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回归(二)(1 / 1)
“他如何,一切皆在于你——”
东耶的通牒如是之,一命换一命。
策马扬尘惹夜色留顿,厉风赶得倒像是黄泉路。露面死的是自己,不露死的是萧祈稔。
夜凉的彻骨,即便墨阳已为她挡去了大半,依旧止不住钻骨的寒风。手中紧紧扣着的瓷瓶捂得滚烫,散出的微不足道的晃荡声被完全掩在了奔腾的马蹄声下。
十日十匹马,当墨阳避开守卫带着厉风闪入墨夜的房间时,厉风粘床即睡,此时手中的瓷瓶已能发出“唦啦唦啦”的摇晃声。
墨夜难以置信地看着弄醒自己的人,他以为……至少也得等三天。
“今天便去面圣。”脑袋有些胀人,似乎还微微地有些热度,按着太阳穴,厉风简单地说着,“还有我需要清洗下。”
楞了楞,墨夜面色浮了丝不自然。门外的奴仆诧异着墨夜的吩咐,小跑着准备。
“我不能离开。”
“介绍下当时的情况,毕竟在场的只有你。”
“……我会背对着。”
厉风移开揉按太阳穴的手,先是不明白,随即“哦”了声。
那双先是闪着不解随后明了却始终清澈的眼眸让墨夜觉得自己好像想得有些多了。
“小王爷说想随便走走,我欲阻拦却被身旁的三两官员的敬酒给缠住了身,待再注意,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墨夜缓缓地叙述着当夜的情形,“不便离席便派了人暗中跟随,不久有人慌张禀告,皇帝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这之后的你们已知了。”
房中只余清脆地叮呤水声,“你在听吗?”半晌没人出声,墨夜不确定地问了句。
声音克着嗓子闷闷地“嗯”了声。
“看来我们要赶他们的早朝了——”片刻之后,已穿戴整齐的厉风顶着宽大的素巾立在了书桌前,调皮的水珠顺着发丝滚落,点在了墨砚上。
“为什么?”氤氲朦胧,墨夜看着厉风,有些模糊。
“上请。”两个字斩钉截铁。
赫启翎指尖压着东耶的奏折,未有片语,只是逼视着堂间的墨夜,目光如炬,咄咄逼人。
“凭这,朕便能立刻要了你们的命。”不是威胁,只是事实。
“臣相信,不过——”
“不过皇上是金威国最年轻的圣上,自然深明何谓一面之词不足信,当时情境如何第三人皆不知,仅凭那姑娘的一人言语便盖棺定论,不足服众,此为一。
万一,当然只是假设,如若有人故意借机以挑拨贵国与我东耶的友好邦交,若真为此大动干戈,倒时生灵涂炭,最伤的是两国的百姓,皇上仁慈自是最不忍见此,此为二。
皇上英明睿智,以德服人,世人皆知,自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昏庸君主,故而这才斗胆恳请皇上明察。”
先礼后兵,威逼利诱,向来是某人的作风。“果然来了”,赫启翎嘴角线条一下子绷直了,有了上扬的角度。
“吾等只要求见一面,问清原委。”未见赫启翎有怒意,墨夜趁势重提了要求。
“明君圣主,礼教之邦,何足畏惧~~倒是荒淫无度的昏君,无折好使。”厉风是这么说的,“堂下这么多双眼睛,呵,皇帝向来不好做呐~~”
赫启翎扫过众臣的神情,显然先前那番空辞,让他的文臣武将很是受益,心中暗骂“一群白痴”,开口的却是:“众爱卿意欲为何?”
“臣以为……”
无耳于什么礼教之邦,心服口服的空话,只得了“废物”两字,口上便是诺了下来。
“厉风你这么急切,那个傻王爷难不成有什么让你看得重的价值吗——”下了朝的赫启翎暗自想着。
忽来的亮光让一直处在黑暗中的眼睛一时难以接受,当下挡了眼,眯着看向被缓慢推开的牢门。
硕大的斗篷,来人的面容让人无法辨清。
“杜晟夜?”沙哑的嗓音问的迟疑,憔悴苍白的面容倒是和这阴森的地牢相得益彰。
“不是。”厉风径直走到小王爷面前,半蹲了下来,扯下斗篷和假面,说的平稳。
“宵……?”小王爷瞪直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片止,是你!”伸手便是要握。
眯了眯眼显出自己的厌烦,小王爷动作的手在半途垂下,“去守着。”厉风对着另一人命令道。
“不是我,我没有,”小王爷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努力地解释着。
“这种鸟事我没兴趣。”冷淡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生气了——,你生气了!”
“……”无语,厉风的眼促的更紧了,如果可以她很想一脚踹上去,“想要活命就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压低了声音在他手中写下“齐”,“到了那里你只要做一件事,就保证东耶没人敢再动你。”
“什么事?”
“到满江楼,报我的名字自会有人姓左的人帮你。恭亲王已经着手做了,记着到了东耶地界见到你家的人就别跟着杜晟夜他们了,连夜往齐走。”
“为什么?”
“真想知道?”真想知道墨宗已视你为开战的借口,有命出没命回。
厉风危险的语气让小王爷识时务的摇了头。
“好了,现在脱衣服。”
小王爷张大了嘴掩不住诧异,“快脱”厉风不耐烦地瞥了眼外面,加重了语气命令道。
“片止,你想……”话到一半就被厉风扔过来的衣物蒙住了头。
“穿上这个,跟着门外的人,他自会保你安全到东耶。”随即厉风瞥见了他腰间的印鉴,“这个给我……” 厉风还在犹豫着找什么理由来骗。
可这份迟疑在他人眼里那就变了味,小王爷已是主动地将玉印交到了她手中,深情款款地说:“留个纪念。”
一地的鸡皮,厉风的脸不由地抽搐了两下,算了歪打正着,无所谓了。“看清人再交换,埋点人不行就硬抢。”招进门外的人耳语道。
门外的风牙众轻颔首,转而带着已伪装了的小王爷离开了。
“最近还真是和地牢有缘……”重新带回了假面,向后一仰倒在干草堆上枕着手清冷地叹着,另一手摇着小瓷瓶,唦个唦个的响声,药丸越来越少了……凝目盯着瓶身片刻,拔了瓶塞,拇指堵了半个瓶口倒了两颗入嘴。
“两人进两人出,无异常。”赫启翎听着耳边的回报,起了疑惑,她会不耍花样,他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
“拦住那两人!”
可此时,哪还有踪影。
半夜,重重叠叠的响声在空旷无人的牢中响起,被锁链的摩擦声吵醒,揉搓了惺忪睡眼,刚放下,看见得便是赫启翎似笑非笑的脸。
熟悉的眼神,陌生的脸庞,赫启翎蹙着眼覆手于耳根处,手一动扯下了碍眼的假面,许是用力太猛,连带着打松了发髻,发丝泄了一肩。
“玩够了?可是坏了我的大事了。”
打落还停留在面颊的手,重新拢起发尾,起身越过赫启翎走出了牢门,“这话还是留着问你自己吧。”
只是优雅地笑着,跟着其后,“当然是刚开始。”
浅浅地“切”了声,懒得理。
“要不要见苏景安?”满是幸灾乐祸。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有人心里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