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 / 1）
她望着他，微笑，周身自发梢开始，像火焰燃烧。
而他看着她，看她一件一件当着众人褪下马甲，不惜暴露她曾小心翼翼，害怕被人得知的姓名连同层层不堪回首的过往。她做了这么多，都只因为，她要保护他。
忽然想起，那是什么时候呢。
他问无名：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
那时无名反问：对你好，难道不好吗？
是的。不好。他现在很想回答说：不好。
原本没有弱点的高手无名，只是因为爱上他这个傻瓜，就要在人前赤身裸体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第125节：尾 声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他怔怔地说，痛楚地说，“我答应要还你三个愿望，却还什么都没有为你做。”
“但是，却始终只有你这样对我说。”无名微笑，即使眼中有隐忍已久的晶莹在烁动，“我一直都在等，有个人肯这样对我说、可以让我为他这样做……”
“你不要走……”东十二伸出手，试图拉住无名的衣摆，“我什么都听你的。”他痛灼地说，“以后都听你的！别说三件！即使一百件事，我都愿意为你做。请你别再离开我……”
衣摆寸寸褪去，化为火舌。
无名的身体落入重重烈焰的包裹。
这里是东十二无能为力的江湖。
这里有千种手段可以叫一个人一次次死去。
就像上一次，他救不了路人乙，这一次，他知道自己也无法救无名。但是BBS可以重来。他们之间会有一个约定。他痛得似有火花迸射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无名。
她从没有一刻，像这样美丽过。
黑发如焰，长袍如梦，一律变成艳美的火红。
在暗夜中零星飞射的花火，像小小的花球，装点着妖美的飞天。
师父说——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她名中带一个亮字，那便是你的真命天女。
“原来是你……”东十二痴痴地微笑，“原来你就是我在寻找的真命天女……”
比任何颜色都更明亮，比任何颜色都更美丽。
这是焰火的嫁衣。
“不要走、不要走……”看着渐渐消失的人影，东十二嘴角颤抖，忽然奔上去，伸出发颤的十指，去抓那团他怎样也不可能抓到的火焰，“不要离开我……”他嘶心裂肺地大喊，“既然赢的人是我！为什么要让我受这样的折磨！无名！无名！你要记得回来！我也会再来！我来等你——”
“一腔热血……能酬几个知己……”
无名在火焰中向他微笑，回答他曾轻问她的问题，“而我，只愿酬一个你……”
这是允诺么？她会再来吗？东十二焦灼地望着她，不敢眨眼，只怕一个眨眼，她会消失不见。
像飞天的仙女，戴满彩色的花球，她终于还是在火焰之中渐沉渐笑渐远渐消。渐渐变成不可捕捉的一缕痕迹。风罡月明。
东十二有那么多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对她说。
他有那么多问题，还没有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她已然消失。天地间。
只徒留被扯碎的红衣。
还有一个伤心的大侠。
尾 声
“我好像见过你。”白衣男子瞪视紫衣少年。
“你叫Google。”少年说，“看来你的记忆力并不像你说得那么差。”
“因为我升级了。”男子挑眉，“现在增添了记忆功能，请千万点击我。”
“我会的，我已经收藏了你。”
“你觉得我使用起来方便吗？”
“和百度差不多吧。”
“你似乎不那么最白了。”
“但我也还不是个高手。”
“没关系。这里允许重来，你可以反复重生。”
“任何人都可以反复重生吗？”
“伤透心的人不行，他们无力重生。”
“那么怎么办呢。我在找一个伤心的人。”
“那个人在这里留下了什么。”
“一滴眼泪。”
“在哪里。”
“在我手中。”
“那么你会见到她的。”
“肯定吗？”
“肯定。”
“你凭什么可以肯定。”
“因为我是Google，我阅人无数！”
“那么……我该做什么？”
“等待或者寻找。”
“我选后者。”
“这次要我送你一程吗？”
“我还是自己走路！”
“说得好！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浪费，受伤喊痛，姑且当作经历。”
“对了。再问你件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东十二。”
“为什么这次你知道了。”
“因为你上次来时，流下太多眼泪。”白衣人皱眉，“这么多痕迹我若还是不知道，我的老板很快将会再次升级我。”
“那么我一定得改名了。”
“说得对，改名吧。这里允许重来，但是最好换一个姓名。”
“我已经想好了。为了让她一眼认出我。”
“就是这个？”白衣人歪头看着插在东十二背后的大旗。
东十二微笑不语，转过身去，前方有东南西北，四条大路。但是东十二已不须他人指点，他走向北边。
渐紫的夕阳中，长发的少年背插大旗，迎风招展。
上书六个大字——江湖第一马甲。
是的。
他又重来。
故事又将重头开始。
只是这回他不当江湖第一闻人。
他要当江湖第一马甲。
这里是BBS。
这里是江湖。
这里刀光剑影。
这里黑衣蒙面。
这里有朋友。
这里有故交。
这里有真命天女。
这里有敌人对手。
你总是来不及实现一个愿望，就会出现下一个心愿。
你双手空空，却还能不断失去，直至赤身裸体。
总有人对你说：你得到的比失去多。
你总是回答你不明白。
但是其实你明白。
而明白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悲哀。
东十二直面镜头，手中挥舞着一根野草，正在边走边唱改编新版《说聊斋》，“你也来BBS，我也来BBS。高手最白一齐相会到BBS来。笑中也有泪，泪中也有哀。几分庄严，几分诙谐，几分玩笑，几分那个感慨，此中滋味，谁能解得开。谁能解得开。”
是啊。谁能解得开？
—全书完—
后 记
这是一部讲述网络的故事。这是一个属于每个人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你也许是米西西，也许是东十二，也许是鬼见愁，也许是路人乙。你不见得遭遇了他们每一个都遭遇的一切，但你或许遭遇过其中之一。你可能是高手，可能是小白。可能你得天独厚从来没有被谁伤害过，可能你异常倒霉已经绝望到心灰意冷。BBS是个奇妙的世界。它能帮你达成梦想，也能毁灭你心底最纯挚的信仰。套一句前辈对东十二说的话吧：你爱一个人吗？送他去BBS吧。你恨一个人吗？送他去BBS吧。它可以捧你上天堂，也可以扁你下地狱。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去。但是没有关系！这个世界允许重来！你永远可以在下一次重新开始。因此不要问东十二和无名后来如何……后来……他自然会与她，再次相遇。故事的结局，就把握在每个新新人类面对网络江湖的态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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