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二章(1 / 1)
半个月后,映夏回了父母家。依然是清冷的面孔,映夏没有如以往一样唯唯诺诺,她之所以会来,是想通了许多事。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也不需要应付他们的冷眼和猜疑。她只要相信自己就好。
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信任的人,是非常可悲的。
曾经,她活得没有自我。她一直隐忍,却只是换来更多的误解。纠纠缠缠到现在,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
她为什么纵容事情变得这么糟糕?这些天,她一直在NEW START平静地工作,尝试着和客户攀谈聊天,介绍NEW START的一些状况,她这才发现,她本来就不是一个适合安静的人。
原来,骨子里拥有不安分的傲气,这才是真正的时映夏。
活了二十五年,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生命。
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她可以活得潇洒,活得自尊。
有的东西一旦想开,就如同阴霾天气突然被阳光暖洋洋覆盖,一切都明朗起来。
所以,她回来面对了。
“爸,妈,我来了。”她说,音调平和。
一顿饭吃得依旧压抑,她也不多言,关照了他们几句,对他们的冷言冷语,她并没有怯懦,倒是含着笑意一一回了过去,把他们噎得说不出话来。
“傅深还是忙?”见她这样,母亲不快地谈到了她的女婿。仿佛只有这个是女儿的死穴,她了解的。
“哦,我忘了说。”映夏放下筷子,“我要离婚了。”
母亲父亲对视了一下,眼里掩盖不住地幸灾乐祸。他们倒是不知道傅深娶她的目的,只是以为她要遭到抛弃了。父亲咳了一声,开了口:“怎么,傅深提出来的?”
映夏心里暗笑,那些苦涩,不适合重生的时映夏,她已经知道怎么捍卫自己了。
“我们彼此不适合,离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希望,这次爸妈能不插手。”映夏说。
现在傅深还没有说什么,她通过他的秘书给了他新的联络方式,他却没有任何动静。她不想主动找他,这次,不是因为害怕和不敢面对,而是——她等着他,尊重地伸出手,好好谈他们的事。
她不急。映夏微微一笑,她有的是时间。哪怕傅深来找父母,父母也是不会插手的。他们巴不得她过得不幸。
在离婚这件事上,傅深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映夏的指尖插在掌心里,她觉察不到痛,只是让那个软弱的时映夏一点点抽离自己的灵魂。
敬重生。
晚上照例要睡在映秋的房间里,屋里收拾得非常干净。母亲没有如期待中那样看见映夏悲痛而难过的神情,有些不快地讥嘲:“这么快就忘了你妹妹了?”映夏淡淡地看不出情绪:“记得一个人是放在心里的,妈不这样认为吗?”
终于安静地待在映秋曾经待的地方,她锁上门,坐在映秋的床上,表情有些迷离:“秋儿,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灵魂,我不介意面对你。你欠我一个答案。难道你心里,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亲人吗?是怎样的恨,要你用生命完成对我的报复?”
她躺在映秋的床上,喃喃:“给我一个答案好吗?”然后沉沉地合衣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敏感地感觉到衣服口袋里传来一声震动,她取出手机,是短消息。她打开,眼睛突然红了。
“生日快乐,我是第一个帮你庆生的人吧。如果移动不出故障的话。:)贾非”
她已经忘了自己的生日,父母也完全没有提到。可是,竟然还有人记得。
她看见时间显示,正好零点。
她坐起身,发了短消息回去:谢谢。
很快贾非的信息回过来:还没睡?我以为你要第二天才会看到。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他回:秘密。生日有什么愿望?
她想了想,发出去:秘密。说了就实现不了了。
他发了个苦脸过来:连我都保密啊。夏~ :(
对这种男孩子的撒娇,映夏感到有些好笑,心情大好:没规矩,要叫师姐。
他回:太生疏。叫老了。你明明就是小丫头一个。不要以为结婚了就是大人了。
映夏心一沉,敏感地觉得他在暗示什么,旋即又自嘲,怎么会。于是赶紧收住话头:好了,我要睡了。
贾非问:现在你一个人?
她好奇:我在父母这里。不过现在在房间。怎么了?
然后贾非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映夏电话里笑他:“你可真是行动派啊。”
他朗声笑,然后声音中隐含着浓浓的暧昧:“还不是为了你。”
“这话怎么说?”映夏没介意。
“给你唱生日歌来了。”他说,“你也可以当催眠曲。”
映夏微微一笑,喉咙有些酸涩:“嗯。”
收线后映夏反而睡不着了,她坐在映秋的书桌前,然后打开她的抽屉。映秋以前就喜欢在抽屉放书,她是不碰的,父母收拾的时候也不会碰。现在她是睡不着,所以信手打开,想看看有什么书能看。
有一本塞在里层的书,映夏费了半天劲把书拿出来,有什么东西在抽出的过程中掉落在地。映夏拾起,是一把小小的钥匙,有些锈了。
映夏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地将钥匙对准了映秋平时都锁着的,自从她走后再也没开的抽屉。
映入眼帘的是一封淡蓝色的情书。
她拿出来,打开,是男孩子遒劲的笔触,字迹都有些模糊了,第一句是:给映夏,我最喜欢的人。
映夏怔住了。她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封情书,竟是给映秋收了去。她急急翻到了落款,是展若霖,她的初中同班同学,印象中,是一个和映秋一样,是众人焦点的学生。他成绩优秀,长相出众,是很多女孩子暗恋的对象。然后,在初二的一个学期,他和映秋,曾经走到了一起,很短促,然后又分开了。
映夏和这些早熟的孩子没什么太大的交集。她只是安静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画画,然后偶尔被排斥地孤零零的。
展若霖没有和她说过几句话,她和他,算是认识,但是完全是两条平行线。
她心跳得很快。任何一个女人在看见年少的情书时,总会有悸动,不一定是因为爱情,只是因为那太让人怀念的时光。
她回头去看信,信不长,大意是说注意她很久了,知道她喜欢蓝色,知道她喜欢微酸的饮料,知道她喜欢画画并且画得很好,然后,他写着:映夏会不会也注意到我呢?我是这么期待的。如果可以,映夏能够在明天放学的时候最后一个离开吗?如果拒绝......那么,还是同学,好吗?
映夏脑海里已经没有那天的记忆了。再寻常不过的日期,她从来都不在学校多做逗留。有时候,大概会迟一些,但是绝对不会是最后那个离开的人。
她在回忆里逡巡很久,终究没有得到什么,她把情书重新放回抽屉,锁好。
时光,就把这些往事好好封存吧。只需留下余味,不需更多。
第二天回NEW START的时候,映夏得到了当天最大的SURPRISE。全体人员都围着她,齐声说:“生日快乐!”
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在公司里享受了一个大蛋糕之后,她被准了半天的假。
她恍然,记得进公司填写的履历,大约,生日什么的都不是秘密。
不过还是难为她们,有心相记。
一个人打发下午时光是有些不仗义,不过映夏还是没有闲着,她拿着自己的画夹,在公园里写生。
手机响起,她没看是谁就接了,然后听见一阵无声。
以为是打错电话,正打算挂,听见对方低沉沙哑的声音:“是我。”
映夏难免身子一僵,然后调整情绪:“哦?怎么。是想商量离婚的事吗?随时奉陪。”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受伤,他回避了映夏的话:“今晚有空吗?”
“如果不是离婚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她想挂电话。他那边的呼吸凝重起来,他说:“我病了。”
她顿了一下,然后低笑:“与我何干?”
他默然。然后说:“生日快乐。”随即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
映夏呆了半天,发现自己没有画画的情绪了。
她讨厌还会受到他的干扰,但她的心,终于忠实了她的理智。
她不会去理会他的。直到他愿意让她离开。
挂了电话的傅深躺在病床上,旁边是秘书怯怯的表情:“老大,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夫人你胃溃疡很严重?”
傅深脸色有些发白,他无力地摇摇头,然后眉心拧紧,看起来疼痛难忍。
“老大,你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啊?”小林很无辜地问。他是真搞不懂老大诶,先是莫名其妙天天蹲点,只有像他这么忠心耿耿的下属才会注意到他的黑眼圈从而八卦出来由,睡眠不规律不说半点成效都没有,夫人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是乱吃东西饮食不定,弄到自己住了院,打个电话去还磨磨蹭蹭半天听不出名堂。总不会就为了祝夫人生日快乐?他还以为老大会趁病博取同情的说。
“她生日。”他说,然后挥手示意小林过来,“女人喜欢什么?”
小林无力地翻翻白眼:“老大,你真是不开窍,你管那么通俗的干吗,你只要想想夫人喜欢什么就是啦!”
傅深闭上眼睛:映夏喜欢......
他太久没有在意她,已经忘了交往时她的喜好。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费心记过。
他是个失败的丈夫。
朦胧地,想起以前她红着脸,怎么都不肯给他看她画的画。
他淡淡地笑了,然后对小林说:“联系安先生,去他的画廊看看。让他推荐,一个安静美好的女人,会喜欢什么样的画。”
映夏在谢思岚的住所,随意地煮了些东西。心里怏怏地,说不上为什么。
电话响了,她接起,又是一阵沉默。映夏忍无可忍:“我想我说的够清楚了,你不要以为我是那个好欺负的时映夏!”
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映夏,我可从来没有觉得你好欺负啊。你是最坚强的女子。”
“师兄?”映夏捂着嘴,脸有些发烫。她还没对师兄那么大声讲过话。
“你真的是戒不掉叫我师兄了啊。”谢思岚有些伤感地说。
映夏讷讷地回应:“这样亲切啊。你不会觉得叫老了吧?”想起贾非的话,映夏问。
谢思岚又笑:“怎么会。对了,忘了说,生日快乐。”
“谢谢。”她今天收到了很多惊喜。不过,“准前夫”的就免了。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问。
“不好说啊这个。”她像是顽皮的小女孩,笑着应。
“我打赌你会感到惊喜。”
“今天收到不少了,你的,有多惊喜?”
门铃突然响了,映夏对电话那头的谢思岚说:“我去开个门。”
门打开,对上谢思岚温暖的笑:“这够不够?”
她绽开了欣喜的微笑,上前一步抱了他,像是久久没见面的哥哥突然回家了。她这才发现,半个月,自己是想念他的。
“欢迎回来。”
“这还不是最大的礼物。”他微微退了一步,身后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映夏有些不好意思,谢思岚太高,她的眼里也没注意到别的人,一时有些局促。
“记得我吗映夏。”陌生男子轻轻一笑,“我是展若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