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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看起来很美的新婚-水晶鸢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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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笑侒这一晚睡得特别好,终于坦白地说了自己想说的话而且听到了他的保证,她觉得人生是出奇的美好。她眼中的世界是恋爱的人特有的粉红色柔软。

但将他扑倒在床的大业依旧不能废弃。

于是第二天晚上,她邀请蒙尉访到她的房间约会——因为戒严的问题俩人约会的地点无外乎花园,他的房间,她的房间。

综合考量,介于她对野战的接受度和对他房间数次失败的阴影,她选择了自己的房间。

蒙尉访前一晚也是睡的很好,几次险些在梦中笑醒,要知道,他等这句话等了半生,尽管如今听到桑笑侒胸无城府地说出来让他有点儿点拐骗的嫌疑,但那喜悦却是毋庸置疑的盛大。于是这一整个白日都对着众人傻笑的他未及多想便答应了桑笑侒的邀约。

到了她屋内才警觉自己赴了鸿门宴。

桑笑侒一袭玫瑰红的紧身旗袍,身形窈窕,凹凸有致,站在那里像是一株魅香四溢的玫瑰,娇艳欲滴地对他盛情邀请。

蒙尉访吞了一口口水。

从来觉得林之那样的林下女子才衬得中华服饰,如今桑笑侒穿上,竟也毫不逊色,别有一番韵味在。

一种内敛的艳色,含蓄的性感,压抑的狂野,若有似无的挑逗。

她纤白手腕翻动,朱唇轻启:“尉访,想喝点什么?酒好不好?”

此情此景,□□都是照饮不误的。

他知道自己该走,可是双腿生根地下,酒过三巡没有向后退反而是被她拉进沙发,相依相偎。

事情进展的很是顺利,在她再次变换双腿,高高的开气露出白嫩的大腿后,随之附在其上的就是蒙尉访滚烫的手心。

被扑倒的时候,桑笑侒没有心力考虑她应该是主动方,只能放任自己跟随他的唇舌轻颤或是低吟。

复杂的盘扣被缺乏耐心地狂野扯落,下摆撩起,白花花的肉体泛着诱惑的瓷光,衣衫纷纷落地,光影交错间,温度节节升高。

她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可是在她意识到之前,眼泪就已源源不绝地夺眶而出。蒙尉访支起身子,他的眼神她分辨不清,他的声音低沉:“为什么哭?”

她摇头,断续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是我在哭……”

真的不是她,那是一种像生理反射般的冲动,泪珠涌上泪腺,而后纷涌而下,她的心中却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的酸楚和旁观者的桑笑侒的惶惑。

她似乎听见蒙尉访的叹息,他起身,她的手臂却有自己意识一般地紧紧缠住他的颈项,牢牢抱住。

无关欲望,只是出于内心深处一种极度的渴望,渴望被拥抱,渴望被安抚,渴望填满心中的酸涩空洞。

他轻抚她:“好了,好了,乖,不哭了,没事了。”

她哽咽:“尉访,我怎么了?”

“没事,是我太急了。”

在本能的意识到未知的危险,且综合了布夏尔而蒙尉访的意见后,桑笑侒放弃探寻,享受着桑笑侒的快乐自在。然而,也许正是那她不敢深究的未知,竟会变成他们关系的阻碍,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有些忧虑:“我会一直这样吗?”

蒙尉访明显地怔了一下,然后说:“别傻了,没事的,别多想。”

她选了个姿势窝进他的怀里,轻声说:“尉访,我爱你。”

他低头轻吻她的额角:“我知道。”

第三十章看起来很美的新婚

她还记得,他的血沿着担架一直流、一直流,流的一地都是。

她渐渐睡去,却有梦境涌上,她很害怕,却清醒不来。

她在梦里喊:不要过来!不要再继续了!!我不想知道不想再看了!让我走!!

她却还是看见新婚之夜,桑多震怒地一把打翻床边的台灯,水晶珠子穿成的灯罩渐落一地,清脆的碎裂声如此刺耳。

莫季娅坐在床的一角,一脸漠然:“我就是不行,要么你等,要么你强上。”

桑多摔门离去,莫季娅拥着被仰躺在床上,在笑,眼泪却流了下来。

噢,事情,好像比想象中要再严重一些呢。

去了北美的蒙尉访一丝丝消息都没有,大洋彼岸是一片沉寂。莫季娅搬进桑多的私人岛屿,俨然女主人。

她手里的秘密文件越来越厚,扳倒老德洛内的筹码愈发多了起来。可她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老德洛内对于她与桑多的婚事震怒非常,拒绝出席他们的婚礼,然而婚后的第二个月的一天晚上,他却仍是踏上了桑多的岛屿。面对他们的父子情深,莫季娅极力漠视内心的翻涌。她很儿媳妇地保持微笑和婉,而且得体地邀请所谓的公公多留几天。

老德洛内终于要走的前一天,他们像是一家人般“坦诚”并且“情深”,似乎真是恩怨一笑泯,皆是欢笑的畅饮不已。桑多那天酩酊大醉,老德洛内竟然也醉眼惺忪地拉着莫季娅的手掏心掏肺地说:孩子,过去的事情都别再提了,你以后就跟多儿好好过日子,我也会待你好的。

莫季娅当时在温和微笑,心里却惊异莫名,此人,竟是这般不要脸。

那一晚,她贤惠地亲自搀扶两个人分别回房间。然后,顺便在老德洛内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拿走两份合同,她一整夜都在仿造合同,终于在日出前将几可乱真的副本放了回去。

日子继续的过,除去她隐隐听说夏弥与一位操盘手陷入热恋搬出A宅,一切都风平浪静。

冬天悄然而至,桑多以极大的耐心包容了她的抗拒。她说:给我点时间。

一次舞会结束,繁盛后的空虚让人猝不及防地面对自己的软弱。

他们执了酒杯倒在华丽的布幔中,桑多说:别夸大你的感情,季娅,你不是不能接受他人,你只是抗拒我罢了。

她明白,他在告诉她:你并不是爱了蒙尉访。

他的眼睛有如剔透的爱琴海,忧伤的让人心碎,他说:季娅,也许这是我的原罪,我愿意承受,但你要答应我,你会试着走近我。

面对桑多,莫季娅积累出的惯性,总是带着仰望和一点儿畏惧,她熟于应对他的权威,却对着他的软弱手足无措。

圣诞节的时候他们回到总部,米索的臂弯里是楚楚的林之,布夏尔身畔的美人儿轻灵动人,夏弥的脸上容光焕发,一派热恋的幸福样貌。

莫季娅与桑多相携进入室内,大厅富丽堂皇,充满节日的喜庆气息。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笑语阵阵,壁炉里的火光温暖跳跃……

这一切,看起来很美。

第二日大家都起的极晚,莫季娅不得不揣测是昨晚上演的倾情戏码太过耗费心力,所以众人都需要多一点儿时间休息复原。

莫季娅起来后迫不及待地去花园透气,看见布夏尔。他气色很好,精神奕奕,她意外的挑眉:“恢复的很快嘛!”

布夏尔看看她,也挑挑眉:“彼此彼此,驾轻就熟嘛!”

莫季娅没好气的乜他一眼,坐在旁边,有些话到了舌尖又压了下去,只是问:“听说夏弥跟一操盘手陷入热恋?看她的样子,来真的?”

布夏尔百无聊赖地拨了拨旁边的鸢尾花:“唔,我没注意,最近比较忙。”

“也是,你的新欢非常不错,气质纯净,难得一见。”

布夏尔神色得意:“我的品味一向很好。”

莫季娅失笑捶他,布夏尔洒然笑笑,伸臂搂了下她问:“新婚的感觉如何?”

莫季娅耸肩:“目前为止,心里准备还算够用。”

“是心理准备太强大,还是桑的表现上佳?”

真不好打发:“都有吧,各占一半。”她又张张嘴,还是问不出口,便也埋头学布夏尔摆弄鸢尾花。

大宅的花匠鬼斧神工,每年圣诞时节能让一年四季花期迥然的花同时登场献艳。说来他们这种刀口生存的人似乎多少都有些迷信之类,例如节日一定要大办,而且要花团锦簇搞得一切欣欣向荣才罢休。然而,她很不喜欢这种花,枝叶坚韧却花朵柔弱,就连怒放时也很单薄。

布夏尔看看她,开口道:“没了蒙尉访的A宅我很是寂寞啊……”

莫季娅手一抖,收回来放在膝盖上。

“他没有跟任何人联系,我昨天到的时候有问资金部的人,他们说大蒙的往来报文公事公办言简意赅,那边也没人敢惹他。所以,我现在只能是推测,他应该还好。”

莫季娅咬着嘴唇深吸口气,然后看向别处,片刻,她眯眼,看见走出来的米索,撞撞布夏尔:“看来驾轻就熟的不只你我。”

米索走过来,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对布夏尔说:“非洲那边来消息,说那批货有问题。”桑笑侒无聊地继续拉扯鸢尾花。

“哪边?”

“西部。”

布夏尔皱眉:“大飞做事一向谨慎,怎么会有差错,应该是对方想谈价。”

“我也这么认为,我让人去查还有谁想在西非插一手。”

布夏尔沉吟下说:“之前小九从那边回来说曾在L国看见坦克,疑似以色列的梅卡瓦MK4,我还嘲笑她一定眼花,也许是淘汰的MK1。这么看也是有可能的。”

桑笑侒一震,一片鸢尾花瓣被撕落,她咬牙低下头去。

米索点点头:“这回扣的手笔可是够大,一会儿我问问小九,要是确实,那盘查的范围会小很多。”

“嗯,不过我们与对方合作这么久,那些土霸王虽然粗野但也精明,没一定底气断不会这么贸然的提。这么一搅,总宅这边的价势必要让一让。”

“的确,让些也不是不可,毕竟咱们自己的线照常就好。只怕父亲会很不满,毕竟不知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暗中插手要搏他的面子。”

“那片地方常年内乱混战,军费开支向来是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不过西非那里教父一直控制的很好,这事儿道上都知道。现在也看不出谁有那个胆子和能力要跟教父撕破脸……前不久,连续两个政权武装上位,我觉得可能是哪个利欲熏心的,想趁乱捞一笔。”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目前还没有查出什么,看来这手段还是有的,恐怕是观望过一段时间才下的手。”

布夏尔刚要说什么,却看见走出来的林之。她穿着浅驼色的羊绒大衣,褐色小皮靴,踏在皑皑白雪上,仿若一副水粉画,色彩清淡,意态幽静。

米索也看见她,提步转身。

布夏尔出声:“你一会儿不是要去找小九?”

米索步伐微顿,然后说:“她还在睡。我回来再说吧,那边一两天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什么时候回来?”每年圣诞,米索总要回趟西西里,意思意思尽尽孝道。

“在西西里呆不了多久,我想去看看我哥。”

“领林之一起?!”莫季娅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儿尖。

米索看看他俩,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叹口气说:“Buon Natale。”(意大利语,圣诞快乐。)

散了之后,莫季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翻出保险箱里的文件。

终于,看到那份MK4的坦克合同,老德洛内用的是多年前的花式签名。看了下受益人姓名,莫季娅登陆信息库,果然就是L国的所谓将军。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这份合同她拿到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趁老德洛内醉酒顺手牵羊罢了。两辆坦克的数额并不足以扳倒老德洛内,可是,如果这只是一个开胃点心,他惦记的却是自己主子的金矿,那事情就大条了。此时再加上他数年来的中饱私囊的小动作,那激怒教父大人就是眨眼间的事罢了。

莫季娅手里的是如假包换的原件,这些年,她还隐藏了一个技能,就是模仿老德洛内的签名。

一周后,夏弥不知何故退出调查,蒙尉访领着大飞亲赴西非。两天后,确定消息传回来,L国的确有梅卡瓦MK4,而且是两辆,崭新的。与此同时,L国将军再次压价。

一千多万美元的回扣在军火买卖中不算特别出挑,但惹怒控制欲极强的教父大人却是绰绰有余。老梅西埃怒火中烧之时,收到一份快递。他看了一眼就摔飞了手里的雪茄,吼道:给我叫老德洛内!立刻!!

消息传来的时候,莫季娅正在跟桑多晚餐中。长长的桌子两端,她看不清桑多的表情,他没有动,只是坐着。莫季娅觉得很冷,脊背上却是密密的汗珠。

一整晚她草木皆兵的枯坐屋内,一点儿声响都让她惊颤。桑多一定知道的,一定知道的……

大门声响,她跑出去,看见桑多穿着大衣站在门口,冷风呼呼地吹进来,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着她一脸的惊惶,竟对着她笑了一笑。

她的话哽在喉咙里,她想说,对不起,桑,我其实并没有放下。她想说,对不起,我真的知道你的好。她想说,对不起,桑,但是从此以后我安心的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桑多却对着她笑,他看看她□□在睡裙外的小腿说:“进去吧,很冷,乖。”

她却只是很茫然地又向前迈了一步。心上忽然涌上的不安冰冷的让她打了个哆嗦,她说:“你别走……”

桑多只是静静地睇视着她,然后说:“季娅,他不是好人,但是他是我父亲。他记恨母亲心中一直深爱你爸爸,所以害死你父母,他的确残忍。这些年,由于他乖戾行径,对他积怨在心的人也为数不少,否则你也不会这么顺利地掌握这些资料……我真没想到你能将这么多……”他吸口气,“可是,他是我父亲,不是大哥的那种父亲。我第一次有记忆,是三岁那年,我高烧不退,浑身酸痛到最后几乎意识迷离,我母亲没有安抚过我一次,是父亲整夜整夜地抱着我心急如焚。你现在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

他们第一次将当年的事说开,莫季娅觉得额头的血管在突突地跳,她嘴很干,张了张,那么多的心思转过,许多的话在口边,最后却是说:“我最后一次对我父母有记忆,是我爸满身管子躺在病床上,很憔悴很痛苦。他一直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可是喉管让他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里全是不放心和舍不得,然后,他就离开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门口,寒风夹着雪花飞进来,却并没有比心更凉。衣摆翻飞,外面的雪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冰冷,大厅内壁灯昏暗,却温暖。

很久,桑多像忽然回过神来,他轻声问:“季娅,你爱我吗?这么多年来,爱过我吗?”

莫季娅一怔,思绪纷乱却找不到出口,桑多却已经眼神一暗,转身决绝离开。

再然后,她终于忍受不了独自呆在那个姓德洛内的岛上,跑到A市投奔三哥,接着,就是桑多奄奄一息的出现在A宅。

她还记得,他的血沿着担架一直流、一直流,流的一地都是。

事前没有人收到通知,当时只有关寅在宅子里,他们吓傻了,拼命地call三少和各科室精英。

她扑到床前,抓着他的手,拍打他的脸,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一手的血,眼泪倾泻而下,整个身子因为恐惧而抖的不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昨天还看见报纸,说老德洛内出席某某会议,连那老家伙都没事,桑多怎么会有事?!死的应该是老德洛内不是吗?不是吗?!!

有人拉她,她死死地扒住床沿不肯撒手,耳边很多人在喊她的名字,她不管不顾,声音嘈杂,她听见有人说:“血压持续下降!”

“瞳孔扩散!”

“心跳停止了!!”

“准备电击起搏!快!!”那是布夏尔的声音,嘶吼着。

“三百焦耳!”

“clear!!”随即她被人一把推翻在地。

电击器与肉体接触发出“嘭”地一声,莫季娅剧烈一颤。

“三百六十焦耳第一次!”

“clear!!”

庞大的恐惧源源不绝,莫季娅的牙齿都在打颤。

“三百六十焦耳第二次!”

“clear!”

暗黑怕人的情绪奔涌而至,她挣扎着,却逃脱不出……

第三十一章为什么要杀我

刀被堪堪拦住,桑笑侒睁眼,看见大飞肌肉贲张的脊背,他右手拦下希娆的进攻,同时出脚逼退她,然后左手一拳打碎了窗户!碎玻璃哗啦啦地落了一地,飞溅在三人身上,大飞一声雄浑的低吼,透过窗框响彻A宅内外。

轻微的震动终于将桑笑侒从可怖的梦境中拯救出来,她睁开眼睛,看见房门轻声合拢,是蒙尉访等她睡着悄悄离去。

积压近两年的欲望被挑起,又生生压下,躺在桑笑侒身边的每一秒都变成炼狱折磨,看她沉入梦乡,蒙尉访艰难起身,快步回房后一头扎进浴室冲凉。

却不知背后一个人影,见他离开快步窜进桑笑侒的房间。

桑笑侒从睡梦中挣扎醒来后,那沉重情绪挥之不去,她只觉浑身脱力,发觉蒙尉访已给自己套上睡衣,便静静地躺在床上平复心情。可是梦中的桑多,梦中的桑多啊……她觉得泪意又是一阵阵涌上,心尖刺痛难耐。

却听门声一响,她坐起身来看清来人一挑眉:“你有事吗?”

希娆媚态依旧,但总觉哪里不太对劲,那斜挑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在暗涌。桑笑侒皱皱眉,起身站立到地上,又问了一遍:“希娆,你有事吗?”一种本能的警惕让她一手附上旁边的床头灯,一有变故,砸她反抗也行,砸墙叫人也可。

希娆看看她轻声一笑,并没再走近,在距离她五、六米的地方站定,随意地倚了墙站立,朱唇轻启曼声道:“没什么事,来看看你。”

桑笑侒不解,快速想了想依旧没有结论:“是吗,我跟你关系好到需要深夜专程告别的地步?”

近日来到处都是风雨欲来的景象,今天下午看到希娆、夏弥明目张胆的对峙,她心中已然有数,撕破脸的日子即将到来。这也是为什么她今晚这般煞费苦心的想留住蒙尉访。

希娆对于她的洞悉没有意外,又是一笑:“说的也是,我跟大小姐从来没什么交往,我这样的卑贱之人,哪里入得了您高傲的眼啊?”

“我叫桑笑侒,大小姐是谁?”

“大小姐是谁?呵呵,谁是蒙少的心头肉,谁就是大小姐咯~”希娆神色轻讽,又有些凉意,“谁也没有你好命了,你是滔天的错事也无人责罚,天大的窟窿有人闷声替你堵上。”她边说边走近,“不像我们,不过是为了多活几天罢了,一点点错处,就被踩到脚底、不得超生。”

桑笑侒看着她,许多画面迅速闪过,平静地开口:“夏弥跟你一样出身,她有今天,不是幸运好命而已。一个人,即使幸运的拥有爱神的箭,也无法赢得尊重和友情。而且我听说,林之的后路已被苦心安排稳妥。”

希娆脸色开始狰狞,桑笑侒警惕地暗暗握紧床头灯,希娆语调凌乱:“林之……林之不过是没我那么爱米索!!老梅西埃答应了我!只要他在一天,我就能跟住米索!!你这种女人不会懂的,你谁都不爱,你心里只有自己!对你多好的人,你都可以翻脸无情送人去死!你怎么能懂我的心情?!啊?!为了留在米索身边,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话声未落,桑笑侒眼前一花床头灯就脱手闷声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希娆身形疾速,在她呼喊前一手扣住她的下巴,桑笑侒只能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寒光一闪,一把短刃直奔胸口而来。桑笑侒脑中一片空白,强烈的恐惧激起深处的潜力,她完全是本能地扭身要躲开那刀光,竟然挣脱了希娆的钳制。

两人俱是一愣,桑笑侒率先回神过来,希娆堵在门口那侧,她只得跃上床奔阳台而去,一边放声大喊。

希娆也迅速回神,边说:“看来你还没全变废人!”,边飞起一脚毫不留情地踹上桑笑侒的后背,直接截断了她喉间的呼救。

桑笑侒踉跄栽下床,撞到衣柜门,发出“嘭”的一声,一时间后背撕痛,头晕眼花。

希娆跃起,挥刃而下,桑笑侒抬头惊觉刀光阵阵不知该往何处躲去,她弹起来向后缩去,顺手打开衣柜门挡住一击,那匕首锋利无比,在红木柜门上发出尖锐的刺响,留下一道深刻的白痕。

桑笑侒在那渗人的划声中尖叫起来,希娆低咒一声,出腿如电,击中她的肩膀,将她掀翻在地。

救援并没有迅速到来。桑笑侒不知道,A宅的隔音对于耳力佳、肺活量更佳的IZ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常人来说,称得上极好。而且此时的蒙尉访正在哗哗的水流下平静自己的燥热,而布夏尔在楼下的护理室安然沉睡,即将分别的米索与夏弥正在竭力缠绵。

而她,面对希娆犀利的攻势,狼狈闪躲,险象环生。

桑笑侒挣扎起身,希娆刀光又至,她踉跄躲开,拖延时间:“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与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希娆果然动作减缓:“跟你没关系,但是跟蒙尉访有关系!你要是死了,他必大乱!到时候又如何杀教父!”

能缓一时是一时,桑笑侒一边用厨娘教的几招勉力对战,一边嚷嚷:“那你干什么不去杀夏弥?她死了米索老大还大乱呢!”

希娆杀气大盛:“我能杀掉小九早杀了!!还用跟你废话!!杀了你,米索照样乱!!”她横向一挥刀,桑笑侒向后仰去,以为自己会摔倒,可竟然腰一扭就又挺起身来,手臂像有自己意识一般,直击希娆肋下。

希娆意外,软肋处一痛,退后几步,眯起眼睛:“桑笑侒,我本来真有点儿舍不得杀你,可是……”她话声未落又揉身向前,桑笑侒这次有了教训,压根没管她说什么,抄起椅子向她砸去。

希娆挥手格开,刀光一闪,疾速刺来!桑笑侒急急侧身,然后觉得一股凉意很顺很滑地插入手臂,她清晰的听到刀锋进入体肉的奇诡声音。

她立时后退、转身,压抑着毛骨悚然的感觉,用希娆刚刚的招式,一脚踢向她的后背。

然后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木雕、茶盘一股脑的砸过去。手臂上的血汩汩流下,凉意过后是火辣的灼痛,她一边尖声叫着,一边手中不停,希娆侧身避过,陶瓷茶盘砸在门上,发出清脆响声,碎裂在地。

希娆眼神愈发凶狠,接在手里的烟灰缸反手一掷,桑笑侒立刻侧头,仍被划到耳朵,再一定神,希娆却已欺身近前!

就在此时,门声一响,俩人都是一惊,桑笑侒大喊:“救命啊!”向后退去。门被打开,桑笑侒一看,竟是大飞,心中无端一沉。

希娆浑身紧绷,看看大飞却只是立在门口并没有出手相救,顾不得多想继续挥刀逼近桑笑侒。桑笑侒磕到窗棱,跌在窗旁,看见刀光本能伸手去挡,小臂又是一阵刺痛!

她提膝击向希娆小腹,不指望门神一样的大飞,一边躲闪一边尖喊:“尉访!!!”

刀锋直奔她脖颈大动脉而来,她后仰,刀尖刺到她的锁骨,划破衣服,向下的匕首就势一转就要刺入心脏,电石光火间,她挥手去拦已然不及,惧怕让她闭上眼睛,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蒙尉访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尉访——”

刀被堪堪拦住,桑笑侒睁眼,看见大飞肌肉贲张的脊背,他右手拦下希娆的进攻,同时出脚逼退她,然后左手一拳打碎了窗户!碎玻璃哗啦啦地落了一地,飞溅在三人身上,大飞一声雄浑的低吼,透过窗框响彻A宅内外。

桑笑侒还在那声巨吼的震慑中僵立着,再回神就已经被蒙尉访圈在怀中退到走廊上。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地抬头,看见水珠沿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纷纷滑落,凝视她的一双黑眼睛满是痛惜和紧张:“笑侒你怎么样?啊?还伤到哪了?笑侒?!”

桑笑侒眨眨眼,看见走廊的另一端双开大门里,米索与夏弥也匆匆奔出来,壁灯依次点亮,黑色人影憧憧飞速在她身前窜进屋内,却悄无声息。

夏弥也是一脸焦心,惊呼:“笑侒!你没事吧!天!怎么一身的血!!”米索抿着唇,浓眉深深蹙起:“叫关寅!快!”

蒙尉访看着她血染透的左手臂,又轻触她划破的耳廓,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希、娆!”

她终于缓过神来,她看看正抖着手检查她伤口的蒙尉访,柔声开口却是出奇低哑:“我没事,尉访,我没事。”

夏弥挤过来,嘴上冲着米索:“叫什么观音?!你急傻了?!我是死人啊!!”说着检查起桑笑侒的伤势。

蒙尉访退后一步让开,站到回廊旁,目光幽黑怕人,浑身暴涨的戾气,脸颊边的肌肉一跳一跳的。

夏弥动动她的手臂,又看看她的锁骨,问:“这样疼不疼?腰呢?还伤到哪了?”

米索问:“怎么样小九?”

夏弥语气很凶:“别烦!没检查完呢!!”然后又轻柔地捏捏她的小臂,轻声问,“能动吗?你肩膀肿了,还哪里疼,你感觉感觉?”变脸极其迅速。

米索抹把脸,声音自责不已:“这事都赖我!希娆这是狗急跳墙,我该多做防范!”

桑笑侒忙说:“我没事我没事!”然后岔开话题回答夏弥,“小臂是挡刀的时候伤到的,皮肉伤,没什么。肩膀是被踢了一脚,后背……后背也被踹到,嗯,有些疼……啊!!”夏弥一按,她忍不住惨叫一声。

蒙尉访回头狠狠一拳“嘭!”地砸在栏杆上,坚硬的原木回廊“喀拉”一声,裂了开来。

桑笑侒吓了一跳,看他强自压抑激动的背影有些心疼,忍不住伸手去拉他:“尉访,我没事的。”

蒙尉访一回头却定睛在她手臂不停流淌的血上,牙龈紧咬,眼睛都被染红了一般。

这时一个黑影无声窜上来,一躬身:“头儿、蒙少、九姐,抓住了。”

夏弥见状,连忙拥着桑笑侒往楼下走:“走走,咱先包扎先包扎!”

桑笑侒到了医务室,就被白大褂团团围住,简单止血后被推去做X光,检查是否有骨折、骨裂。这个时侯她才缓过点劲来,腿肚子止不住的发抖。小臂和锁骨的伤口消炎上药即可,左大臂的则要缝针。几针麻药注入,手臂渐渐失去知觉,然而看见那血淋淋的伤口她却仍止不住的畏惧,终于忍不住问:“尉访呢?”

夏弥一手拿着镊子夹着针,闻言回脚踹开医务室的门吼:“大蒙!!”

三秒钟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蒙尉访挤进来:“怎么了?!!”

夏弥一扬下巴:“她的左手需要你。”

蒙尉访松口气,上前双手握住她的左手,将手臂留给夏弥,轻声安抚:“笑侒没事的,上了麻药就不疼了。”

桑笑侒看着蒙尉访,才发觉他还穿着傍晚的衣服,只是湿淋淋的。奇怪了,他穿着衣服……游泳?

她没能再想,针刺入皮肉,线穿过而出,牵扯起表皮却完全不痛的诡异感觉,让她无暇思考其他,只是牢牢地握住蒙尉访的手。

却看见他的手指关节处微微发红还有血迹,她一怔:“你刚才干什么了?”

夏弥针线纷飞,一嗤:“还能干什么?给你出气来着呗!”

桑笑侒拉住他的手:“你别……”她的话停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蒙尉访明白她的意思,拍拍她的手:“放心,没事。”

桑笑侒还想说什么,被夏弥截住:“IZ有IZ的规矩,伤了咱蒙少的女人还想全身而退?!你就别操心了,就负责乖乖休养啊。”夏弥手上不停,嘴里又径自絮絮叨叨些损希娆埋怨米索的话。

这一岔神,十几针竟然转眼缝完。夏弥一边包扎纱布一边安慰她:“放心吧,我手艺很好的,伤疤是免不了的,但肯定是伤疤中的极品,安啦!”

桑笑侒怀着莫名的心情被蒙尉访搀回他的房间,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然后欲言又止。

桑笑侒不解,他支吾一下,抛了下手里的药瓶:“小九说,你后背的伤要上药再睡。”她忍不住磨了下牙,难怪夏弥给她上完肩膀的药,掀开衣服检查了后背什么都没做又放下……

换了平时,她自是很高兴被蒙尉访要求宽衣解带,可是此时自己一身狼狈,三处纱布就一木乃伊半成品……

蒙尉访的手势温柔细腻,药酒的刺鼻味道都似乎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柔和,竟然让她昏昏欲睡了起来。刚才强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缓下来,被打断的睡意再次涌上,朦胧间,蒙尉访似乎又帮她擦洗了身体,换了衣服,而桑笑侒头一歪……睡着了。

桑笑侒此次的受伤,待遇颇高,老大米索都日日早晚探视关怀,蒙少更是时时不离左右的侍奉着,搞得她颇不自在。

她不是圣人,她却是个特别平庸的人,于是她还是跟蒙尉访说了:“别杀希娆。”

蒙尉访答的流利:“这事头儿做主,我管不了。”

“我问了米索老大,他说这事全权归你决裁。”

“……”

“她也许是一时糊涂……”

“笑侒,别听她说什么为爱不顾一切的鬼话,这些年她那所谓的爱不知几次陷头儿于死境,以前不动她,是因为一个熟悉的愚蠢的暗桩总比其他好,如今正是时机。”

“尉访,也许她犯了团规不能容忍的大错,也许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个好时机,或者处决她不是什么值得多犹豫的事件,可能这事关规矩啊情理啊形势啊等等……但我不想因为我这件事而让她死。尉访,我还活着,我不是你们,无论如何,我不想背负一条人命的压力。”这是她的自私。

“……好。”

第三天,她看见大飞,他的左臂吊着石膏,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桑笑侒犹豫了下喊住了他:“大飞!”

大飞停下来,似乎也是犹豫了一下,才很不情愿地转过半个身子看着她,意思是有话快说。

桑笑侒对他很真诚地笑笑,弯身鞠躬:“那天很感谢你,是你救了我一命。”

大飞侧身不受,嘴上说:“应该的,不敢当。”

她看看他的手臂问:“你受伤了?是那天跟希娆对打的时候伤的吗?”

他瞥她一眼,哼一声说:“不是。”

桑笑侒不解他的敌意来自何处,只得又笑笑,语气诚恳:“我这个人在IZ似乎没什么用处,可日后但凡有我能出上力的,请不要客气,我决不推辞!”

大飞的眼睛在她的笑容停留了片刻,然后突然硬声说:“即便你的笑容肖似大小姐,但也没有人能替代大小姐!没有人!!”语落转身大步离开。

留在原地的桑笑侒,神色莫名地站了许久。她并不知道,大飞的迟疑导致她伤重,所以事后受到惩罚,断手即是代价。

这些天桑笑侒并不好受,扑倒蒙尉访的计划在自己身上遇阻,梦见桑多奄奄一息的回来,被希娆刺杀,而蒙尉访……临别在即。

千头万绪间她不知该从何处解脱,多少次静静地躺在床上,深深呼吸进入冥想,她发现,她压抑下去的探知欲却是越来越强。桑笑侒有些茫然和畏惧,时间并不多了,她从来害怕这结果会影响她与蒙尉访的关系,然而,如果未知也同样是障碍,那她是不是该为了他们试一试?

大飞的行径像是一枚火种,掷进桑笑侒狂躁的思绪草堆里,瞬间熊熊地燃烧起来。

从她被卷进来开始,莫季娅每每被众人提及起,都是一个负面的形象。最初夏弥的冷淡、布夏尔的杀气、米索的警惕……然而,现在有了认她做妹妹的三哥,有了为她受伤担忧自责的老大,有了关心照顾她的小九,还有厨娘魏玛日日精心准备的佳肴,以及大飞的……不可替代。

她开始想要去面对那未可知的黑洞,她想要拥有作为莫季娅的生活,一个全部的,不那么糟的自己。

于是她开始竭力地想继续那梦境,然而任凭她天天缠绵床榻梦里却依然一片空白。之前期盼的状况却变成如今的心魔,她焦躁不安,再次点燃香薰想要借助催眠,磁带里却只有“呲呲”的杂音。

这日蒙尉访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操着一口美语,收线后他去找米索,然后二人几乎是脚步不停的奔停机坪而去。

“……那咱就把纽约州的生意和人脉线交给他们,交换牵制老梅西埃的协定。”

“好,这样一来意大利就不敢妄动,咱们退的干净还留个人情,大蒙,干的漂亮!”

“我也是刚想到,他们跟北边不和由来已久,这次冲突正好成全了咱们。”俩人俱是行色匆匆,蒙尉访语毕一抬头看见桑笑侒,脚跟一转大步走过来。

“今天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桑笑侒看着他,“又要出门?”

“签个合同而已,很快回来,别担心。”

“你注意安全。”

“好。”蒙尉访侧头,米索已经走到停机坪上,伫足等待。

他对桑笑侒点下头提步离去,迈了一步,又停下,转身双手把住她的双颊,在她的双唇上烙下一记深吻后,再次提步离去。

第三十二章爱无残缺

桑笑侒的神智在一波一波的热浪中飘荡起来,她觉得她离自己很远很远,一切都听不真切,看不真切,唯有耳边灼热的喘息和让全身神经为之战栗的快感是鲜明的。

而她,更是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似乎,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真实。

桑笑侒推开夏弥的门时,看见她坐在阳台的木地板上仰着头发呆。天空中越来越小的一个黑点,是载着米索与蒙尉访远去的飞机。

桑笑侒举起手中的两瓶酒:“威士忌还是伏特加?”

夏弥指着头顶的大太阳诧异地笑:“大白天开始买醉?!相信我,咱俩相对灌酒的时间很多,而且即将到来。”

桑笑侒穿过房间,顺手拿起吧台上的一只方口杯,走到阳台也席地坐下。她利落地把两瓶酒都打开,“啪”一声将杯子放在俩人之间的木地板上,说:“来,玩个游戏,敢不敢?”

夏弥一笑:“他们一个往返至少十几个小时,你不必激我,我也想找点什么打发时间。”

“那好,规则是这样的——”桑笑侒把酒杯咕咚咕咚倒满,“交替问对方一个问题,问题需与对方相关或对方知道的,答不出来或不能答就要喝一杯。”

“ok,开始吧!”

“你生日几号?”

“靠!我一孤儿我哪知道!”夏弥干掉一杯。然后她问:“关寅昨天给你换药时穿的什么衣服?”

“……”桑笑侒无语干掉,“你第一次见蒙尉访的日期?”

“鬼记得!可能是六岁?七岁?”夏弥又干杯,“你来A宅第一顿饭吃的是什么?”

“第一顿是晚餐,清蒸鲑鱼,蚝油生菜,红梅鲜贝,西芹百合,罗宋汤和蜜汁小排,饭后甜点是提拉米苏!”

夏弥傻眼,然后低咒:“奶奶的!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桑笑侒笑得开怀:“当然是真的!谁能证明我是错的?不过我说的真的是真的,咱这游戏是建立在信用的基础上!到我了,你上一次跟米索老大之外的人滚床单时穿什么颜色内衣?”

夏弥磨了磨牙:“嗯……粉色豹纹。大蒙□□怎么样?”

桑笑侒涨红了脸,虽然没正式本垒但上次该看该摸的也都知道了,她支吾了下自是不好意思描述出来,干掉一杯,立刻反问:“米索那、那话儿,怎么样?”

夏弥露出大白牙,洋洋洒洒地描述开来:“他那儿么,唔那可是……啧啧,长度嘛要有……”

“停!停!停!!!”桑笑侒气急败坏连喊了好几声,“我不想听!!”

“那你还问!”

“我换一个!让我换一个!”

“随你咯~”夏弥得意不已,气定神闲。

桑笑侒转转眼睛:“你穿粉色豹纹内衣那次,对象是?”

夏弥眯着眼睛,盯着她良久,最后龇了下牙,拿起酒杯喝掉。

……

俩人这么往来数个会合,酒瓶很快就空了,比买醉快很多,不知不觉就黄汤下肚,意识迷茫。夏弥从柜子里又掏出两瓶酒来,两人愈战愈勇,能知道的不能知道的都知道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几乎都说了。

“什么?!你说布院长有痔疮?!说真的?!说真的?!!”桑笑侒大笑起来,夏弥想起自己发现时的情景也捂着肚子笑不可抑。

“噢!天哪!破灭了,完全破灭了!!”桑笑侒抹掉眼泪,拍着地板,半天才平复下来。她状似无意地问:“尉访说你救过他一命,什么时候?”

夏弥耸肩:“他偷人失败的时候,有人要杀他,我挡了下。你以前头疼失眠之后会做梦吗?”

“以前不会,一片空白。”

夏弥眼睛暗了暗,那就是如果没有遇到他们,真的就会懵懂的过完清洗后的一生了?

“那次,是谁要杀尉访?”

夏弥终于意识到,笑闹之后桑笑侒的正题到了。夏弥沉默了一会儿,把酒干了:“你遇到我们之前快乐吗?”

“不难过,但称不上快乐。尉访要偷的人是莫季娅?”

夏弥又去拿酒,桑笑侒按住她的手:“拜托,尉访爱莫季娅的事人尽皆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夏弥犹豫了一下,答:“对,是莫季娅。那你现在快乐吗?”

“如果能跟尉访在一起,就不仅仅是快乐。莫季娅爱的人是谁?”

夏弥躲开桑笑侒再次阻挡她够酒的手:“我真不知道,她自己的话也未必是事实。”利落干掉。

桑笑侒一愣,夏弥是坚定的蒙派,所以……“她自己的话是说,她说她爱的人是桑多?”

夏弥不答,挥挥手:“到我问你了。”

桑笑侒心凉掉半截,从她的催眠和梦境中,桑多出场分量并不重,直到他浑身是血的失去心跳,梦中莫季娅痛彻心扉的巨恸才让桑笑侒惊觉,这个人,在莫季娅的生命中竟如此重要。

她没有想过,假设桑笑侒与莫季娅爱的不是一个人,那么,如果她打开了脑中的封条,又会是一个什么情境。

她根本没管夏弥的问题,直接喝掉酒,然后问:“夏弥,你觉得蒙尉访能忘记莫季娅吗?他能很甘心,很干净地,忘掉莫季娅,全心全意爱我桑笑侒吗?”

夏弥怔住,想起蒙尉访之前被桑笑侒逼着滚床单时憔悴的慨叹:我过不了心里那关,我总觉得自己像个骗子。

看着夏弥再次喝酒的桑笑侒另半截心也凉掉。所有有利于蒙尉访的言论,夏弥都是不讳言的。反之,她都情愿喝酒。如同莫季娅的爱人那题一般,她的姿态说明一切。

桑笑侒的头开始疼,舌头也有些大,她支着头:“夏弥,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再追问了?”

夏弥酒气翻涌,烦躁起来:“你他妈的到底想问什么?!”

数次迂回的对答让桑笑侒也来了脾气:“我他妈的想问我到底该不该再问了?!我想问莫季娅是不是真的死了?!我想问她是不是跟我一样身高一样血型一样发色!我想问她是不是也喜欢吃蘑菇还对香菜过敏!我想问她是不是曾经去过摩纳哥去过高德去过布达佩斯!!”

夏弥一手挥倒酒瓶,在哗啦啦的声响中重重地躺倒在地板上。

桑笑侒踢开摔过来的酒瓶,逼近夏弥:“夏弥,这样不是办法,真的不是办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曾经跟自己说,你不用知道……”

“你的确不用知道!!”夏弥低爆一声粗口,“桑笑侒,你现在好好的,你跟大蒙很幸福,你们很好!”

“我们不好!夏弥,我们不好!我非常不安,我以为那不是问题,可是现在那变成了问题,而且我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更大的问题!!”

夏弥一个翻身起来,离开阳台。

桑笑侒也站起来,她追在后面拉住夏弥:“夏弥!关寅知道我在说什么,布夏尔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有我自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滋味不好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噩梦会再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该死的你们认为我不需要知道的东西会变成我的障碍!”

夏弥猛力一挥手挣开她,自己却站立不稳,退后两步跌在沙发旁,她用力捶了下沙发:“奶奶的!桑笑侒!我中了你的计了!该死的观音!该死的夏尔!!妈的!”

桑笑侒摇晃着靠近,腿一软也贴着沙发滑坐在地上,她们都喝的太多了,她说:“还有该死的夏弥。其实你们也很矛盾,是不是?可是,现在话说到这一步没有别的选择了,该死的夏弥,你就不想再骂一次那个该死的莫季娅吗?你不想再给她一个耳光惩罚她的自私和狠心吗?”

夏弥直直地看着她,那目光飘忽却灼灼,她忽然就笑了,然后轻声说:“骗不了你了,是吧?再也骗不了你了,啊?”

在桑笑侒期盼又紧张的目光里,她说完这句话却叹了一口气,转了个身望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嘴。

“现在不只是催眠,我会做梦,我会真真切切地梦到莫季娅的事情!夏弥,你知道那感觉吗?那一帧一帧片段搞得我快疯了!!”

夏弥依旧静默不语。

“夏弥!!告诉我!怎么回事?!桑多死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变成这样的?你想想吧!米索要对你用NL4,你什么滋味?!你说过他没有权利这么做!无论如何他不该决定你的人生!莫季娅也用过那玩意是不是?!夏弥,没有人能决定他人的人生!你们不能摆布我的生活!我有权利知道!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过去!!”

夏弥原本变得柔软的情绪忽然犀利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抓着旁边的遥控器发泄地一掷,“嘭!”地一声砸在立柜上,碎成几瓣,她大吼:“闭嘴!!你给我闭嘴!!”

她恶狠狠地瞪着桑笑侒:“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敲门声传来,是大飞的声音:“九姐?桑笑侒在里面吗?怎么了?”

夏弥对着门怒吼:“滚!!你这个该出手时犹豫不该出现的时候却扰人的白痴保镖!!”

然后她快速欺身上前,将桑笑侒压进沙发里,攥着她的领子,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听着,桑笑侒,今天这个合同顺利的话,计划将提前,最多两天,米索和大蒙就要去跟老梅西埃做最后的对决。我要你听清楚了——这两天,无论你脑袋里有多少问题,无论你知道什么或想知道什么,都他妈的给我压下去!!

“继续做以前的桑笑侒,要非-常-逼真,非-常-自然,别给大蒙添乱!别让他担忧,别使他分心!懂吗?!”

蒙尉访跟米索回来的时候,在二楼同时停住了脚步,蒙尉访动动鼻子:“好浓重的酒味。”

米索皱皱眉头:“的确。”

大飞及时出现:“头儿和蒙少走后桑小姐找九姐喝酒,最初似乎挺愉快的,一直传来大笑,后来似乎吵起来了,还有……”

“什么?”

“还有摔酒瓶砸东西的声音,似乎情绪比较激动。但是九姐不让我进去,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形。最后,桑小姐被九姐,呃,请出来了,现在呆在蒙少的房间里。”

米索看看蒙尉访,歉意的:“小九她脾气向来……”

蒙尉访耸耸肩:“这种事以前倒是常发生,如今的确有点儿诡异……她可能在报季娅压榨她的旧仇?”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各自回房。

第二天早上,两个男人再次碰面,米索一看见蒙尉访就摇摇头。

蒙尉访一撇嘴:“我也没问出来。”

“唔,至少我们知道这两个女人在这件事情上是同盟。”

蒙尉访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这情形让我想起早两年的时候,她俩碰到一起常常是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米索切培根的手微顿:“你……会想念季娅吗?”

蒙尉访动作一僵,然后放下咖啡杯:“头儿,小九跟季娅不一样。我总觉得,季娅不该属于那样的环境,她一直过的很吃力,后来甚至是艰辛的。她本该是桑笑侒的样子,是一个阳光、温软的女孩。而小九,她在IZ如鱼得水,她骨子里流的是不安分的血液,她乐于承受压力、复杂、沉重……一个身家清白、天真本份的小九,你能想象是什么样吗?”

他又拿起杯子,垂目看着咖啡的涟漪:“而且,头儿,是的。有的时候,我会想念季娅。”他又重复一遍,“我会想念她。”

桑笑侒起来的时候米索刚用完早餐离开餐桌。

她扶着因宿醉抽痛的头进入餐厅,不知为什么觉得气氛有些哀伤。

蒙尉访依旧是往常的样子,对她温存地笑笑,体贴地为她的土司涂奶油,然后他说:笑侒,今天我们出去走走吧。

饭后他牵了她的手,犹豫了一下,先去了山坡。两人伫足在那座秋千旁,一时都有点儿惘然。

这秋千与桑笑侒梦中的终究不尽相同,这只是A市的一个复制品罢了。

她想起昨晚夏弥的沉默,看向蒙尉访,他的侧脸英挺硬朗,阳光下也有深深的暗影,眼底的情绪更是深埋的难以探知。

然后他提了辆车,二人沿着蜿蜒的公路开出,驶到海滨大路停下。桑笑侒下来,发现这里正是第二次见他,俩人开车逃窜最后抵达的地方。今天的海依旧明媚耀眼,上次在这里,他向她做自我介绍,彼时的桑笑侒满心的愤怒和抗拒。如今,他却即将离去,生死不知,而她,整颗心已全然的托付在他身上。

想起那时的情景,她莫名地觉得心酸,那个男人,那个时侯,承受着她的责难,低声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现在想想,还真的有些滑稽呢。

让人心酸的滑稽。

那些人,那个传说中二长老,不就是桑多的父亲。什么时候跟蒙尉访结了仇怨?分明,是冲着莫季娅来的吧。

桑笑侒看着蒙尉访,一肚子的话都因夏弥的那句警告而压的死死的,蒙尉访感知她分外浓稠的目光,疑惑地问:“笑侒?怎么了,你……有话说?”

桑笑侒不自觉地更贴近了他一些:“尉访,你,明天走?”

“嗯。”

她挽住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都准备好了?紧张吗?”

“能做的都做了,本来等这一天都等到有些不耐烦了,可是现在,”他低头看一眼温顺可人的桑笑侒,“还真有点儿紧张。”

“……尉访,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记得,要尽力。”他顿一下,“笑侒,你要照顾好自己。万一……”

“没有万一!”

“笑侒,听话。万一有什么变故,你要听三少的安排,然后就尽快的忘记我没有关系……”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桑笑侒飞快打断,转身上车。

她明白他不想耽误她的心,可他并不知她坚定的非他不要的决心。

接下来的行程让桑笑侒意外又欣喜,完全是一对普通情侣的约会日程。逛街、午餐、电影院、冰激凌店……

其实爱上蒙尉访并决意要不顾一切地爱下去的时候,桑笑侒的心底还是偶尔会有一点点的失落的。这样身份的爱人,注定无法拥有普通女孩的平凡幸福吧,她有时会想起电影院里牵手的情侣和她面对的枪杀,然后默默地叹一口气。

她未曾想过,她这点微末的小遗憾竟也会有被补足的一天,蒙尉访竟然没有任何轻视或勉强地,笑呵呵地陪着她做这些“小儿科”的事情。

傍晚时分,手里还捧着一大客冰激凌的桑笑侒心满意足地坐在车上,看蒙尉访技术娴熟地穿梭在车阵中,奔向下一个地点。她的眼睛里满是满足的异彩,脸颊红润,如同一个普通的陷在热恋中的女孩一样,脸上不自觉地挂着幸福的微笑,然后不停地指着窗外的事物叽叽喳喳地打扰正专注开车的男人。

蒙尉访在红灯的时拉起手刹车,桑笑侒正拉着他指着前面过马路的人群中一个瘦高男人说:“尉访尉访,你看他!至少190公分吧?他手里的是什么?粉红色的化妆包吗?天哪,他他他走路内八字哎!这、这叫什么受来着?”

蒙尉访透过桑笑侒,看见右侧的车道上并排停着一辆轿卡,开车的男人大约三十五岁上下,坐在副驾驶的妻子有些微胖,抱着一个两三岁孩子,孩子在挣扎的哭闹着,妻子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说些什么,丈夫手忙脚乱地从后座拿过纸抽盒,往孩子脸上擦去。

他心里突然有种冲动强烈地升起,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堵住了桑笑侒径自喋喋不休的小嘴,辗转且深切地吮吻着。

桑笑侒被这突袭的一吻惊的有些愣怔,但很快就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个爱意缠绵的吻中。

那一瞬的温存,后来支撑着桑笑侒走过了很多难眠的夜晚。

她觉得这个吻中有很多蒙尉访没有说出口的话,而她,似乎听懂了。

他们几乎横穿了整个A市,然后又沿着城市另一端的滨海大道开了一段,上高架桥,下隧道,左转,右转,左转,最后沿着一条郁郁葱葱的岔路驶入,视野愈发开阔,五月的柔风里,路边盛开着红色的郁金香和黄色的矢车菊。

然后她看见三栋风格迥异的别墅呈月牙形的分布在海岸上赭红色的礁石之上,在傍晚时分,伴着潮汐翻起的白色浪花,美得不可思议。

蒙尉访下了车,将桑笑侒抱到车顶迎风站立,他问:“最喜欢哪个?”

离他们最近的别墅竟是骚包的宝蓝色墙壁,蔷薇红的木制窗框,拜占庭式建筑风格,圆拱房顶还有金绘反射着阳光闪闪,华美且张扬。

桑笑侒忍不住撇撇嘴:“这一定是布夏尔的。”

蒙尉访搂住她哈哈笑,胸膛的震动让她觉得很舒服:“的确是三少的,你知道,他应酬比较多,所以他强烈要求最方便出入的位置。”

其实每栋别墅之间不算各自的花园也相隔都至少几百米,所以除了最近的宝蓝色骚包别墅外,其他两个桑笑侒只能看个大概。

月牙另一个端的别墅,地势最高,也最险,看上去几乎就在礁崖边上。哥特式十字建筑,灰玫红的石材筑造,狭长的玻璃窗,周遭似乎围绕着一片翠绿的松杉林。整个给人的感觉威严、大气、又隐含激情。

桑笑侒回身搂住蒙尉访的脖子:“我喜欢中间那个棉花糖!”

蒙尉访搂住她的腰,手一撑二人落地:“红色那栋不气派吗?”

桑笑侒咕哝:“我会觉得在那里睡觉翻个身就掉进海里了……这么险象环生的房子还是留给高手享用吧!”

蒙尉访大笑着打开车门。

路过布夏尔别墅的支路,华贵的大理石路面一闪而过,蒙尉访将车拐上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珊瑚色的铁门应声滑开,桑笑侒首先看到一个美不胜收的花园,接着是花园后米白色的三层别墅。

米白色的小块石头建造的外墙,被夕阳染上淡淡的绯红,愈发显得甜美温馨。白色边框的大落地窗,大门上面是突出的弧形露台,两把躺椅放在那里,桑笑侒看着笑得喜滋滋的。

蒙尉访牵着她的手走过花园,他低头问她:“喜欢吗?”

桑笑侒有点儿不好意思,看看院子里簇拥着各色的美丽花朵,她笑说:“以为爱上一个亡命徒,结果却像是灰姑娘步入豪门。”

蒙尉访有些愧疚地说:“笑侒,我很想给你一个热闹的大家庭,但很抱歉,我却是个孤儿——古瓦家的那些亲戚我相信你也不会喜欢。”

她嗔怪地瞪他:“别犯傻行不行?跟你在一起比什么都强,这不都跟朋友们住一块儿了么……”说到这,她才恍然为什么这些人出去都是专机专车保镖环绕排场大的吓人,回到家却偏偏喜欢扎堆凑在一起挤小房子。却忽略了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她左右看看:“夏弥……住哪里?左边还是右边?”

蒙尉访轻拍她的头:“左边或是右边,总之除了她自己没人同意给她单建,所以以后这里就是她吵架后离家出走的娘家了。”

她笑开,俯身触碰门边优雅洁白的马蹄莲:“这里的花比A宅的花圃还好呢。”

蒙尉访笑着打开门:“当然,A宅的花匠是我挑剩下的!”

里面、外面,一切都是桑笑侒最喜欢的模样,她参观完一楼,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沿着木质楼梯爬到二楼。

开阔的大厅,落地窗外的露台,垂落地面的浅色窗帘,沙发、茶几、电视、落地灯,一切都像一个家一样,就是太新了,急需被用旧。

桑笑侒坐进柔软的沙发中,随手拿起一个小熊抱枕发表感想。

蒙尉访说:“你来帮我用旧好不好?”

桑笑侒转头看着他。同居?求婚?她心跳加速。

他却拿出一沓厚厚的材料,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中。

“这是这房子的房证,你的名字。这几份是我的基金,这些是股票,这是期货,这份是我在DK公司的股权证明,而这是BAF银行的经营权文件,这个则是……”

不小的茶几很快被铺满,桑笑侒傻在那里,动弹不得。

“笑侒,最后这份,是我的保险,受益人也是你。”

终于都说完,他停下来看着她,桑笑侒沉默着,最后在他目光的压力下勉力开了口:“哦……原来你挺有钱的,以后跟着你不怕饿死了。”

“笑侒,我已经交代了操盘手和助理,万一我有什么事,我个人所有的股份和在金融市场的证券全部套现,然后转到你名下。”

太阳再次下落,刚才绯色的天际已经是一片嫣红,金色的光芒落进屋里,跳跃在那叠白色的纸张上,很刺眼。

她突兀地站起来,想逃开,然而蒙尉访横在一旁,她只得向相反方向走去。露台上除去躺椅还有一个小圆桌,上面一支细口水晶瓶,一朵枝干嶙峋的白色花朵怒放着。

“好奇怪的花,不过很漂亮。”她急于逃避话题。

“这是白桑。”蒙尉访走过来。

“啊,连神秘的藏族花卉你都弄到……”

“笑侒,”蒙尉访打断她,他一手支上她身旁的围栏,低头望住她躲闪的眼睛,有些忧心,“我依旧会尽力,尽全力的回到你身边。你要相信我,我想要与你共度余生的心,比你想象的还要热烈。但,事有万一,我只是,让你有个准备。还有,一切反对都无效。”

她沉默了一会儿,想起夏弥警告她的话,就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笑,尽量自然地表示坚强,故作轻松地说:“电视里,所谓的杀手死的都很利落……我是说,我没想过,原来后面也会有这么多事情……我的意思是……其实那么多钱我用不到的,还是放在你那里更好……”

蒙尉访叹口气抱住她,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睫毛不能控制地一直轻颤着。

许久,蒙尉访声音有些哑地开口:“笑侒,你要相信我。对我来说,这世上真的没哪里是比呆在你身边更好的去处。”他摩挲着她的头发,睁开眼,目光落在那对并排的躺椅上,轻声呢喃,“那天我去挑完躺椅,买回来安置上,看着它们傻笑了很久。笑侒,我只怕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你啊,真的不知道我多爱你呢……所以,如果就这么离开你,我还真有点儿不甘心。”

笑侒眨掉眼中的泪意,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走到一个躺椅旁坐下。她的面前是姹紫嫣红的花园、杳无人烟的海滩、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笑看着蒙尉访,一个一个的解开衬衫的纽扣,拉开发饰,踢掉鞋子,掀高裙子,她的左腿屈起,脚腕轻轻摩擦右腿。她挑着眼睛看着攥着拳头肌肉紧绷的蒙尉访:“尉访,我想也许我知道你多么爱我,却是你不懂得我多爱你呢。”

她的声音愈发低哑绵软:“这世上的好去处还不够,我要这世外的天堂也无法从我身边带走你。尉访,给我多一点,也让我给你多一点。”

“我爱你,蒙尉访。我想给你一份完整的,没有遗憾的爱。”

她的衬衫落在脚下,而她的肌肤还来不及感受夕阳下的微风,就被炙热健壮的肉体密密实实地覆盖了。

一切都很顺利,桑笑侒心里燥热的火苗大肆燎原起来,灵魂深处有什么在焦渴的呐喊着,最后一丝克制让蒙尉访试图抱起她离开露台走向主卧室的大床,然而刚撩开窗帘进入方厅二人就半途而辍,双双滚进宽大的沙发中。

都是在释放禁锢许久的渴求,桑笑侒因此有些生疏的紧窒和涩痛,蒙尉访反而是分外的激狂与壮猛。

他沉身进入的那一瞬,桑笑侒不禁用力抱紧了他,一声吟叹不受控制地溢出唇边:“啊尉访,我……好……想你……”

最后两个字却湮没在蒙尉访同时忍不住爆出口的□□声中。

桑笑侒的神智在一波一波的热浪中飘荡起来,她觉得她离自己很远很远,一切都听不真切,看不真切,唯有耳边灼热的喘息和让全身神经为之战栗的快感是鲜明的。

而她,更是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似乎,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真实。

第三十三章水晶鸢尾

米索低着头捂着眼睛面对着墙壁僵立着,夏弥站在蒙尉访的身旁。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吓人,莫季娅的眼泪疾速地下坠着,一步一步地,退出房间。

涛声阵阵,松林声声,一腔浓情付诸暗夜,如何足够。

第二日清晨他们返回A宅。

分别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淡淡的晨雾模糊了彼此眼中的牵挂,蒙尉访说:笑侒,要快乐的生活。

她仰头微笑:我会等你,一直一直等你。

明明笑容明媚,眼底的泪意却掩饰不住。

他们走后,布夏尔也消失了,形同软禁般被层层保护起来的两个女人,反而很少交流了。

她们唯一谈论的就是新闻。

最近的世界很不太平。

美国纽约州的黑帮头子心脏病发猝死,第二大帮派的首领成功越狱,几天后又被发现暴尸福罗里达州郊区。纽约时报继在上世纪开辟了专版来报道黑帮家族内的仇杀后再次连篇累牍各方黑帮势力间的恩怨纠葛。

几乎同时,欧洲这边也不太平,已掌控西西里二十余年的梅西埃家族教父中风入院,而他唯一的嫡子被俄罗斯警察扣押,本来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没想到那警察却开了记者会,昭告天下,以致意外的变得棘手起来。

已经沉寂多年的黑手党家族古瓦,在新一代教父的带领下开始愈发活跃。趁着几个月前梅西埃家的内斗,在梅西埃的长老德洛内逝世时,趁机接手了西非的军火生意。而后进一步南下,势力愈发壮大。

A市的那些聪明的会找噱头的媒体工作者们,牢牢跟紧世界趋势,报道完最新进展后,又趁机开始追溯黑手党历史,做成花花绿绿的版面,报纸杂志到处可见一片片激情澎湃言之凿凿的所谓黑手党□□。

桑笑侒翻过画满人物关系网的色彩斑斓的版面,看到一篇解密梅西埃家族称雄欧洲的文章。从上世纪在意大利对抗法西斯政权后兴起,梅西埃家在西西里岛的地位一度达到教父一出街,万人朝拜的地步。后来在冷战时巧妙利用意美关系,消灭掉最具威胁力的对手……

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桑笑侒看得津津有味,后来在下一页竟然看到美国黑手党还有全国代表大会,桑笑侒直呼过瘾,忍不住问夏弥:“真的?真的吗?”

只要桑笑侒不问莫季娅的事,夏弥也不是不愿意搭理她,夏弥点点头:“嗯,蒙尉访在美国时陪某家参加过,其实挺没意思,照样乱糟糟吵成一团。”

第二天报纸送到小客厅时,桑笑侒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扑进去抢过来。今天讲的是意大利黑手党历史,上面的结构图森严且有秩序,老板、顾问、参谋、二老板、指挥官、军团、士兵……她不禁咋舌:“这体系……也太完善了吧……”

夏弥耸肩:“几个世纪的发展,肯定很有规模了。”

“那……咱们就是军团咯?是吧?啊!!!夏弥!!有IZ的名字!天哪!!这上面有IZ的名字!!”

夏弥对此表示漠然:“当然,IZ是欧洲最著名的军团。”

“……据悉,威名赫赫的IZ军团是欧洲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人员全部训练有素,堪比顶级特工,执行任务从不失手,有如最精准的利刃每次都直插敌人心脏……”

“切,没水平,是心脏的动脉血管。”

桑笑侒哽住,又继续:“……传说中IZ军团的杀手个个貌美绝伦,他们信奉蛇神,而蛇的确酷似IZ军团,一样的诡谲狡诈、冷血无情,一样的倏忽无踪、身怀剧毒,一样的妖艳多变、心……”

“停!住口!!”夏弥早上吃的都要吐出来了,“报纸给我!!我看看谁写的!!我要扒他的皮!!”

桑笑侒咯咯笑着藏起报纸,这帮撰稿人在笔端生花大肆意淫之时哪能想到会被当事人看到,更未曾想那传说中的IZ还近在咫尺!她看着夏弥冒烟的脸赶紧转移话题:“你们信奉蛇神?”

“去他妈的蛇神!都是关寅一次任务露馅导致的!”夏弥开始磨牙,大吼,“我一定要把他那条球蟒给炖了!!!啊——”她发泄地大喊一声。

桑笑侒大笑起来:“花花很乖的,你别迁怒啊我说,美-女-蛇~”

她言毕利落闪开夏弥掷过来的橙子,笑不可抑,眼角却看见夏弥忽然目光莫测地看着她。

“怎么了?”

“谁告诉你那只欠炖的球蟒叫花花的?”

桑笑侒也沉默下来,两人默默对视许久,她刚一开口:“夏弥其实……”

夏弥飞快打断:“下面还编排什么了?念来听听!”

桑笑侒叹口气,无法,再次抖开报纸:“进入IZ军团是黑手党工兵的无上荣耀。黑手党的杀手拥有极其严格的等级制度,普通杀手只着一件带有黑手党标记的衣服,高级的杀手胸前会佩戴星星,星星可由金、银、铜、铁四种金属制成,等级依次降低,金星代表最高级,铁星代表最低级。

“而据说,在黑手党的最高层还有一种神秘的杀手,他们是组织里面最具有实力的,他们的星星是由天然水晶制作。而IZ内的杀手都是银星以上等级的杀手……”桑笑侒咋舌慨叹,“好傻啊,这也太土了!夏弥,别跟我说你胸前有个银星星!”

话音未落,一件亮晶晶的物事就砸在桑笑侒手中的报纸上,她手忙脚乱接住,拿起那枚五厘米见方造型诡异的小玩意:“哇噻……失敬失敬!这、这、这不就是那传说中神秘的天然水晶的……咦??这是星星吗?我是说,这的确有几个角,这、这是什么?三角星?”

夏弥翻个白眼:“这是鸢尾花。”

“哦……?”桑笑侒勉力压下喉间的质疑,这,更像是一朵被踩了一脚的鸢尾花。

夏弥却无所谓地耸耸肩:“布夏尔设计的,IZ里的人都带鸢尾。唔,他这个已经是我们所有草图中最像样的了,你知道,我们并不善于画图,但无论如何,总比星星好。”

“你们都画了???”

夏弥扬下巴:“我们想亲自参与下团内改革。”

桑笑侒再次无语抖开报纸:“……在传说中,神秘的IZ军团其俊美无铸的团长正是……西西里黑手党现任教父梅西埃的私生子,米索•梅西埃。”

桑笑侒后半句念的犹豫,她有些傻,IZ的人不都是极善伪装行踪成迷的吗?这么多报道没有一篇说中相关人员的,可是米索老大的名字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印在报纸上昭告天下?她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安。

夏弥一怔,却没有多少意外,反而开慰起桑笑侒来:“米索想自由,可事实上,我们想自由都很容易,世界这么大,藏几个善于遁逃的杀手没那么难,倒是他,被那么多人死死盯着,却是最不容易的。所以他坚决跟我撇清关系,也不带着我,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他。而他想着,最后就算他逃不开,起码能保住其他人。”夏弥说着,脸上渐渐浮上一些怅惘来。

桑笑侒想到分别那天,她与米索相对沉默的样子,特别心酸。

这天半夜,桑笑侒尖叫着醒来。

夏弥裹着床单冲进房间,看见桑笑侒坐在床上一身冷汗,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双噙着眼泪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夏弥问:“你怎么了?”

桑笑侒的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焦距,她颤抖着开口:“我梦见,梦见桑多了……”

她梦见桑多了,在电击起搏第三次终于恢复心跳的桑多,有那么片刻恢复了神智。她奔到床前,想要碰触他,却被他轻轻挣开。

她愣住,对上他海蓝一片的目光,那眼神忧伤且绝望。她反应过来,他还在那天分离时的情绪中,那个回答不出我爱你的女子,让他灰心。

医生围了上来,隔开他们,桑多被环绕着推进了手术室。

眼见他越行越远,莫季娅一阵心悸,她抵住手术门,终于哑声说:“桑,我爱你。”却淹没在病床的轮滑声中。她还想再上前,却被拦住,布夏尔冰冷的表情一闪而过,手术室的门轰然合上。

手术进行到一半,再次出现室颤,莫季娅趴在手术室的门上,看见他的血汩汩地从身体里面不停的流出来,布夏尔的消毒服前襟猩红一片,台子上,地上,都是。

血库里的血一袋一袋地挂上去,夏弥的汗流了满脸,关寅在大吼着什么,莫季娅觉得眩晕,牙齿不停地在打颤,在她几乎滑落在地时,一双手有力的扶住她。

她回头,不可置信地喃喃:“尉访?”

大半年没见,蒙尉访沧桑了些,他不由分说将莫季娅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立刻松开手退后两步:“二少昨天留信给我,要我尽快赶到A市。”

莫季娅心一惊,头嗡地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他们扑到门前,看见布夏尔整张脸涨得通红,情绪激动地与关寅争吵着。夏弥一手扶着头退在一旁,然后交代了身旁的护士些什么,护士快步推门而出。

他们听见关寅高声说:“三少!你冷静点!我们已经尽力了!二少所有的器官都在衰竭,我们没办法了!”

蒙尉访拉住那护士问:“干什么去?”

护士快速答:“九姐让立刻通知主人赶过来。”

蒙尉访退后两步,靠在门上。

门内的争吵愈发激烈,简直狂吼起来。

布夏尔激动地一拳砸向旁边的机器,大吼:“我们有办法!!我们可以先换肾再换肝!!”

“这根本行不通!!二少的心脏负荷不了!!”

“总要试一试!!总要试一试!!关寅我说试就试!!”

“二少刚刚麻醉前说有话要交代!现在他还有一点儿时间,你如果强行移植,有没有匹配且不说,有个万一他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了!”

“你闭嘴!!我不能看着他去死!!”布夏尔浑身戾气,大步逼近关寅。

关寅并不示弱挺着胸喊回去:“二少根本不想活了!!他说了不要救他!”

“你说什么?!!你才不想活了!!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布夏尔气得发抖,一手捏住关寅的脖子用力向后,一直将他狠狠地按到墙上,一路撞翻了旁边的架子和凳子。

夏弥连忙上前紧紧抱住布夏尔,又拦住他出拳的手。她的声音不大,外面听不到,只看见在她在布夏尔耳边快速地说些什么,双手一个劲儿地往回拉他。过了一会儿,布夏尔终于冷静了下来,松开手回身抱住了夏弥,夏弥圈着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的。然后她对关寅使了个颜色,关寅捂住喉咙咳嗽了几下,便回到手术台将桑多缝合起来。

当那一叠确凿的证据摆在老梅西埃面前,所有人都以为老德洛内死定了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他的儿子会站出来担了所有罪行。

然而桑多毫无瑕疵地回答了所有疑问,并且当众写下与合同上别无二致的花式签名。在众人还惊疑不定的时候,老德洛内老泪纵横地半跪在教父面前,惭愧地亲吻他的右手,信誓旦旦自己的忠心以及愿为了大义,亲自处置这个胆大妄为的不孝子!

那残酷的一幕令许多见闻颇广的大佬也提之齿寒。

老德洛内亲自将自己的儿子吊挂起来,倒钩的皮鞭与赤红的烙铁,下手凶狠毫不留情,他折磨人的技巧堪称一流,不一会儿就满屋子都是血腥与烤焦的皮肉味道。

当老德洛内手里的尖锥精准地一次次避过致命要害穿透桑多的身体的时候,坐在沙发中的老梅西埃终于抬了下手:可以了,是时候了。

这时已经神志不清的桑多却忽然张开了眼睛,他的眼里已经没有焦距,但他直直地望向教父的方向,嘴唇翕动着。

老梅西埃一挥手,身边的保镖就走近被悬吊着的桑多旁边侧耳倾听。

他说的是:水晶鸢尾。

水晶鸢尾,黑手党第一军团IZ内最顶级杀手的地位代表,要求不仅仅身手出众,还得对家族做出过卓越贡献。

这样的杀手,有权利选择死亡的方式。

桑多要求死在IZ的地盘上。

没有人知道老梅西埃怎么想的,他信或不信并不是重点,至少他表明了一个态度,就是他不是非要老德洛内死,他还要用这个人,这就够了。

桑多醒来要见的第一个人是蒙尉访。

房门外,所有人贴着墙席地坐了一排。莫季娅一动不动盯着鞋尖,然后她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匆匆经过,随后是米索的声音:“怎么样?”

布夏尔抬头看着米索,疲惫地摇了下头。米索不可置信地晃了一下,回身一拳砸在墙上。

似乎过了很久,蒙尉访才出来,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人群,避开了莫季娅,他的眼眶红红的,声音嘶哑:“头儿,二少要见你。”然后他不发一言地找了个角落坐下,将头埋在手臂里。

也就过了几分钟,房间里就传来米索慌张地大呼声:“桑?!!桑!!!来人!!快来人!!”

布夏尔一个激灵爬起来向门内冲进去,几乎滑倒,关寅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跟着趔趄地冲进房。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屏着呼吸守在门外,他们听见布夏尔的大吼:“再推一剂强心剂!!快!!”

桑多再没有醒过来。

他的心脏还在跳,可是他再不曾睁开眼睛,莫季娅不顾一切地扑向床边,声声地唤着他,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看见他露出的手臂上层叠交错的伤痕,密密麻麻,有鞭伤有烫伤,他是那么爱惜皮肉的男人啊!

莫季娅的手指抖的厉害,顾不得眼泪滂沱,只紧紧攥住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哭着唤:“桑你醒醒!你还没听见我的回答!桑!我爱你,我爱的是你啊!你别抛下我!你别走啊!我真的爱你,我是真的爱你!!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她委顿跪地,抽噎着,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重复着:“求求你,不要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爱你,求求你,桑……我爱你,我爱你。”

两天过去,在一系列的抢救和检查后,关寅宣布:脑死亡。

脑死亡,无自主呼吸,包括脑干在内的全脑技能丧失的不可逆转的状态。

也就是说,尽管心脏还在仪器的维持下保持跳动,但他已经死了。

莫季娅站在床脚,不能相信这一切竟然这样发生,她的眼神凌乱地扫过那总是深情凝视她如今却紧闭的蓝眸,扫过他笔直的鼻梁,还有他总是噙着淡笑的唇畔……她试着上前,被布夏尔狠狠推开,他的眼睛烧着赤红的仇视,嘶吼着:“你滚开!!滚出去!!!”

米索低着头捂着眼睛面对着墙壁僵立着,夏弥站在蒙尉访的身旁。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吓人,莫季娅的眼泪疾速地下坠着,一步一步地,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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