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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煎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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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幽看出来,皇后皇上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她想,症结积郁已久,非她力所能及的。只能规劝皇后:“姐姐,做人有时糊涂点好。如果心里是爱着的,别的什么,都可以放下。因为那个人值得。如果你也曾为他付出,想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要等到真正分离,才意识到不可以失去,那时,什么都迟了。”

夜瑶微微怔住,低下头凝神思索片刻:“怀幽,哪怕是,他曾狠狠伤害过与他至亲的人?”

怀幽突然明白过来:“姐姐是不是怕,有日也落得同样的命运?”皇后娘娘,终于可以,对她说些心里话了。

夜瑶忐忑的心像是受到肯定的回应,她点点头,突然凄然一笑:“我对自己,对那个人,都无能为力。十二年的两相试探,彼此伤痕累累。甚至……因为洛儿实在和他给我的感觉太过相似而让我疏远,忆儿单纯的性子是我最能找到寄托的,我在宫中这么多年,人前强颜欢笑强作镇定,人后,我不过只想要一份没有算计,没有利用,没有伤害的感情,这样,也不可吗?”

何其相似!怀幽想到曾经,那已经远了的过往,自己和定珩的最初。

所有经历,不过都是,为了找寻这样一份感情。

没有算计,没有利用,没有伤害。

“姐姐啊,如果真是想得到这样的感情,是不是,首先得自己学会信任,学会包容,学会爱上那个人的全部呢。”

你对爱情有几分笃信,它便会给你同样的馈赠。

“真的可以吗?”

“似乎,也只能赌了。不过我觉得,姐姐的赢面,是注定的。一个男人,可以容忍一个女人逃避十二年而对她依然如故。我想,他一定是爱惨了。”

“毕竟,他是帝王,没有可能,用十二年,甚至一辈子去布一个局吗?”

怀幽真是败给夜瑶了。她比曾经的自己,有过之无不及。女人,大抵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不过定珩终究和皇帝不是一类人。感到夜瑶的谨慎,她深刻理解了深宫中女人的苦痛。

有些痛,与爱情无关,纯粹只是,本能的害怕。

会害怕,证明是爱着的,越深的害怕,只是爱的深刻,怕逃不掉的潜意识。

“姐姐,相信他吧。纵使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他能赢得的只是你,而你可以赢得的,不止是他,还有你自己。算来,你还是划算的。”

夜瑶看着怀幽,忽然莞尔:“叶大人,真的是太幸运了。当然,也是不幸。娶的你这样的妻子。”

算是夸奖?怀幽屈膝行了个礼:“外子比怀幽,远胜不止一筹。”

夜瑶愣住。怀幽真的希望她能明白,也许她已经懂了。

爱一个人,如果对方值得,她丝毫不介意,在尊严之上,把自己放卑微一点。

怀幽回到叶府,叶府的家仆都忙上忙下,倒显得见外生疏了。叶老夫人还在清心礼佛,只是托人带回辟邪之物,叮嘱要怀幽放好。怀幽的绣坊疏于打理,她便另外找人顶了铺子。定珩的家书在她归家第三日回来。依然寥寥数笔,依然是一包草木灰和一行字:处处相思皆成灰。怀幽望着他的字迹,突然便流了泪。

原来,等待,会是这样的痛苦。如果定珩回来,她一定不会让他再离开。

她还没有告诉他。她的心情。

一日,怀幽突然听见京城里沸沸扬扬,说是王将军要班师回朝,她心头一喜,将家中收拾得妥妥当当,到了传言的那日,早早在城门等待着。同样,也有很多翘首以待的将士亲人们,大家焦虑而激动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终于,来了皇家的传令官,说由于雾德发生山匪大批伤人的事件,军队临时折到雾德,归期未定。

人群渐渐散去。怀幽在城门口静静站着,她抚着头上定珩第一次送她的簪子,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定珩第一次送她的衣裳,有些无奈而苦涩地一笑。

她以为,她终于可以见着他了。

他现在怎样了,有没有憔悴,眉心会不会因为谋略事宜而蹙紧?他,有没有伤着,会不会亲身上战场,会不会,有一点,惦记她?

好像太贪心了。她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可是脚却迈不动。她等他等的太久,连一面,哪怕见到一面再走也好。

都不可以吗?

天突然开始有些阴郁,旋即地面绽开一滴两滴雨点,很快连成一片雨线,怀幽周身打湿,却还固执地守在那里,不肯离开。

她在等一个,怎样也不肯醒的梦。

当一把油伞撑开在她发顶时,她几乎想欢呼开来:“定珩……”扭头,却一脸骇然,“二皇子?你怎么出宫了?”

苏洛淡淡一笑,却并无多言。他的白袍衣摆已经沾上了点点污迹,他没有在意,陪怀幽站着。怀幽问:“二皇子也在等人?”心里清楚得很。怀幽隐约觉察,这样的发展,已经不在轨道上了。留人错觉,不如早些抽身。

苏洛摇摇头,突然说:“叶大人怕是回不来了。”

怀幽大惊,随即大叫:“你说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不要胡说!”

苏洛黑眸微微眯起:“你在怕什么。我是指今日。”

怀幽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强烈,她神色苍白地行了个礼:“怀幽无礼了。”

苏洛没有过多的情绪:“心里在担心吧。他,算是失约。”

“另有事端,怪不得他。将在外,自然是不得两全其美。”怀幽轻轻出声为定珩说话。

苏洛眼中有一丝阴骘,很快隐去,他抬眼望向朦胧的雨雾。

“二皇子,怀幽先行告辞。”不待他说话,怀幽立即提起衣摆,跑离了他,水花开在她身后,她渐行渐远。

她似乎,隐约觉察到了。也是,她是个聪明人。

如果还是这样,莫说三年,三十年,她也不会属于他。

既然如此,似乎应该另觅他法了。

怀幽关了绣坊后实在是很清闲。她重新整理了叶府的坏帐和一些欠帐,然后去逐一核对和收缴。叶府的土地有承租给农人的,怀幽将租金全部免了留作农人生计,农人们都赞不绝口感激不尽。怀幽自己拿出银两开了私塾请了先生,专门教家境贫寒的孩子读书识字。她有时会去私塾里教孩子们画画,孩子们都特别喜欢她。

怀幽最常去的就是叶府□□的凉亭,她喜欢在那里静静看着潋滟的湖水,想着离家的定珩。

定珩,自从发现,爱上了你。我似乎,多愁善感了不少。

如此,还算的上配得起你的妻吗。

眼角似乎有泪流下,她没有理会。兀自沉浸在绵长的思绪之中。

这日阳光晴好。怀幽去了欧阳府上看望念容。

念容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子,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还记得初时,她的不情愿。不过现在看来,她过得很是幸福。

欧阳望半扶着念容,然后腾出手将早已准备好的软垫在椅子上铺好,让念容坐的舒服一些,然后自然地在她脸侧落下一个轻吻,识趣地离开,让她们聊她们的。

怀幽看在眼里,也很是欣慰:“念容,他对你很好。”

念容微微一笑:“是。想来,这一嫁,还是对的。哥哥,还是没有回来?”

怀幽把手中的炖品放在桌上:“你哥哥原本就要回来了,但是雾德发生事情,他临时折到那边去了。我想,应该不用很久。”

念容点点头,眸中的爱慕已经转为对兄长的惦念:“嗯。哥在外那么久,娘也一直不在府中,嫂嫂,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等你生了孩子,那才是辛苦呢。”怀幽笑了。如果定珩也在,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吧。他说过,要和她,生好多好多孩子呢。

“等到佳音过了门,我不会操持太多的。到时还可以跟嫂嫂到处走走。”念容说,眼神平和而温情。

怀幽却愀然变色:“谁要过门?”

念容有些诧异:“我没说过么……夫君要纳妾了,再过两个月。到时说不定双喜临门呢。”

怀幽的拳骤然握紧:“他怎么可以这样不专情!三心二意的男人,我找他问问!”说罢要起身,念容制止了她:“嫂嫂不要生气,我是同意的。”

怀幽诧异地瞪大眼:“念容……”

念容幽幽一笑:“有何不好呢。多一个人在,不用我一个人打理家里,不是更自由吗。”

“可是爱情,也要被分一半,你可甘心?”

念容更是笑靥如花:“姐姐,那都是没自信的人说的话。姐姐认为我抓不住他的心吗?”

看得出来,欧阳望是很疼她。正因疼她,所以才更不可能娶别的女子,不是吗?

看出怀幽的疑问,念容笑得运筹帷幄:“姐姐,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哥哥和当今皇上。他们可以爱美人,只爱美人,别的女人完全不在眼中。不过更多的男人,目光可以在你,偶然,也会在别处。既然如此,趁在自己还能掌控的时候,先声夺人不是很好?佳音样样不如我,留她在身边,不是愈发对比得我的好,夫君的心,才会更在我身上啊。”

怀幽完全呆怔,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念容,你,你心里,是真正爱他的吗?”怀幽喃喃,“是你叫他纳妾的?”

念容看怀幽惊诧和困惑的样子,微微一哂:“是。两个回答都是。嫂嫂,我只是在自己的赌局之中。你不必担心我。我毕竟是,叶家的人。”

怀幽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念容了。还记得当年羞赧地向自己学刺绣的小女孩,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她,好像不是她了。

还是,她从来就是她,只是,她不曾明白。

叶家的人,叶家的人。

都是这样,让人不懂的吗?定珩,我有些害怕了。

从欧阳府出来,怀幽精神很是不济,她脚步有些踉跄,连太阳,都毒了。毒进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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