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现在的河边，垂柳也没有几棵，稀稀疏疏地东一棵西一棵没有章法，却将自然的灵气展现的得淋漓尽致，一些浅滩的部分，密密麻麻地长了一片芦苇，现在还看不太出来，等到了深秋，芦苇白色的毛茸茸的穗子在风中摇曳，夕阳将它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衬着半边瑟瑟的水波，真正是物化天造，美不胜收了。
石头有些凉，却正好为本身体温偏凉的柳淡风所喜，干脆整个仰面躺在了平整的石块上，看着天上的明月发起呆来。
一时间思绪反复，过往的画面一一从眼前闪过，那些笑的闹的悲伤的喜悦的痛苦的甜蜜的曾经，有的越发清晰，有的却已经模糊了。往事如烟，时间的风竟然将它曾经存在的痕迹都一并地抹去。但是，却总是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也不会淡去的，就像风将水痕抹去的同时却将岩石的斑驳镌刻得越发深刻一般。
曾经，也有人和自己这样静静的一起看着月亮。
然而，一个因为得不到而执意步入死亡一个因为保护自己而安然选择死亡。
只希望，他们不要也出现什么事情才好……
百百追出来的时候，正看见柳淡风安然地躺在河边的石头上。粼粼的水光将她本来有些冷漠的线条衬得柔和了起来，看不清眼睛里流露的神采，却莫名的知晓那必然是一片如水的温柔，或许还有深切的怀念和淡淡的忧伤。
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觉得每走近她一步，心里就紧张一分，好像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曾经珍爱却失去了的东西再次出现在面前时那种狂喜却不得不询问自己是否真切的感觉，害怕的不是面对，而是再次的失去。只是，纵使忐忑不安，她的心底却依旧在呐喊着叫嚣着想要靠近她——就好像她是自己唯一的救赎，唯一的重要的人，唯一的世界。
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百百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但是却依然在即将到达的时候对上了那一双沉寂了星光的眼眸，看着那双眼眸中闪过诧异的光芒然后似乎是怀念的追忆最后却统统化为淡漠的疏离，好想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在想什么，本来不就是陌生人吗？
百百在心底苦笑。
嘴上却已经不自觉的询问了起来。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言语中竟然有着悲凉和卑微的祈求。
看着这样的百百，好像彷徨的失去了家的孩子，柳淡风暗暗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柳淡风。”
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忍心地加上了句。
“你也可以叫我容融月，百百。”
一瞬间，就好像一直以来束缚着记忆的那根线突的断了，一大堆的画面迫不及待地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各种各样的画面。
却始终有着一个人。
曾经的容融月，现在的柳淡风。
即使失去记忆也依旧没有办法忘怀的人。
泪水不知不觉地掉落，却被修长的手指抹去。
“如果忘不掉，就回来吧。”
那个瞬间，百百看见了曾经离开的幸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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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都不来找我啊？”
百百挨着柳淡风坐着，虽然说着埋怨的话语却仿佛撒娇似的不带任何负面的情绪。
“我本来以为这样子失去记忆和东华太子在一起对你来说只最好的，只是想不到……对不起，我不应该忽略了你的心思。”
“为什么要道歉呢，是我没有告诉你啊。”
百百的笑容一如记忆里的柔美中带着坚韧。
“是我从来没有真正告诉过你，”她的眼睛倒映着如水的月辉，静静地凝视着柳淡风，“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是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柳淡风的身后传来，月色沿着他的轮廓流转，却没有办法柔和他冷硬的线条，往常温柔的脸庞现在仿佛被寒霜笼罩，眼中的温暖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大片一大片的荒芜还有悲痛。
“只要有她，就够了吗？！”
声音里是酝酿了暴风雨的压抑后的平静，没有一丝生气。
“那么我呢，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我呢，又算什么？！”
柳淡风转过身子，静静地看着眼中盛满悲痛的东华夜崖，那是被信赖之人背叛的痛楚。
“是的。”
百百不躲不避，迎上了东华夜崖的眼睛。
“我只要她。”
“而且，你真的爱我吗？”
柳淡风惊愕地回头，迎上百百了然的目光，她带着安抚性地冲她笑了笑。
柳淡风的面上浮现出清浅的笑意，如水般柔和，如月般皎洁，层层叠叠地在她漆黑如同子夜般的眼底晕开。
相信她。
“……怎么会，我，我当然是爱你的！”
东华夜崖这么坚持着，却隐隐有疑惑以及惆怅的茫然浮现。
“不是。你不爱我。当时失去记忆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行为说是对一个自己深爱着的人的发自内心的疼惜和爱恋，倒不如说是对自己深爱着的人重视的人那种既想要保护又想要去伤害的矛盾纠结。”
百百平静地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东华夜崖，他俊美阳刚的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你，究竟在透过我看着谁？究竟在我身上找寻着谁？！”
“我……我……”
东华夜崖一向平静的脸孔浮现出纠结的神色，好像想要挣脱什么却力不从心的无奈和不甘。
百百将同样惊讶的柳淡风板正，冷冷地看着东华夜崖。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是，古时月，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吗，你真正一心一意想要珍惜的，想要呵护在怀里的，想要让她幸福的，想要相伴一生的，是她。柳淡风。”
仿佛颠覆了一切的认知，纵使淡定如柳淡风也不能一下子接受这个可以说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古时月，那个她心里一道柔软的伤痕。
那个在背叛了自己之后又为了自己死去的少年。
那个第一次让自己感觉到爱情这种东西存在的少年。
那个自私到甚至连恨他不原谅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的少年。
那个……即使现在想起来也会有些疼痛的少年……
愣愣地看着淡风的脸，这是东华夜崖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明明出现过很多次，明明特殊到会在人群里第一眼就注意到，明明无论是政治还是感情都重要到值得自己好好的观察记住她的人。
在月光下，她的脸柔和而又美好。清淡的神色仿佛已经深入骨髓，一举手一投足都会不自觉地散发出淡漠疏离的高贵气质。眼底有着萦绕不去的伤痛，明明应该是不相关的人，可是那伤痛却丝丝缕缕地缠绕了上来，让他的心莫名的有些钝钝的疼痛。
‘不要这么悲伤，我不值得这样，明明是我先背叛了你……’
突兀的，这样的话语浮现在东华夜崖的脑海里。
就好像，一直以来沉睡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慢慢的苏醒了过来。那种悲伤中夹杂着喜悦的心痛，感同身受，却带着不许别人触碰的抵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来我一直想不清楚，为什么对于你的话，我总是会不自觉的去照做。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你是古时月，为了淡风死去的古时月。我这样做不过是感激你曾经久了淡风一命，即使那本来就是你招惹来的。”
百百看向有些恍惚的柳淡风的眼神有着浅浅的哀伤，却依旧坚定地握住了她修长纤细的手。
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真真切切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才会觉得，其实幸福并没有很远，它就在自己的手边。
“不，我不是……”
喃喃自语着，东华夜崖一步步后退，眼中挣扎的神色分外鲜明。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只是，那眼底的缱绻流连混杂着深深的眷恋，却泄露了他的秘密。
“你不是。”
柳淡风敛去了多余的情感，淡漠的眼神没有在他的的身上停留片刻。
“古时月已经死了。”
没有人可以替代那个少年，即使是他自己。
更何况，现在这个，应该是父神口中‘快要苏醒’的某人。
“我们走吧，百百。”
柳淡风温柔的对很明显开心了许多的百百说。
“知道你回来了，他们一定也很开心。”
会开心才怪咧～
一边腹诽着，一边想到那几个大醋缸看到自己的时候那种明明想要发火却不得不做出欢迎的亲切表情的扭曲形象，百百笑得像一只偷了鸡的狐狸。
至于那个兀自纠结的家伙，淡风都不管了，自己还关心做什么。
最好他永远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告诉自己不要看，但是东华夜崖的眼神依旧不由自主地黏在了那个淡薄的身影身上。仿佛要将她镌刻在自己心底一样的深深地凝视。
我是东华夜崖，我爱的是百百。
他告诉自己。
你是古时月，你爱的是柳淡风。
脑海里的声音反驳着。
只是，不管是谁，都没有资格和理由去接近柳淡风。
作为东华夜崖，他不能也不会去接近夺取了自己爱的女人的柳淡风，而作为古时月，他没有办法留在这个曾经被他背叛过的深爱的人的身边，相见不如怀念，就这样吧，只要能够看着她幸福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还没有停留，就被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