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命殇(1 / 1)
“小姐是聪明人,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因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独独苦了自己!”
“天晓得,我还甘之如饴呢!”我苦笑着刻薄自己,脸上的泪潸然而下,大哥的真心到底是什么?有时近在咫尺,有时却又像是远隔天涯般虚无飘渺.
“男女之事,谁又分得清对错,或是收发自如?若能如此,古往今来,也不会有如斯之多的千苦绝唱了!”我意有所指道:“绿竹你只晓得说我,你还不是一样的吗?”
“奴婢能怎么办?”她语气虽透着无奈,但一双星眸中仍透出希望的光亮,“他说过待得报家仇,便会接我一起过日子的!”
“如此甚好!”我微叹着气,若那人真是可以托付之人倒也还好,只是背负如此深的仇恨,怕会失了本性,“但愿他是真心待你!”
“小姐,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她急急的辩解,眼睛都有了些泛红,“不过他是真心的!”
“那你知道他的仇家是谁么?”我目不斜视,有的时候,嘴巴可以说谎,眼睛却不可以。
她触到我的目光,像是遇到了发烫的烙铁般闪了过去,随即低低地回道:“奴婢知道的!”
心中猛的一震,似有种丝丝凉意在心头泛开来,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我用干涸的嗓子哑着声音道:“是么?原来你是知道的!”
她闻言便“咕咚”一声跪了下去:“小姐,奴婢不是有心欺瞒您的!只是——”
我挥挥手,止住了她的辩解:“既然是你不愿意说的,不说也罢!我累了,你出去吧!”并非不想去听她的解释,只是隐隐中已然明白了什么,说出来徒劳增加我与她的裂痕,于事无济。难道凭着我与她主仆一场,那人便愿意中止一切么?莫说他,便是我,虽然无法报仇,但是心中,那浓浓恨意仍是一刻不得消停。若非如此,淳王妃所说的话,又岂能搅起我心中的轩然大波?
时至下午,消声多时的鞭炮声再次鸣于京城上空,这个时辰,新娘子应该已经接进门了吧。此时我才知道,这里的习俗,新郎倌是不用去接新娘子的,而是由家里的旁人接来的,真是很奇特的风俗。不过南北相距千里,所存在的差异又何止这一点呢?
一连两日,我都不曾出门,身与心俱疲,累得柳青这丫头进进出出的跑。自打我们搬来之后,几人分工甚是明确,秀荷掌管着厨房大小事宜,我们的五脏六腑全交由她伺候;而柳青负责洗衣扫地之类的杂事,是以端茶送饭都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而绿竹一向是伺候我的,到了这间也还是如此;铁心,不消说,自是负责这一家子的安全以及女人们力不能及的事。现下,正在院子里劈柴呢。他与柳青,正上演着最传统的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佳话。有时候,我极羡慕他们,简单而自然,不需要财富,不需要权势,不需要这世俗加诸的一切。幻想着我和大哥也不过是乡间的农夫与农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像是——进京时遇见到那对夫妻,朴实无华,却是世间最美丽的画面。
不过,初八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他,我幻想的美丽画面中的那名男子,此时已是别人的夫!纵是海誓山盟,纵是一心之人,世俗却生生地在我们中间划下一道鸿沟,一如王母手中的钗向天际划过,成了银河。我和他,便是隔河相望的牛郎织女。只是,他们之间尚有一对稚儿,而我们呢?思及此,我心中蓦然一惊,手不期然的便抚上了自己的腹部,那里,是否孕育有我们共同的生命呢?若是有,这个生命是否有人期待呢?我轻轻的摇头,可怕的想法自脑中便被晃掉了。
窗棂轻动,“哐”的一声轻响,是支着窗棂的棒子被风扫落了下来吧?
只是靠近窗子才发现,窗棂上的棒子已不见踪迹,一个血人便从窗子翻了进来,已然分辩不清相貌。我吃了一惊,再一细看,那眉那眼,不正是那久已不见的祝无佳吗?
“表哥!”我定了定心神,确定铁心并未察觉得屋内的异样。
“你怎的也这般狡猾?”他诘诘一笑,随即又咳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不是已然知道我是假冒的了么?怎的这声表哥还是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是这般模样!”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们!竟然布下了局!”他强撑着身体自地上起来,竟已无力站起,最后只得靠在了窗下的墙边。
“你在说什么?”究竟大哥设了什么样的局,竟将他弄得如斯田地?
“那瑞园只不过是个空空的园子,哪有什么玄机?我想今日是孟仲珩与新婚夫人回门之日,府上必定守卫松懈,不料瑞园里机关重重,想我身怀绝技,亦逃不过天劫!你们一早便算计好了,故意设下迷阵,诓绿竹诱我前去的,想必是你们什么都知道了!”他恨恨地说道。
“这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么?”我不由得一阵气恼,或许是为着绿竹,我那可怜又可气的丫头。
“没错,是我咎由自取!可是你知道么?但那些东西原本就应该属于我家的!”
“什么东西?”我不禁起了疑问。
“那批宝藏!”他低沉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宝藏?!”这祝无佳莫非是来说故事的?我在孟府待了十几年,从未曾听说过什么子虚乌有的宝藏!
“没错,那批宝藏!我本名步无佳,乃青州步振庭之子。十六年前,孟常青致信我爹,说有一批宝藏自京中运出,望我爹前去助一臂之力。我爹满腔热血,助他夫妻二人夺了宝物。谁曾想孟常青非但不分,甚至派人杀了我全家灭口!”
我的背上莫名的涌上阵阵寒意,他说的那个人真的是那个养育我十六载的爹吗?
“等一等,你所说他夫妻二人,指的是他哪个妻子?”
“就是他现在的二夫人!”祝无佳眯着眼睛瞪着我。
我提着的心稍稍地放了下去,心里甚是害怕他会给我一个我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我仍是半信半疑。
“大半自是师父告诉我的!”他重重的深吸了口气,才又接上道,“我自己也查出了很多!”
“那你预备如何?”
“预备如何?”他发出一声凄惨的怪笑,“你看我现如今的模样,又能如何?”
“我不知你到底查到了些什么,只是据我所知,我爹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断不会做出像你所说的伤天害理之事。我二娘虽然为人刻薄,却也不是如此恶人。再说,就算是孟家对你不起,你为何找到京城我大哥家来?又为何假冒是我的表兄?”我的疑问连珠般发出。
“呵呵呵!”他又是一阵冷笑,却明显地听出来底气不足,“据你所知?你又知道些什么?你可知道你大娘根本不是你养父的正室夫人?你二娘才是!这些,你都知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