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还没睡下,孔凝和仪幸两位大臣跑了来,向他偷偷言说了几句,陈王点头,会心而笑,说什么,却没人听到了。
曼叔回到营地的时候,后方大部队已经赶到。公孙渡等人将兵权交回主帅手中,各自安营去了。姬蛮听得曼叔之报,问明了陈殿中各人的反应,面上带了微笑,心中有了计较,向楚歌营帐而去。留在身后的曼叔是看着这少年战神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看着那熟悉的笑容,心中也乐: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十二回:芍药欣悦弄玉弓
来得楚歌帐中,却见他未穿盔甲,正和一个半躺在铺上的少年交谈。看到战神爷前来,楚歌连忙起身侧立。姬蛮走了过去,问道:“这少年又是谁?我怎么没在军中见过?”
那少年看战神来了,有些紧张,听楚歌道:“回战神爷,这少年是在那贾涡之战中受伤的普通陈卒。”
战神爷看着那俊朗的受伤少年,颇有大家风度,定不是一般的子弟,料得楚歌在骗自己,怕自己对那少年不利,却也不戳破,只是道:“你出来一下,我有事与你说。”
到得帐外,寻个静处,战神告知楚歌与陈国修好之事,陈国更要设下和解筵席来,也要带楚歌去。楚歌听了,高兴异常,脸上虽没敢表现出来,却被战神看破,说道:“先别太高兴了,这宴无好宴,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还真要仰仗你呢。”
楚歌不解,凤目翻看战神爷。姬蛮继续道:“这赴宴定不能带兵器,但若是我们不带兵器,陈国诸将中就一个歹人,便会在那宴上要了我们的命去,我们不能不有所防备。天下无人不知我的战神戈,可是天下也没有人知道战神戈的一个秘密。”
听那战神居然如此推心置腹,将战神戈的天大秘密告知自己,楚歌受宠若惊,不敢说话,听战神接着说下去:“那戈其实是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幻影。”
楚歌瞪大眼睛,奇道:“幻影?”
只见战神爷把个左袖一掀,却露出他那牡丹印记来,问道:“你可看见这个了?”
楚歌看着那鲜红的印记,心道:却原来这名满天下的牡丹痕长成这个样子,真是好看。
战神道:“盯紧了!”
楚歌眼睛紧瞅着那牡丹印记,却见那绝色花王竟娉娉婷婷从战神爷的臂上浮了起来,不多时,长成了一株真的牡丹,就扎根在战神的胳膊上。把楚歌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事?!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却见战神右手一拔那牡丹,整个儿拽了出来,迎风一晃,变成一把金戈。仔细看,那戈杆上不正雕着一株茂盛牡丹,红艳艳的一朵大花就落在戈口上,有夺日之光。
真个把楚歌看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情?
却听战神说道:“这牡丹痕和战神戈都是生来伴着我的。极为偶然,让我发现了这个奇迹,战神金戈可以收入牡丹记中,自此我就这样收藏战戈,别人也得不去,取用十分隐蔽。这次是为了给你看清楚,才这样大张旗鼓,事实上,只要我想要,可以探手而得。”
楚歌羡慕不已,道:“战神爷就是不同凡人,却有这许多奇迹。”
却听战神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臀上不也有个红芍药般的印记么?”
楚歌知那次战神为自己敷药,定是看到了,道:“那只是个红色胎记,却没有什么稀奇的。我这苦命人哪里能与战神爷相提。”
战神道:“却也未必,你能使得这玉弓和风雪琴,定也不是个常人,说不得是有大任在身的。对了,你把这金戈碰一碰。”
楚歌轻触了一下,竟是滚烫的。看他无事,战神心道:这少年果然与众不同,别人一碰这戈,身上都会被灼伤,他却好端端的。想起一事,对楚歌道:“你去把那玉弓取出来。”
楚歌回身取了玉弓来,战神教他道:“你现在闭上眼,心中想着手中的玉弓和身上的芍药痕,暗叫一声‘弓去’试试。”
楚歌没猜到战神想做什么,只能闭上眼,姬蛮却突然见他手中玉弓白光一亮,便消失不见。楚歌吓了一跳,这情景却在姬蛮的预料之中:怪不得当初看见楚歌的芍药印时就觉得不一般,果然和自己身上的牡丹痕一样,可以收物。
姬蛮拍了拍到处找玉弓的楚歌,道:“却别找了,现在再想着你身上芍药,暗叫‘弓来’试试。”果不其然,那弓便又出现在楚歌手里。
姬蛮看着楚歌和自己当初一样,如得了什么好玩的玩具般,不断地将弓放入取出,也笑道:“却别玩了,把那弓借我试试。”伸手拿过弓来,却怎么也收不了。楚歌试了姬蛮的金戈,也是不能。
战神似是明白了,道:“就这样罢。本来没有确定你可以收了这弓,只是觉得就算明着带张玉弓去赴宴也是可以,不会让陈人觉得唐突,所以要你跟去。现在你可以把这弓收在身上,却是更好了。”又嘱咐楚歌这件事不可让第三人知道,便回帐安排晚上的赴宴事宜去了。
楚歌回到自己的帐中,那少年紧张地看着他,问道:“没什么事吧?你去了这么久,吓死我了。”
楚歌赶紧上前道:“回舒爷,却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战神爷晚上去赴陈王宴,要带着小人一起去。爷,您好些没?”
那少年道:“别总是爷、爷的叫了。我们同年,妫舒痴长半岁,你便叫我哥哥也可以。”
楚歌自然推辞。那少年却道:“此次若不是你,我便早死过几回了,先一次你从那死人堆里将我扒了出来,又用自己的血救了我,再在我身边守着喂药,硬生生几次将我从死门关拉了回来。你把我带在这帐里,让我少受了多少委屈,再别说那些个客套话了。”
楚歌却是不肯,道:“爷,不说您是陈的王室,我是您的子民这一点。但说当初我流落在太康的时候,被人欺辱,不是您护了我和那风雪琴,我哪里还有后来呵,如此恩德,楚哥儿不敢有丝毫淡忘。”
却说这“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琚”,真是要时时记得的,不止是记得,更要真心诚意地去做,不是为了“以图后报”,只是求一个良心。
两个人又一番争执,到最后,却也谁没赢了谁去,楚歌依然叫那少年舒爷,那少年依然叫楚歌弟弟。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争了,楚歌却取出那玉弓来,在弓上为舒爷弹了一曲羽调的《佩兰》。
这《佩兰》由楚地传来,清淡质朴,闻着如见兰花,曲意是:
“兰出空谷人不识,流落新国发旧枝。
风云过处香不改,但得清韵自心知。”
那舒爷也是个妙解曲律的人,知这是楚歌借兰花喻自己,示其仍爱故国,颇为感动。不敢让眼泪流出,却笑着道:“果真是个聪明的楚哥儿,竟能在这玉弓上奏曲,真可是天下第一解音人了。”
却在这寒暄时,听得外面姬蛮的声音道:“楚歌,出来准备一下,我们该走了。”
十三回:妫君三阵试姬神
楚歌来得帐外,却见战神爷穿着身普通士大夫的峨冠博带,好笑极了。姬蛮自己也笑:“此番不是去打仗的,这样穿有些礼服的意思。”
姬蛮、楚歌和曼叔三人上马,带了些侍卫,向那宛丘之前而去。这边大营由颖科和公孙渡先照看着,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由颖科代行帅权。
那陈都之前,早设起一架大帐,筵席就摆在这里。郑军侍卫都在帐外休息,姬蛮三人入内。楚歌但见那帐高数丈,如森然大屋,虽是临时搭起,却也布置得相当舒适,地面都整洁过了,铺了猩红地毯,两列案几,旁有软榻,设以盈尊美酒,漫盘珍饈。陈王吊着个胳膊,在主位上坐着,看战神等人来了,只是略欠欠身。战神心道:原来我猜得不错,这陈王可真没有服气认输的意思,今天这宴上少不得一番较量了。
待大家都落了座,陈王端起酒爵,命乐师奏起鹿鸣篇,道:“今日宴请郑国来臣,一方面为了和约,一方面为了两国修好。双方只缘受小人所累,待会儿便将逢孙、扬孙两家人全交与郑国使臣带了走,回去整治他们。远道是客,先以这酒席为各位郑使接风。”此番话听来全是示好之意。
又听得陈王道:“但听这丝竹齐鸣,遣舞助兴,请各位嘉宾尽兴享受。”
楚歌正待埋头去啄食,却听见甲兵声震,猛抬头,看得外面走进来一大队全副武装的陈兵,吓了一大跳。
正在他心下惶恐之时,却见那队整齐的兵士挥戈列队,操练起战舞来:
战气浓,舞似龙,惊人梦,烟雾滚滚杀机腾;
戈带风,翩如鸿,残影中,金光闪闪万蛇动。
看得楚歌害怕起来,这陈王不是真要对战神不利吧。那战舞铁戈常常就从三人的发尖眉梢过去,楚歌甚至能感觉到那戈上的森森冷气。
一旁的战神姬蛮却毫无反应,连眼睛都不瞬,全没有把那战舞当成一回事,旁边的曼叔也是见多了,虽然也笑容略有些僵硬,却也吃喝如常。楚歌见此,越发觉得自己是太胆小了些,以后真需要多练练胆气。怎知那战神的胆量是在生死大战中一点点练来,第一次与人刀兵相见的时候,也还不是小脸煞白手发抖么。人呵,其实没有什么天生大胆的,只是在一件件事情中磨砺出来。
那陈王见战舞吓不倒姬蛮等人,却也不惊奇,这战舞本意就是让人先情绪紧绷,待会儿一松下来,才容易进下一个圈套里。
陈王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道:“这战戈舞确是太粗陋了些,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