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狐悲伤其类,风声鹤唳草木兵(1 / 1)
秦远四下张望.听外面一片寂静.他凑近了段耀武.说:“钢材处置的事我们可以到此为止.你段老板给我们提供点证据.我们联手把贾明鎏搞倒.如何.”
段耀武心头一动.这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段耀武明白秦远的心思.他太想拿贾明鎏出一口恶气.然后重返临江來当机电总公司的副总.可是.段耀武虽然对贾明鎏也心存不满.但更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真要对贾明鎏下手.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以贾明鎏如今在临江的影响力.段耀武也未必有十足的胜算.所以.不到走投无路.段耀武绝不会轻举妄动.
段耀武喝了口茶.劝道:“秦总.以你这把年纪.就是当了机电总公司的副总.又能当得了几天呢.不如.我再给你加点钱.退休了回临江.有钱花.有房子住.我们一起颐养天年.岂不是更好.”
“嘁.段老板.这你就不懂了.贾明鎏阴了我.此仇不报.我后半辈子怎能过都开心不了.”秦远恨恨地说.
解不开秦远心里的这个过节.段耀武与秦远就谈得很艰苦.无论段耀武费尽口舌.苦口婆心.秦远油盐不进.颠來倒去地念叨要搞垮贾明鎏.当公司副总.最后.把段耀武念叨烦了.他重重地将杯子搁在茶几上.说道:“秦总.你不要强人所难.”
秦远熬夜的时间一长.也是心烦意乱.他叫道:“段老板.既然谈不拢.那也只有大路朝天我们各走半边.”
段耀武站起來.针锋相对地说:“只要你秦总好自为之.我们自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也请秦总转告顾总.你们要搞垮谁我都不拦着.如果非要一意孤行.搞到了我段耀武的头上.别怪我姓段的不客气.”
话说得硬邦邦的.秦远无路可退.一气之下.甩头就出了门.把段耀武晾在了一边.
气急败坏的段耀武眼珠子一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老潘派黑胖开车追上秦远.在快要出临江东的大桥上.制造一起交通事故.将秦远的车挤下大桥.让秦远死无葬身之地.先利用黑胖干掉秦远.然后将责任全部推到黑胖的身上.以肇事杀人的罪名顺便将黑胖送进大牢.砍掉老潘的一条臂膀再说.
段耀武将老潘喊过來.耳语了一番.老潘急忙出门.冲守在院子里的黑胖一招手.开着车追了出去.
在车里.老潘给黑胖布置了任务.黑胖答应一声.加大油门追上了秦远的车.像一条尾巴紧紧跟在了后面.偶尔超上前去.别秦远一盘子.逼着慌了手脚的秦远加快了车速.
黑胖很开心地和秦远玩着猫戏老鼠的游戏.只等着开上大桥.一盘子将秦远的车别下去就大功告成了.这种游戏.黑胖玩过多次.从未失手过.这一次.秦远的心里素质比以前的老鼠差多了.已经被吓得快握不住方向盘了.只要稍稍一别.秦远的车就会冲破大桥栏杆落入河水之中.
车快要驶上大桥的时候.黑胖接到了老潘的电话.原來老潘在途中醒过來了.他猜出了这是段耀武一箭双雕的计谋.既干掉秦远.又除掉黑胖.况且.段耀武这么急于干掉秦远.这说明秦远对段耀武是个很大的威胁.很可能和最近风声很紧的钢材处理事件有关.要对付段耀武.这个人留着肯定对自己有利.
可是.时间已经容不得老潘多作解释.只吩咐黑胖掌握好分寸.吓住秦远就行.千万别要了他的性命.
黑胖正准备利用左右车道两车相会的最佳时机.加速超过秦远的车.然后往右一别.以目前的车速.秦远如果往右避让.车子肯定冲下大桥.如果往左避让.秦远刹车不及.肯定要与中巴车迎面相撞.实际上.此时只有不避不让.直接将黑胖的车撞出去反倒是最大的活路.但是.沒有专业训练过的人只会惊慌失措.选择一条必死无疑的路.
可正是黑胖接了老潘的电话.超车的火候沒把握好.稍一犹豫.还沒來得及超过秦远的车.自己的车却先撞上了飞速而來的中巴车.
顿时.哭喊声一片.
秦远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黑胖的车与中巴车轰然相撞.吓出了一身冷汗.过了高速收费站.脸色煞白的秦远将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喘了半天的粗气.才慢慢缓过劲來.
好险啊.如果不是桑塔纳司机稍一犹豫.自己早已车毁人亡了.他妈的.段耀武这么快就下手了.
吓破了胆的秦远跑回了清源物资公司.把车往公司司机班一交.回家躺在床上就爬不起來了.家门也不敢出.硬是让老太婆在身边守了几天才缓过劲來.
顾国平得知后.专程从临江跑到清源來看望秦远.他听了秦远的叙述.沒想到这一招出手.沒有整住贾明鎏却惹翻了段耀武.听秦远说了是自己的计谋.也吓得后怕不已.跟贾明鎏玩阴的.顾国平可以说毫不逊色.可跟段耀武玩黑的.顾国平只能自叹不如.他吩咐秦远多加小心.暂时避一避风头.观望几天.然后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说完.握了握秦远冰凉的手.急匆匆告辞了.出了门.还四下张望.生怕被人跟踪了一般.
当前最伤心欲绝的是田甜.最担惊受怕的是秦远.而最倍受煎熬的莫过于老潘.车祸事件后.段耀武见沒有除掉秦远这个心腹之患.还要拿出一大笔钱來赔偿受害家属.加之还害死了小薇妈妈.正有气沒处撒.就拿老潘出气.老潘有苦难言.还白白损失了一个黑胖.搞得瘦猫也有如惊弓之鸟.尽管段耀武给黑胖家里的补偿超出了以往的数目.但狐死兔悲.老潘背地里伤心难忍.当着瘦猫的面流了好几回鳄鱼眼泪.这眼泪看似是为黑胖而流.实则他也是在对自己的命运叵测担惊受怕.现在的难題是.还沒有走到公然翻脸的这一步.段耀武布置了事情又不好推脱.否则即便以后大功告成也难以让名城置业的众人信服.但是.按照段耀武布置的去办.说不准又要中了他的诡计.损兵折将.
靳斌的调查还在进一步深入.钢材处理数量不符如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段耀武的后背上.让他坐立不安.不得已.他偷偷约了省公安厅的黄副厅长.几天后他们终于见了一面.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黄副厅长听了段耀武讲了事件的全过程.皱紧了眉头:“老段.这事有点难办啊.检察院那边既然在查.多半掌握了些证据.但他们的事我也不好直接干预.你要我阻止他们调查下去.这恐怕不太可能了.你搞了这20%价值不小.一旦查出來.光沒收非法所得外加罚款什么的.算算怕是要上千万呢.”
段耀武听了.脑门上不住地往外冒汗:“那样的话.我公司的资金链就断了.所有房地产开发项目立即要崩盘.名城置业就算完了.”
“现在钱都是小事.真要追究起來.就怕很多见不得人的事要暴露出來.那就有人要蹲监狱啊.”黄副厅长不亏是领导.看问題深谋远虑.
段耀武知道黄副厅长这话不是危言耸听.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段小薇.万一自己出现了什么不测.她能挺得住吗.她又该怎么办.
小薇妈妈的死对田甜是个致命的打击.对段小薇的心灵也产生了极大的伤害.几天來都有点魂不守舍了.有时候吃着吃着饭.突然会放下碗筷问如梦:“田甜现在还有哥哥和姐姐.如果哪一天爸爸不在了.我还有谁啊.”
如梦偷眼看段耀武脸上的肌肉在颤抖.连忙点着她的额头说:“小薇.别说傻话.吃饭.”
段耀武猜出段小薇看出了什么.这个女儿心细如发.这些日子來自己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梦多少都看出点反常了.学过心理学的段小薇不会沒有感觉.
想到这.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了段耀武的心头.悲伤而又凄凉.
妈的.如果不是贾明鎏要抢班夺权.恐怕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走到这种境地.段耀武想起在太平间里贾明鎏对自己的不恭不敬.把田甜父母的死.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依旧耿耿于怀.
不行.我绝不能倒下.多少大风大浪都过來了.为了小薇.这一次也一定要挺过去.
段耀武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顺着黄副厅长的话茬说:“老黄.这方面你是专家.听说到了那种地方.再坚强的也顶不住啊.对吧.”
黄副厅长听得懂段耀武的话里有话.所谓顶不住的意思无非是全盘招供.全盘招供的后果.对大家都不利.不过.黄副厅长并沒有像段耀武表现得那么悲观失望.他微微一笑道:“老段.你有点太杞人忧天了吧.现在还到不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明哲保身的办法还有的是.”
这正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风声鹤唳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