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昔昔成玦 番外（苏墨夜瑶篇）（1 / 1）

她觉得，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懂她的男人。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她看见了他已经生出的白发，心里生出隐隐的痛感。她不知道，这一生，他是不是得到了他要的，又是否会遗憾错过了什么。

只是，她不会成为他的遗憾。

无论他是好是坏，她用十二年去抗拒他加之于她的宿命，却还是逃不过心里的感情。

就算知道他内心狠毒又怎样。他害死了她曾经的未婚夫，他的兄长，又要除掉他的弟弟，他最仰赖的至交好友，她都知晓，亲眼所见，仍不免胆寒。

她不是没有一点机会逃脱的，可是她的心留在宫中，便无论如何走不掉。

那日，犹有后怕——如果，有天，她离开他，他会不会不惜一切要回她，还是——毁灭？

她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成为他的女人。

她没有忘记那时不知他真性，和他的君子之交，记得他送给自己的一切，记得她在自己迷惘时的字句宽慰，她相信，他心里，是有她的。

她忘不了重病的时候他温柔地拨开她汗湿紧贴在额上的发，对她微笑着：“我来了。”他说，因为有他，阎王不会收她。

新婚之夜时，他缓缓将手覆在她冰凉的脸颊上，对她说：“所有人都可以恨我，你不可以。”

他曾说过：“十余年你看我行事，应该清楚，这就是我的性子，与生俱来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爱了，深爱，深缠入骨髓。她甚至不能因为自己的心寒而伤他的心。

叶大人去了，她对他冷漠了很久，可是他毫不介意。他了解她，她只是放不下，终有一天，她还是会依偎在他身边，陪他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她一直都在他内心深处最温存的一隅。他不知是不是她在起舞时对自己下了蛊，此生无可拆解。

“夜瑶，若我有天众叛亲离，你会陪在我身边么？”

她没有给他明确的回答。而他，一直都是不安的。

她的若即若离，一直都是他心里最深沉的不安。

她看着他下朝后又出现在待月宫，直直拿深邃得看不清喜怒的黑眸瞅着她，心里暗叹一声，迎上前：“皇上。”

话音刚落就被他紧紧纳入怀里，他亲吻她的发，语气里掩不住的欣喜：“和好了？不气了？”她主动开口，便是她屈软的表示。这么多年，他太了解她了。

她在他怀里，忽而问：“能告诉我，叶大人是最后一个吗？”

他身子一僵，有些闷闷地口气不善：“你倒是常记挂着他。”赌气地松开她，背转身去，半晌，身后的她依然淡定，他讷讷地吐出一句：“他还活着。”他自然清楚自己的对手，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较量下来，半斤八两，他才会不自觉地急躁了。

他是不会再去找叶定珩晦气了，叶定珩也清楚这一点——因为阻碍已经不在了。

洛儿告诉他，叶定珩亲手烧了那道先皇的遗旨。

叶定珩知道，他只相信两个人。一个夜瑶，一个洛儿。

他是不清楚他的大儿媳和叶定珩之间，是否有某种关系，他也只是猜测着大儿子身边的人，看来看去，只有这儿媳妇有些棘手。不卑不亢但是心思缜密，若他想传位给洛儿，辞儿会是最棘手的羁绊。

只是，他不可能害辞儿，至多，只能让他远离是非之地。为了不让洛儿多绊脚石，他不介意牺牲一些。

成大事者，自然是要有牺牲的，何况兄弟相残，他经历过一次，不需要儿子们再经历一次。如果辞儿不肯，他只得……

眸中又凝满了杀气，回转身却是另一副样子：“放心吧。”一派风清云淡。

“真的？”夜瑶眼中露出欣喜，她喃喃，“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下狠手。”然后眼眶微湿看着他，走近他，靠在他怀里，“皇上，您都生白发了，有些东西，能不计较，就不要去计较了。勾心斗角，怎么陪我白头到老？”

他轻拍着她的背，没有接她的话，反倒说：“那么，先前问的，能给我个答案么。”然后低声问，“夜瑶，若我有天众叛亲离，你会陪在我身边么？”

她怔怔地抬头看他，然后落下泪，重重地点头。

他满足地环着她，虽然清楚将来某日，她必然还是会生气，甚至失望，但终究，不会绝望。

她对他心软，她深爱他。

他清楚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