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魔孽不可欺(1 / 1)
远远的,深深竹林外有脚步声走近。
那人的脚步有些轻足蹑脚,却有些兴奋,像是在迷途中骤然发现曙光的孩子,神采飞扬。
此人便是已有五日未见到妻婿的谢上苏。
他小心翼翼地扒开一拨一拨的竹叶,探出头颅,一双凤眸细细逡巡,见到不远处的雕木榻上,风絮絮正闭着眼,似乎沉沉睡着。
是妻婿大人!
谢上苏细致的唇咧开一抹激动的弯度,眸底光芒乱灿,然而在见到榻边竟然还站着一动不动的那块木头时,他的唇又迅速抿起。
为什么那木头也在这里?他有五天没有见到妻婿大人了……难不成妻婿大人是要和木头大夫人生娃娃么?
不行!绝对不行!
义父说过,在必要的时刻,即使作为一名好相公,也得需要采取雷霆手段对付那些深藏不漏之人。
凤目微微一眯,眸中精芒乍射,谢上苏摆着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像个孩子般,以最快的速度轻手轻脚地走向雕木榻,却是站定在惊风的身侧。
“原来惊风兄也在这里啊。”唇上一抹讨喜的笑,让人忍不住对他卸下心防。
木头惊风只是瞥了他一眼,点头。
“惊风兄对妻婿大人真好,难怪妻婿大人最喜欢你。”一双凤眸中满是笑意,盈盈如秋水。
木头惊风不再瞥他,也不再点头,只是微微拢起了眉,似乎不大认同他的话。
“又来找公子?”片刻,他低声问。
“不是,”谢上苏摇摇头,精致的脸上淌满了牲畜无害的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次我是来找惊风兄的,我想请惊风兄帮忙。”
惊风疑惑地看向他,不解。他们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也从未说上一句话过,本来对他丝毫不放在眼里。然而自从知道他和主子洞房之后,他心里就很不自在,这些日子他甚至有了和将军连昭那种自食恶果的心情。
但他是一名忠心耿耿的下属,不能对主子有任何怨言和遐想。
“何事?”他问。
谢上苏咧着唇,难为地笑了笑:“我想请惊风兄去搬下大厅里的丝绸布料。”
丝绸布料?
惊风蹙了眉,更加疑惑,今天是家仆休假之日?
“惊风兄,那并不是普通的丝绸布料。”谢上苏抿唇一笑,脸色微微泛起了红晕,“那是送子绸,家仆当然碰不得,空空大师昨日刚云游四海回来,我与他交好,就送了我一段送子稠。”
惊风已经蹙紧了眉,越发不明所以,既然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家仆碰不得,他当然也碰不得。
“那段送子稠是给妻婿大人的,除了出家之人,任何人都碰不得,空空大师说了,”谢上苏压低了声音,表情神秘,“他说他已经在那送子稠上念了心法,谁碰了那稠子,妻婿大人就会和那人生娃娃。”
惊风依然紧拢着眉,为什么不自己搬?
谢上苏的表情忽然变得哀怨委屈:“那送子稠重达千斤,我肩手不能挑,自然是搬不动那段稠子。况且妻婿大人大概根本不想和我生娃娃,所以……”
“大将军可以。”
“惊风兄跟了妻婿大人那么长时间,难道没有看出来妻婿根本没有想和大将军生娃娃的意思么?我不想枉顾妻婿大人的意愿。”谢上苏表情依然委屈,“我想,妻婿最喜欢惊风兄,一定愿意和你生娃娃的。”
一阵绯红在惊风刚毅的脸上泛起,他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主人,沉吟不决。
即便主子对外承认他是她的大……相公,但是多年来的奴性和忠心,他很少对主子有非分之想,但是近日,他对主子越来越有非分之想,甚至想着……
惊风深锁着眉头,脸上一阵滚烫,烧得越发厉害。
正犹豫不定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哎呀,不好!我还没有和那些家仆说过,那绸子碰不得!”
呼声刚落,竹林上空仿佛掠过一道黑色的旋风,呼啸而去。
榻上沉睡之人似乎被惊扰,睡中微微一蹙眉,模模糊糊地发出一声呓语,却未醒过来。
谢上苏脸上沾沾自喜,赶走了那木头,他和妻婿大人终于有独处的机会了,心中不由越加兴奋。
睡梦中的妻婿温和安静,眉如柳枝,鼻如悬胆,微抿的朱唇如同滴了甘露的娇花,润泽而诱人。
谢上苏心猿意马,好想和妻婿大人生娃娃……
翠竹深深,寂静无声,这样的环境无疑是刺激了他的胆子,他俯下身,将脸凑近再凑近,凑到只有一寸的距离,谢上苏羞红着脸伸出舌头,舔上了她的唇。
真的好想和妻婿大人生娃娃啊……一定要和妻婿大人生娃娃!
义父说过,必要的时候,作为一个好相公,必须对妻婿采取强硬手段。
刚想得寸进尺更深一步,猛然间四目相对。
沉睡中的风絮絮又被惊扰,这次终于醒了过来,她诧异地看着咫尺上方正对她骚扰的纯情男。
“妻婿大人!”谢上苏也惊了一下,连忙直起身子,左右四顾,脸色绯红。
“小谢。”嗓音如丝,泛着刚醒来的呓语浓音,风絮絮问他,“你要做什么?”
谢上苏微微咳嗽了一声掩饰失态,抿了抿嘴后,低声回道:“生娃娃。”
又是生娃娃!这魔孽……这野兽!
风絮絮脸上瞬间闪过惊惶之态,嘴角抽搐了一下。
此纯情□□本是一只床上兽性狂,床下纯良少年郎的魔孽!
自从那日她拖着一副如同被五马分尸之后的羸弱身子将这魔孽赶出狼阁后,就千方百计地躲避。
奈何这魔孽魔气太重,阴魂不散。
每日早晨起来,推开门的一刹那,这魔孽的衣带宛如一条游蛇一般划进门缝,门外魔孽极其委屈的声音传来:“妻婿大人……昨晚为什么不和我生娃娃?”
她吓得连忙唤来白羽,连人带衣将他拖出狼阁。
每日踏出狼阁的院门,那魔孽早已在门外等候,宛如一根秀竹卓然而立。
“妻婿大人……”他双目盈盈如水,目光流转着道不尽的娇羞和憋屈。
那一声哀怨的叫唤,听得她身子僵直,立马让惊风把他拖出狼阁百丈开外,风中依稀传来遥遥之音——
“妻婿大人……生娃娃吧。”
甚至在她沐浴之际,神出鬼没的魔孽不知何时出现在浴池边,眸中闪亮如珠,嘴唇弯弯。
“妻婿大人,沐浴完就生娃娃吧。”
最后,在她的一声怒吼下,这魔孽第数次被人拖着衣领扔了出去。
……
不管在何时何地,这魔孽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她,然后以那种世人可欺、极其纯良的表情哀怨地望着她。那神态,那气韵,仿佛在控诉她吃干抹尽之后不负责任的的恶行。
翠林中,飞鸟停立,叶影婆娑。
风絮絮抬头戒备地看着这个纯情魔孽男,正想唤惊风将他拖走,才惊觉木头不知去向,竹林中,只有她和这魔孽两人。
“妻婿大人。”纯情魔孽男忽然转过脸来看着她,漆黑的瞳仁宛如浸在水中的珍珠,闪闪发亮,“妻婿大人是在躲我,是不是?”
那表情难以言明的受伤,看得风絮絮心生不忍,有些觉得这些日子对他确实防得紧了。
“没有,只是近日商行出了点问题,忙了,让小谢担心了。”她对着他舒展笑靥,如同满池清莲瞬间绽放。
谢上苏咽了咽口水,仿佛浑身都在燎原地火烧。
可是他好想和妻婿大人生娃娃啊……
他是不是病了?为什么每次看到妻婿大人他总是想着生娃娃?
风絮絮并不知这纯情魔孽男在心中胡思乱想,主动拉过他的手,抚摸了一阵:“小谢,惊风呢?”
手背上传来一丝丝麻麻的舒痒,谢上苏渐渐幽暗的眸底闪过璀亮的火簇。
想生娃娃……
“小谢?”无人回答,风絮絮惊疑,如此熟悉的神态让她背脊一凛,她立刻松了手,正准备起身赶紧远离,翠林深处,白羽的身影遥遥飞来。
“公子!”白羽抱拳,“惊风和大将军斗起来了。”
风絮絮挑眉,狐疑,起身理了理微显凌乱的衣裳,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赶去。
随后跟上的谢上苏低眉敛目,心中窃喜,义父说过,如果不幸嫁了三夫四妾的妻婿,在必要的时刻,就得耍点必要的小手段。
从狼居所有的家仆仰头望着半空中打得不可开交、惊天动地的两人。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只知道在他们的头顶上,惊风夫人和刚进门不久的大将军正在互相残杀。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仰头茫然望着。其实他们什么都看不清,只是依稀有两道身影在半空中“唰唰”来去,又“嗖嗖”来回。
但他们明白,惊风夫人和大将军定是在争风吃醋。
当风絮絮赶到的时候,就见到大厅外仆人们争相拥挤,所有的头颅一致望天。
她抬头望去,白茫茫的空中,两道身影唰来嗖去,剑光层层叠叠。
“公子,要叫他们停手吗?”身后的白羽问道。
“让他们继续打吧。”风絮絮显得非常无良,手中的扇子一摇一摆,吹得她的长发一缕一缕地飘,“两人怎么打起来了?”
白羽回道:“是为了一匹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