提醒,“好了好了,大家努力是应该的,但是千万别累坏了自己,记得过犹不及啊。而且千万不要因为赶稿而降低了质量。”

“知道了!”

“子默你真啰嗦,跟老妈子似的。”

“……”

梅若鸿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才知道原来是有画商欣赏汪子默,要为他办个人画展,汪子默费了好大口舌才让个人画展变成了整个画会的画展,意外得到这个机会的大家真是欣喜若狂,这会儿正都在磨掌擦拳呢。

“子默,你可真大公无私啊。”梅若鸿笑嘻嘻的说,心里却暗地里较下了劲儿,觉得他们迟迟不通知自己,一定是觉得自己太有威胁性了,所以才故意拖延时间。

哼,像我这种天才,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阻碍绊倒?你们等着看吧,在画展上我一定会一个人大放异彩的。

汪子默听到梅若鸿这种话,倒不在意,只是搂着他的肩笑嘻嘻的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若鸿你可也要加油了!”

“那是一定的!”梅若鸿信心满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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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汪子默推开了书房的门进去,果然看到灯下翠屏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的身影。

“呃,是你。你们聚会完了?”翠屏看见是汪子默,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被她铺了一桌子的纸笔,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你要用地方?等等,我给你腾开。”

“不用了。”汪子默摆摆手,“我只是闲了过来走看看而已,你忙你的。”说着也就自己走到书架后面去抽书了,翠屏见状,以为他只是顺便路过,于是也就放心的拿着直尺继续画自己的东西。

“你这是在画什么?”汪子默转悠了一圈,又悄悄转到她忙活的地方了。顺手帮她捡了几张散落在地上的纸,有的画的是穿着衣服的模特,这个他看的懂,不得不承认翠屏画的还是不错的,有些好奇她怎么会画这种东西。另外一些则是莫名其妙的一块一块的各种形状的条块圆,还标着一大堆数据以及标注,饶是汪子默这大画家也没看明白些东西这跟衣服有什么关系。

“裁剪图啊。”翠屏信口答了一声,看着他拿着一张衣服的裁剪图发呆,不由得笑了,“大画家,好看吗?”

“看不懂。”汪子默老老实实的回答说,举起其中一张纸,“我怎么也不能把它跟衣服联系起来。”

“这个是前襟。”翠屏扫了一眼,笑了,“术业有专攻,你看不懂才是正常。要是你这门外汉都能摸明白,那我还凭什么吃饭。”

汪子默也笑了,顺手帮她把散落的纸张按照她纸上标注的序号整理妥当,看着她手上的一摞书,“子璇原来说要学做衣服,兴致勃勃的买了这一摞书回来,结果没有翻两三页就打入冷宫了,要不是你来,估计它们也就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了。”

“都是很好的书呢。”翠屏摸了摸那摞书,心想在这个时代能找到这么多裁剪方面的书籍作参考,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你没上学也能看的懂?”汪子默好奇的是这一点。

“没上学不代表没文化。”翠屏笑笑,修改完最后一张图,开始跟汪子默一起收拾东西。“我之前在乡下,经常帮小学里的那些老师们浆洗东西,家里没了田地之后更是以此谋生,识字就是那个时候学的。观音菩萨坐下的鲤鱼听了三年道就能成精,何况我一个大活人呢。正在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到处都是念书声,那种环境,只要有心,很容易学会识字。”

翠屏没打算穿越过来就只当个农妇而已,好在她离家乡远,唯一对自己知根知底的是一个迷迷糊糊的十岁小丫头,所以对于自己身上各种能力,只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瞒过其它人是很容易的。

“那可真不容易。”汪子默听了这话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是做不到,但是很少有人能做到。”

“呵呵,”翠屏笑了两声,“我的那个小丈夫是因为读书才离开家的,我就好奇那些字里面有什么东西会吸引他离开,所以一有时间就琢磨他留下来的那些书,时间长了,我没有想明白他离开的原因,但是倒却读了不少书。”

翠屏的语气说的很好笑,引起了汪子默的一阵笑声,笑完之后他才想起翠屏的那个目的,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滞,轻声问,“那你找到他了吗?我看你前一阵子经常出去的样子……”

她找到的话,是不是就会离开?想到这个问题,汪子默不由得没有了笑容,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自私,但是却由衷的希望她不会就这么离开。

“可以说找到了,也可以说没有找到。”翠屏捋着书页,慢慢想着这个问题,最后摇了摇头“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是把事情解决了,以后已经不需要再找了。”

“解决了?”汪子默有些吃惊,她不动声色的就解决了这个事?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嗯,我想着这是我自己的私事,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翠屏看着汪子默吃惊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觉得人家这么关心自己,自己却没有向他说清后续,实在是有些不厚道,于是就在那里仔细解释了一下,“那个,我见到了他的人,他说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所以就给了我一张休书。我拿着这个休书去民政厅改了一下我的户籍,从已婚改成了未婚,呵呵,就这样简单的解决这个问题了。”

“他怎么能这样薄情!”按说这个结果是合乎他的心愿了,可是汪子默听完却不由得恼怒了起来,“你为找他吃了那么多苦,结果就只有这一张休书,那个男人太让人心寒了。”

翠屏愣了片刻,然后微笑着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下来,“没关系啊,这个休书就是我最想要的东西。反正我又不喜欢他,跟他死绑在一起又不幸福,那干嘛不让各自都自由。”

“你不喜欢他?那你怎么等了他十年,还千里迢迢的来找他~”汪子默问的有些迟疑,他以为她一定是对她的那个丈夫是有些感情的,要不然怎么会将一辈子最好的十年浪费在等待上面。

“拜托,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人?”翠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解释道,“那时候的婚姻都不是能由得了我自己做主的,所以别说是小五岁,即使他是麻子瘸子,该嫁的还不是得嫁?至于等待,有的时候等待并不是因为爱,等待也许只是因为习惯了那种状态,也许是因为有等待的义务,也许是因为有那种责任,所以我才等待的。”

想想以前的日子,翠屏自己都不由得舒了口气,“我等了十年,也等够了,等烦了。帮他侍奉公婆,安葬两老,我觉得我应该尽的责任都尽到了,我也该过我自己的人生了,所以我才来找他,问他拿休书的。”

“哦。”汪子默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发呆,一直听她讲完了,才忽然问了一句,“你不喜欢比你小的男人?”

“啊?”翠屏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有些惊讶,下意识的就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汪子默低着头连连摇头,“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不要放到心里去。那个,我忽然想到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了,你慢慢忙吧。”然后说完就火烧屁股的似的飞快走了出去。

“他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翠屏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刚才有什么不对的,所以索性摇摇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开张大吉

成衣店开张的日子很热闹。汪子璇生拉硬拽的,总之是把认识的富家公子小姐都请去捧场了,不管买不买,花团锦簇的瞧着就热闹。至于汪子默,则是在报纸上花钱帮她们登了一副小小的广告,配上一副陆秀山帮她们设计的广告画,叶鸣想到的广告词,也算是醉马画会全体成员送给她们开业大吉的贺礼了。

翠屏也没有让大家的热情白费,一溜款式新颖但是又不会太惊世骇俗的服装成功的吸引了来人的所有目光,尤其是当十几位个子高挑的少女穿着统一的制服在店里招呼顾客的时候,那简直是**模特,成功的吸引了男人们垂涎的眼光和女人们嫉妒羡慕的眼光。

第一天开张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那些本来只是去凑个热闹的女孩子们,看着新颖的服装都移不开眼了,立马成为第一批顾客。翠屏跟汪子璇见状两个人笑的嘴巴都酸了,最后醉马画会的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也纷纷出手帮忙,算是勉强维持了场面的秩序。

“你们俩可真厉害。”等到关门的时候,一堆人瘫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对这两个女人佩服的不得了。他们本来以为汪子璇只是玩玩而已,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弄的像模像样。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汪子璇得意的想要大笑三声,却一不留神咬到自己舌头,乐极生悲,一下就趴在沙发上直哼唧唧,惹得其它人一堆笑话。

“为什么要大费周折的设这么一个男士休息室?”汪子默倒还有余力,坐在翠屏身边,不解的的打量着这间布置的挺雅致的房间,四周挂着书画,角落里有汪子璇从家里搬来的留声机以及许多唱片,而架子上放着一些男士喜欢的和最新的杂志,至于茶几上更有茶杯以及烟灰缸。

“这个地方,我们内部是把它叫先生寄存所的。”翠屏此话一出,成功的引起在座所有男士的好奇心,“为什么要在女式成衣店里设立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我问你们,如果你们陪女孩子逛街的话,你最怕她们做什么?”杜芊芊倒是早一步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所以急不可耐的展示出来,笑嘻嘻的反问,引导这些男人自己思考。

“我们最怕,最怕”几个男人一想,脱口而出的就是,“最怕她们买衣服。”

“就是这个原因了。我们女孩子逛街最喜欢买衣服,每次都要试上几个钟头,乐此不彼。陪同的男人往往视此为苦役,往往没等我们试几件就催促着离开,因为他们是付钱的对象,他们不乐意我们也没办法尽兴,所以很多时候还没有买到想要的东西就被迫离开了。”杜芊芊点点头。

“所以,我们这里设立这个先生寄存所,就是让这些男人们在女人试衣服的时候在这里休息。你看,”汪子璇笑着指点四周,“这里有书报杂志,有音乐唱片,有茶水烟灰缸。女人们试衣服的时候,男人不必傻呆呆的站在一旁等到腿发酸,而是可以到这里来休息片刻,看看书报,听听歌,抽抽烟,打发时间。”

翠屏笑嘻嘻的做了最后总结“总之,要安抚好这些钱袋子,才能让女人们挑衣服挑的尽兴,也才能多做成几笔生意。”

“女人买东西随意性很大,有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购衣计划,但是试着试着就会买一堆回去,所以为了我们这部分额外的收入,做一些投资就是有必要的了。”汪子璇环顾着四周,笑的骄傲。

“你这个钱精!”汪子默听完妹妹的话,忍不住连连摇头笑成一团,“你赚了份内的还不够,连额外都想占全!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在钱财上亏过你,害的你这么视财如命。”

“不是缺钱,只是这种赚钱的满足感,你是不明白的。”汪子璇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汪子默跟翠屏中间,握拳摆出一副女斗士的模样,“女人也是要事业的,只要有了美好的事业,才有资格去谈一场平等的爱情!翠屏,就让我们双剑合璧,称霸杭州服装界吧。”

翠屏被她那样子抖的肚子都笑疼,掐了一把她的腰,“我的大小姐,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还是想着怎么盘清今天那笔糊涂账再说未来吧。”

“做人要有梦想。”汪子璇嘟囔了一句,想起今天那纷乱的状况以及临时匆匆记下来的账目,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的了,“天啊,我不想管账,可不可以不做那个。”

“做生意本来就是辛苦的,哪有拈轻怕重的道理!”汪子默一敲汪子璇的脑袋,“老老实实当你的管账婆吧,别想把责任推给翠屏,她已经很辛苦了。”

“哥,你胳膊肘往外拐,疼翠屏不疼我~”汪子璇见状,一把抱住他的腰,不依的耍赖,“我要写信告诉爸爸,你欺负我。”

“都多大人了,还这样羞不羞!”汪子默被她说的脸红,嘴硬的反驳,“我是帮理不帮亲,你看你天天在外面疯跑的不回家,她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揽了,每天忙到半夜才熄灯。”

“喔,哥,你不老实,怎么知道人家几点熄灯?你都不知道我几点回家?不行啦,这偏心简直偏的太明显了。”汪子璇不依不饶的撒娇,弄的汪子默尴尬万分,只能死撑,“我哪里有关注了,只是这几天我备课睡的比较晚,恰好出来看到她房里的灯还没灭就是。”

“你别闹他了。”翠屏看到汪子默被子璇抵的下不了台,柔柔的笑着岔开话题给他解围,“这个账目不是小事,我们都不擅长,还是要请个专业的人来才是。不过,这样的话费用都又增加了。”

“钱不是什么大事,别累着你们才是。如果不够的话,我借给你们吧。”汪子默听到翠屏说想请个财务,连连赞同。

“你们两个啊,我不说了,反正你们是一国的,说什么都是你说好,她说对,没我这个外人插嘴的份儿,我还是自知之明的不在这里惹人嫌好了。”汪子璇夸张的摊了摊手,从两人中间起身,一屁股坐在了梅若鸿和杜芊芊中间,握着那两个人的手一拉,“我们这些人才是一国的。”

杜芊芊开始只是坐在那里笑,而梅若鸿也是跟大家一样乐哈哈,只到子璇将两人手拉着放一起的时候,触电般的,两人都情不自禁的抬眼凝视一秒钟,然后又慌乱的各自转过了头。

“你这丫头,见不得别人相处融洽,非要跟你一样吵翻才算是好。”梅若鸿跟杜芊芊之间的暗潮涌动,没有几个人发现。汪子默看见子璇离开,这才惊觉这张沙发上就只有自己跟翠屏两个人,开始没有人说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被子璇那么一取笑,他再也坐不住了,只能跟着起身,看了一眼瘫坐在各处的众人,“今天大家都累坏了,我请客,我们去馆子吃饭,就当庆祝子璇跟翠屏的新店开张。”

“好!”听到要出去吃饭,那一帮饿狼转世的一个个都活了过来,沈致文爪子不老实的就搭上汪子默的肩膀,“既然是庆祝,那你可不能太小气,我们要去最好的地方吃饭。”

“想的美,我就带你去路边吃两毛钱一碗的阳春面,本大爷管饱,你爱吃不吃拉倒!”汪子默没好气才啐了他一口,然后问在沙发上笑的前仰后合的翠屏,“你说我们到哪里去吃就到哪里去吃吧,别理这帮家伙。”

“果然,□裸的重色轻友啊~~子璇,我也被子默嫌弃了,我们现在是同一国的人了。”沈致文见状夸张的做出大哭的样子扑到了汪子璇那边,压的梅若鸿几乎喘不过气来,顿时笑声叫声响成了一片。

最后还是汪子璇做主选了一家不错的饭店,一行九个人浩浩荡荡的过去,吃的宾主尽欢,一直到快回家的时候,汪子璇还心情大好的哼着歌。

因为饭店离家不远,所以吃完饭也没有叫车,三个人边聊天边散步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开始的时候是翠屏跟汪子璇说话,汪子默听,最后汪子璇嫌弃他们两个人走的慢,便自己又说又唱的跳到前面去了,只留着翠屏跟汪子默两个人在后面说话。

翠屏跟子默两人在后面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也是相视一笑,不去管她,只是彼此聊着一些琐事,直到前面的汪子璇忽然发出一声大叫,两人才急忙赶了过去。

“谷玉农,你想吓死人啊,干嘛非要阴魂不散的缠着我,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想跟你再有一丝丝的牵扯!”还没走近,就听到汪子璇的尖叫声。

“子璇,你,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只是直到你今天新店开张,特别过来跟你说恭喜的。那个,那个,我以为你收了我送的花篮,表示你不生我的气了。”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穿着灰色的中山装站在汪子璇前面,脸上满是小心翼翼。

“你送的花篮?”汪子璇吃惊的睁大了眼,转头看翠屏,“我们今天早上收到的花篮里面有他送的?”

“我不知道。”翠屏摇摇头,早上人太多,送花篮的人也多了,她们只顾着高兴,见到有人送就收下来放在店外,的确没有怎么检查是谁放下来的。

“我告诉你,我是没有看到你的名字才收的,要是我知道是你送的,我就是死也不会收的!我就是踩烂了扔去喂狗也不会摆在外面!!!滚!你给我滚!谷玉农,你为什么总要在我最开心的时候出现破坏我的心情,你是不是非要逼疯我才甘心……”汪子璇一边哭一边骂,还拎着自己的包没头没脑的打过去,翠屏看着那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站在汪子璇面前,明明很痛却丝毫不敢还手的任她打骂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同情。

谷玉农翠屏也是认识的,他整天没事干就在汪家大宅门外转悠,对汪家每个人都和和气气,可以说是汪家上下除了汪子默跟汪子璇兄妹俩不喜欢之外,所有人都很喜欢的一个“姑爷”。

汪子璇面对谷玉农的时候,总跟变了另外一个人一样,所有的开朗活泼顿时消失不见,歇斯底里的让人陌生,出言不逊拳打脚踢,可那个男人不管被子璇怎么对待,都跟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任她暴风骤雨就是不动摇,看的翠屏对这两个人同情至极。

夫妻间的事情,对错本来就极难辨,尤其是这种两个人都极不理智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心平气和解决。子璇因为对那段生活有心理阴影,想要自由,不肯离婚的谷玉农就成了阻碍她自由的最大障碍,他所有的优点都被抹杀,缺点都无限制的放大,子璇一见到他都恨的咬牙切齿,,仿佛他是世界上最差劲的恶棍。

而谷玉农似乎对子璇还不能忘情,死都不打算跟她离婚,还穷追不舍的四处围追堵截,想要挽回这段婚姻。一个想逃一个不放,谷玉农一系列不理智的办法只能加速汪子璇对他的厌恶,让这段婚姻更加无可救药。

谷玉农其实也不是个坏人,就是最笨的可以。他笨笨的采用守株待兔的办法对待子璇,没事就在汪家附近走来走去的,一遇到子璇就赶紧牛皮糖似的贴过去讲话,可惜翻来覆去无非就是“你原谅我吧”,“子璇,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嘴笨到让人生恨的地步。

他有时也想真心诚意的想做出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真心诚意,可惜献殷勤不到点子上。例如当初子璇因为开店地址的问题焦头烂额,看中了一个地方,偏偏那房主要价极高,子璇便天天去跟人讲价磨蹭,希望能拿下。谷玉农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立马高价砸下那块地方,然后子璇下次谈判的时候就发现房东换了人,新任房东谷玉农笑容满面殷勤至极的把房契拿出来说送给汪子璇。

谷玉农这一招把汪子璇气的七窍生烟,当下就不要那个地方,回来将谷玉农骂了一天。她开店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因此她连哥哥的帮助都不要,全部都是自己在跑。虽然辛苦,可是每一点每一滴的成果都让她满足。

如果谷玉农这个时候能温柔一些的陪在她身边,在技术上提出一些建议点子什么的点拨一下她,让她自己解决这个难题,她一定会对谷玉农扭转感观的。可惜这个男人笨到选择了最糟糕的一个方法解决问题,直接砸钱,以为这样子璇会高兴。他也没有想想,汪子璇缺钱吗?他这一举动,简直是否定了汪子璇的所有努力,极不尊重她,汪子璇不恨他才怪呢。

现在,见到谷玉农拦住了汪子璇,汪子默也是好哥哥模式全开,当下就急急忙忙的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谷玉农,“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们不欢迎你。”

汪子默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方法实在太不聪明了,翠屏一见到他这种姿态就知道要坏事,果然他去了之后,本来就糟糕的气氛变的更加恶劣了,汪子璇见他来,一下就躲到他的背后,叫着“哥,我不要见他!”

谷玉农见大舅子来了,态度更加低声下气,“子默,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我不敢奢求你们原谅我,我只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好不好?我是真的爱子璇的。”

“你跟我离婚就是最大的将功赎罪。”没等汪子默回答,汪子璇就在他背后喊了这么一句,然后翠屏看到谷玉农憋的通红的脸因为这句话而血色尽失。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除了这个要求,我其他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谷玉农回答的非常强硬。

“可是我除了这个其它什么都不要!”子璇咬着嘴唇,眼泪汪汪。她不明白她只是离个婚而已,为什么这个男人口口声声爱她却不让她得偿所愿。

在场一片难堪的寂静,谷玉农的身子摇晃了两下,最后艰难的吐出一段话“子璇,我是真的爱你,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除了离婚!所以,你死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跟你离婚的!”

说完,他垂头丧气的走了,而汪子璇则是哇的一阵大哭,抹着眼泪回家了。至于汪子默,则是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发愣。

看到汪子默那个样子,翠屏实在是忍不住过去劝他,“你刚才不应该出来插嘴的,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你应该让他们自己好好谈一下的。”

“可是子璇不想见这个男人!”汪子默固执起来,也跟头牛似的不听劝。

“可他是子璇名义上的丈夫。”翠屏耐心的跟他说,“你总不能护着子璇一辈子吧,她已经长大了,你难道要把她在汪家养上一辈子?”

“有什么不可以,又不是养不起。”汪子默态度很不屑。

“真是败给你了!”翠屏也被汪子默这种态度气到了,“这不是钱的问题,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她除了亲情之外还需要爱情,丈夫的这个角色在她生命中是没有比人可以替代的。”

“那你还不是没有嫁人。”汪子默今天不知道哪里犯抽,简直是哪儿有伤疤就戳哪儿。

翠屏言语一窒,她没有嫁人难道是她自己愿意的?还不是没人嫁!

“我不一样,我已经嫁过人了,还有了一个女儿,该有的都有了,下半辈子自己一个人过也没什么差别。可是子璇不一样,她还太年轻,你总不能留她在娘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吧?想想她老了以后形单影只的样子,难道忍心让她孤独!”

汪子默被翠屏说的没话说了,却还是硬要死撑,“反正子璇不喜欢他。”

“什么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的话他们当初是什么结婚的?!两夫妻过日子哪里没有磕着碰着的时候,麻烦你们问清楚状况再帮忙行不行?这样乱起哄,盲目的支持,真的对她好?我就不信你那么聪明还想不到这个问题。”说着翠屏吼完这句话,觉得跟这个正在犯浑的男人实在没话可说,于是也气呼呼的走了。

谷玉农的到来,似乎把所有欢乐的空气都吸走了,汪子璇的心情一连糟糕了很多天,而翠屏跟汪子默的关系也因为那天的吵架而变得冷淡了起来,于是低气压蔓延到整个汪家。

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子璇因为绣工的问题跑到了苏州去招人,翠屏也因为一个人要顾着店里的事情,于是没有功夫再跟汪子默生气,两人间几乎凝固的空气才缓和了一些,不过也没有恢复到以前的那种关系。

这天,翠屏在跟店员一起给外面橱窗换上新款的衣服时,透过外面的玻璃窗看到一个眼熟的影子,怔了一下,想想把手边的工作交给其它人去做,自己悄悄的出了门,绕到那人旁边一拍他的肩膀,等他转过身来,才看到果然是谷玉农。

“翠,翠屏姐。”谷玉农在汪家转悠了那么多天,自然也认识翠屏。

“你在看什么?等子璇?她不在店里,出差去了。”翠屏站在他的角度望了望,果然可以看到店面里的情况,但是店里的人却不容易看到他。

“嗯,没有。我,我就是路过,随便站站而已。”被拆穿了的谷玉农一脸惊慌的样子,拿了帽子急匆匆的就要离开。

“等等,”翠屏叫住了他,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还爱不爱子璇?”

谷玉农听到这句话,背影僵了一下,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如果不爱她,我也就不用拖了四年还不愿意跟她离婚。”

“那么,”翠屏斟酌了一下,说出一句话,“有没有兴趣找个地方跟我谈一谈,或许我能帮的上你们的帮。”她把汪子璇当妹妹一样疼,看到她如此困扰,翠屏也很心疼,如果她可以帮他们做一点事,她愿意努力去尝试。

“好。”谷玉农现在就像溺水的人一样,见到什么样的救命稻草都想抓住。听到翠屏说要帮他们,忙不迟迭的点头,只怕现在翠屏赶他他都不会走了。

于是两人找了一间茶楼,要了间隐秘的包厢,这才开始谈话。谷玉农在那里絮絮叨叨讲了很多,翠屏没有吭声,只是在听他说。

“玉农,有句俗话叫“破而后立”,你听过没有?”等到他说完之后,翠屏才斟酌的说出这句话。

“你也跟那些人一样,一心只让我们离婚!”谷玉农听到这句话,一下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先别急着乱嚷嚷,听我把话说完!”翠屏瞪了他一眼,让他乖乖坐下,“你要想追到子璇,首先你的脾气就该改。”

“你是不是想,离了婚的话,你跟子璇之间最后的一点关系就会消失,你们就会变成不相干的人?”翠屏喝了口茶慢慢的问,她以前经常被好友当做垃圾桶用,这种感情问题听的多了,也不难猜到谷玉农的心思。

谷玉农闻言,点了点头,“现在她名义上还是我的妻子,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要是我写了婚书给她,她就肯定把我当陌生人一样对待。”

“当陌生人会坏过她把你当仇人看待?”看着这死往牛角尖钻的人,翠屏不由得觉得好笑,“守着那份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你觉得有什么价值?”

“这,我,”谷玉农张了张口,最后挫败的说了句,“有关系总比没关系好!”

“那你这样,我也帮不了你了。”翠屏看着他这样子,无奈的做出摊手的姿势,“你跟子璇之间的问题,婚书从来都不是关键问题。你们也曾经轰轰烈烈的爱过,现在走到这一步,你应该深刻反思哪里出了问题才对,要不然就算是强绑着把她绑到你身边你们也不会幸福,过不了三天还得闹崩。解决问题要讲究对症下药,你爱她是没错,所有人都知道,可是你要想想你给的爱是不是她想要的,为什么她对你的爱畏之虎狼,死都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呢?”

“我,”谷玉农张张口,却回答不出来。

“你们之间的矛盾,我们外人没有资格去评判对错,我只是想一个关心你们的姐姐的身份给你一些建议。你想要挽回你们的婚姻,最关键的是找到破坏你们婚姻的症结,解决那些问题,这样才有希望。至于对待子璇的方式上,你要以她能接受的方式给她,最好想想她想要的是什么,她需要的是什么,而不是一股脑的只站在你的立场上出发去硬塞给她一些她并不需要的东西,这样你受伤她也受伤。”

“你们的关系已经跌倒最低点了,与其死抓着不放惹人嫌,不如果断的放手,创造新的开始。反正你争的不是朝夕,而是天长地久,那又何必在意这一时的得失?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把心胸放宽一些,眼光放长远一些。有舍有得,你如果什么都不想放弃,那怎么可能得到一切?”翠屏连珠炮似的把自己想了很久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

“可是,”谷玉农被她劝的心动,却仍旧犹豫,“要是我放手了,她爱上了别人怎么办?”

“没有人能打包票,你写了婚书之后子璇就会重新爱上你,但也没有人能打包票,你写了婚书之后子璇就不会爱上你。未来的一切都不确定,你要自己去争取。用一张婚书洗刷你们以往的恩怨,换得一个跟其它男人一起竞争追求子璇的资格,难道还不够?你已经让她爱过你一次,难道就没有勇气没有魄力让她再一次爱上你?”

“我,”谷玉农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翠屏见状,微笑着推门而出“我言尽于此,怎么做就是你的选择了。她是我最珍视的妹妹,你也是个好人,我只希望你们两个人都能幸福。”

五月份是时候,醉马画会传的沸沸扬扬的便是沈致文与杜芊芊的恋情。翠屏刚刚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惊讶的不得了,她以为不是杜芊芊跟梅若鸿便是杜芊芊跟汪子默,怎么会变成杜芊芊跟沈致文呢?

按照这群男人们当初的约定,谁追到了杜芊芊便谁请大伙儿吃饭,沈致文没有食言,和杜芊芊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得到她的首肯,便撒了帖子请这帮朋友们吃饭,翠屏也在应邀之列,不过她的那份请柬却是汪子默带过来的。

汪子默来送请柬,看着她看完内容之后眼睛老往自己脸上瞄,便有几分尴尬的开口问“你看我做什么?”

“我在看你的‘胜券在握’到哪里去了?”翠屏合上请柬放在桌上笑着说,“我见你前段时间经常陪杜芊芊去游湖赏月,还以为你真的认真在追求她,怎么这会儿反倒让致文抢了先?”

“我哪有。”汪子默张口叫屈,“那几次是她心情不好来找我要我陪她散心,我推脱不过才去的了。我对人家又没心思,怎么好耽误人家让别人误会,所以后来就推了。”

“追不上就直说,别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翠屏轻笑一声,仿佛认定了他对杜芊芊有意。说不出心里那股在意是怎么回事,只是他跟自己冷战时候却是跟这另外一个人游湖玩乐的不亦乐乎,总觉得不舒服。

我只是觉得他们俩不合适,翠屏如此这般的解释自己心里的那股在意。可是心里越在意,面上就装的越不在意,也跟其它人一样调侃着他们。

“我才没有。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又不是那种见到女孩子有几分姿色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人!”汪子默见她这样子,说话便带了几分火气。

那段日子,因为在对待子璇跟谷玉农的事情上意见有分歧,他跟翠屏一度陷入冷战,所以杜芊芊来找他一起去游湖的时候,他也想出去散散心,于是就没有拒绝。

其实,也说不上冷战了,翠屏如果那么认真的跟他生气,汪子默觉得自己的心里也许就没那么难受了,可是她的态度偏偏淡淡的,没有刻意的躲着他,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热络的恰到好处,可就是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就仿佛,仿佛她画了一个圈儿把自己排挤出她的世界之外了。

那种感觉让汪子默很生气,但是更多的却是无措。他觉得自己的气生的莫名其妙,但是又没有办法让自己不生气。他想做出一点事情来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的冰冷,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才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于是只能任事态这也发展着。

没想到更让人烦恼的是,杜芊芊那段时间也经常来找他。一个女孩子,特别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孩子,三番四次眼泪汪汪的来问他可不可以陪她出去散散步的时候,他拒绝一次两次还成,但怎么能次次都拒绝呢?所以她来找他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会出于礼貌答应。其实那个时候他心里也有一种期盼,希望翠屏看到这种事情会做出点反应吧。可谁想到有几次他跟杜芊芊出门时刚好遇到翠屏回来,双方在门口的点头打招呼,他以为翠屏至少会说点什么,但谁想到她只是扫了他们一眼,脸上笑容浅浅,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的打了招呼,祝愿他们两人玩的愉快,然后就走了。再后来,风传他在追求杜芊芊,他有些憋气的想去找她解释,可是走到书房外看到她正努力的抱着一本字典看书,那种专注入迷的态度让他不忍打扰,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着,汪子默终于灰心丧气的觉得在她眼底自己或许就跟一普通朋友没什么差别,自己跟谁在一起做什么,她根本就不在意。

不过,喂,汪子默,她不在意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苦恼什么啊?!你们本来就是朋友,顶多,是比普通朋友好一点点的朋友,她这种态度又什么不对?你究竟在渴望她有什么反应?你究竟在希冀些什么?

汪子默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过去谈恋爱这种事情,所以,他只是觉得看到她的不在意自己就会觉得闷闷的,看到她的在意就会很高兴,可是从来都没有明白,这些反应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意思。

心灰意冷的他,最后再遇到杜芊芊来约他出门的时候,都找借口拒绝了。他看出了杜芊芊似乎是对自己有意思,画会里的人似乎也有这种风言风语,虽然是玩笑,但汪子默并不想这些东西变真。自己对人家无意,那就不要乱给人家希望,芊芊是个好女孩儿,有很多人喜欢她,不必要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

汪子默知道陆秀山跟沈致文都想追求杜芊芊,于是后面便有意识的把相处的机会让给这两个人,果然,最后终于沈致文获得了芳心。对此汪子默很高兴,借着沈致文请客的契机,他来送请柬,也想趁机跟翠屏搞好关系,可是没想到,翠屏的态度却是这样。所以他就忍不住火气大了一些,出口有点冲。

翠屏心里不舒服,也是有口无心的说说,没有想到他真会生气,当下愣在那里。沉默了一会,手上百无聊赖的翻了翻那帖子,问了一句话岔开了话题“到时候要一起去吗?”

汪子默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看了看她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点了点头,接过她的话“那我们那天一起去吧。”

还好,她还邀请自己一起去。

还好,他还答应跟自己一起去。

两人听到对方的回答,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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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酒那天,热闹的不得了。沈致文好不容易追求到杜芊芊,自然是笑容满面。而跟他同时竞争的陆秀山落败,自然心情不好,当下拉着神情怏怏的汪子默引以为难兄难弟,大骂沈致文不够江湖义气,害的他们还没出招就败了。汪子默这天虽然跟翠屏同来,但是在路上却一句话也没说,当下心情不好,于是就不断的碰杯,跟陆秀山一起借酒浇愁。而翠屏看着他那样子,以为他真是为没追到杜芊芊而失落,当下也是心里酸酸楚楚,不愿意在看他,只是跟子璇在一旁说笑。

叶鸣和钟舒奇是子璇的追求者,此时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隔岸观火,幸灾乐祸,把汪子默和陆秀山大大调侃了一番。子璇见状眉开眼笑,真正是乐在心头,而站在一旁的梅若鸿望着杜芊芊也是一副百感交集,不知道如何自处的样子,当大家又笑又闹又起哄时,唯独他最沉默。

“好了!好了!我看啊,芊芊搅乱的这一湖水,终于平静下来啦!”汪子璇拍着手掌开心的说,然后瞧着在一边情绪低落的梅若鸿,取笑道”若鸿,你怎么不讲话,难道也在跟他们一样闹‘失恋’?”

失恋这句话一出口,吓到了两个人。

“失恋?”汪子默手上的杯子差点掉到地上了。他知道自己在心里郁闷的是为什么翠屏不理他,心想难道我这幅样子看起来像所谓的失恋?

我又没恋爱失什么恋啊!

当下,汪子默就黑着脸看了一眼汪子璇,“别乱说话。”

而梅若鸿也是一惊,芊芊听到汪子璇这话忍不住去看若鸿,两人目光一接,就又都迅速的转了开去。

“在这世界上,有人‘得意’,总有人‘失意’!”若鸿苦涩的一笑,半真半假的说:“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我哪里乱说话了,被人戳中心事了面子挂不住了啊?”子璇冲着汪子默做了个鬼脸,然后大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敲着若鸿的肩说:“少来了!给你一根杆子,你就顺着往上爬!还‘斯人独憔悴’呢!君不见,今日醉马画会,‘人人皆憔悴’,‘个个都寂寞’吗?”

子璇此话一出,大家叫嚷得更厉害了。叹气声,跌脚声此起彼落,一个个叫嚷着不把沈致文吃的只剩下一条裤衩不罢休,而“胜利者”沈致文也笑眯眯的站在杜芊芊的旁边,幸福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了,大方的说任大家吃。

就在这一片笑闹声中,一个人蹬蹬的走了上来。汪子璇本来还以为是来上菜的店小二,走到楼梯口去看,却没想到出现的人又是谷玉农。

不同于以往的趾高气昂,这次他带着一脸的憔悴和祈谅,低声下气的对所有人说:“这样的聚会,让我也参加,好不好?给我一个忏悔的机会,让我了解你们,好不好?”

谷玉农最近的态度好了很多,也没有追着子璇大喊大闹了。别人对他没有好脸色。他也一切逆来顺受,不吵不闹,姿态低到连汪子默都没有办法。谷玉农就像一块牛皮糖,打不走,骂不跑,只能任他粘住了。

于是,这次聚会,他也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了,让本来就已经够诡异的气氛,再添一笔变数。

离婚

这场宴会,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状况,大家都酒到杯干,没一会儿就都醉了。正像陆秀山说的:“今天完全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而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的确!梅若鸿一幅愁苦的样子,坐在桌边不说话只喝酒,没一会就把自己喝得醉醺醺。而本应该高兴的杜芊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要有人跟她闹酒,她就“干杯”,害得沈致文抢着去拦酒,抢着去干杯,喝得脸红脖粗。汪子默和陆秀山是“失意人”,自然“失意”极了,两人对坐,连理由都不需要,直接一杯杯把酒当白开水一样的灌下去。而翠屏看着汪子默那个失魂落魄的劲儿,也就不由得多饮了几杯。至于汪子璇,她本来是最开心的人,可是因为谷玉农的半路插入,再也高兴不起来,沉着张俏脸坐到一旁喝起闷酒。本来隔岸观火调侃汪子默和沈致文的的钟舒奇和叶鸣因为谷玉农的加入,也都“不是滋味”了起来。而谷玉农,见子璇对别人欢欢喜喜,唯独对自己就没好脸色,心情更是跌落谷底。

这样的酒席,还没有吃到一半,大家就已经东倒西歪,醉态百出。不过,这种醉意之下,倒也有一项“意料之外”的收获,办成了一件大家一直想办而没有办的事。

因为,当大家都已半醉的时候,钟舒奇忽然满斟了一杯酒,走到谷玉农面前,诚挚已极的说:“玉农,我代表全体醉马画会的会员,敬你一杯,我先干了!”

钟舒奇喝完之后,将另一杯酒双手端着送到了谷玉农面前,更加诚恳的说:“这些年来,大家对你诸多的不友善,是我们不对!对不起!”

“你这是……”谷玉农一向受到醉马画会所有人的冷言冷语,哪里有人这样对待过他,所以他当下就受宠若惊的站起来接过那杯酒,结结巴巴的发出了疑问。

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翠屏端着一杯酒看着那两个人做戏,好奇钟舒奇有什么招数,更好奇谷玉农会怎么应对这种事。

“玉农!”果然,钟舒奇叫的亲热,下面的话更说的推心置腹,真诚的让人无可辩驳,“看在我们大家的份上,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子璇吧!”

钟舒奇这话当下就让谷玉农大惊失色,他茫然的站起来往四周望了一眼,然后视线落到了靠在柱子上的翠屏,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翠屏。

翠屏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给他,让他自己做判断。虽然钟舒奇问的突兀,可是这问题也是早晚要解决的。拖来拖去,只这里或者是其他地方又有什么区别。

谷玉农彷徨的看过每一个人的眼,可是看到的全部是希望他跟汪子璇解除婚姻,没有人一个人站在他这边支持他。

当他看到汪子璇的时候,子璇动了动嘴巴,还没说什么,眼泪就成串的滚落出来。杜芊芊见子璇哭了,也奔上前去,用双手拥着她,眼泪也扑簌簌的跟着滚落。两个女孩子一哭,男人们坐不住了,所有人都震动了,顿时纷纷上前对谷玉农敬酒。

“玉农,你就快刀斩乱麻,把这段不愉快的婚姻,斩了它吧!你还给子璇自由!”子默说。

“结束一个悲剧,等于开始一个喜剧呀!”若鸿说。

“长痛不如短痛,你们已经彼此折磨了四年,还不够吗?可以停止了!”叶鸣说。“就凭你谷玉农这样的人才,还怕找不到红颜知己吗?为什么要认定子璇呢?”沈致文说。

“如果你肯放掉子璇,我们醉马画会就交了你这个朋友!”陆秀山豪气干云的说:“从此欢迎你,和你结成‘生死之交’!”

“对!对!对!”众人齐声大吼。

所谓的四面楚歌,莫过于此吧。谷玉农被那些热切的人包围在中间,看着一张张劝说他的嘴,一幅幅热切请求的脸,只觉得下腹的酒水都变成了苦水。

他们对他忽如起来的热情,只是为了要让他离婚,原来他的坚持他的真心在别人眼中从头到尾是一种错误?谷玉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死了,冷了。看了一眼唯一没有上来劝他的翠屏,看到她沉静的眼,蓦然间就想到了她那天劝自己的那句“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有些东西,就像已经坏掉腐烂的植物,只有果断的砍去枯枝败叶,削干净腐烂的部分,它才能有重新发芽生长的机会。如果舍不得,那只能看着它仅有的一点好的东西连同枯枝衰叶一起**溃烂。

谷玉农看了一眼哭泣的汪子璇:“子璇,你说一句话。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你非跟我离婚不可,是不是?”

他的语气,悲伤的近乎哀求。

汪子璇听了他的话,掉着泪哀恳的看着谷玉农,“玉农,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你就让我去过我自己的日子吧!”

她这样,就等于间接回答了谷玉农的问题。

听到这种回答,谷玉农算是彻底的冰了心“好吧,看样子你们是打算万众一心的要剔除我的念头了。算了,子璇,只要你想要,我放你自由就是。”

他抬起头高傲的看着钟舒奇:“你不是费尽心思想让我跟子璇离婚吗?我成全你!趁着我的酒没醒,赶快拿纸笔来,要不然我怕等酒醒了我会后悔做出的这个决定。”

听到他这么干脆容易的同意了离婚,所有人都惊喜交集,不相信的彼此互视。然后,好几个人同时奔跑,拿纸的拿纸,拿笔的拿笔,拿砚台的拿砚台,磨墨的磨墨……子璇怔怔的站在那儿,一脸做梦般的表情。

谷玉农提起笔来,就一挥而就:“谷玉农与汪子璇,兹因个性不合,无法继续共同生活,彼此协议离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涉!”

他在写完离婚协议书,郑重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递给子璇。汪子璇一脸梦游表情的签了字,然后参与宴会的其他七个人都签名作为见证。

等到字都签完了,子璇忽然奔上前去拥住谷玉农,感激涕零的说:“谢谢你!谢谢你这样心平气和的成全了我,放我自由,我说不出有多感激!玉农,我答应你,做不成天长地久的夫妻,我要和你做天长地久的朋友!”说完就情绪激动的在他面颊上印了个吻。

“结婚四年来,第一次看到你对我这么好……早知道这样,我早就该签字离婚了!”谷玉农看着她的兴高采烈,心痛之余却又感觉到如释重负。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翠屏说的话是对的,他不能仅仅只是凭自己的想法对她好,更应该明白她需要什么,懂得用自己的爱让她快乐,而不是痛苦。

如果一份爱只能让两个人互相折磨的话,那不管多舍不得,不管多珍贵,也要学会放弃。看着她激动的带泪的笑容,谷玉农心底最后一点对于那段婚姻的不舍都消失了。

“谷玉农万岁!”叶鸣见状,忽然举手狂呼,一时间众人都纷纷响应,大家的手都举起来了,一个个笑容满面的高呼着:“谷玉农万岁!”

谷玉农站在闹嚷嚷的人群中间,别人的欢呼也好,雀跃也好,他觉得都离他好远。他不在乎别人的感激抑或者咒骂,他不畏惧别人的逼迫或者是强压,他签下离婚协议书也不是为了让他们这般对自己感恩戴德。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她想要,她希望他这么做。

谷玉农和子璇的婚姻关系,就在这次宴会中结束了。子璇像飞出牢笼的鸟,说不出有多么快活,而谷玉农在醉马画会中从“不受欢迎的人物”,转变成“受欢迎的人物”。用一个旧的结束换一个新的开始,谷玉农觉得自己很划算。他现在算是跟其它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看似平等,但是他自信经过挫折的自己比其它的追求者更了解子璇,他再次追求起她,会比别人更有胜算。

为了感谢翠屏的帮助,谷玉农还悄悄专门到店里找到了翠屏,正是的感谢了她一番。翠屏在惊讶他的认真较真儿之余,也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起到任何帮助,不管谷玉农跟汪子璇之间的关系有了怎样的改善,那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老实说,酒醒之后,你有没有后悔签过那张离婚协议书?”翠屏问谷玉农。

“要说一点儿都不后悔,那是假话。”谷玉农笑的憨憨的,挠了挠头,然后把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的说“可是我想清楚之后,我也庆幸我当时签了。因为如果是清醒状态下,我是死都不会忍心的,这就像是骨折接错了骨要敲掉重新校正一样,清醒的时候我怎么都忍不了那个痛,可是麻醉的情况下,迷迷糊糊也就过去了。”

见到他这样风淡云轻的解释,翠屏总算放下心来,知道他是彻底的想通了,于是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伸出手来“那我在这里提前祝贺你能再次取得成功了。”

“谢谢你的祝福。”谷玉农伸出手来跟她握了握手,然后老实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个狡黠的笑容,“以后我追子璇的时候,还希望翠屏姐多多帮忙了。”

“这话怎么说?”翠屏抱着手臂笑嘻嘻的看着他,“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人哦,你有什么理由说服我帮你?你要想让她重新爱上你,那得你自己努力!”

“我当然会百分之百努力的!只是有时候我弄不明白子璇的喜好时,希望你能提点我一两下,还有就是我犯错的时候,你能指出来就最好。”谷玉农信誓旦旦的点着头,“至于说服你的理由,我有一个你绝对不会拒绝的理由。”

“哦,说来听听?如果想贿赂我就免了,我虽然穷,可也不吃这一套。”翠屏跟他开着玩笑。

“怎么可能是那个。”谷玉农也笑了,然后认真的看着翠屏说,“我的理由是,我想给子璇幸福。所以,翠屏姐,你一定会帮我是吧?”

“果然是个让人不能拒绝的理由。”他这话算是按住了她的死穴,看来谷玉农也不笨嘛,只是希望他的聪明在追求子璇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翠屏满意的颔首,“你放心,以后我能帮上你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可是你再伤害子璇,让她伤心落泪的话,我一定第一个不放过你。”

“嗯,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谷玉农点点头,神情庄严肃穆的像是在神坛前发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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