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是□□还是花朵 重写(1 / 1)
月亮从远处黑魆魆的山顶上冉冉升上来,后面跟着闪亮的群星。
酒店的正南方,越过茂密的香樟树从和樱花林,喧闹的码头上,停着一艘游艇。
江面上泛着一层清幽幽的寒光,波光荡漾,摇碎了月色,也摇碎了无数立在甲板上的人心。
私家游艇这种“水上行宫”般的顶级奢侈品具有魔幻般的吸引力,其致命“毒性”不亚于精纯的□□,尝试一次就足以上瘾。
翡翠星80总长24.38米,总宽为5.58米。看她的外形,模样中规中矩,气质稳重,而从侧边看,船体也有流畅动感的一面。当她静静停泊在港湾中,艇身饱含的张力内敛,又像是蓄势待发。
一群年轻人在防水柚木的飞桥甲板上风魔着,笑语喧哗,后舱地板上没有安装桌椅,也没有摆上沙发储存柜之类的东西,甚为空旷,是艇上举办各种露天活动的最佳地点,笑浪声层层叠叠,和着欢快的音乐声,悦耳震天。
那些年轻人都是酒店的管理高层和当地的政界新贵,有活力,懂享受,热情四射,血液喷张,每个人都在黑夜和江风里忘情地陶醉。
男人玩的就是速度和力量,张峻磊玩遍了名车后,自从在香港一个朋友那里上了一次名艇后,一直念念不忘,
这艘游艇也是锦绣兰庭的董事长,也就是张峻磊的母亲于绣兰送给他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
锦绣兰庭顾名思义就是父亲张庭文和母亲于绣兰名字合起来的一个纪念品,张庭文去世后,
于绣兰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更加宠爱也更加严厉。
张峻磊刚拿到这艘船时,就一念成魔,烧包得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黄玫玫大婚的消息,就一冲动自己连夜从江上开到小城招摇来了。
游艇的舱内入眼处一片温馨典雅,淡淡的奢华。
地板表面覆盖着一层纯羊毛地毯,奢华铺张得恰到好处,又含蓄内敛
这个男人一切都象个迷,明亮的灯光下,漆黑眼眸幽沉似水,眉墨而清,就象绿草的茸茸草尖刚冒出了头。
昨天她鼓足勇气上前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老是跟着她?
他微笑,“男人爱女人就象太阳升起又落下一样自然,需要什么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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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玫玫和张伯伦来的时候他正微闭着眼睛半蹲着身子在拉一首欢快的曲子(云雀),一群狂热的人围绕成了一个圈子。
这是罗马尼亚作曲家旦尼库(Dinicu)独具特色的作品,
乐曲巧妙地运用了小提琴上下滑指的颤音技巧,以极为明快欢腾的旋律,简练而富于动感的钢琴伴奏,表现了山林中云雀争鸣、阳光明丽、风景如画的一幕。
在小提琴E弦亮丽清悦透明的音色表现下,高超的颤音绝技一气呵成。
一曲终了,掌声如潮,有淘气少女献上热吻,他头上微汗,客气地点点头,容忍了这种突兀的亲热。
黄玫玫上前盯着他一眼,浅浅笑了笑,“没想到张先生还多才多艺。”
张峻磊回头莞尔,“以后叫我峻磊吧!欢迎你们来!”
“你要的人我带来了,就看你自己的功夫了,那人可是一个葫芦娃的葫字了得,迷糊着呢。”
“已经很感谢你了,谢谢!”
黄玫玫和他还没寒暄了几句,很快被张伯伦拉进象沸水一样翻腾的人群里。
黄茶茶远远看着那人,深深地迷惑了,那人修长挺拔的身影,穿着白底绣着蓝色菱形花纹的羊绒背心,眼神明净,却又带着潋滟的笑容。
那是一种象酒一样清冽象□□一样魅惑象花朵一样妍丽的魔力,不知不觉间照耀着你,诱惑着你,涤荡着你,对着你微笑,对着你沉默,让你无处可逃。
她拿了一杯果汁,悄悄退到一边角落的栏杆上,她不会跳舞,不过看着这份喧嚣和热闹,她觉得挺好。
江上起风了,甚至渐渐起了一层薄雾。
船上的灯火依然璀璨明亮,满眼都是靡灿的酒色和宾客的笑容。
黄茶茶站在栏杆边,御风临江,她脑海里象刚经历过一场风暴的碾压,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不害怕,但是有点紧张。
月光筛在身上,灯光铺在背后,象是一张透明的千疮百孔的渔网,黄茶茶站在那网中间,似乎已经无处藏身。
身后忽然传来徐徐的小提琴声,非常伤感的曲子,
回肠荡气的伤感,艰涩深奥的技巧,绚烂,任何人听后都心荡神驰。
茶茶缓缓回头,心里好象有想要流泪的感觉。
晚上硬被玫玫拉来,又被她暧昧地叮嘱,“男人对到手的女人不在乎,矜持点,吊着他胃口,但也不能拒绝的太狠。”
她不明白玫玫对张峻磊的为什么如此热情,热情到甚至推迟了蜜月旅行业要带她来参加这场酒会,
她觉得自己象个匆忙上场任人摆布的道具,与这里的热闹格格不入,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真的是姐姐的盛情邀请还是自己潜意识的期盼在作祟,当感情大于理智时,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沉沦,她开始鄙视自己。这是不是叫背叛?她第一次感到无奈觉得已经左右不了自己的情感和思维。
于是她尽量地往后缩,往后退,只希望没人能注意到她。
可是,她很快又被他找到,她始终在他的视线里,就象在村野里的山顶上,流云终究是逃不过风的。
她站在那里,他也站在那里,夜风和柔亮的灯光就象流水一样倾泻在两人之间的甲板上。
从头至尾,张峻磊的一只手快速地拉着弓,视线时而落在黄茶茶的脸上,时而落在那银色的江面上。
他的动作是那么自信那么从容,神态是那么满不在乎。就象生来他就是天地的主宰。
缠绵动人、悲酸忧郁的中曲过后,结尾是极其精彩活泼的快板。这一突然转变把人们带进热闹欢腾的场面,流利的快弓拨弦十分引人入胜。在□□迭起中结束全曲。
“你拉得不错,很有感情,听得人一会想哭,一会想笑!”黄茶茶眼睛象露珠,露珠上的水珠在跳着舞。
“这是流浪者之歌,我小时候的梦想,我小时候总想背着包离开家去流浪。”
“你去了吗?”
“我去了,“他认真严肃地点头,然后又笑,“又被我妈拎着脖子逮回来!”
她噗哧一声也笑了,两人之间顿时放松许多。
他拉过来一把椅子,放下提琴,抹抹头上的汗珠,他微侧着身子站在她身边。
“陪我聊一会吧,别急着走!”
黄茶茶站在那的确没动,不过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远处有人在唱着情歌,声调夸张悠扬,人群在哄笑鼓掌。
张峻磊匆匆瞥了一眼,再无兴趣,他默默盯了黄茶茶一眼,嘴角抿着一抹笑。
“说话呀!”他催促道,同时他拿过她手里的果汁浅啜了一口。
“说什么?”
“随便什么,只要是关于你的事,小时候的也行啊”
黄茶茶微微转过身,斜依在栏杆上,江风有些冷冽,吹得她紫色风衣下摆呼啦啦作响,
“嗯!我小时候,很丑,脸上有胎记,很自卑,都不敢看别人也不敢和别人说话。”
“呵呵,想象不出来!”
又一片沉默。灯光似乎也被风吹得摇摆不定,人影一阵阵哆嗦,忽长忽短。
“没了?”
黄茶茶迟疑地看了看他,“只有傅奕哥和放学时和我说几句,他学习好,人也随和,那时候觉得他很了不起,”
男人埋在飞桥阴影里的脸部线条逐渐僵硬,他憋了口气然后徐徐吐出。
“我姐姐和他很要好,我是他们的小尾巴,是壁虎的那种尾巴,可以断的那种,他们经常甩下我,自己去玩,家里很简单,爸爸喜欢我,妈妈喜欢姐姐。爸爸怕妈妈,所以爸爸不敢明着喜欢我。慢慢地,我们都长大了。”
“就变成一朵漂亮花了?再也不自卑了”
“我没觉得自己是花,姐姐向来是花。”自卑已经刺心入骨,成了一种习惯,她神情惘然,无论是哪朵花,都没能留住那一缕清风。
“茶茶!想不想听我的故事?”他的浓眉蹙成一条线,视线飘过她,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嗯!”黄茶茶□□着自己的手指,她一不自在就不自觉地折磨它们。
“听的人热心,说的人才起劲,你要表现的热情点,我才说的uou滋味啊!”他微微俯下身,极其自然地端详着她的表情,似乎在笑话她的心不在焉,
她脸上羞涩的笑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地妩媚翳丽,淡淡的玫瑰一样的体香清艳入骨。
节制和谨慎似乎一下子在心里被颠覆了,他头脑一阵狂热,伸手牵过来她软绵绵的手,紧紧地包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
她用力抽了抽,但是没挣出来
她脸上的红霞顿时弥漫开来,象胭脂滴在水里,先是浓得晕不开,随后又浅浅地消散,她沉默地垂下头,不害怕,但是羞涩难当。
“我小时候很喜欢弹钢琴,两岁时一双小胖手就可以找出琴键上的8个哆音,可是我妈不准,她对我很严格,很□□,她觉得小提琴好看又轻巧,随时随地都可以卖弄上两首曲子,但是你知道吗?弦乐最难学。”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不知道为什么,黄茶茶觉得他低沉的声音还有微苦的表情里都有些落寞
“要知道,音乐只是我的一个兴趣,并不是我的理想,可是我妈的严厉渐渐把这种兴趣变成了一种折磨,爱好渐渐也就消失了,甚至起了逆反心理,可是我妈更加严厉,我一度对人对生活很失望。”
”直到后来,我慢慢把自己的天性藏起来,一小部分顺应着我妈,另外一部分继续做着真实的自己。。。。。。”
远处漆黑的江面上,悬着几点微亮的星光,摇摇欲坠,但是存在着。
他低低的嗓音象一把暗哑的玄琴,在拉着一首凄凉的曲子,
黄茶茶似乎看到一个孤独的小男孩在朝着太阳的方向奔跑,奔跑,全赴以力,直到筋疲力尽地停下来。
可他停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男孩子弓着背弯着腰郁闷失望地看着寂静的群山,群山留下的只有一片黑暗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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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艇狂欢夜的第二天,黄玫玫夫妇俩喜滋滋出门旅行去了,黄茶茶累的身体像是脱了节的火车,浑身酸痛,一大早还埋在被子里昏睡。
晨光透过雪白窗纱的光象是被过滤的温水,柔和又荡漾。
黄茶茶睡得更香。
忽然客厅里惊天动地地一番哭诉,原来是楼下的鸽子阿姨蔡子琪又回娘家来了,蔡子琪出嫁前喜欢在露台上养鸽子,楼里的人都叫她鸽子阿姨.
她的丈夫林惊羽是个读书出身的生意人,也就是社会上统称的儒商。可惜这儒商一到红粉堆里就不儒了,流连忘返,夫妇俩当年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非常般配的一对,可惜当郎才变成狼财时,这男人就变质了,女人也心碎了。
可是这蔡子琪也怪,每次回娘家都顺便到黄妈妈这倒一番苦水,嘴上是恨得咬牙切齿,心也碎了无数回,可是死也不离婚,她自己也有大专学历,是公务员,人也高挑漂亮,就痴心不改,死死跟着这林惊羽,对外反而经常装出恩爱夫妻的摸样。
黄茶茶有时候也很佩服她,“这累不累啊,男的都那样了还那么痴情?”
还是黄玫玫的职业关系,众生百像看得多了,一眼看出尖锐的内在,“这痴情的女人大都并不是软弱和善良,恰恰是那种刚烈又固执的女子,不管男人如何一次次背信弃义,她义无反顾,其实只是不承认选择的错误,不肯面对今天的失败,不敢承受将来的变化。一句话,固执又懦弱的人”
很多年后,黄茶茶看新闻看到周慧敏那一对分分合合的热闹,联想到玫玫当年说得那番话,非常佩服玫玫的毒眼。
黄妈妈当年是蔡子琪两人的介绍人,难免被蔡子琪的母亲一番埋怨,这媒人当得好,是职责,当得不好,可是要被埋怨上好多年的。可是黄妈妈好上这一口,她说成了一桩婚,功德无量。
黄爸爸只有摇头。
黄茶茶被吵醒了,再也睡不着,醒了她也不起来,赖在床上发了会呆,
昨天晚上就象个恍恍惚惚的梦,那人浓烈的情感,她是看在眼里的,可是她很奇怪到底看中了她什么,如果仅仅是外貌,她觉得那真是一种虚无缥缈最不实在的东西。
可是说不动心,那也是虚伪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人追的感觉,不光是骨子里的虚荣,还有那份年少的羞怯,或许会错过什么,却永远不会丢失什么。
她正在那里惘惘地想着,患得患失。
黄妈妈敲了敲门,探头进来递了张明晃晃的大票子,“茶茶,帮爸爸去超市买瓶花雕酒,”
黄爸爸冬天有个乐趣,喜欢花雕里放几粒酸话梅,烫得滚热的,饭前一小口一小口啜上几口,那滋味,那乐呵惬意的神态,典型叫一个享受。
黄妈妈最喜欢看他喝酒的样子,从年轻时就喜欢逗他,黄爸爸喝上两口,如果时间充足,他就会开始一边吃花生米一边讲故事,从西游记到花木兰,说到酣然之处,一双竹筷就变成一双惊堂木,响亮的一声,“且听下回分解!”
听得膝下一对小姐妹俩津津有味,热血沸腾的,黄妈妈也在边上竖着耳朵听,不时还提上几个弱智有趣的问题,比如,“猪八戒攒私房钱藏在耳朵里想干嘛?留着给他媳妇吗?”还有“花木兰在军中上厕所洗澡的问题怎么解决的?”
面对她的不耻下问,黄爸爸被她问的经常是张口结舌,只好慌张地说一声,“睡着了我去问问猪八戒?你去问问花木兰“之类的话。然后潦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