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四章(1 / 1)
映夏翌日醒来,就见谢思岚坐在床边,靠着床沿睡着了。她内疚地看着他,坐起身子。
她一动,谢思岚立即清醒了,他问:"好些了吗?"
映夏看着他:"师兄,我想去我父母那里一趟。"
谢思岚仿佛意识到她要去寻找什么,他微微颔首:"嗯。"
这件事是映夏心里的结,别人是无法理解的。她只能自我救赎。
回去之后,映夏找到了她放回的钥匙,打开了映秋的抽屉。
上次只看见了情书,她就放回了,如果她细找,是不是能发现什么?
映夏看见了一摞日记本,她翻开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姐姐的头发很香。""姐姐笑起来像春风一样。""姐姐今天只顾着和她说话,没有理我。""我不喜欢姐姐对别人笑。""我讨厌姐姐,她对我和对别人都一样。""我第一次这样对姐姐,她委屈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她包容我的样子是最好看的样子。"……
"我一点也不介意把自己的第一次给谁,只要姐姐,还是我的。"
"我要姐姐只属于我一个人。"
"等到大学的时候,姐姐会住校,她会和我分开,她会很长时间不回家,她会忘了我……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只要想到,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撕碎了一样。"
"我想到了一个最好的方法,能让姐姐永远记得我。"
映夏啪的合上了日记,她闭上眼睛,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映秋,你这个傻瓜!
她带走了最后一本日记,剩下的,交给了爸妈。
爸妈面面相觑,映夏看出他们的迟疑。他们已经太相信一种事实,想要接受另一种,怕是非常难了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她还给了自己清白,多年的积郁一扫而空。
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她可以问心无愧地走下去。
她回家找傅深,意外发现家里不仅乱成一团,到处乱丢着衣物,弥散着奇怪味道的厨房,窗帘也紧紧地拢着,只透过一点光……她心一紧,迟疑了一下,开始收拾屋子。
兰花,很意外地,虽然枯死了,但是她发现多了好几盆,像是一盆死了,他又会去买--不过这,有什么用呢。他真的是,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何况这两年,大概都经由她手,他更是高枕无忧,平日里完全不做家事,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浅薄的需要,不是她真正要的。映夏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咬紧下唇,她拨了傅深的手机,过了一会,听见了他的声音。
"映夏?"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又非常小心,生怕说错了什么。
映夏没有听过傅深这样的声音。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声音总是自信而沉稳,交往的时候带着温和醇厚,结婚后冷得刺骨……她一时有些怔忡,没有说话。傅深却急切地开了口:"映夏,你不要挂断。我在这里,听你说。"声音里全是脆弱和小心翼翼。
映夏回过神,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地问:"你在公司吗,我去找你。"
傅深那边顿了一下:"我在医院。城西医院。"
映夏突然想起她昨天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他病了。
他一向逞强,胃痛得要命也不去医院,现在,怎么会在医院呢。严重吗?
心里涌上来的第一感觉,还是抹不去的关心。
不过,一切都太迟了。这样的平和既然不曾拥有,那就没有拥有的必要了。
她问:"你怎么了?"
傅深不知怎地,眼泪莫名其妙就这样下来了。他胡乱伸手抹去,努力用正常地声音对她说:"能来看看我吗?"似乞求,更似哀求。
映夏思索片刻,然后开口:"好。你病房在哪里?我现在去。"
她有东西要给他看,她要亲口告诉他她的清白。
她要证明他错了。之所以迟迟没有起诉离婚,因为她想证明自己。
她会去,她要让他知道,女人的真心,一旦破碎了,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傅深放下手机,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她还关心他,并且答应来看他,没什么比这个更珍贵了。
人总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却如同剜掉心口的肉,一刀刀都是凌迟。
他想见她,告诉她,他想她。
他在她身边,就是那个任性的傅深,他还是自私地想回到从前,喝她泡的茶,看文件到深夜也有她的陪伴,家里有她的温度和味道……不过他会改!他会陪她一起看书,她喜欢画画他可以看着她画,他们一起吃饭,看电影,聊天,他不会再让她辛苦地洗衣服,他也希望她能打电话到公司来,以太太的身份,他还希望真正拥有她,有一个孩子……
他笑意渐浓,觉得自己太过贪心了。
好像什么都没为她做过呢。对了,小林留下来的那副画,他想亲手送给她。
以后,他的错,他的不好,他会努力改。
映夏那么温柔的女子,微笑的样子……他痴痴地竟回不了神。
真是傻啊,到底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当映夏进来的时候,心还是微微地拧疼了。
毕竟是深深爱过的人,从来只见到他的意气风发,没有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以前哪怕胃痛,仍然强硬,现在却苍白得不象话了。她知道他的胃病已经转为胃溃疡。
很难痊愈的病,会反覆。
以前有她在,怎样也不会让他严重到这般田地。
她走过去,坐在他病床边。他似乎睡着了,细长的眉睫依然好看,拧着的眉心也是她记得的样子。
上辈子欠了他的吗?不过以后,真的要毫无瓜葛了。
映夏坐在他床边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她叹了口气:"你若再装睡,我就走了。"
傅深睁开眼,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不要。"
她好笑地拨开他的手:"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上次见面的剑拔弩张已经随着时间被淡漠了,她平静的样子却让他有了彻底失去她的警觉。
能谈笑风生,是不是不在意了?
他望着她的眼:"你不在。"算是回答了吧。
映夏想到他先前的样子,和现在判若两人,不禁有些感慨:"你变了。"
傅深定定地看着她,说:"人都是会变的。对不起,映夏,我以前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能原谅我吗?"
映夏微微一笑:"很多东西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煞的。不过都过去了。"
傅深不知道映夏想做什么,于是有些不安,映夏轻声说:"你好好养病,下次再约时间谈吧。"
"谈什么?"他本能感到不好。
"离婚的事。哦,对了,有东西给你看。"她拿出映秋的日记,笑得一派云淡风清,"我的清白,由它来告诉你吧。因为我这个人,是不能得到你的信任的。"
傅深感到原本好些的胃又因为她的话而隐隐作痛,他接过日记,却没有翻:"我相信你,这些都不重要了。离婚的事,办不到。"
早在他内心已经认定了她的时候,这些就都不重要了。现在把这个给他,也只能让他更后悔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而已。
"因感情破裂而分居两年,符合我们的情况啊。"映夏没有像上次那样气恼他的不合作,只是淡淡地陈述。
"不合!"他有些激动,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一下子把映夏纳入怀里,死死不松手。
"放开,不要让我恨你。"映夏现在清楚了他的死穴,于是轻轻一点。
闻言,他果然松了手。映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虽然知道了自己成了他的死穴,映夏却没有半点高兴。她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如果他这样,她只能闹到最后一步。虽然过程会很艰难,但是她不会后悔。
这段根本就没有爱情的霉变婚姻,就把它丢掉吧。
傅深看着她绝决的背影,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留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