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不，即使死亡，我们也要在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这是承诺，更是内心最真实的念想。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山下兰芽短浸溪
时间永远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在漫长的时间面前，被磨灭的是感情，最不能被磨灭的，却也是感情……
“娘～娘～～”
软软糯糯的声音缠绕在柳淡风的身边，她笑了笑，放下手中雕刻到一半的人像，将那个不停地绕着自己小腿转圈的小小女孩抱了起来。
温软的小小身体，还带着浅淡的奶香，花瓣一样稚嫩的嘴唇在自己脸上留下一个带着口水的吻，苹果般的小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藕节一般的小胳膊搂着自己的脖子不肯放手，皮肤光华细腻水灵得让人忍不住掐一把。
这就是自己的孩子。
自己血脉相连的一部分……
“娘～又在做什么，有没有给芽芽做好玩的？？？”
被柳淡风搂在怀里的小小女孩晃悠着白嫩嫩的小短腿，将小脸埋在柳淡风带着清雅的竹香的怀里，小手不老实地扒拉着一边还没有雕刻完全的木头人。
“恩？兰芽想要什么。”
依旧是清冷的声音，却蕴涵着淡淡的温情，不像骄阳般热情如火，仿佛温水缓缓滋润干涸的喉喽，说不出的舒爽。
修长的手指将身后的木刻放到女孩嫩生生胖嘟嘟手里。这些对于普通木匠来说可以算是浩大的工作量并没有给她的手掌带来什么伤痕，这些神乎其技的技艺，对于她来说，是早已凝结在血脉中的记忆，每一个角度，切合的力道，表面的质感，打磨的程度，甚至刻刀下木痕的走向，她都了如指掌。
而这些，不过是她闲暇是无谓的消遣。或者，是可以让怀中的孩子绽放笑颜的方法，而已。
“恩……芽芽想要水车，想要风车，想要风筝，想要……”
小小的女孩坐在她的腿上，短短的白嫩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认真地掰着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小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
“想要好多好多～娘～芽芽想要好多好多。可是，百百娘娘说过不能这么贪心的……”
“乖，”
温柔的神色从眼底蔓延开来，宛如夏日里蒸腾的水汽，氤氲了原本有些清冷的眼眸，柳淡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可以的，芽芽想要什么娘都给你。”
无论是什么。
“啊，谢谢娘～芽芽最最最最最喜欢娘娘了～”
眼看着小丫头嘟起的红艳艳的小嘴就要凑到柳淡风面前，一只有力但是并不粗壮的手臂从旁边伸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拎起小丫头的领子动作轻柔但是坚定地像拎小猫一样将她拎了开来。
“暗影，你回来了啊。”
“恩。”
暗影冷硬到有些僵硬的表情在面对柳淡风的时候，柔和了棱角，带上一丝笑意。
“哇，娘～救救芽芽，芽芽被坏叔叔抓住了！！”
小丫头在暗影手里不老实地挣扎着，小胳膊小腿题踢打打，可怜兮兮地向柳淡风望去，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暗影时却咬牙切齿地嚷嚷着，“暗影坏叔叔，不让芽芽亲娘娘，哼，芽芽不会让你当芽芽爹爹的，呜……天舅舅月舅舅，不对，天爹爹月爹爹弑爹爹百百娘娘～～快来救救芽芽啊！！”
丝毫不顾及她每说一句就沉下一分脸色的暗影，两小手遮住自己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就开始装哭起来。
抬眼看了看柳淡风，暗影努力平复着自己的不爽，冷着一张脸，提着手中不停闹腾着的孩子往屋里走去。
“吃饭。”
抛下两个字算是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哇啊啊，你个坏人，对娘娘那么凶，娘娘，芽芽不喜欢他，娘娘也不要喜欢他～”
还不死心地闹腾着的女孩狠狠踢了踢自己的小短腿，够不到？够不到！唔，够不到……
暗影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坏人，坏人，芽芽不要坏人爹爹……”
知道这次没办法了，小女孩停止了闹腾，委屈地小声嘀咕着，然后在看到从另一边走来的男子高兴地叫了起来，
“天舅……天爹爹～～”
俊雅的男子听到那声深情的呼唤时，十分不符合形象地呆立了几秒，眼神带着犹豫的惊喜，直直地投射在那边没有反对只是温和地笑着的女子。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会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吗？
“天爹爹天爹爹，坏人要把芽芽带走啦！！”
有些恍惚地从暗影手中接过气势汹汹张牙舞爪到自己手里就乖巧无比的小女孩，容海天沉浸在刚才那甜甜的并且没有被反驳的‘爹爹’中。
刚一脱离‘魔爪’，小丫头就迫不及待地冲着铁青着脸的暗影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坏蛋～”
“好了～”
轻柔地覆上暗影用力纂紧的手，刚才，他的悲伤和愤怒她看在眼里，而他纵使悲伤愤怒也没有让芽芽感觉到一点点不适，她也看在眼里。
感觉环绕在暗影身边的冰冷气息柔和了许多，柳淡风才松开自己的手，把一脸‘我打败了坏人我很了不起’的洋洋得意的表情的兰芽抱了下来，暗影那种不懂得哄小孩子又长了张冷冰冰的脸的人，纵使是芽芽很喜欢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没有爱情的自己，即使不能给他们带来幸福，也要让他们快乐。
“海天，欢迎回来。”
在他光洁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再给暗影的脸颊上同样盖了个章，满意地看到他们漫溢的快乐，最后在一脸期待的芽芽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让大家一起快乐。
“走吧，吃饭了。百百，碎月还在等着，弑也回来了。”
就这样，为了平凡的细微的小事而喜悦，为了琐碎的普通的事情而苦恼，每一天都是大家一起团团圆圆，这就是我向往的追求的最终能够得到的，简单的幸福……
……
……
……
“太子陛下，该用午膳了……”
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颤颤巍巍地响起，终结于坐在一张极其朴素的床上的小小身影瞥来的冷冽目光。
“滚。”
冷冰冰地开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片默然，随意地将一个装饰了些许金粉的看上去十分典雅的熏炉扔了出去。
“带上这个东西，滚。”
跪着的男子忙不迭地站起来，诚惶诚恐地接过抛来的东西，虽然不重，可是一个才三岁的孩子怎么能这么轻松地将这个炉子抛这么远？！
太子陛下，真的比皇上还要恐怖……
“这，这不是……”
天，这不是皇上昨天送来的已逝皇后的居所里的熏炉吗？！！
“哼，”
男孩的嘴角绽放出和他的年龄十分不符的冷笑。
“告诉他，别想用假的来糊弄我。”
“是……是……”唯唯诺诺地应承着，男子颤抖着退了出去。
冷眼看着关上的门。直到男子的身影完全消失。
男孩忽然露出天真的笑容，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串钥匙，挨个打开那层层叠叠的锁，小心翼翼地捧出被白净的帛巾包裹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拆开来，露出一副卷轴，平展开来，是一个女子的肖像。
她坐在那里，微微仰起头，看向蔚蓝的天空，深邃的眼眸中倒影着蓝天的痕迹，却没有留下阳光的温度，清冷得仿佛夹杂着冰块的泉水，却又令人觉得莫名的温暖与安定，开始期待——如果能够在这样的眼眸中留下自己痕迹，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唇角是浅淡的笑意，若有若无地仿佛飘渺的雾气，隐约着寂寞的悲伤。
细小的手指隔空抚过画中女子的眉眼，那里，他已经熟悉到可以闭上眼睛画出来，每一个弯曲的弧度，每一个不甚清晰的棱角，甚至衣服上每一个小小的褶皱。
但是，再熟悉，也不过是画中的被那个他画出的人，不是他想想念念了三年的娘亲，他没有办法看到自己在她眼里的倒影，没有办法感受她温热的体温，没有办法享受她温暖的怀抱，没有办法听到她呼唤自己的声音。甚至，就连这幅画，也是在那个人的帮助下从那个他的房间里偷出来至今也只能偷偷摸摸地看着。
“娘亲……娘亲，娘亲……”
一遍一遍地凭空摸索着娘亲的脸，他甚至不敢去触碰画中的容颜，如果弄坏了，如果弄脏了，如果弄破了……
即使再怎么早熟，他也只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孩童。
“为什么不回来找念月，为什么不带走念月？”
对于那个人，他唯一认同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念月，不是祈念月，是容念月，只是容念月。
“念月知道你讨厌那个人，师傅说过就是因为那个人，你才会假死离开念月的。所以，念月也讨厌他。”
明明有了娘亲还娶了那么多女人，甚至逼死了娘亲和妹妹的人，不配做我的父亲。
“可是还有念月啊，你不想要念月了吗？”
小手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能滴上去，会弄坏的，会弄坏的……
“一定是因为那个他在这里，那到时候念月长大了一个人去找你的时候，你一定不会不要念月的吧，到时候，我一定要告诉娘亲，我叫，容随月。”
……
……
……
“呜……”
眼泪突然从女孩的眼睛中流出，她呜咽着翻了个身，喃哝着‘娘亲’，又沉沉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