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三章 天亮说再见（1 / 1）

坐在自习室里，怡颜第一次，学不进去一点东西。“你昨天好像没去自习室复习啊。”男生的这句话，在她脑中回荡，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她的思维。她想到了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人公，要是碰到平时关注的人同自己讲话，会激动，会雀跃吧。可是自己为什么表现出来的只有淡淡的一笑呢，要是非要再多点不同，那就是，她还真有那么一瞬间的小窃喜，不过，也只是一点点，不静静的去感觉，似乎都察觉不到。

原来，自己也同时被关注了呢。这是她没有想到过的，也是让她微微惊讶的地方。

怡颜觉得那种尴尬就那样蔓延开来，渐渐的，一点一滴的去侵蚀。她去搜索男生时，男生的目光就那样毫不犹豫的投送过来，这种碰撞让她觉得不安。不知道为何，她甚至感觉到有少许内疚延伸出来，那些外泄的部分告诉她，不能这样，伤害别人，也弄痛自己。

那次之后，怡颜又去过几次自习室，每次都会在走廊上和男生不期而遇，那种假装的故意等待，显得那样拙劣，一眼可以看穿。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虽然不说成绩很好，但毕竟比你高两个年级吧。”

有了几次的偶遇，他认为他和她也算是认识了吧，碰到后就会和怡颜一起走去自习室。

怡颜只是嗯了一声，那种感觉不轻不重。她是很期待有个人陪的，在落影离开后，空旷的校园里不至于只有她一个人。如果真的被允许，她还真想向落影那样，幻想一下自己的未来，幻想着那些即将出现的美好。

面对着这个期待已久的男生，她没有显得过于热情，也没有装的故意冷淡，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对她来说，已经是有点暧昧了。

“怎么也会住校呢？家是外地的吗？”那种陌生感消失掉之后，她也会和他坐在自习室聊会儿天，用着她惯用的语气。轻轻的，柔柔的。

男生抓抓头发，面对怡颜的时候，他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拘束的。他说，“家也是这个城市的，离学校比较远，父母又在外地工作，就住到学校了。”他说完这些又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补充一句，“这样上课复习都比较方便。”

怡颜哦了一声，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她的话不多，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马上要高考了吧。”

男生点头，看着自己的复习资料，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迷离。

“想好了吗，要考什么学校。”

“嗯，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父母希望我考清华，我尽力吧。”

清华？怡颜第一次局促起来。她也知道，除了北京天津那些城市，很多地方的学生考清华就像是做梦一样，一年一个城市考不到十个人，有些年份题目较难的话，考上五个就是很好的了。

她自小就很懂事，很多事情也比别人看的清楚。所以听到男生说出清华两个字的时候，她原先设想的美好全部退缩了。本来就知道，什么都没有的。

自从两个人靠近之后，他几乎没怎么复习过，目光总会时不时的飘到怡颜身上，本来很轻易能解开的题，都一半一半的放在了那里。即使成绩再好，现在也是关键时刻，这点怡颜比谁都明白。

早恋，这种情结对于男生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她常常把自己置身事外，她知道，即使离开，过不了多少时间，男生就会碰到其她的女生，那个时侯，他会牵着女生的手，完全不会记得，有个淡淡的女生，叫做怡颜。

怡颜说，“那要好好复习了。然后，她把习题收拾好，准备回宿舍。”

由于怡颜习惯性的淡然，男生并没有意识到她情绪的变化。看着女生拿着习题要离开的样子，他有点着急的说，“我送你回去吧。”

怡颜冲他笑笑，她说，“不用的，又不远。”

走到门口，怡颜又回过头看了看他，男生还是那样，带着一点羞涩。她说，“加油，一定要考上。”

男生说，“会尽力的。”

自习室的光亮很强，与外面的昏暗交接，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界域。

怡颜出了自习室的门，没有靠着走廊走，而是跳下走廊，毅然的走进了那片昏黄之中。她想，既然自己的时光短暂，那么就做一个伟大的人吧。所谓的不舍，睡上一觉，明天就会淡去。

即使哀伤，她也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去消化。

自那之后，怡颜就再也没有去过自习室。

春天一过，雨水持续的时间就会特别长。在这个城市，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星期，校园里的很多地方都形成了大片大片的积水。那些没有铺水泥的路面根本无法通过。有男同学为了方便，就找来了几块砖头，放在那些泥泞里。

男生步子大，踩着自己设计的简陋小路，三下两下的就过去了。女生步子小，过起来还是会有点费事的。怡颜拉着落影，两个人小心的踩着那些稀稀拉拉的砖头，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到积水里面去。虽然小时候的她们喜欢踩积水，可是长大了，还是希望自己干净漂亮的，这些小心思是女生们都会有的。

那个男生就站在积水的尽头，踩着那片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水泥地。他叫了一声怡颜，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正在认真踩着砖头，努力想要通过积水的两个女生听到了。一个是惊讶，一个是好奇，两个人一起抬头，重力不稳，拉着手就掉到了淤泥里，白色的鞋子瞬间斑驳，衣服上也溅上了少许水点。

身后正在通过的其他女生小声的偷笑起来，她们俩觉得很尴尬，彼此看看对方，虽然窘迫，但并没有影响心情。

既然已经掉进去了，就大大方方的从水里面趟了过去，小镇习惯潮湿了的她们，好久没这么放的开过了，倒是有点心潮澎湃的。走到干净的地方，已经有了少许的狼狈。以这样的面貌站到男生面前，怡颜觉得心里很难过。

“去上课啊。”她随便和他打了声招呼，语气并没有什么不平常。

男生被她的随意弄得有点迷糊，那种失落感随着她话音的落下顿时高涨，他说，“嗯，那个，你好久没去自习室复习了。”

怡颜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说，“偷懒嘛，反正我才高一。”说完，回头对落影说，“没办法了，回宿舍找两双鞋子换上吧。”

落影冲她眨眨眼，说，“好。”

然后两个女生拉着手就离开。

刚才的话语，怎么听都是同学之间的随口招呼，并没有什么特别。男生恍惚，难道说自习室的亲昵感，都是自己的错觉吗？她一直把自己当做是普通的同学吧。

两个女生虽然走远，但这种季节的气息总是那样薄弱。小声的交谈，都可以传到很远。

“喂喂，怡颜，那个男生看起来不错吗？”

“是吗？”

“不会在交往吧。”

“乱说什么，我才不想恋爱呢，找打啊。”

然后，追着，打着，闹着离开，那种年少无知的笑声，纯纯的，带着茉莉花的香味儿。

只是，心里真的就像表面表现的那么坦然吗，这点不但怡颜自己明白，和她从小玩到大的落影也清楚。这种女生自己的爱恋，不揭穿反而会比揭穿好上很多。

怡颜想，就是这样的，慢慢淡掉吧，最好谁都不要再记得，他的心里负担，不能是她。她只是这个世上的一个匆匆的过客，那些富足的友谊已经让她很满意了，多余的要或是不要，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只是怡颜没有想到的是，男生也有那么倔强的坚持。自从那次之后，他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她能看到的地方，怡颜虽然也感到欣慰，可是更多的还是担忧。这样是不行的，她知道，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给予的那些许暧昧了。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何还去招惹，她多少还是有点自责的。

这些情况，也被落影和远小念看到过，她们总会拿她开些笑，这些她并不是怎么在乎，因为落影他们不知道情况，他们也只是不想让自己孤独。她想，既然这样，就干脆点吧。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好像有点悲哀呢，她也开始觉得自己好笑。

怡颜即使淡然，但还是个拙劣的少女，她开始对他表现出冷淡，有开始的随意打声招呼，到后来的直接无视，她想，男生也许应该会知难而退了吧。只是没有想到，招来的是男生勇敢的告白。

没有情书，没有巧克力，也没有玫瑰花，男生就那样，把她拉到教学楼的角落里，述说了自己对她的不舍和爱恋。

怡颜第一次，脸上丢到淡然，那种落寞，□□裸的展现在男生面前。她倔强的对男生说，“你不用坚持了，我不相信爱情的，也不需要，我比谁都清楚，这些年少时的爱恋，是没有结果的。”

男生被她的直白逼得无话可说，他想说，我不会那样，我可以给你天长地久的爱，可是他真的不自信，他害怕，万一他会失信，那么她将会更伤心。

怡颜看着男生无措的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她说，“你回去好好复习吧，马上就要高考了。”说完这句，她就离开了。

男生一个人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发了好长时间的呆，长到让他错误的感觉仿佛时光已经穿梭了几个世纪。那么多个夜晚，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那种气息，找不回来了吧。无论怎样努力。

从那之后，怡颜再也没有见过男生。曾经有一个晚上，她悄悄的溜去自习室，趴在后窗，看见那个认真的身影，皱着眉头，一心复习。

这是她一直想还给他的，现在终于成功了，本来应该开心的，但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她蹲在那里，极力去控制眼里委屈的液体，可是还是有了那么一滴逃亡出来的。从小到大，这是她眼里滑落的第一滴泪，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虽然，早知道，这种年少的爱恋，来的快，去的也早，可是她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因为，她夜晚的爱恋，还没到来，就已天亮。

天亮必须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