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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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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艺兴刚按下电梯,一旁的值班保安就从房子里探出头来。

“2702的?是2702那家吗?”

张艺兴转过头去,有点搞不清状况地摸了摸头:“是啊,怎么了?”

“你的信,昨晚上送到的。”保安递出一封信,再普通不过的白色信封,上面的邮戳是一个自己毫无印象的城市。

张艺兴将信翻过来翻过去地看,没觉得有什么。等进了家门,吴亦凡刚好洗了澡出来,整个人都是师淋淋的,一边擦着头一边朝张艺兴走过来:“怎么这么晚。”

“临时开会……”张艺兴还没来得把信藏到身后,便被吴亦凡俯低了身子抱了个满怀。耳边是吴亦凡冰冷的脖颈,染了没两个月的金发直往下滴水,落了张艺兴满脸的湿气。

张艺兴觉得不舒服地推了推他,反而被抱得更紧。吴亦凡就那么抱着,不说话也不撒手。张艺兴知道这人又开始没脸没皮了,只有顺着他来:“晚饭吃了?”一只手伸过去抱住吴亦凡的腰,还大义凛然地拍了拍。

“等你给我弄呢。”吴亦凡在头顶咕哝着,张艺兴皱起眉,气又不顺了。怎么的,真以为你捡了个厨子是吧?“什么德行,你随便下个馆子解决了不就得了,我又不是你保姆……”见抱着自己的吴亦凡没有反应,声音更理直气壮了一点:“再说家里也没菜。”

“那就下点面。”吴亦凡很好打发地给出提议,也不松手,湿淋淋的脑袋在张艺兴的头颈间蹭来蹭去。这个时候倒像个小孩儿似的!张艺兴却没好气地想起不久前吴亦凡坐在沙发上,一边摸着袖扣一边看着自己的模样。

当时自己说想出国玩段时间,吴亦凡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反正就那么不冷不热的一张脸,眼珠跟黑玻璃似的,一点反光也没有,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张艺兴给他看得十分不高兴,头脑一热就嚷了起来:“我就跟你说一声,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反正我这次是出去定了!你别想就这么关着我!”

吴亦凡见张艺兴仰着脸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副老子就豁出去了的样子,反倒笑了起来。手还在那一下一下地拨弄袖扣,那副袖扣是去年张艺兴陪他去欧洲的时候买的,也不是多有名的牌子吧,反正当时张艺兴觉得挺好看的眼睛一直就那么盯着,吴亦凡也就未置可否地任他买了,后来也时不时地戴一次。

其实吴亦凡对张艺兴整个人都是未置可否。他从来都不太瞧得上张艺兴做事的方法和态度,连欣赏水平也瞧不上。但他也从来不说,他只是拿眼睛那么不冷不热地撩着张艺兴。要是张艺兴能觉察出来吧,他自己也能乖乖地知难而退。可要是张艺兴真不愿意了,那吴亦凡也会顺着他的意思走。

讨个欢心吧算是。可那次出国张艺兴却是闹翻天也没拿到机票。签证也被吴亦凡当着面烧成了灰。

张艺兴当时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往箱子里塞东西,牛仔裤是低腰的,还露了半截雪白的皮股 蛋子。吴亦凡拿着签证慢悠悠地走进来,随手还捞了个zippo,然后就半倚在柜子上看张艺兴在那收拾,环手抱臂那pose就跟男模摆拍似的。

等看到差不多张艺兴快拾掇完事了,吴亦凡这边也不急不忙地把签证拿了出来,放在点火的zippo上烤。张艺兴正在那鼓着腮帮子拉拉链呢,就闻着不太对劲,猛地转过头一看,自己的签证已经焦了大半截了。

当时张艺兴都傻了,等他反应过来,签证也烧得差不多了,最后被吴亦凡觉得烫手得扔到烟灰缸里,然后就跟那火焰里噼啪地响了几下。

看着那火焰里已不成形的东西,吴亦凡这时终于能露出个笑。他也蹲下来,拿着zippo去敲张艺兴的头,一下一下跟敲木鱼似的,“我晚上回来之前,东西都给我原样摆回去。”

张艺兴不说话,只拿一种想把人拆吃入腹的目光冷睨着他。

吴亦凡却根本不当回事儿,继续一下一下地敲着张艺兴的头,声音也不紧不慢,“在我把你皮股玩烂之前,你就给我安分地待着,这房子要不想住了还跟我回西郊去,恩?”尾音拖得分外黏腻,外人听着就跟二十四孝老公哄老婆似的。但只有张艺兴听出来这分明就是红果果的威胁!

张艺兴当时就想这还是不是个人了这?有人能治治这昏账东西吗?

可吴亦凡也会有这样的时候,连着好长时间不出现,那期间张艺兴在他限定的“自由”里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撒野就怎么撒。可一旦吴亦凡又出现了,那必须先给他抱上这么一会儿,然后就是连着好多天没日没夜的干。这可是雷打不动的,当初张艺兴那么不习惯到几乎和他拼命了,后来还不是任他想抱多久抱多久,皮股疼了自己扒拉着上点药完事,也不会像一开始那么恨意难平,咬着牙憋着一包眼泪跟珍洁烈女被强了似的。

吴亦凡倒好,只管自己法泄了,在旁呼呼睡得跟个大狗似的。张艺兴有时候也想干脆就这么掐屎他算了,死在梦里还算便宜这个玩意了!可又自认是个怂货,不管那吴亦凡对自己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吧,手都伸到他脖子上了,就是硬不下那个心。

就跟吴亦凡说的:“你这人吧,不服硬又没人狠,别人玩你就跟玩 狗似的。”

张艺兴不太乐意听这种话。他本性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可偏偏挺容易心软。现在又真跟狗似的被吴亦凡耍的团团转——三条都被吴亦凡说中了,那他又能怎么样呢。

可怎么着才算到个头呢?这么想着,张艺兴不免又一阵焦躁郁结,只恨不得揪着吴亦凡那颗毛绒绒的黄脑袋摁进墙壁里。他朝天无奈地抿了抿唇,忽然想起手里还有封信,下意识地捏了两下。

有点厚度……也不知道是谁写来的。他想了想,将那封信藏到裤袋里。

这要给吴亦凡知道,绝对要翻天了。

张艺兴是两年前搬进这套公寓的。27层,两室一厅,对一个单身的城市小白领来说无论如何都够了。

一开始张艺兴还被关在吴亦凡郊区的独栋里。每天穿个大体恤在金碧辉煌又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飘来荡去跟个幽魂似的。吴亦凡不准他出门,不让他跟外界联系 ,他就每天那么憋闷着,心情不好连带着身体也就糟糕了,到后来有一次在浴室里都差点晕了,出来的时候那叫个惨无人色,把正躺在床上看报纸的吴亦凡吓得连夜请了好几位医生过来,都不是私人医生,有一个据说还是本市一家医院里镇着的神仙。这也是事后张艺兴听收拾屋子的大娘说漏嘴才知道的。

现实中也不过是几个糟老头子,都没和张艺兴说什么,只有一位说了一句:“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心里还装这么多事?小心短命啊。”

那时正是张艺兴反吴亦凡反得最厉害的时候,也不管吴亦凡就坐在一边看着吧,他手搭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短不短的吧,活得也没劲,还不如死了。”

就连现在,一想到自己怎么就活成这样了,心酸仍不减当初。

那之后没过多久,吴亦凡就状似无意地拿了几张地产宣传单在那看。张艺兴拿着个苹果从他面前飘过,不小心撇了一眼那单子,忽然就来了兴趣凑了过去,“咦你买房啊。”

吴亦凡稍稍抬头,就看到张艺兴跟那眯着眼睛笑得跟只软绵绵的小白兔似的,连好久不见的小酒窝也不失时机地晃出来招摇过市。吴亦凡也没理会他忽然间的灿烂,就那么撑着手肘扶着下颌,很平淡地说:“他们新标的地皮,叫我看看。”

“这么小的户型?!”张艺兴眼睛都瞪圆了,“你能看懂吗?你知道平民老百姓的需求是什么吗?”惹来吴亦凡没表情的一眼。

张艺兴啃了口苹果,在嘴里嚼得嘎吱嘎吱响。“像你们这种官撩阶级,全贵层次,知道什么是二室一厅一儿一女的幸福吗?”说完,以一种特别看不上的眼光扫视了一圈这三层吊顶全欧装的小独栋,吧嗒吧嗒嘴,“你们这种人吧,就该在这种劳狱似的东西里关一辈子,老了坐个轮椅看着后人们为那点家产争个你死我活……嗨我忘了你是个变 态,喜欢男人,那就清静了你这都绝后了,老了你就遛狗玩吧,最后把家产都给狗了。”说完噗哈哈哈哈狂笑一阵,苹果渣都喷到吴亦凡脸上了。

张艺兴总喜欢这样逮着机会就不遗余力地打击吴亦凡,不过他不管怎么说对吴亦凡都无关痛痒,也不太愿意搭理他,吴亦凡就那么坐得笔直的,一边看着手里的宣传单,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二室一厅是吧……”

然后没过一周,公寓的钥匙就送了过来。张艺兴看着那串钥匙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吴亦凡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切着今早刚空运来的小牛排,银刀碰着瓷盘却一点响声都没发出:“工作地方也不远,就没给你安排车。先进去上着班,老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

张艺兴吞着口水,试探着拿手去够那串钥匙,手指才刚碰到,吴亦凡的餐刀就那么点了过来,不轻不重地落在张艺兴中指的第二节上。

“我的交换条件不高,一别做蠢事,二,不准生病。”吴亦凡眼睛斜过来一丝丝,他今天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的脸部轮廓英挺流畅至极。后来张艺兴上了班,经常在办公室看到一群女同事拿着以吴亦凡为封面的业界杂志大呼小叫,有说吃什么能长成这样的,还有的不太相信有人能帅成这样,拼命地找着ps液化的痕迹。

其实要张艺兴说,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实在是有点浪费。况且要把这么张脸装在一个变 态身上,那简直是暴殄天物。有时候半夜张艺兴被吴亦凡圈怀里锢得睡不着觉,热的他心慌意乱,就发气地用手去按吴亦凡那挺秀的鼻子把他按成一只猪,要不就把吴亦凡的嘴往两边拉。吴亦凡嘴小,平常也不怎么大弧度张嘴说话,硬被张艺兴拉到耳朵根的弧度,立刻就醒了。黑暗里两人默默地对视着,张艺兴又免不了的怂了一把,收回手,语气却倔得像头牛:“你这么箍着我我还怎么睡?憋 死算了。”

吴亦凡有个坏习惯,一旦晚上抱着张艺兴入睡,就会随着睡眠的深 入程度越抱越紧。那大长胳膊上虽说没什么成块的肌肉,但就那么整夜地勒着,也够瘦弱的得跟白斩鸡似的张艺兴喝一壶了。

有好几次张艺兴早上起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揉着一头毛坐在吴亦凡旁边长吁短叹:“他 妈的我好好睡一觉起来也跟被强 爆了似的。”吴亦凡正对着镜子打领带,闻言绷不住笑了出来,他嘴小下巴尖,一笑就跟龅牙似的牙直往外豁,跟平时在外面绷得跟个天神之子的形象直差十万八千里。

张艺兴可受不了这个,气鼓鼓地挥手就一个枕头扔了过去。吴亦凡顺手就接住了,拍了两下,再走去床边放好。

张艺兴抬头,看吴亦凡就站在床边笑着看自己,那西装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腰线掐得就跟身体里长出来似的那么妥帖,更显得肩宽腿长,身形优美。吴亦凡伸手,他手很大,比张艺兴大了快一半不止,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去揉张艺兴蓬松的头发,然后就那么顺着张艺兴的脸颊往下滑,滑到他酒窝的位置,温柔地点了一下。张艺兴快给他肉麻死了,皱着眉躲了过去。

“别发脾气,下次再这样就叫醒我。”算是还没有变 态到顶点,吴亦凡这么像是宠溺般的开了口。于是就有了张艺兴大半夜又摁鼻子又扯嘴的幼稚举动。大晚上的吴亦凡也懒得跟他发火,揉揉眼睛松开手,就翻个身到一边继续呼呼地睡。

张艺兴这才得救似的松了口气,翻过身背朝着吴亦凡,闭上眼,抿出一个满足的大酒窝。

管它什么阿q精神小人的胜利什么鬼话,他就算是个小人吧,小人也得为自己的生存争取点空间不是。

晚上吴亦凡又按着张艺兴的皮股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张艺兴在那生不如死地趴着,心想自己是不是翔吃多了给这小子下了那么大一碗面。这不他自己没能够消化,拿我当健身器材来了!

正想着腰就猛地一酸,“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手也挣扎似的伸到背后去抓吴亦凡的身体,“草你轻点!干 死了你可就没得干了啊!”

吴亦凡正跟啃果冻似的地啃着张艺兴的肩膀,闻言扑哧一笑,动作也慢了下去。张艺兴正觉得可以松口气了,就听到背上吴亦凡慢悠悠的问了一句:“谁寄的信。”

张艺兴脑回路比较长,半天反应不过来,就趴在那嘟嘟哝哝的:“信……什么信……”

然后屁股被猛的一撞,张艺兴完全没预料到给这么来了一下,头一下给撞到了床板上,疼得他差点没掉眼泪:“**!!”

吴亦凡却不管他,一只手按住床一手圈住张艺兴的脖子,腰部持续地发力,把张艺兴弄得跟条案板上的鱼似的扑腾不止。但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吴亦凡没多久就缴了枪,气息不稳地从张艺兴身上翻了下去。

张艺兴抱着被撞的头趴在那一动不动。吴亦凡没理他,稳了一会儿气息,就伸手摁开床边的灯,然后走下床把张艺兴的西装裤子捡了起来,从裤袋里面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吴亦凡没什么表情地把张艺兴的裤子又扔地上了,飞快地拆开,手指夹着低下头看了好一会儿。

张艺兴虽然还在生气,但可不愿意就这么让吴亦凡把自己的信看了去。连忙三两下爬起来就往信跟前凑,吴亦凡头也没抬,就伸出一只手去推开他胡乱凑上来的头。再凑,再推,再凑,继续被推开。

张艺兴有些火了,伸手就去拽那信纸,结果不知道吴亦凡恍惚了还是怎么的,那信纸真的被张艺兴扯了过来。张艺兴抢到了信纸还不敢相信,等吴亦凡冷飕飕地望过来,他才猛地把拿信的手藏到背后去。

“你瞪什么瞪!再瞪我他 妈也不会怀孕!”这样挑衅地撂下话,在吴亦凡手伸过来之前,他机灵地就地打了个滚,滚到了床边去,然后就光着脚丫子拉开卧室门冲了出去。

一直冲到厕所,上了锁,张艺兴才松了口气似的从厕所门板上往下滑。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的时候,竟然在微微发抖,张艺兴暗骂自己没出息。

然后目光就投到那信纸上,看了没一半,张艺兴眼睛就红了,揉了揉眼睛,他继续往下看,一直到最后两个字落款。

熟悉的飞扬跋扈的字体,写的是鹿晗两个字。

鹿晗是张艺兴的一个远房哥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但也因为两家人从小住的近,就捞了个表哥的名头。两个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关系铁得没法说。但张艺兴上高中以后吧,鹿晗因为家里生意越做越大,就从原来的小区搬走了,再后来又移民到了国外,到了国外鹿晗号码老换,张艺兴又被吴亦凡抓得紧,两人这才彻底地没了联系。

也不知道鹿晗是怎么知道张艺兴住这儿的,竟然就这么贸贸然地把信寄过来了。信上说,他鹿爷要打道回京了,也不知道这位小表弟现在过得怎么样,姑姑姑父去世得早,家里人也不怎么和张艺兴来往,问遍了整个亲戚圈竟然没能有个能完整报出张艺兴手机号的。他鹿爷觉得这不太对劲,于是就决定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过来看看他。

张艺兴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又飞快地把信看了两遍,才依依不舍地把信撕了,扔进马桶按下按钮,他眼睁睁看那些纸片儿打着旋儿地流进了下水道,像是所有前尘往事也被那水卷进了臭水沟里。鹿晗,你回不回来的吧,干嘛要寄这一封信呢?我这辈子是脱不了那个混账的桎梏了……但只要你还挂念着我,那也够了。

张艺兴呆呆地愣了一会儿神,才低着头去开厕所门。吴亦凡跟门神似的伫在门前好半天了,一张俊脸冷冰冰的,见张艺兴埋着头走出来,他才慢慢地勾起嘴角笑了一声,声音不紧不慢,“张艺兴,你现在胆够肥的啊。”

张艺兴猛地抬起头看他,红通通的两个眼眶,显得人更软弱无比。看得吴亦凡瞳孔一缩,想都没想,就一巴 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这小公寓根本住不长久,张艺兴早有预料,可没曾想还是那么磕磕绊绊地住了快两年。于是真到了要搬的时候,一大堆用顺手的东西也得跟着过去。

张艺兴人是大半夜就被吴亦凡弄回西郊的。第二天他就找回了曾经的大体恤,在沙发上拿着吴亦凡的手机翘着二郎腿跟搬家公司的负责人敲细节,吴亦凡向来不怎么管这种事情,也就任他胡闹,自己懒洋洋地坐在旁边,一手支着脸,毫不遮掩的眼神直勾勾地在张艺兴的脸蛋和大腿上来回打转。

“诶诶诶,那玩意儿你给我扔了干嘛,我才买了没两天……”

“你懂不懂啊,那可是黄子韬的亲笔签名啊亲!黄子韬你知道吗大爷?不知道?哎哟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不行你就得给我扛过来!我才吃了没一斤,这米可是真心贵啊,不过有哪句说哪句,还真挺好吃的……一分价钱一分货吧。你就去北路那个百货商场的底楼,那不是有个大超市吗,我就跟那买的……不过我先说好,特别贵……”

“那鱼缸就不要了,你看里面有鱼吗……”话筒里面对方也受不了这个,嘟嘟哝哝地骂你妈不养鱼你屋里整那么大一口鱼缸。张艺兴翻个白眼想你懂什么,白眼一翻就翻到吴亦凡那去了,于是吴家少爷崩了快一天的脸终于崩不住,头垂下去低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这混账?怎么看着就这么讨厌。张艺兴瞪了吴亦凡一眼,顺手把自己的T恤下摆又往下扯了扯,转回头继续对着那话筒叽里咕噜地说起来。余光里看到吴亦凡笑够了,撑着沙发把手站起来,看着要走吧,还是顺手摸了把张艺兴的脸蛋。等张艺兴反应过来,一脚踢过去,吴亦凡却已经走到一边的落地窗户旁去了,还随手从旁边的小几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就端着杯子伫在那往外看。

外面是个小温室,里面养了些张艺兴叫不上名的花草,每周都有专人过来打理。张艺兴可不懂这些莳花弄草的风雅事,吴亦凡倒挺上心的,以前还住在这儿的时候,他不准张艺兴到外面去,但总会逼着他去那个小温室里坐坐。

小温室说穿就是个小花园,里面的装修风格都是吴亦凡亲自设计的,有床还有个小泳池。中央空调常年恒温保湿,钻进去就跟进了云南雨林似的,说不上舒不舒服的吧,连空气都带着水。张艺兴有一次在里面的小床上躺着睡着了,醒来后整个人都快给泡发了。吴亦凡看到他脸肿手肿的样子当时就要发作,可等张艺兴说了缘由,却又没气了,一把把张艺兴搂进怀里揉搡着,那模样还真把张艺兴当个心肝宝贝似的疼。

可张艺兴被他搂着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憋闷,比待在那满是水汽的温室里呼吸更不顺。

张艺兴不喜欢吴亦凡。

吴亦凡老不做讨他喜欢的事。

当初张艺兴还在上大学的时候,那可是系里出了名的文艺小青年。平时没事儿就爱穿个套头白毛衣捧着本书在那看,学校出晚会,他就抱着吉他上去唱普通朋友,声音又柔手指又长,刘海垂下来挡住弯弯的桃花眼,把下面一群群的女生逗得都恨不得冲上台去给他扒 光了。

这里面其实也不乏男生。张艺兴不知道怎么的,生来就是个男女都招的体质。初中那会儿有个外校的小男孩经常翻墙来找张艺兴,后来被鹿晗打掉了两颗牙就再也没出现过了。高中没了鹿晗的庇佑,更别提了,有些高年级的男生放学就守张艺兴教室门口蹲着,好几次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在教室门外拿教鞭追着一个个的打得稀 里哗啦的,渐渐的也只做远观了。

张艺兴以前拿这些都是当笑话看的,直到遇见吴亦凡。吴亦凡什么人物,跟那些小毛孩子可不能同日而语。他沉着,懂忍耐,步步为营,硬是把大学还没毕业的张艺兴抓进自己家跟个禁 脔似的养了起来,一养就是四年。四年里,张艺兴被养得愈发跟只金丝雀似的娇嫩,可吴亦凡也知道,当初那个对自己笑笑都腼腆极了的张艺兴,早就死在被关进来的那个夜晚了。

可吴亦凡不在意。不管张艺兴是什么样子的吧,他还在自己面前,伸手就能碰到,碰到了就能搂进怀里亲一亲,那就行了。他的要求真的挺低的。

张艺兴却不懂这些,他不太能理解吴亦凡对自己的感情。他有时候也会问吴亦凡,“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特喜欢我。”

吴亦凡没什么表情地看过来。其实单看吴亦凡这张脸,那真是漂亮得没话说,丝毫不比那些当红的女明星差劲。俏鼻红唇,那眼珠子又大又黑,仔细看还泛着水光,他看了张艺兴挺久,慢慢地点了点头。

张艺兴嫌弃他嫌弃得要命,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那你丫还真是个变 态。”想了想又补充道:“真正意义上的变 态!”

吴亦凡看身边这人明明软 了吧唧的样子,偏偏表情傲娇得二五八万似的,怎么看怎么逗得人心痒痒的。于是他也没犹豫,立刻就过去把他扑倒了。

变 态也不犯法不是。这个年头,你要不变个态,你出门去都不好意思跟朋友打招呼。

鹿晗的电话是在张艺兴重被关了半个月后打过来的。张艺兴在听出自己表哥的声音那一瞬间,差点没吓得把话筒扔了。

张艺兴真是吓得不轻。因为吴亦凡这个变 态吧,一直是把家里的电话设的内线。也就是说,要打进这个电话,必须先过吴亦凡秘书那一关,等秘书请示吴亦凡认为这个电话可以接之后,这个电话才会被秘书那边代为拨通。

听起来真跟看谍战剧似的。但可不就是吗?张艺兴何尝不像个被秘密监劲的ge命党人,被吴亦凡这个头号dang国大反派一关就是四年,差点被磨得ge命意志都丧失了。

不过鹿晗代表组织终于找上门来了,张艺兴握着话筒的手一阵一阵地颤。鹿晗声音还是那么活泼清朗,跟吴亦凡那渗人的低音炮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

鹿晗说:“兴兴,是你吗?”

张艺兴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嚎出来,艰难地恩了一声,鹿晗这才松口气似的,连忙道:“兴兴你只管听着别说话。我现在已经回国了,你的情况我也大概知道了个八九分,你别害怕,一切我来想办法。”

张艺兴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把眼睛里的水给逼了回去。

“哥……”

“兴兴没事儿真没事儿,你坚强点再等几天,最多半个月,哥哥一定救你出来。出来以后咱们马上回欧洲,我爸我妈都在那等着你。”

“那魂蛋真不是个好惹的东西,不过我也不怕他。你放宽了心等我……”说着,那边电话似乎拿远了一点,过了几秒钟又重新拿近,声音更急促了些:“就这样吧兴兴,你等着我啊,得挂了不然要出纰漏。”

张艺兴带着鼻音重重地嗯了声,鹿晗最后就说了一句“乖别害怕”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话筒里是一阵拉长的忙音,张艺兴呆愣愣地把电话挂上,又呆愣愣地往楼下走。走到客厅,看到吴妈哼着歌在厨房里收拾一条鱼。

张艺兴挺喜欢吃鱼,就是老被刺卡住。以前刚关进来没多久的时候,有个厨子就是因为收拾鱼刺没收拾干净,硬把张艺兴卡进了医院,给吴亦凡二话没说就炒了鱿鱼。后来被放到那小二室一厅住着吧,张艺兴没事自己也买点熟食鱼吃着,吴亦凡要在,每次一看到鱼就黑脸。但也从不多说什么,只是等张艺兴把鱼端上桌子,吴亦凡就拿着筷子开始不动声色地在那挑鱼刺,他眼尖手快,鱼刺每每被挑得干干净净,张艺兴再没被卡过一次。

张艺兴就那么站着看了吴妈好一会儿,吴妈不经意转身去拿锅,就看到张艺兴穿着个大体恤,赤脚站在那。头发毛绒绒的,有些长了,脸儿雪白,一双眼睛漂亮得很,只是有些木讷,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吴妈是这两周才被叫来这边做事的。她一早就听说西郊有个富人区,但就不知道地儿会这么偏。不过那别墅可真是气派,吴妈活了大半辈子,也就在电视里看过这样漂亮的房子。一开始吴妈还在想住里面的会是哪路神仙,没想到里面就住了两个男人,年纪都不大,尤其是这个姓张的小哥,那小胳膊小腿儿,脸皮儿白嫩白嫩的,一看就是被父母惯出来的娇少爷。

另一位年长些的姓吴,个头高不说,长得那叫个好看,吴妈这么大把年纪的见了,心脏也止不住地跳了好几下。可那吴先生虽然好看吧,性格却冰冷冷的,从来不拿正眼瞧吴妈。不像那姓张的小哥,随时都是和气的笑,让人觉得心里怪暖的。

吴先生成天不在家,就剩那姓张的小哥一个,没事就在这房子里晃荡,从楼上晃到楼下,偶尔也会晃到厨房,乖乖巧巧地站在一边,兴致来了还会过来给自己搭把手,洗菜剁馅什么的,一点都难不倒他。

俩人偶尔也聊点天,吴妈就问张艺兴你怎么不去上学呀,张艺兴在那切西红柿,半天才慢腾腾地答了一句:“我不上学。”

“年轻人还是要多读书,以后才有出路,你看那谁……”吴妈就跟叨叨自己儿子似的开始唠,张艺兴就那么听着,偶尔弯着眼睛笑一声,那笑声平平常常的,似乎吴妈的话一点都没进他的脑子里,但他又挺乐意听的。

吴妈就对这孩子印象特好,看他模样也清清秀秀文文静静的,越看就越喜欢。可惜这张小哥有个缺点,就是反应特别慢,记性也不好,炒个农家小炒肉能忘记放青椒,切东西也好多次切着切着就走神,有几次差点切到手指头,吴妈提点他一声,他才懵懵地去看一眼,然后被自己吓了一跳,刀甩得老远,“哎妈幸亏没切到,幸亏没切到……”抱着自己的手跟劫后余生似的在那叨叨。

吴妈觉得这小哥真是娇惯过了,连不小心切个手也这么大反应。于是对待他也就越发小心翼翼,生怕惊动这个养在大别墅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回头看小少爷又站那出神呢,吴妈就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大茄子:“小张,想什么呢?”

张艺兴的眼神随着那茄子晃了个来回,这才像猛地惊醒似的,眼神定焦在吴妈笑得特慈祥的脸上。“……没什么,没什么。”在吴妈疑惑的眼神里转了个身,又往回走,没两步就停了下来,抱着脑袋慢慢地蹲了下去。

吴妈一看这反常得有点过了,茄子来不及放就追了上来,看张艺兴在那蹲着吧,一颗毛绒绒的脑袋给手抱得紧紧的,他手特别小,在那蹲着就特别可怜,像承受不了重压在那哭呢。吴妈有些着急地去摸他的头,“小张,小张你没事吧……”

谁知道张艺兴立刻就把头抬了起来,那表情,生动得跟刚得了奥运金牌似的,嘴都咧到耳朵根那去了,见牙不见眼的,“吴妈,咱中午吃鱼啊?”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活泼,好像还憋着笑。

“……是啊,那鱼不是在案板上搁着么。”吴妈被张艺兴的高兴劲儿吓了一跳,犹犹豫豫地说,又仔细去打量他的表情,但除了那满眼灿烂的笑,什么都看不出来。“你没事儿吧?”

“太好了,我真的特别爱吃鱼,特别爱!”张艺兴笑得眼睛都没了,心情也好得没边儿。他站起来,猛地把吴妈抱住,还转了个圈。吴妈拿着茄子瞪着眼睛,被他放下来的时候都快站不稳了:“嘿哟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

“我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张艺兴嘴里叨叨地就往楼上走,走着走着停下来,笑一会儿,摸摸头继续往上走,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吴妈觉得挺奇怪的,她活这么大辈子可没见过有人这么爱吃鱼的。

张艺兴也不管吴妈怎么想,哼着翻身农 奴把歌唱就那么摇摇晃晃地上了楼,信手推开一间卧室门,看到那装修得富丽堂皇的能跑马的房间,第一次心里没有一点抵触,甚至还觉得挺顺眼的。

这倒是一件奇事,因为张艺兴真的恨透了这个地方。

张艺兴曾经就是在这个卧室被吴亦凡给强行拿下的,就在那雕花大床上,张艺兴双手绑 在那精美的床头柱上,被吴亦凡抱在怀里没命地弄。张艺兴一开始还喊呢,后来就没声了,整个人都是木的。眼泪就那么一直一直流,吴亦凡没当回事,只是不再亲他,那鼻涕眼泪一脸的太恶心了,后来随手扯了几张餐巾纸扔过来,还嘲讽了几句:“你是个男人就把那脸擦擦,不就是玩玩皮股吗。”

在吴亦凡看来也就只是玩玩皮股。他对张艺兴算温柔的了,没看那些高级会所的鸭子被他怎么弄呢,但那也只是吴亦凡单方面的想法。

张艺兴赤着脚踩进那卧室,毛绒绒的地毯搔刮着脚底,他几步走到那床前,坐下,摸了摸身下的被子,然后就那么仰面倒下去。

我哥哥要来救我了。

真高兴,我真高兴。

张艺兴笑着笑着就哭了,一点声都没有。自从被吴亦凡关起来后张艺兴哭的次数比从小到大加起来的所有次数都要多。张艺兴还记得小时候老爸就总教训他,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可是老爸可能不知道,这世上原来有些事,真是不能让人忍住那份流泪的冲动。

吴亦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进门的时候没按灯,怕吵着张艺兴睡觉。张艺兴睡眠浅,稍微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弄醒。他一醒就再也睡不着,瞪着两只眼睛能那么直愣愣地看吴亦凡看上一整晚,跟俊雄上身似的。

要不就拿手去按吴亦凡的鼻子和嘴,还有几次他兴致来了,干脆给吴亦凡编起了辫子,吴亦凡早上起来睡意朦胧地去刷牙,看见镜子里那谁一头乱七八糟的非洲辫子,气得差点把牙盅给扔了。

但张艺兴也算识趣,自己偷偷摸摸地笑够了以后,就不知道从哪找出个拉板来,去浴室找到黑着俊脸跟一头乱发奋战的吴亦凡,就踮着脚给吴亦凡把那卷卷的头发都弄直了。

吴亦凡那直冲天的火气在看到张艺兴眼睛底下那两个黑眼圈的时候,也就那么慢慢地熄了。

说到底两个人在一起,不管是什么方式在一起的吧,总得有个人忍让着一点。不然,两颗心都倔了吧唧的,怎么能长久的过下去呢?

至少吴亦凡是想长久地和张艺兴过下去的。

拖着疲惫的步子上了楼。习惯性地就去开张艺兴的卧室门,打开,黑漆漆一片,吴亦凡眯了眯眼睛,慢慢走进去,脚步声被地上的厚地毯完全地收音。

可等他走近了床边,才开始觉得不对劲。猛地伸手去摸,冷冰冰的床单,阴暗的月光从窗口透了进来,照着整个空荡荡的房间,和一瞬间就呆在床边的吴亦凡。

当下心脏就不会跳了似的。

“张艺兴?!!!”

张艺兴是被这声堪比咆哮教主的嘶吼音惊醒的,他还正做着梦呢,那声音就跟一把利箭似的穿脑而入,给他吓得立刻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脸茫然地往四周望去。

黑漆漆的房间,紧闭的房门。只是楼下的保 安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启动了,有七八束明晃晃的光束从独栋外直往楼上钻,给张艺兴晃得眼睛特难受,就伸手去挡住了眼睛。门外是急促的上下楼梯的声音,还有几个人在低声说话,张艺兴听出了里面还混着吴亦凡那超级低音炮,当下不耐烦地把眉头一皱,掀开被子就翻下了床。

可还没等他走到门边,房门就被猛地从外打开,比人更先进来的是明晃晃的电筒光,张艺兴毫无准备,差点没被那强光闪瞎,当下就啊了一声,捂住眼睛蹲了下去。

那人也给张艺兴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电筒差点给掉地上。胡乱地照了一下确定了是谁,就立刻又缩到外面去了,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然后就是哒哒哒下楼的声音,没一会儿世界就清静了。张艺兴捂着酸痛的眼睛慢慢抬起头,视野里模糊一片,但面前好像有个人影。张艺兴睁着一片模糊的眼睛朝那人影抓过去,还真的抓住了。

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那是谁,手还没来得及松开,就被对方抓着手一带,狠狠地惯进怀里,张艺兴的鼻子撞上那人的胸前的扣子,嗑得那个疼,正想骂 娘,就听到头顶吴亦凡特软弱的声音,跟快哭了似的。

“我求你了,别再吓我。”

张艺兴被他吓了一跳,愣了有半分钟,才连忙伸手去把吴亦凡宽阔的后背抱住了,还跟哄小孩儿似的拍了两下。

“诶,大晚上的你别又犯病啊!”先是吊高的一嗓子,说出来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于是下一句就稍稍软了点:“……我不是在这儿吗。”

其实要张艺兴去评价吴亦凡,他肯定是没什么好话说的。但除了神经病,疯子,混蛋这些平庸的国骂之外,张艺兴还会再添上那么有自己独特见解的两条。

张艺兴其实一直觉得吴亦凡挺娘们儿兮兮的。

吴亦凡是不是天生的homo张艺兴也没问过,反正他第一次认识吴亦凡的时候,吴亦凡身边是带着女伴的。以至于到张艺兴被他关进来后,还得一次次地扪心自问:“我他妈怎么就给个直男看上了?”

可是就那么相处下来吧,才发现所谓的直男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吴亦凡在外面的时候其实挺正常的,除了长得过分的帅吧,其他看起来还就是一个普通的大老爷们儿,一举一动都是浑然天成的男子气概,再加上剑眉星目,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往那一站还真能唬唬人,谁也不敢轻易往跟前凑。

但只要他一回家,往张艺兴身边那么一凑,就不太对劲了。他私下的衣服样式清一色的大领口收腰,往沙发上一坐,那清晰的锁骨线和雪白的肩膀就直往外露,他还没什么自觉,脸上一副“爷就是好看爷就该这么露不露就不是爷”的表情。有时候他嫌头发长,又不满意新找的理发师吧,就干脆把头发扎起来。好多次他扎着头发,露着大半个肩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吧,张艺兴远远见着就觉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而且吴亦凡这人稍显闷骚,平时在外面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回家就开始这不对劲那不对劲。张艺兴自己好好地抱着零食袋子看电视,一会儿吴亦凡的大手就伸进张艺兴的零食袋子里,抓了好大一把过去,给张艺兴心疼地直叨叨他:“你那手指头再长点,我这袋子都能给你抓走了。”

“心疼什么呀,还不都是我买的。”吴亦凡不理他,只管自己嘎嘣嘎嘣地嚼着吃。等张艺兴差不多又沉浸在剧情里了,吴亦凡就那么不动声色地倒了过来,一头倒在张艺兴的大腿上,把张艺兴砸得一个激灵。

“我去你的,你又干什么呢?!”张艺兴给他气得不行,吴亦凡脑袋后的小辫子搔着张艺兴握零食袋的手,脸枕着张艺兴的大腿,专注的眼神就那么地盯着眼前的电视机,谁知道他看进去没有呢?张艺兴气得拿腿去抖他,抖得他难受了,吴亦凡就稍微侧过来点,眼神跟冰刀子似的:“再抖试试?”

张艺兴于是又怂了,只能可怜兮兮地被大块头吴亦凡枕着腿,憋屈着继续往下看,渐渐地也就忘了腿上还有个人了,看到好笑的地方还捂着嘴哈哈哈哈地一边笑一边骂着**。

吴亦凡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神就没在电视上了,连身也翻了,脸朝着张艺兴的肚子,眼睛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张艺兴看到好玩的地方也会去推他的肩叫他一起看,吴亦凡就顺着他去看一眼,又立刻把视线收了回去,继续盯着张艺兴的肚子。

“老婆,我上次从加拿大给你带的那个钻石链子你怎么不戴啊。” 张艺兴正笑得前仰后附,听到吴亦凡的声音也不太想搭理,就敷衍地“哦”了一声,吴亦凡可不爱听这个,伸手就去戳张艺兴的肚子,张艺兴被弄得痒痒,连忙就缩着身子,嘴里挺不在意地说:“哎那个啊……我又不出门我戴那个干嘛,睡觉还咯得慌。”

“下次戴上吧,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别适合,我就买了一对……”说着就没了声音。可张艺兴注意力哪在这个上面,早被那电视里的东西吸引走了。吴亦凡等了一会儿,见张艺兴没说什么,就伸手去抱张艺兴的腰。那腰可是真细,吴亦凡没跟他客气地紧紧圈住,还把脸贴了上去。张艺兴又想骂他又舍不得电视,只有拿手去推他的头,推得一头金发乱七八糟的,“诶诶诶干什么你,怪痒的……”

“你喷什么香水了?怪好闻的。”吴亦凡鼻子紧贴张艺兴的肚子,闷声来了一句。

“嗨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爷这就是传说中的体香!你可别羡慕嫉妒恨啊,这可不是花钱能买得来的,这个就叫先天优势啊,你后天拍着屁股也赶不上我这个……”张艺兴就那么笑呵呵地看着电视,嘴里胡乱地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吴亦凡其实早闻出来那是衣服上残留的洗衣粉味了,懒得理他,也就那么继续抱着,渐渐地闭眼睡了过去。等张艺兴电视剧看完了吧,伸了个懒腰,低头才发现腰上还缠着这么大一坨呢。可能是姿势不好,吴亦凡睡得并不满意,连梦里都皱着眉,但睡得可真沉,蜷着大长腿,搂着张艺兴的腰就跟小猴子抱着妈似的,谁也别想扯开他。

这个时候不再像个大姑娘,倒像个缠着老公的小媳妇。

张艺兴不羡慕吴亦凡别的,就羡慕他能睡。伸手去,虚空里弹了下吴亦凡的额头,轻轻的,也吵不醒他。指甲碰到吴亦凡额头上温热的肌肤,张艺兴无意识地,嘴边就带了一丝温柔的笑,倒有点像还在读书的时候那种样子。

这神经病,真是拣地就睡。张艺兴虽然这么想着骂吧,但意外地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还是慢慢就习惯了。

那天晚上也就这么不了了之。吴亦凡终究还是没发病,其实依他那四平八稳的性格来说,真的很少有事能刺激的了他,只有被张艺兴逼得不行的时候,吴亦凡给气急了真就什么都不管了,冷着一张脸随手操个东西就往张艺兴身上招呼,你要反抗他下手更重,跟要杀人似的。张艺兴每次被他打得哭爹叫娘,到最后气都喘不匀了,吴亦凡才知道停手。

停手也就罢了,停了手,他又要去抱张艺兴,然后尖尖的下巴抵着张艺兴的头,自己反倒先抽泣起来:“我求你了……别这么对我……”

张艺兴在那疼得有一口气没一口气的,心里简直被这神经病给搞疯了:他妈的到底谁怎么对谁了?!

张艺兴老精神病精神病地叫着吴亦凡,其实也不是叫着好玩的。吴亦凡还真有点精神上的毛病,据说是家族病,遗传率特别高。也不知道具体发病是什么诱因吧,反正这病玄乎的很,一般说发就发了,还总让张艺兴撞枪杆上。关键是,吴亦凡每发一次病就跟开启第二重人格似的,打人算正常的,还有一种特古怪的,张艺兴也倒霉催的见识过两回。

第一次是张艺兴还上着大学的时候,两人刚认识没多久,也就一张桌上吃过几次饭,张艺兴隐隐知道有这么位高富帅的哥哥,但谈熟络根本谈不上。有一次晚自习放学回家吧,张艺兴就跟自己家楼下看到这位哥哥了。

可把张艺兴吓了一大跳,因为说真的,张艺兴当时还挺怵吴亦凡的。平时不论哪一次见面,吴亦凡都挺高高在上的姿态,身边的人也尽是上赶着去巴结他的,还轮不到他张艺兴走到前面去。

最关键的是吴亦凡面相稍微有点凶,虽然是特别帅吧,但当吴亦凡把头发全梳上去,露出一双凌厉的眉眼,看人的时候总叫人觉得压迫。张艺兴不太喜欢和他说话,倒不是害怕,就觉得挺别扭,他不知道吴亦凡看其他人的时候他们有没有那种感觉,反正张艺兴是觉得,吴亦凡每次看自己虽然都轻飘飘的一眼,但他总跟被毒蛇盯上似的心里直发毛。

所以当张艺兴在自家楼下普一发现吴亦凡,那种心里发毛的感觉又出来了。这感觉就不是被毒蛇盯上,这毒蛇已经找上门了都!但张艺兴也安慰着自己,说不定人家刚巧路过呢?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吴亦凡靠着的那辆在深重夜色里标志也跟发光似的极品轿车,也不想想人家一大院公子哥大半夜的开着豪车来这平民小区干什么,张艺兴就埋着头,当做看不见地准备上楼。

不管怎么样吧,张艺兴觉得这云泥之别的,打了招呼只能徒增尴尬,自己又不打算高攀,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立刻就被抓住了。

“怎么这么晚。”

吴家少爷一开口了,气温就好像瞬间下降数十度,张艺兴给扯住了手腕吧,感觉这大热天的,吴亦凡的手怎么还那么冰冰凉的,跟死人一样。于是也没了选择,就回头去客套地打了声招呼:“吴哥啊,你好。”

“问你怎么这么晚,去哪了?”吴亦凡穿着件深蓝色的T恤,头发没梳上去,刘海有些长了,挡住了眉毛,看起来倒显得特别年轻。只是神情间有些倦意,就那么懒洋洋地看着张艺兴,握着的手也不松开,“我等你半天了,电话也不接。”

“哦我电话忘家里了……吴哥你找我有事?”张艺兴尽量用最客气的语气,还试着挣开吴亦凡握住的手,吴亦凡多走心的人,立刻就给他放开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吴亦凡低下头,伸手往自己的脸抹了一把,似乎挺累的想醒醒神,张艺兴也没闻到有酒味,就挺好奇地看着他,然后吴亦凡就一本正经地说要去张艺兴家坐坐,休息一下。

“我挺累的……开车路过这儿就想起你了,我能上去坐坐吗?”姿态倒特别低。

张艺兴一想好像有一次吴亦凡是问过自己家住哪,但具体自己说没说倒真忘了。看眼前这位哥哥吧,虽然依旧人高马大的,但以前那一身自己见过的凌厉气势都没了,就那么挺青涩地站在那,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张艺兴想反正家里也就自己一个人,人家有权有势也不图自己什么的,就头脑发热,真把吴亦凡给带回去了。

刚进门不久吴亦凡还挺正常的,在张艺兴家的小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背挺得笔直在那看张艺兴家的34寸彩电。张艺兴给他端来一杯白开水,笑得挺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不管爱喝什么吧,反正他家什么也没有。吴亦凡倒毫不在意地冲他点点头,“你别瞎忙活了,我坐一会儿就走。”声音特别低沉,似乎真的特别累。

“你坐过来,我们聊会儿。”

张艺兴于是把湿淋淋的手往牛仔裤上擦了擦,就走过去到他身边坐下。两人还是第一次离这么近,吴亦凡那近乎完美的五官就这么放大在张艺兴面前,那眼睛幽黑幽黑的,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张艺兴,张艺兴莫名就有点发慌,把目光错到一旁的电视机上。

“你一个人住?”耳边吴亦凡在问,张艺兴连忙又把头转过去,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啊,是……我爸妈出差去了,下周回来。”

“恩,”吴亦凡点了点头,看着张艺兴,忽然就露出一丝微笑来:“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张艺兴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看到吴亦凡笑了吧,张艺兴腾地脸就红了,忙低下头掩饰地咳了两声:“我,我不知道吴哥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哦,就是……就是特别烦。”吴亦凡一只手扶住脸,垂下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一时无话,张艺兴就拿遥控器准备换台,没想到却被吴亦凡的大手连着那遥控器一起按住了。

张艺兴吓了一跳,吴亦凡也没看他,依旧垂着眼睛,神情很平常:“最近事多,我们也挺久不见了。”

张艺兴一愣,仔细想想也确实是,快有几个月没见着吴亦凡了。不过两人本来没什么交集,照以前那样每周都能碰巧地见上一次,也够奇怪的。吴亦凡按住张艺兴的手慢慢在收紧:“我回了趟家……应该没人告诉你。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声音越说越轻,一顿,才醒过来似的。“不过说这些也没意思,说说你吧。”

头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张艺兴茫然的脸,嘴角还拉开了一点,倒不像个笑,因为眼睛里暗得没边。

“听说你这几个月都在谈恋爱?”

张艺兴给他看得毛毛的,就伸手挠了挠头,斟酌着说:“哦,是……是这样,谈了一个……”看到吴亦凡不冷不热的脸,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缘分来了也挡不住的吧。”嘿这人,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还打听这,真够闲的。

“跟我说说,那姑娘怎么样。”吴亦凡没管张艺兴脸上已经有些讪讪的,只管自己发问,声音又慢又沉,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漂亮吗,胸脯大吗。”眯了眯眼睛,“听说还是你自己追的……你特别喜欢她吧?”

这问题叫张艺兴怎么回答?漂亮胸脯大?这什么思想,两人又不是那么熟,你开哪门子的成人玩笑来了。但张艺兴还是碍着吴亦凡从前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吧,虽然今天的吴亦凡怪模怪样的,但还是不想惹着他。于是三个问题并在一起,犹豫地点了点头。

漂亮吗?是挺漂亮的,胸脯大吗?也不错啊,关键确实是自己追的,这没错。

吴亦凡就没话了,那么不冷不热地看了张艺兴半晌,默默转头到一边去,按住张艺兴的手也松开了。张艺兴侧目看过去吧,就看到吴亦凡脸上的厌倦更深了一些,给头顶上那莹黄的灯光一照,整个人看起来就特别的疲惫,跟受了什么不堪承受的打击似的。

“……你怎么了?特别累吗?”张艺兴随口一问,没想到吴亦凡还真回了一句话。

那句话太轻了,张艺兴没听清楚,于是凑近了点。清秀的脸因为热和紧张,脸颊染了一层红晕,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一点成年人少有的天真,就那么愣愣地映在吴亦凡眼底。

吴亦凡看了半天,才压着舌根吐出来一句:“我说,你它吗真够恶心的。”

“我说,伱特妈真够恶心的。”

张艺兴还没反应过来,吴亦凡却再忍不住了,猛地伸手,把张艺兴往身后的沙发上按了下去。等张艺兴从震惊中回过神,自己已经被放倒在沙发上了,吴亦凡双手压住张艺兴的肩膀,力气大得好像要把他钉在那柔软的沙发垫里,疼的张艺兴皱起了眉头,当下也什么都不管就嚷开了:“曹你干嘛啊!”还去拽吴亦凡那跟钢条般坚硬的手,可惜两人力气悬殊太大,拽也拽不开的,吼了人只当没听见。张艺兴心里顿时就慌得没边了,下意识地就把曾经鹿晗教过的护身一百招迅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吴亦凡两手按着张艺兴的肩,一条腿压住张艺兴扑腾的两条腿,神情还是那么毫无波澜,就跟压个小鸡仔似的那么轻松。他的头垂在张艺兴的正上方,中间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缩短,渐渐的,眼看着两人的鼻尖就要挨上了,张艺兴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圆,已经下定主意啥也不管了,就要张口喊救命,吴亦凡却停了下来。

吴亦凡刘海好些日子没修理了,垂下来能几乎碰到张艺兴的额头。那个时候吴亦凡发色还是一种与黑色区分不大的深紫色,耳洞也被头发隐藏得很好,对待张艺兴也是若即若离,像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所以张艺兴根本没想过提防他。哪知道在被他关起来之后,吴亦凡就染了满头再跳脱不过的金发,而且再也没换过色。头发也常掖在耳后,露出右耳上一排明晃晃的耳钉,经常把张艺兴眼睛闪得不行,近视度数都增加了。

要是他挑着眉头拿眼睛撩过来……这哪是个正常的男人啊!这明明就是个正常的同姓恋啊!!张艺兴后来每当想起就捶胸跺足,只恨当时年纪小,认人不清,无意间招惹了这么大个变态。

可是世上怎么会有后悔药卖呢?于是这悲催的一幕还是发生了——虽然从小被男的粘惯了吧,但像这样被一个男人压在沙发上还真没经历过。张艺兴盯着吴亦凡黑漆漆的眼睛,说话都不会说了,而吴亦凡盯住张艺兴涨的通红的脸良久,才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说:“他妈你就是个同姓恋,跟我装什么装?”

张艺兴半天才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哈?”了一声,吴亦凡没理他的呆样,眼神像冷冷的丝,黏住了张艺兴茫然的脸,冰冷的气息一阵阵地覆上张艺兴汗湿的鼻尖:“趁着我不在你就给我花天胡地?找了那么一个臭婊子就想恶心我?手牵得可真紧……我他妈牵你一下就跟有传染病似的活该被你甩开是吧?”

张艺兴即使再慢半拍,现在也大概清楚吴亦凡在说些什么了。除了震惊,张艺兴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词汇可以形容自己现在电闪雷鸣的心情。就跟见了鬼似的,张艺兴就那么瞪大了眼睛看着吴亦凡的脸……这个高富帅……平时装的跟个神似的……

特妈搞半天原来是个钙啊!!

张艺兴对钙不歧视,但也着实挺烦的——从小被招惹烦的。于是这一回过神来吧,看着吴亦凡的眼神就多少带了些不屑,再也不是从前那样挺小心翼翼的了。吴亦凡看着身下跟个小绵羊似的张艺兴忽然就变了脸色,也就是抿嘴的深度不同吧,那神情却已经变得丝毫不温和。

“你骂谁臭表子呢?!”作为一个标准钓丝直男,在高富帅钙面前唯一值得炫耀的也许就是自己正常的性取向了。所以吴亦凡骂自己女朋友的那一句也就特别的刺耳,张艺兴想也没想,就翻着眼睛挺不屑地睨着吴亦凡近在咫尺的俊脸,气势竟然也没差多少:“你这个死钙!你脏不脏啊你,你有什么资格骂她?”

“……我脏?……”吴亦凡冰冷的吐息拂在张艺兴的唇上,大手挤压着张艺兴的肩膀几乎要把他捏碎:“我脏你踏马就干净是吧?你这个恶心玩意干净得不行是吧?我明天就玩烂那裱子你信不信?我弄死她你信不信?……”眼睛还有些隐隐发红,给张艺兴看得那个又震惊又复杂又恶心。

“你这神经病!!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我跟你拼命!!”张艺兴梗着脖子脸都红了,手一伸就去掐吴亦凡的脖子,真像要拼命了似的,没想到吴亦凡竟然就卸了力气,被张艺兴狠狠地一贯,就给贯下了沙发。他摔下去的姿势毫无防备,于是脚就给狠狠扭了一下,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张艺兴只想着怎么没摔死这个臭不要脸的!自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溜烟地冲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又冲回客厅,站得离吴亦凡远远的,手上的菜刀拉出个架势,竖着眉毛就让吴亦凡滚。

吴亦凡脚扭得厉害,可他什么也没说,就垂着头在地上呆了一会儿。耳朵里是张艺兴凶神恶煞的叫骂:“你这个死基佬,还来劲了嘿,我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恶心玩意儿,我干什么不好我搭理你?想都别想!还骂小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什么资格骂她?!你要真敢动她,我就豁出去不要命也要给你同归于尽!我还怕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赶紧给我滚!踏马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再见你我肯定揍你!个臭王霸蛋,恶不恶心……玩什么不好玩臭屁股,脏东西,恶心玩意儿……”

其实说到底吴亦凡也没做成什么过火的事,张艺兴这样骂着稍微有点过了。但这可是鹿晗早前教他的招,遇见这种贴上来的男人啊,你就得骂,骂得他都觉得自己恶心,那他以后一定躲得你远远的。说起来倒是挺伤人自尊的,人家什么也没做错啊,就是喜欢你,还欠你了?就活该给你骂得猪狗不如?鹿晗这招挺损的,但也没办法,想摆脱这种麻烦,你还真得狠狠心。不然依张艺兴那软趴趴的性子,早不知道被谁霸王硬上弓了,还能安安稳稳地长到现在?!

张艺兴还跟那骂,逮什么骂什么,手上的菜刀攥得紧紧的,脖子上的筋都一根根地凸了出来。吴亦凡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听进张艺兴的骂没有,最后张艺兴把家门都敞开了,就站在门口,叫吴亦凡走,吴亦凡这才抬起头,莹黄的日光灯照着他惨白的脸,嘴边竟然还有一抹笑,配上那一双黑漆漆的像是噩梦一样的眼睛,看得张艺兴心里又莫名开始发憷,攥着菜刀往后面退了半步,再看,还是发憷啊,于是又犹豫地退了半步。

两人就这么一高一低地对峙着。横眉冷对千夫指的眼,对上厌倦得像被全世界丢弃的脸。

“我手嗑破了。”吴亦凡忽然说,然后把流血的右手从身侧慢慢伸了出来。

【番外】这支烟灭了以后 一

大四的生活说清闲也清闲,但要忙起来那也挺忙的。寝室几个哥们儿没忙着毕业论文也忙着和女朋友分手,我最近一直跑实习单位的事,连续跑了好几家心仪的公司吧,不是资历不够就是专业技能达不到标准,嗨,白忙活好多天。家里这个时候也打电话来让我回去,我根本不想回,于是又添一桩烦心事。

这天又忙得跟狗一样,回到寝室就瘫床上了。上铺的老朱在打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你不能这么躲着我呀我们两年的感情不能就这么完了……

我在下面听着吧,又觉得心寒又觉得不屑。翻了个身,去找我的耳机。六儿从卫生间抱着个盆子绕出来,看看在上铺哭成**的老朱,又看看在下床面无表情地戴着耳机的我。

“怎么样?”他问我实习单位的事,我摇摇头,不想说话。

六儿叹了口气,抱着盆走远了。我把手机掏出来,插耳机的时候看了眼频幕,上面是我们寝室几个兄弟大一那年的一张合影。照片里面,我搂着艺兴,六儿和大猛把老朱抗在肩上,老大负责给我们照相,照片里只出现他的半截刻意挡住镜头的手指。当时那座山上的树正逢节气,整山漂亮的火红,阳光也不错,照着我们年轻的脸,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频幕,心里忽然间难受得要命。老朱的哭声也穿过耳机的间隙不依不饶地往我耳朵里钻,那一瞬间,我就像个浑身竖毛又找不到对手的公鸡,满肚子的焦躁和怒火,***想跟谁打一架,可是谁也没空理我。

我伸手挡住了眼睛。耳机里的男人用那副历经了人世间所有风霜的声音在唱:这支烟灭了以后/不要挽留/这次我先走/青春真的就象一杯酒/你笑着伸出了手/你说珍重/脸上泪在流/你说着关于爱情你再也猜不透……

这首歌还是当年艺兴给我推荐的。也不是说调多么好吧,反正这歌词里透露出的颓废与无力感还是深深地击中了我。可是那个时候我才刚上大学,整个世界在我眼前都是新鲜的,懂什么叫无力?最多就是装逼。老大以前就老说我和艺兴不务实,满脑子小孩子的天真想法,老大年纪大,工作了几年才又来考的大学,对我们来说老大就是我们的大家长,保护我们,也恨铁不成钢。他总说大猛太精,说我和艺兴长不大,说老朱命犯烂桃花,说六儿命好,就是自己不珍惜。我们都笑嘻嘻地听着,谁也没当回事……

我和艺兴依旧聊着天真的梦想和对世界稀奇古怪的看法。老朱依旧追着那些个永远笑眯眯但又从不认真对待你的女孩,六儿玩着网络游戏,对外面的世界充耳不闻。大猛意气风发地入选了学生会宣传部,准备大展手脚。

那个时候啊……

谁摇了摇我,我下意识地擦了擦干燥的眼角,拿开挡住眼睛的手,看过去,是六儿。他说:“我下周就走。”

我表情一定很难看,因为他像不忍心看那样挪开了眼:“先是艺兴,然后是大猛,老大……总归得到这一天。”说着,拍了拍我的肩,像安慰一个小弟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的呼吸在加重,好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攥紧了手中的手机。六儿又说:“艺兴现在也不知道在哪……老大我前些天联系了,说快结婚了,还叫我过去……哪过得去啊。”

老大结婚了……他这么大把年纪了,我还以为他孙子都抱上了。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笑了,回手就打了六儿一拳:“走的时候别跟老大和艺兴那么悄无声息的跟贼似的,跟我说一声,我送送你。”

“哪能忘得了你,我这么多行李我一个人也搬不走。”六儿也有心情开玩笑了,顺势也就在我旁边躺下,拿过我的手机问我听什么歌。

“老歌。”我把耳机取了一个,六儿这个时候也打开我手机的锁屏了,看到频幕上的照片,他脸上的笑就僵了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我都快忘了。”好半天他才说。没等我回话他又说:“这照片发给我……还有啥照片?我看看。”说着就去翻我的相册。我任他翻,眼神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表情不时地变化。

“诶……这张也给我,这张也给我……哈哈,大猛这**,哎,现在也是不同的路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哎,艺兴这张照得真好……这小子是真好看,跟个姑娘似的。”他赞叹着艺兴的一张照片,我凑过去看了眼,是艺兴抱着吉他冲镜头在笑,笑得眼睛都弯了,光线挺好的,衬得他整张脸都白得透明。

艺兴……张艺兴……我大学最好的兄弟。我看着那张照片出了神,六儿在一旁叹了口气,“你说艺兴他……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没说话,六儿继续在那说:“老大也还在想他的事……上次联系老大谁都没提,就说艺兴了。其实不止老大,这事在我们几个心里也悬了快四年了,你说他家里出那么大的事,他又那么个小孩心性……真不知道这几年要怎么熬。”

六儿一边叨叨,一边继续往下翻。翻到有一张的时候停了下来。我在出神,猛地被他推了推肩膀,吓了一跳,“……怎么了?”

“这个……这个人叫什么来着?”六儿把手机放在我眼前,照片里面人很多,他也没指是哪个人,可我只愣了一秒,就知道他在说谁了。喉头哽了哽,心头涌过千般思绪,半晌我才含糊地说道:“姓吴好像……太久不见,记不清了。”

“我也记得姓吴,背景好像挺不得了的……”六儿在回忆:“记得他跟大猛特熟,有段时间老请咱们寝吃饭,我跟着去了两次就没去过了……这人挺怪的,给我感觉特不好。我记得当时还和艺兴说过,艺兴也说要离他远点……”

我忽然间就特别烦躁,手就上去把手机抢回来了。六儿诧异地看着我,我冷着脸说想睡觉了,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也不管六儿怎么想,就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感觉身边一轻,六儿已经走了。不知啥时候老朱在上铺已经没了动静,整个寝室就跟停尸房一样安静。我闭着眼睛,世界好像只剩下我浑浊的呼吸,和单边耳机里沙哑的歌声——

你说走的时候不要回头我看着你走你说亲爱的我多希望这只是场梦

睡觉……怎么睡得着。吴亦凡……吴亦凡……我怎么会忘记这个人,看人的时候总是一脸倨傲,垂着眼角,像是谁都不配跟他说话似的。除了对着艺兴……

我猛地发了个抖,睁开眼睛。

不对……哪里不对……我试图回忆从前和这人有关的记忆,越想越觉得心悸,原本跟一滩死水似的心,猛然间掀起了大浪!

吴亦凡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人长得太帅了。而且,是少见的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中也能显得特别有气势的人。他和大猛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好像亲得很,老请大猛吃饭,每次都去那种特高级的会所。大猛也就每次都把我们几个叫上,美名其曰见见世面。我和艺兴家境也就是小康程度,思想也很单纯,都挺乐意去开阔开阔眼界的,于是也总跟着去。一来二去,也就跟这个吴亦凡熟悉了起来。

吴亦凡比我们大几岁,我们都叫他吴哥。他性格怎么说,就跟他的脸一样不冷不热的,但你跟他说话,他也回答,不会冷落你,而且答得不会叫你心里不舒服——虽然他看人的眼神真是冷得掉渣,就好像是那种,我看你一眼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我和艺兴都有这种感觉,然后我们俩就打赌看谁能让他露出点别的表情——直到有一次我故意把意面吃进鼻孔,一桌人都笑了,他也没例外,所以这次好像算我赢了。

奖品是艺兴帮我打了半个月的早饭。

因为这个奖品,所以有件事我没告诉艺兴。其实我见过吴亦凡很……该怎么说,特别?对……很特别的表情。

那次的事我曾以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我和艺兴在省内的一个大学生原创音乐比赛中得了二等奖,颁奖的时候,现场气氛一渲染,我们俩就挺没出息地哭了。我回头看张艺兴那红通通得跟兔子似的眼眶,也就能想象自己哭得有多怂了,但因为颁奖是在另外的市,哭了也没人知道是谁,于是我们俩哭得很放开,要多怂有多怂。颁完奖后,比赛主办方把前三名留下来,就在颁奖的场地里做了个冗长又无趣的采访。等采访完我们了,整个比赛场地已经变得空荡无比,我这时特别想去上厕所,艺兴就说在场内等我,反正明天的火车回去,也不着急。

等我解决完了回场内找艺兴,我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吴亦凡!我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头发依往常一样往后梳着,更显得整个人气势张扬无比。他怎么会在这?这可是a市!我愣在原地,迟疑着没往前走。

他来干什么?

内场其实并不大,左右两百多个座位吧,围着中间一个小型表演台。台上有一台没搬走的钢琴,艺兴就坐在钢琴凳上,吴亦凡站在他身侧一点,从我进门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艺兴还红着的眼眶,以及吴亦凡没什么表情的脸。

离得不远,隐约听到他们俩在聊,也没说什么,好像吴亦凡说想听什么,然后艺兴就抿了抿嘴,手搭在钢琴键上开始慢慢地试音,跟着就弹了起来。艺兴是个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人,这点跟我不一样,我对待事情只有三分钟的热度,也不喜欢那种过于投入进去的感觉。

但艺兴不一样。他英语烂得垫底,因为他没兴趣。可他专业成绩好得要命,还有他的吉他,他的钢琴。他曾跟我说过,当他把手搭上那一排黑白交错的琴键,就像进入了自己经营的梦里。我说他矫情,他笑着说那你就当是吧。

曲子的调很低,非常好听。艺兴埋着头认真地弹,吴亦凡就站在他身后,眼神落在艺兴的侧脸上,一直没出声。我不知道怎么心里有些发毛,就想走过去打破那种奇怪的气氛,不管怎么样,异地能见到也不容易,先跟他打个招呼吧?可我却怎么也迈不动腿——我看到吴亦凡的表情却慢慢地变了。

很难形容是种什么样的变化,就像谁在一座冰雕上施了魔法,吴亦凡那张原本冷淡倨傲的脸,慢慢就软化了下去……最后几乎到了一种柔美的程度,眼角眉梢都是宠,是溺,还有别的说不清楚的东西,像是挣扎,又像妥协。他抬起了手,他的手指很长,往艺兴的右脸颊上慢慢靠过去。艺兴埋着头专注地弹琴,他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什么都看到了。

我被吓得说不出话,呆站在原地。

吴亦凡伸手,但并没贴上艺兴的脸,从艺兴的鼻子,在空中一直往下勾勒着曲线。鼻尖,嘴唇,下巴……还有什么?脖子,或者还有锁骨,那场景太诡异,不止是因为吴亦凡慢慢滑动的指尖,还有他的眼神,还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张艺兴。

我最终没敢走过去,而是悄悄地退了出去。退到门外之后,我的大脑依旧一片空白,我根本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一切,可是我的眼前还是吴亦凡那张脸,柔和的,宠溺的,温情的,在艺兴看不到的地方,那么默默地注视着,勾勒着,像是……进入了自己经营的梦里。

我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可是我直到现在,想起当时那一幕,还是觉得除了做梦两个字,再没有词语形容吴亦凡当时脸上的神情。

现在想起来,艺兴曾经不安地数次跟我说“吴亦凡这个人很怪”,大概真是言出有因。

【番外】这支烟灭了以后 完

这件事我想了又想还是没告诉艺兴。一来我还觉得怪吧,二来艺兴确实也招男的,通过我想跟他套近乎的也不止一两个了。我和艺兴都是彻头彻尾的直男,对钙虽然有所了解但又知之甚少,艺兴也挺烦自己招这个的,有几次都要跟人打起来了——这忽然出现个吴亦凡,仔细琢磨下其实也不足为奇。

但你说艺兴是好看吧,可吴亦凡这种豪门大院子弟找啥合口味的小鸭子没有,非要来追着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这种说法,我估摸着他可能才刚对艺兴有点好感,现在只要把那萌芽一斩,也就没什么事了。于是我就只跟艺兴暗示了,叫他离吴亦凡远点,自己却暗自留意着,一旦大猛又来邀吴亦凡的饭局,我就出来搅黄,不让艺兴去。这样推了没几次,大猛就不高兴了,有天晚上又推了他的,他当时就火冒三丈提高了嗓门嚷嚷,说都一个寝室的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请客是看得起你,少给脸不要脸!

我正和艺兴拿着饭盒准备去食堂,闻言我就冷笑了一声,心里暗想:嘿,跟谁不知道你是吴亦凡的一条狗似的。你主人那点龌龊念头谁不知道,我们还就不奉陪。这样想着我就洋洋得意起来,也没理还在那吼的大猛,揽着艺兴的肩膀就走了。

那之后大猛再也不在宿舍里吆喝着谁谁谁请客了,而且看着我和艺兴的眼神总是带着火气,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和艺兴都没空管他,艺兴刚追到了隔壁系的系花,而我那段时间正准备着一场市级的辩论赛,一天天忙得要死要活的,等晚上回了宿舍,艺兴都在自己床上抱着吉他试音,弹着自己写给女友的歌。

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当时的情景——晚上寝室还没来得及熄灯,艺兴就批着一件牛仔外套坐在自己床上,抱着吉他频繁地试着音,大猛出去喝酒了,老大和六儿联机玩着游戏,老朱戴着耳机在床上。我盘腿坐着,手里拿着自己的稿子,在那打趣艺兴:“这歌你写了多久了?照你这么拖啊,你们分手了也写不完啊。”

“你就咒我吧。”艺兴头也不抬,手指慢慢地撩着吉他的弦,“我跟她好着呢,上次我说给她写首歌吧,她不知道有多高兴。我当时就想,为了她这么高兴,我也一定要好好地写这首歌。”

“写好了怎么给她啊?你还真上女寝楼下弹去呀?”我好奇地问他,老朱这时候也插了进来:“那多老土的招啊,艺兴你可别!让你朱哥给你想个时兴的……”

艺兴终于舍得把眼神移到我们这边了,他噙着一贯的微笑,眼睛里是我见过的世上最天真的神情。他是个单纯善良到极点的人,只要认识了他,没人会忍心伤害他。

但我万万没想到吴亦凡会找上门。那天恰巧我有事,下午课没上完就赶回寝室拿东西。还是上课的时间,整栋寝室楼都空荡荡的。我爬上楼,正准备开门,才发现门是掩着的。推开了一看,刚好和手上拿着苹果的大猛撞个正着。

大猛表情当时就有点僵,半天才问我怎么忽然回来了。我可不愿理他,朝夕相处后发现根本不是一路人,那还有什么可废话的呢?我嗯了一声就往里面走,大猛却呆站着不让开,我就说你干什么呢挡我路了,大猛这才侧过身,露出背后坐在艺兴床上的人。

我一下就呆了。竟然是很久不见的吴亦凡!他就坐在艺兴床边,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抿着嘴,背挺得特别直,整个人身上的气质跟这个乱糟糟的男生寝室完全格格不入。见我在看他,他朝我慢慢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他的眼睛非常黑,看人的时候就显得特别深,像是能一下看进你的心里。我一直很怵和他正面对视,这次也不例外,很僵硬地把眼神晃来晃去,就是不敢看他,“吴哥啊……你怎么到这来了?”那时我的心里挺乱的,心想着嘿这丧门神怎么还追学校里来了,真撵不走了是吧?于是说话也不太客气了:“艺兴不太喜欢人家坐他床,他回来要看到就该生气了。”

说完了也不管那两人什么表情吧,就只管去找需要的东西。可心里隐隐发慌,哪里找的到,又想着得把这人打发走别让艺兴碰见了,于是也不那么着急去找了,干脆就脱了鞋往床上一躺,把手机掏出来开始。余光看到吴亦凡从床上站起来了,他特别高,跟省篮球队出来的那种体型,走路又跟电视上那男模似的,还插个口袋,也不知道耍什么帅呢?又不是去拍杂志封面的。我暗骂了他一通,心里越发讨厌这个人了。

大猛这时过来叫他,让他去自己的床上坐,还给他递苹果,他看也不看大猛,就摇摇头说忙你的吧。大猛的脸就有些讪讪的,拿着苹果转身瞪了我一眼,我只当没看到。

吴亦凡却自顾自地走到正中的大桌子那去了,桌上放着六儿和老大的电脑,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艺兴的吉他装在袋子里,也放在一旁。我装作,其实时时在偷看吴亦凡的举动——他在那桌上看了几眼,大概没什么兴趣,就走到艺兴的吉他边,还伸手出去摸了摸那黑色的袋子,忽然就展开眉眼,笑了。

他笑得一点声都没有,就那种心情很愉悦的微笑,但我当时那一身的冷汗就立刻出了。看那眼神那笑脸,要说他对艺兴没点什么想法,打死我也不信啊!大猛这时又贴了过去,声音几乎称得上谄媚:“吴哥,刚刚忘跟你说了,这一块的东西都是艺兴的,你看看这小子也不爱收拾,什么都放,那吉他他那么喜欢,也随随便便就放这儿了……”

吴亦凡噙着微笑点头表示在听,手却很自然地收回去了。我在一旁看着这两人,越看就越恶心,于是琢磨着怎么能把这两恶心玩意弄走了,忽然就看到吴亦凡手去拿桌上艺兴的本子。

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显,就开口叫住他:“诶,吴哥,那是艺兴的日记本!”谁知道是个什么本子,我就随口诌的,但吴亦凡果然停住了,没再去碰那本子。

我把身子从床上撑起来,也不知道身体里为什么忽然升起一种古怪的愉悦感,甚至故意把语速放慢了说话:“艺兴这小子平时就喜欢记点东西什么的,但他文笔不好,写什么都白搭。”

吴亦凡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他的脸逆光,我看不清楚他什么表情,但心里却镇定得出奇,我说:“但奇怪了哈,他给自己歌配的词吧,倒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百度的。”

吴亦凡好像笑了:“他还自己写歌?”我一听这声音里的愉悦劲,知道鱼上钩了,于是立刻装作热情地从床上下来,就去给他翻艺兴的创作本。大猛就一直在一边看着,他最近很少回寝室,也不知道艺兴给女朋友写歌的事,于是也没能来拦我的一把。我就那么顺顺利利地把艺兴那写得七零八落的歌词掏出来,递到吴亦凡眼前。

过去太久了,我已经忘了那歌词到底都写了什么些玩意。反正不过是情情爱爱缠缠绵绵,我记得我还给润过色,把一个青春少男的所有肉麻劲都用上了。吴亦凡接过来,随便翻了翻,低着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我看着心里那叫个暗爽,但还觉得不够,又把手机拿过来,把录的艺兴的清唱翻出来外放了,艺兴嗓子清朗,还带点未成年那种青涩的感觉,当时那么一放,整个房间里面的气氛立刻就古怪了,大猛这时也觉出不对,就要来拿我手机想和稀泥,“

这么难听放什么放啊,都搞着玩的……”

我还就不把手机给他,“什么搞着玩的,这歌是写给他女朋友的,知道他女朋友谁吗?英语系的王乐乐,你小子可追不到这号美女吧?少羡慕嫉妒恨!”说着,我又去看吴亦凡,吴亦凡还埋着头看那歌词,每看一行目光都停留很久。

手机里艺兴沙哑地唱着他的真心,我则在一旁添油加醋:“哎,艺兴为了追这个女孩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这女孩也真不错,两人处得挺好的,看样子都挺认真的,听这歌就听得出来……”

吴亦凡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黑漆漆的两个眼珠,我一下有点噎到,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掉不下去也出不来,我不知道怎么就怂了!可是吴亦凡周身散发出来的东西压得我真是想拔腿就跑,也不知道怕什么,反正就不敢看他,只有去看地板。

吴亦凡看了我多久,我就看了地板多久。只记得他后来说了一句:“我倒觉得不怎么样,关了吧。”声音一点起伏没有,配着满室旖旎的情歌,莫名有些渗人。

我立马连手机都关了。没过一会儿吴亦凡就走了,大猛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送他出去。那之后,一直到了现在,我再也没见过吴亦凡这个人。

可是依然能想起那双漆黑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沉甸甸的,像是一个黑洞,能把所有的灵魂都卷进去,然后跟他一起,永不超生。

但那又如何?我坚信当年我已经把他对艺兴的那些萌芽的好感狠狠斩断了,就凭当时他抬头看我的那一眼——就凭那一眼。不管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吧,反正已经远远地离开我和艺兴的生活了。

即使那之后,王乐乐和艺兴闹分手,艺兴家里父母出车祸双亡,再到艺兴忽然退学……不管怎么样,他都远远地离开我们的生活了……难道……不是吗?

我忽然就打了个冷战。我又想起吴亦凡那黑漆漆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像是锁着最沉最重的噩梦。

那场噩梦里……有没有艺兴?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我干脆拿枕头包住耳朵,狠狠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之后整整一周心里都惶惶的,做什么事都没法安心。我想过联系大猛,可是大猛早在大三的时候就辍学回老家了,现在跟艺兴一样是一点音讯没有……我还试着联系了艺兴在本市的几个亲戚,可他们根本不知道吴亦凡这个人是谁,偶尔有听过的,也非常警觉地问我想干什么,说他们早跟张艺兴断了联系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我可以直接联系吴亦凡,但当我拿着以他为封面的报纸时,看着上面那意气风发的人,我忽然就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要什么会没有?能对一个普通大学生起什么执念。我想了又想,定下心,把那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我觉得这事应该告一段落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而我现在正是最紧要的关头,可不能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乱了原计划好的步骤。

我是这样想。可没几天就有人找上了我,说有人想见我一面。

那人长得挺黑,说话的时候也吊着眼睛一脸痞像,语调倒是不急不缓,但我可没法对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抱有什么好感,第一个念头是不是惹到啥事了,于是对那人是能躲就躲。但他倒有耐心,有时间就来食堂堵我,有时候直接把车停在学校门口,见到我出校门就狂按喇叭。我给他磨得受不了,问他到底谁要见我?因为啥事?他却只口不提,只是吊着眼睛说你管那么多干嘛,跟我走不就成了,又不会吃了你。

我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直到他终于也像是烦了,有一天把电话递给我,说行你倔,来接着。我接过电话,里面有个特活泼好听的声音在那骂:“***就不能把电话给他……”

我“喂”了一声,那边一下就静默了,我又喂了两声,那边立刻回话:“嘿你好你好,你是……张艺兴的同学是吧?叫什么来着?”

一听到张艺兴三个字,我整个人都绷紧了。旁边那黑皮就在那似笑非笑地玩着打火机,我只管紧捏着电话急切地说:“我是我是!你是谁啊?你认识艺兴吗?他现在是在你那吗?你能叫他接个电话吗?”

电话里面又是一阵静。好半天那声音才说:“我是艺兴的哥哥,他现在不在我这……看来也不在你那……”电话里面忽然一阵毫无预示的大爆发,差点把我耳朵震聋了:“所以我了个大曹的他现在到底在哪啊?!踏马这世上还有没有人知道了?!”

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旁边黑皮也听到了,依旧那么痞地笑着舔了舔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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