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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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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走时,原本晴好的天却突然落了雨,纤如星茫,纷纷扰扰。没有打伞,初染就这样微仰着头,闭了眼睛,慵懒地靠在画舫的桅杆上。

颈间隐约透出一抹冰蓝,莹莹光芒中,仿佛有漫天飞雪,濯濯光华。这是少见的黑曜石,哥哥走时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那时候,他泛着宠溺而怜惜的笑容,万分轻柔地把它放进她的掌心:留着,对身子有好处。

她知道这是毓缡的东西,她知道那年哥哥一走半个月就是为了得到它,她知道它的珍贵,因为自从有了这黑曜石,她的病果然缓了不少,想必当年得以死里逃生,它也是功不可没。

只是这东西如故,人面却不在了。

“船家,可否快些。”相对于初染的闲适,岚镜显然没有那好脾气,像这样的催促今天已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眉间满是不耐,看着初染的眼神也有些怨气。刚才明明还有太阳,怎么说下就下,这可好,原本并不宽阔的河道就显得拥挤起来,船,更是慢得出奇。再加上周围的一片清歌和笙乐,他简直快憋死了,真是搞不清她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岚镜,认识去凤城的路吧?”

“嗯,知道是知道,可......”

“从这儿走,能到凤城么?”边看船,她又边问。

“能到,就是饶了路,要多花几日。”

“岚镜,你看哪只船好?”她指着面前几只小画舫,兀自思量。

“依我看,还是那只最好了。”手一伸,他冷睨着不远处停泊的一艘画船道,神情有些不悦。她以为他们是游山玩水么?

“还是岚镜眼光好,那就它吧。”哪知对于他的玩笑,她竟是十分满意,“真是漂亮呀,又华丽又宽敞。”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这也太......”他不过说说而已,她居然当了真?

“不是岚镜说好么?”她却歪着头看他,笑靥如花,“我还没坐过船,所以想试试,一定很舒服,是不是啊?”

他懊恼地甩甩这不快的记忆,感觉初染最后狭促的笑带着些许得逞的狡黠。倒是自己不知不觉地进了她的陷阱。

“公子,您也看见了,这雨一下,所有船都慢了,没办法啊。”船家也无奈地看着拥挤的河道。这里本来到了晚上,画舫游船就特别多,毕竟是出了名的烟花柳巷,再看这天气......感觉一时半会儿的是停不了了。

“公子,公子——”船间轻轻的碰撞,和着侬侬女声,夜幕轻启,河岸微亮的灯火于淅淅沥沥中飘摇,两边的人流也渐渐多了,纷纷撑着纸伞冲那楼中软香而去。有些瞥到初染的索性是奔了河边来,掩帕而笑,娇嗔不已。

“岚镜,出来走走,老坐在里面,还不闷坏了。”初染露着浅笑,冲着舱里说道。

“哎呀,他在笑,他居然在笑。”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哪,啧啧。”

“算了。”他嘲讽地看了圈周围的莺莺燕燕,答得很勉强,“不打扰公子雅兴。”

“呵呵呵。”看到他微微愠怒的脸,初染不禁脆生生地笑了出来,“岚镜可是怕羞了?”才说完,船口的珠帘就被狠狠地甩了下来。“又生气了。”她无奈地摇摇头,看向船家,“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船家也是一脸尴尬。这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如此吧?

“把船靠过去吧,今天不走了。”初染淡淡吩咐了一声,看的出来,他是把她当纨绔子弟了。笑了笑,又复而转过头,看向周围一片烟雨迷蒙,潋滟波光......而此时,一名为“红楼”的绮凝轩则春光旖旎,锦被微暖,暗香氤氲,两具赤裸的身子紧紧交合,娇喘呻吟,连绵不断。

那男人在云雨间显然已醉生梦死,他搂着怀中佳人,意识迷离,眼光涣散。女子倏的一偏身,他却立刻又靠了过去,嘴上是得意的喃喃之词:我的小凝儿,你这是哪里跑?

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勾起嘴角,巧笑嫣然:“觉爷可喜欢凝儿?”

“喜欢,当然喜欢,凝儿,我的凝儿,我可一天都少不得你呦。”男人呓语。

“那觉爷可能为凝儿去死?”女子的眼睛分外清明。

“愿意,当然愿意,岂止死一次,就是百次千次,我也愿意。”

“那你......就去死吧......”女子的声音骤然变冷,那笑容,妖媚得恍若修罗。锃亮的短刀狠狠地刺进又狠很地拔出,银芒闪动,在飞溅的血色里格外醒目,汩汩地流着,仿佛流不完一般,染透了他的身体,也污了她的衣衫。

“你可知道,外面那河是叫什么河......”女子的声音幽然响起,忽然又是一记妖娆之笑,“那叫相思河,你,就去那河里好好相思吧......”

相思河,传闻多年以前,有一个女子痴等夫君不归,最后纵身一跃,化为了那一缕香魂。

舱里,岚镜早早地就睡去了,船家的鼾声也正香甜,只剩初染还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外头。

“噗通。”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河,借着淡淡的月光,初染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没有梳发,长长的三千青丝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衣服似乎也只是随意地披着,上面还染了大团大团的殷红,宛如蓓蕾怒放。

那个时候,她们两个,就这样两两相望。她的眼中是恨,她的眼中却是淡然。

这是初染第二次遇见水芙蓉。三年后的再见,她依旧是青楼红妆,依旧是绰约旖旎,冷漠高傲,她看着她的时候,唇边亦是桀骜的笑意。

“伫立红尘陌。叹魂如,飘萍断梗,问谁能托?

又恐青泥荒溪水,欲把此身争著。俱误却。开成冰灼。

屯蹇人生终难避,对寒烟,唯道韶华薄。又暮雨,打孤萼。”

不远处的画舫,传出歌女略显嘶哑的声调。

“为什么?”她问她。

“所有碰过我的人,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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