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联谊会惊魂（2）（1 / 1）
82
坐在一旁的小梁闻言冒出一额冷汗，心想秘书长您老人家也年近三十了，“小芳”还是不要了吧……
但是善解人意的绵绵一点即通，乖巧的道：“芳芳，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确实想不出陈芳找自己能有什么事，秘书室跟美工部素来没什么交集，两人在平时也只是点头之交。
陈芳笑意盈盈，半弯着腰与绵绵对视：“绵绵，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嗯？”绵绵眨眨眼睛，静候下文。
陈芳脸上突然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语调轻柔和缓：“我们跟别的公司联合举办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活动，现在女生人数不足，你愿意凑合着参加吗？”
绵绵心中警钟大作，但还是礼貌性咨询：“那个……是什么类型的活动？”该不会是——
果然，陈芳“嘿嘿”一笑，道：“其实就是普通的男女联谊聚餐啦。我们跟‘中天’约好了各派三男三女过去，但是琳子她临时有事去不了，所以嘛……”她耸耸肩，然后继续笑道，“我已经偷偷验过‘货’了，这次来的男士都很优噢！”她说完朝绵绵抛了个眼色。
绵绵听后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杯具，回到家被老妈逼着相亲，在公司里也被同事拉去联谊……莫非自己至今单身，是件很作孽的事情？
但是，她真的不是很想去诶。绵绵望着陈芳热切期待的表情，支吾了好久都想不出推搪之词。
陈芳不愧是秘书出身的，察言观色的功力一流，她立刻就看出了绵绵的不情愿，于是改变策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绵绵……”
绵绵心中一突，小心说道：“怎么了？”
“绵绵，难道你就不愿意帮帮我吗？”陈芳黯然垂眸，原本光彩照人的脸上失去了颜色，“我……真的很想在这次聚会中，遇到适合自己的人。哎……听‘中天’那边说这次来的都很不错，我原本还抱着很大的期望，但是……果然，我还是没有这种运气么。”她撇唇自嘲。
使出苦肉计，小绵羊果然中招：“呃……但是，”虽然还是有点忐忑，但明显有了软化的迹象，“我没有参加这种聚会的经验，我不会说话噢。”
陈芳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原本的灰暗一扫而光：“哈哈，傻瓜，又不是去谈判，想这么多干嘛。总之到时你坐在那里吃饭就好了，什么话都不用说！”
绵绵略皱眉头，用眼神问道：真的吗？
陈芳重重的点了点头，用动作回答：是的！
“那好吧。”绵绵无奈的应允了下来。心中想的却是：不知道餐费是不是AA制的？
“我就知道绵绵你最好了！”陈芳化身青春***，给绵绵送去了一个飞吻，然后在小梁惊颤的目光中说道，“那就这样说定咯。六点钟下班的时候在大门口集合，小李他开车载我们去。记得准时来啊！”
待陈芳兴高采烈的离开后，绵绵暗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作是去陪吃的吧，到时自己什么也不说，只顾着低头吃饭好了。
下班时间很快到来，绵绵也不敢磨蹭，收拾好东西就赶到公司大门。向大门外望去，那里早已站着数名男女，三三两两的围着一辆白色小车向她挥手示意。
绵绵愕然的注视着那几个明显经过精心打扮、显得明艳照人的女同事，再反观自己：半旧牛仔裤，淡粉色长袖衫，不施粉黛，素面朝天。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不敬业了。
“绵绵，快点啦，他们那边的人快到了。”陈芳扬嗓催促。
绵绵加快脚步走到了他们面前，垂眸望了一眼身旁的白色小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六个人，一辆车，怎么坐？”
一辆银色轿车恰好在此时延着流畅的轨迹停在她的眼前，无声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啊，原来还有一辆车啊。”绵绵轻笑着说，没有多想就伸出手拉开车门，但车门还没有握稳，却猛然被人一推一撞，导致她脚步踉跄的后退数步。待站稳后她还茫然无措的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以陈芳为首的三名女同事已经在银色轿车上安然坐好。
咦？大家这是怎么了，真的有这么赶吗？绵绵惊讶的瞪着车内，却蓦然发觉这车子有点眼熟……
车窗玻璃缓缓落下，车内出现一张俊美的男性脸孔。他抬眸看着绵绵，淡然说道：“抱歉，车子满了。”
这回不用外力作用，绵绵自动踉跄了几步。她睁大惊讶的双眸，几乎是惊恐的朝着男人低呼：“经理！你……你是来帮忙载人的吗？”这么纡尊降贵？
还没待火喏回应，坐在副驾驶座的陈芳就抢先回答：“不是啦，经理也是联谊的成员之一，哈哈，大吃一惊吧？别说你了，我当时也大吃一惊！好了，现在我们是七个人，从气势、人数上压过了对方，呵呵。姐妹们，今晚要加油噢！将‘中天’的男人个个都迷得神魂颠倒！”
众美女连忙出言附和，事实上心中都在腹诽：我们加油将他们迷得神魂颠倒，好让你趁机接近经理么？嗤……以为她们是傻子啊。
女朋友与神秘男子结伴买戒指，男朋友公然参加联谊聚会，绵绵觉得，这世界真是太乱太复杂了。她有点头晕的坐上了显然脸色不是太好看的小李的车，然后两辆车子一前一后的向着目的地出发。
聚餐的地点是市中心一间风评不错的越南菜馆。当火喏神色自若的出现在众女眼前时，毫无悬念的瞬间醉倒了一大片芳心。同时，在座的男士们皆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脸上多多少少都显得有点凝重。
绵绵不是男士，但也同样一脸凝重，因为当她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时，发觉那盏引人瞩目的白炽灯居然就在自己身旁的椅子坐下，两人相距不足二十公分，强烈的光芒毫无阻隔的投射过来，让她感觉头昏目眩的同时，又深感无奈。
83
因为她分明看到了众多嫉恨的目光牢牢的集中在自己身上，众女恨不得用凌厉的视线将她剁成肉碎，再碾轧成灰，从此在座位上消失。
反观某人，还是一贯的老神在在，云淡风轻，一点也没有体恤到她此刻的水深火热。哎……不知道如果现在提出换位置，会不会很奇怪？
算了，总之接下来她默默的吃饭好了，反正本来就是来凑人数的。一想到这里，绵绵双目发光的看向桌上的菜肴：越式春卷，牛肉生菜咖喱，炸象鱼，罗望子鱼汤……哇塞，好丰盛的一顿。
她尽量不制造出声音惊扰他们的谈话，动作很轻很轻的夹了一次又一次菜，然后默不作声的放进嘴里品尝。嗯，春卷酸酸甜甜的味道挺开胃的。牛肉咖喱很浓郁很正宗，难怪大家都说不错。嗯！炸象鱼好吃！咦？那汤看上去好像很好喝……
葱白小手还没成功摸到汤勺，却在半空中猛然一颤后停滞不前，绵绵突然发现周围谈论的声音悄悄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唰唰的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惊疑不定的望着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小脸上尽是状况外的茫然。
“绵绵，你在搞什么啊？不要只顾着吃东西，轮到你自我介绍了。”因为风水宝座被抢占，陈芳的语气颇为不佳。
“噢，”缩回晾在空中的小手，绵绵尴尬的迎视大伙，细柔温婉的声线从两片红嫩嘴唇中溢出，“大家好，我叫阮绵绵。啊，请不要误会，不是软硬那个软，是耳朵旁那个阮。”她条件反射的歪着脑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却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其实很惹人怜爱。
“我……”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见对面几位男士在看到自己这个动作后，都不约而同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欲说的话语又吞回肚子里。她抿了抿嘴唇，小脸微热，心想：天啊，老是改不了这个幼稚的动作。看，现在被取笑了吧。
坐在她身旁的男人，不着痕迹的蹙起了眉头。
“好了，既然介绍完毕了，大家开动吧！”陈芳也不管绵绵说没说完，就以一副组织者的姿态笑吟吟的宣布。
其实在刚才的自我介绍的时候，各人心中就已经锁定了自己的第一目标，所以当陈芳这样宣布后，纷纷开始对自己的目标发动第一轮进攻。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位——
“火先生，听说你在‘易游’主要负责《飞升》的研发工作，是么？”一个身穿深紫色套装，五官端庄靓丽的卷发美女一边盛汤一边笑着对火喏说。
“嗯，”火喏回以礼貌一笑，“偶尔也会负责其他性质的工作。”
“虽然名义上是技术经理，但其实最让人烦心的，还是管理问题吧？”卷发美女轻声笑着，玉手不经意将颊旁几束柔亮的发丝绕到耳后，女人味十足，“这点我深有体会，我在‘中天’就是负责管理工作的。别人都觉得我的工作很轻松，不就是管管人吗？但当中有多少艰辛，只有我自己知道。”直勾勾的火热美眸中传递出这样的信息：所以，我很理解你内心的苦楚忧愁，你愿意让我来安慰你疲惫的心吗？
众女不禁在心中怒骂：卑鄙！用工作的话题来拉近两人的关系，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火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淡淡说道：“每个岗位都会面临不同的问题，关键还是调节好心态以及增强自身的抗压能力。”他中规中矩的回答将两人的对话性质转移至“工作经验友好交流”的方向。
美女轻啜一口鲜汤，精致红唇微微上扬，美目一刻也不愿从火喏身上移开：“呵呵，听你这么说，我终于能明白为什么你能将《飞升》项目办得这么成功了。”
“经理，那你平时是怎样排解工作压力的啊？可以教教我吗？”陈芳憋不住了，出言插进了两人的谈话之中。她笑容满面的对火喏说着，眼睛的余光却瞟向一旁的卷发美女，两人犀利的眸光在空中激碰对峙，迸发出“吱吱吱”的强劲电流。
火喏对这一切置若罔闻，轻淡一笑：“其实我的生活是很单调的。排解压力的方法无非是约上三两知己打几局保龄球、爬爬山，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持充足的睡眠……”
这边以火喏为中心的小团体聊得不亦乐乎，那边很低调的埋头吃饭的绵绵，居然也引起了在场某位男士的注意。
“你好，阮小姐，”一个戴着银边眼镜，长相斯文的男人主动跟绵绵攀谈，“我叫吴岗，是‘中天’的一名程序员。很高兴能认识你。”
绵绵咬着春卷的动作停了下来，惊讶抬头。有人主动跟自己讲话，她有点意外，但在听到他的名字后，她忍不住“噗”的一声轻笑出来：“吴刚先生你好，嫦娥小姐她在广寒宫可好？”
“呵呵。”吴岗憨憨的笑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调侃，“你在‘易游’负责什么职位？”他一边问，眼镜后的双眼一边悄悄观察她微褐的卷发以及秀气的五官。
斯文，有礼，这是绵绵对他的第一印象。她同样礼貌的回答道：“我是美术部的原画师，现在隶属《飞升》项目组。”
“噢？”他意外的扬了扬眉毛，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赞美之情，“在我印象中原画师好像男性居多，你让我有点意外，呵呵，太了不起了。阮小姐你能进入《飞升》项目组，想必绘画功力非同凡响吧？佩服佩服，我可是对绘画一窍不通。”
被他这样子称赞，绵绵白皙的脸蛋上浮上两抹晕红，轻摇一下头后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抿唇轻笑。却不知这副羞涩浅笑的模样落在别人的眼中分外清纯动人，让坐在对面的吴岗一阵砰然心动。
“阮小姐，你——”
“吴先生。”
一道低沉有力的声线打断了吴岗的发言，他诧异的望向声音来源，目光对上了眸光闪烁的火喏。
84
火喏收敛起眸中的锐光，脸上淡雅浅笑着，可是笑意却没有蔓延到眼睛深处：“吴先生，我刚才听你说你是程序员，恰好本人也是。不知道你的工作范围是属于ASP还是PHP？”
“呃……我是负责J***A的。”吴岗隐约感觉到一股压迫感向自己迎面逼来，略为不安的推了推眼镜。
火喏举手投足间皆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而他本人却似乎对此毫无自觉，依然直直的注视着对方：“原来是J***A。现在J***A技术在各大行业都很吃香，特别是手机软件和游戏软件的开发行业。做得好的，从一个普通技术人员晋升为项目经理也不是难事。”他轻淡一笑。
“呵呵，是的。”吴岗听到他的最后一句，神色一僵。他不得不猜测他这句话是不是在讽刺两人之间的差距……但是明明这个名为火喏的男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得这么优雅谦逊，温文尔雅。是他多心了？
“好了好了，各位，”陈芳不愿意再听他们沉闷的对话，拍了两下手掌拉回大家的注意力后，环视众人笑着说，“真是的，联谊会就不要谈论工作的事情了。我们来玩个问答游戏吧！”
“什么问答游戏，怎么玩？不懂。”卷发美女冷冷的道。
陈芳无视她的冷言冷语，继续道：“每个人都有三次发问机会，可以选择不同的或者同一个人选发问。”她的目光在火喏身上飞快掠过，“被问到的人必须老实回答对方的问题，不能捏造事实，更不能拒绝回答。怎么样？这样可以促进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噢，呵呵。”
“听上去不错嘛。”除了卷发美女撇唇冷语外，其他人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卷发美女见状，立刻先发制人：“那就由我开始发问吧。”她转眸，漂亮的丹凤眼噙着温柔笑意，粘到了火喏身上，“火先生，你喜欢什么外形的异性？是长卷发的呢，还是长直发的？”
听到这种公然挑衅的问题，一头直发的陈芳怒火中烧，终于忍不住狠瞪了她一眼。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充满了期待。
火喏在两人热切的注视中挑起了眉毛，淡然说道：“我想知道，这算是一个问题，还是两个问题？”
卷发女微怔，随即笑着说：“算是两个吧，你可以一起回答。”很好，她欣赏精明的男人。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火喏了。
火喏垂眸，状似专心思考，眼睫下的眸光却不着痕迹的飘向某个方向，可惜低头喝汤的绵绵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嗯……”火喏略微思索后道，“我喜欢身材高挑的，170cm左右。发型最好是短发，不要过肩，这样比较爽朗利落。至于长相，我没有特别要求，不过单眼皮的女生我觉得挺有味道。”
陈芳跟卷发女听到他的答案，脸色都非常难看。身材高挑，短发，单眼皮，这三项条件她们一样也没有中，战况十分惨烈。
正在喝汤的绵绵闻言动作一抖，顿时神色复杂的盯着碗中的鲜汤，贝齿死死咬住无辜的汤勺，一颗心直往下沉。
符合火喏提出的条件的女孩子，她恰好就认识一个。
名叫机敏。
卷发美女咬着唇瓣，手指下意识抚摸着耳边的鬓发，沉默了一会。末了，脸上又漾开温柔的笑容：“我第三个问题还是要问火先生。”
“请说。”
美眸深深凝视着对面的男子：“火先生你抽烟吗？”
火喏露出浅笑，淡言：“我不抽烟。”
不抽烟的男人，加分！听到这个答案，几乎所有在场的女性都双眼发亮的看着火喏，其中以卷发美女尤甚，她注视着火喏的目光开始掺进了几分痴迷，一颗芳心在胸腔处蠢蠢欲动。
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陈芳看出了她的痴迷，脸上闪过阴沉之色，但是面对着火喏说话时，脸上瞬间恢复了笑容：“经理，来尝尝这个罗望子鱼汤，是这里的招牌菜呢。我帮你盛一碗吧？”她边说边拿起了手中干净的瓷碗。
绵绵听到她这么说，没有多想便出言阻止：“啊——那汤里放了大蒜，”刚才她已经尝过了，“经理他不喜欢吃蒜头。”她解释道。
说完后，她碰上了陈芳锐利如刀的眼神，立刻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呃……”干嘛这样，她只是好心提醒嘛……她立刻低头默默的吃春卷。
“阮小姐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喜欢大蒜的味道，抱歉。”火喏笑了笑，看着陈芳道。
陈芳的脸色更差了。她心中的疑问跟众女的疑问一样：为什么阮绵绵她会知道这种事情？
“我吃春卷就好了。”火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春卷到碗里。
卷发美女眼明手快的拿起身旁的蘸酱，道：“火先生——”但未完的话在中途嘎然而止。
……绵绵想哭了。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将蘸酱递给火喏的，只是她恰好也在吃春卷，她的面前也恰好放有两碟蘸酱，所以……美女你下次要递蘸酱时麻烦提前通知一声，我一定会倾尽全力配合你。绵绵在心中饮泣。
画面定格住，两只白皙柔嫩的手，各自拿着一碟蘸酱晾在空中，其中一碟气势汹涌，另外一碟蘸酱弱弱的向后缩了缩，却猛的被人接住，截断了她的退路。火喏对绵绵露出颠倒众生的微笑，语气温柔得像是一缕春风：“阮小姐，谢谢你。”伸出手中的筷子，夹了一块春卷放到她碗里，“你尝尝这个，不同口味的。”
“谢谢……”绵绵面如死灰的回应他一个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经理大人，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的吧？你绝对是故意的！！！
不用说，看到这一幕，众女的脸色都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其中陈芳跟卷发美女的脸色简直可以用铁青来形容。
85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绵绵觉得自己现在起码死了几十次了。
接下来的问答游戏继续不温不火的进行着，表面上是风平浪静，一切如常，只有绵绵知道在平静的表象下，究竟潜藏着怎样的激流暗涌。她提心吊胆的埋头苦吃以躲避头顶两道犀利的审视目光，但是在沉重的心理压力之下，原本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此刻却变得味如嚼蜡，食之无味。
时间开始变得难熬起来。绵绵渐渐萌生去意，却苦无借口。
就在这个时候，上天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唤般，她的手机传来了信息震动声。她掏出来一看，是天气预报。但是她岂会放弃这个良机，立刻抬头，嗫嚅的对大伙说：“我……我有事，要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啊。”说完，她挤出了一个拘谨的微笑，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
但是她才刚走出没几步，陈芳冰冷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你就这样走了？”
“咦？”她愕然回头，愣愣的看着脸色阴暗的陈芳。
陈芳没有抬头，她垂眼望着桌面上的杯子，手中的勺子规律而缓慢的搅动着杯中的奶茶，发出清脆的叮叮碰撞声：“我们聚会的餐费每人85块，你不是不知道吧？”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绵绵蓦然睁大双眼。她是真的不知道啊……但是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私底下解决的吗？在众人的注视中，她面红耳赤的拉开包包中找钱包，但是慌乱的手指却不听使唤的将纸巾、化妆镜弄翻在地，她连忙弯身拾取，十分狼狈。
其实陈芳也并非尖酸刻薄的人，只是在经历了与卷发女的明争暗斗，以及来自火喏的挫败，还有绵绵的不识时务，这一连串的不顺与打击，让她心情糟到了极点。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好拿现场最弱的那只小绵羊开刷。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每一只善良好欺的小绵羊身后，必定有一只心机深沉的大灰狼在时刻蹲守着。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掌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并将两张红色的钞票不轻不重的放到了餐桌上面——火喏缓缓站了起来，黑眸锐光闪烁，俊容面无表情的看了陈芳一会，最后，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这是我跟她的餐费。感谢陈秘书长组织了这么有意思的活动。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一句“你们”，外加一句“我们”，使陈芳的面上青红交加，握着勺子的手指也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走吧。”火喏从绵绵身边擦肩而过。
绵绵抓紧包包，忐忑的看了他们一眼后，又匆忙转身追上了火喏的背影。
一直到两人步出大门，坐上了车，火喏都没有说一句话。绵绵好几次张口欲言，但是双眼一触碰到他看不出深浅的脸，想说的话又自动吞回肚子里去。
气氛莫名其妙的沉闷压抑起来。绵绵忍不住斜瞥了他一眼，好看的侧脸将情绪藏得很深，她看不透。
银色轿车在路上平稳的行驶着。窗外夜色缤纷，暗夜流光，所有色彩都如流水般快速向身后流逝，不再回头。绵绵凝视着窗外，外面的景色就像一幅幅沉默的油画，与她对视着，却相顾无言。
车内车外，粘稠的寂静在缓缓流淌。
十分钟后，绵绵终于受不了这种没有缘由的压抑，略显沙哑的低柔声线划破了车中让人窒息的沉默：“那……那个！我差点忘了，经理，我应该还你100块才对。”说完小手便开始翻动包包。
“你为什么要答应？”火喏突然启齿。
绵绵动作一顿，疑惑的抬头望他。答应什么？
火喏依然专注的凝视前方，道：“这个联谊会。”
她怔了怔，低声说：“因为陈芳她说——”
“阮小姐，”火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样的邀约该出席，什么样的邀约不该出席，你还搞不清么？”
她惊讶的小嘴微张着，怔忡的望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敏锐的感觉到他平静的嗓音中似乎蕴藏着一丝隐忍的……怒意？
但是，为什么？
不停狂跳的心中涌上了一阵慌乱：难道他已经……
不，不可能。他没有渠道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并没有留任何破绽。他这句话应该只是单纯的指联谊会这件事。
对，不能自乱阵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稳起伏不定的心绪，心念辗转后，她杏眼一睁，猛然转身看向身旁的火喏，低喊：“但是——经理你不也是吗？你参加这个聚会，在我看来，也非常欠妥。”
他瞥了她一眼。
绵绵攥紧手中的包包，勇敢的看着他的双眼，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你既然……已经有了楚小姐这样的如花美眷，就不应该参加这种性质的聚会。难道经理你都没有这种自觉吗？”
听到她这样的指责，火喏波澜不惊的黑眸中难得有一丝意外闪过，眸光闪烁间，眸底渐渐浮现出了悟的神色。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黑眸又回归沉静的姿态。
片刻后，冰冷的气息从火喏的身上慢慢褪去，车内僵冷的氛围开始变得柔和温暖起来。
他握着方向盘，双眼专注的凝视着前方马路，双唇勾起释然的弧度，却一直缄默不语，不知在思索什么。
哼，说不出话来了吧？她瞪了他一眼，将他的沉默当做是哑口无言的表现。
车开到了公寓楼下，绵绵扶着车门说：“经理，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虽然对他的行为作风不满，但是基本礼节她还是有的。
她刚想钻出车外，火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阮小姐，你似乎还欠我钱。”
她惊愕回头，眨眨眼，低头拉开包包的拉链：“噢，是的，刚才的餐费我忘了还你了。”刚才给他又不要，真是的。她闷闷的想道。
“还钱太俗了。”火喏转眸，凝视着她的小脸。
86
“咦？”她抬起头来，双眼正正对上了火喏俊美的脸庞，车内的空间太狭窄，她一阵目眩神迷，不禁往后倾了倾身子，拉开彼此的距离。
“送我一份礼物吧。”
她愣愣的问：“礼物？”
火喏的脸庞逆着车窗外的街灯，轻笑一下：“这个月五号，是我的生日。”
她睁着晶莹的眼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啊——原来是这样。”原来周五是他的生日。踌躇片刻，她小心问道，“经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拜托不要太贵了，她是可怜的工薪阶层。
他回以淡淡的一句：“那个并不是重点。”
她刚想问他“那究竟什么才是重点”时，他已经抢先说道：“阮小姐，晚安。”她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乖乖下了车。
生日礼物吗……
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绵绵站在路边，茫然的目送银色轿车渐渐远去。
***********
隔天上班，绵绵一打开公司的内部通讯工具，一堆头像嘀嘀嘀的闪个不停。她疑惑的点开一看，共有四个人找她。她逐一浏览她们发来的话，无语了好半天。最后，她回复了其中比较熟悉的一个。
【阮绵绵】：小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袅】：我还要问你呢。我早上一回来就听到这种风言风语，你快给我从实招来啊，事情很严重。
【阮绵绵】：晕，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跟经理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你知道是谁造的谣吗？
【谢袅】：不知道。你们昨晚不是去联谊了么？大概是其中一个吧。
【谢袅】：你去看看陈芳的签名。
绵绵蹙着眉头，将鼠标移至陈芳的头像，头像下面显示着她的签名：昨晚的联谊会上有人扮猪吃老虎，妈呀，太恶心了。
不是吧……居然这样颠倒是非。看到陈芳的签名，绵绵心里凉飕飕的，女人的友情啊，真是太脆弱了。
她紧咬着嘴唇，沉吟了一会，在自己的签名栏里写到：清者自清。
然后她将所有的聊天窗口都关了，决定专心工作，不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反正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生命力都不会很长。
但是……
即使她很努力的将全副注意力都投入到工作当中，周围的女职员对着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频率实在太高了点，让她想视而不见都难。而且时不时还会走来几个明显不是同一个项目组的女职员，在她面前闲逛一圈后又若无其事的离开，离开时还不忘用她恰好能听到的音量交谈“就是她吗？”“也不怎么样嘛”“应该是误传吧？”……
在这样的干扰下，工作效率受到严重影响。轻揉了一下眉心，绵绵微微叹了一口气，放下画笔，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她双手托腮坐在马桶上，望着厕所门板的涂鸦发呆。躲在这一平方米的密封空间里才感到几分宁静自在，好悲哀啊。
不知道火喏对这些风言风语，会有什么想法？会感到困扰吗？
他在车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生日礼物送他什么好？他貌似啥都不缺啊，头痛……
就在绵绵蹲在马桶上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两把女声。
“诶，你觉得那事是真的吗？经理跟那个美工的传言。”A女。
哗啦啦的流水声。
“什么？经理跟谁的传言？”B女。
拉开化妆包的声音。
“你消息太落后了吧！就是名字很奇怪，叫阮绵绵的那个美工啊。听说她跟经理有一腿。”A女。
“啊！不会吧？你听谁说的？”B女猛抽了一口气。
“小美说的。陈芳不是搞了个联谊会吗？她说她在联谊会上亲眼所见的。”A女“嗤”了一声，“其实要我说吧，这个阮绵绵不是倒贴的就是耍了什么阴谋诡计，我看过她本人，黄毛小丫一个，经理会看上她打死我也不信。”
“呼，吓死我了。那就是说传言是假的咯？”B女，“眉笔借我一下。”
“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这个阮绵绵对经理有意思，我平时看她的眼神就觉得不对劲，这次大概是勾引未遂吧——”
砰！厕所门被用力推开。
两女被吓得浑身一颤，惊慌转身，对上了一张涨得通红的圆脸。
一秒，两秒，三秒。
圆脸的主人双拳紧握，眼泛锐光，一甩身，大步走出洗手间，落下呆若木鸡的两人。
半晌后，B女弱弱的问：“她是谁啊？你认识她吗？”
A女：“……”
绵绵一口气冲到火喏办公室前才停下。她盯着厚实的门板，却迟迟没有敲门。
不对，现在进去找他，孤男寡女的，更容易招人误会。
她坐回位置上，打开内部通讯工具，找到火喏的名字。点开，敲击键盘。
【阮绵绵】：经理，你在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几秒后，收到火喏的回复。
【火喏】：说吧。
绵绵的手指开始犹豫起来。她打了几行字，又删了重打，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发送出去。
【阮绵绵】：经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一些流言？
【阮绵绵】：一些关于……我跟你的流言。昨晚联谊会的事，他们似乎误会了我跟你的关系……
【阮绵绵】：这样造成的影响不是很好。希望经理能稍微澄清一下。
【阮绵绵】：可以吗？
绵绵说完后，一直在等待他的回复。但是等了好几分钟，他都没有回应。她有点纳闷的问道：
【阮绵绵】：经理，你在忙吗？（疑惑的表情）
这次火喏很快就回复：
【火喏】：我在思考你说的话。
又顿了几秒。
【火喏】：阮小姐，我想了想，我应该尽量去配合你去作出澄清。
绵绵脸上一喜，连忙发送了一个很可爱的微笑表情。
——但是这个笑容，在五秒后瞬间龟裂。
她看到火喏的签名变了，新签名上面写着大大的四个字：浊者自浊。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经理大人，你配合得真好……
绵绵崩溃了……
87
晚上，绵绵身心疲惫的登录上了游戏。
她注意到自己有一条新的留言，发件人是《飞升》运营团队，点开一看，她猜得没错，果然是比赛的奖品已经发放的通知。
绵绵眼前一亮：独角金睛兽！
她二话不说立刻飞回了天南城，然后马不停蹄的跑到养兽人那里，毫不犹豫的点击了对话框里的“领取活动奖励”。
做完这一切后，她如愿以偿召唤出了比赛的奖品——一只头顶长着钝角，金眼圆睁，憨态可掬的小灵兽。它浑身被一层金光包围着，即使是初生的灵兽，五行之气也这么浓烈，足以证明它属性的卓越。它自被召唤出来后，就不停的在紫衣女侠周围旋转，表情欢快愉悦，还时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似乎对这个新世界充满着满满好奇。
她在宠物界面上摸索着，点了一下“玩耍”按钮，小灵兽从空中落到了地上，它一接触地板，就撒开小腿儿就在原地来回跑动，还不时摔跤翻到，模样既滑稽又可爱。绵绵不由的咧嘴一笑。
翻开人物属性一看，乖乖，上面的数字又刷新了一遍，这个金系小号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越了之前的男号。重拾旧号的念头已经在绵绵脑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嘿嘿，还是做女人好。
她突然注意到，人物信息栏上，有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去改动的地方——头衔的选项。点开一看，原来自己已经累积了很多不同的头衔：例如“得道高人”、“仙风道骨”、“元婴初成”以及……
上官暗影的娘子。
绵绵心中一动，心血来潮：不知道当紫衣女侠的头顶上方出现这几个字时，是幅怎样的画面？
就在她这样模糊的想着的时候，手指就已经有所行动——她点击用上了这个头衔。
周围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此刻画面中的紫衣女侠，头顶上多了几个粉红色的大字：上官暗影的娘子。
绵绵拉近了画面距离，又转换了几个视角，终于不动了，恍惚的望着那几个大字，一种微妙的心情在心中如潮水般涌动着，她疑惑，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几个宋体字啊……但是为什么组合起来后，又似乎被赋予了无穷无尽的意义呢？莫非是受了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她茫茫然的想着：
上官暗影，火喏。上官暗影，火喏……
上官暗影的娘子，火喏的……
——啊！
白净的小脸倏的因为这种无理的联想而羞得爆红，她好像做了坏事般惊慌失措的用力点击“不显示头衔”，但是抖动的手指却不小心连点了数次，这多余的动作令到画面中的头衔也随之忽闪忽现，格外引人瞩目。经过一番折腾后，紫衣女侠的头顶总算恢复了一片空白。
但就在头衔消失的同时，她骇然发现一道挺拔颀长的黑红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画面之中。
绵绵瞬间惊住了，被这道突如其来的身影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心中尖叫连连：老天爷，你不能这么残忍的对我……你快告诉我，他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啊啊啊！
羞愤的小鸵鸟绵绵决定抹杀他发言的机会，啪啪啪的打下：“你看我刚去领取的新灵兽独角金睛兽很可爱吧而且属性很不错！”激动得连标点符号都省了，希望他能看得懂。
“是很不错。”上官暗影的眼角噙着一丝笑意。
绵绵扇着小手，欲驱散脸上的绯红，继续转移话题：“你昨晚没有上线？”
“嗯，有点事。”他思索片刻，继续说，“对了，关于前晚我们见面的事。”
绵绵愣了一下。见面……
“你让我有点意外。”
她心脏漏跳了一拍：“咦？”
他凝视着她，淡然一笑：“你挺漂亮的。”
“噢……”绵绵的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哪里哪里，你也挺帅的。”礼尚往来之后，她不愿延续这个话题，“嗯，今晚是去刷级还是做任务？我想试试这只灵兽的威力。”
说完后，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正当绵绵感到疑惑的时候，他说话了：“稍等，我有电话。”
“噢。”她识趣的噤言，蹲在原地开始打坐。
大概等了十分钟后，他再度发言：“我有个朋友待会要来。”
不知道为什么，绵绵隐约觉得他口中的“朋友”是名女性，于是问：“她来干嘛？”
上官暗影并无纠正：“暂时还不知道。”
绵绵：“……”
五分钟后，一个一身素衣，亭亭玉立的木系女仙士出现在两人面前。她名为“女娲娘娘”，穿的是刚出生时最普通的布衣，一看就知道是新注册的账号。
她甫一出现，乌溜溜的大眼睛就目不转睛的瞅着绵绵，嘴角翘起了俏皮的弧度，兴趣盎然的道：“哎哟喂，终于见到传说中的上官夫人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窈窕动人、钟灵毓秀、貌若天仙啊！”转眸，笑嘻嘻的望着上官暗影，“上官老爷，您老真有福气！嘿嘿！”
绵绵半张着小嘴不知如何应对，上官暗影冷冷的道：“有什么事，快说。”
“夫人，你看你看！这是对待交情超过八年的朋友应有的态度吗？夫人，你要为我做主啊！”女娲娘娘一边跺脚一边哭诉的表演，活脱脱一个受虐丫鬟，但是圆眸中却闪烁着狡黠的精光。
原来他们是现实中的朋友啊。绵绵暗忖。而且……看样子他们应该很熟，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开对方的玩笑。
“你叫我小鱼就好了。”上官夫人就免了。绵绵有点汗颜。
女娲娘娘点点头，笑着说：“叫我娘娘你好像吃亏了，那就叫我女娲吧，呵呵。”眼珠一转，“小鱼，我可以借你的老公一会么？”
绵绵微愣：“……噢。”
得到她的应允后，女娲娘娘不再吭声。
上官暗影此时也没有出声，绵绵蓦然意识到他们是在私聊，心里突然萌生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自己被排斥在外了。
片刻后，上官暗影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跟她有点事，你先去刷吧。”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处理完了会去找你。”
绵绵睁大圆眸望着屏幕，手指打出“好，那我去找拉拉他们”的字句，心里想的却是：喂喂，今晚我刚领了新灵兽诶……
待他们两人离开后，她给拉拉发去私聊：
【私聊】鱼香肉丝：拉拉美人，今晚收留我吧。
【私聊】乌拉拉：你老公呢？
【私聊】鱼香肉丝：他去陪别人了，不要我了。>00<
******
第二天晚上，火喏与绵绵准时如约出现在南山区某豪华别墅前。
对绵绵来说，生日会那次到来，算是下级对上级的拜访；现在确定恋爱关系后，见面的性质便华丽丽的上升到“儿媳妇会见未来公公婆婆”的高度……囧
人是一样的人，景是一样的景，但是一切全变了。
绵绵扶着车门，可怜兮兮的看着火喏，用眼神诉说她现在究竟有多紧张。
他被她模样逗笑了，大手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说：“绵绵，世界很和谐，请学会淡定。”
语毕，他牵起她的手，不容拒绝的向前走去。
绵绵迷迷糊糊的跟着他向前走。
这次的饭局，虽然表面上是派喜帖，但是实际上……也就是派喜帖。
不知道是不是火喏曾私底下跟总裁、总裁夫人沟通过，总之从进门到在饭桌前坐下，绵绵都没有遭受到“特殊待遇”。想象中会出现的状况，一样也没有发生。
总裁维持着一贯惜字如金的光辉形象，面容和善的总裁夫人除了偶尔问她一句“好吃吗”、“还吃得惯吗”之外，便没有再说别的话了，更没有进行她最为畏惧的人口普查。
世界果然还是和谐的。
绵绵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如此一来，楚娉婷便理所当然的成为饭桌上的活跃分子。
“绵绵，有些话，我一定要跟你说。”她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语重心长的对绵绵说：“多带你男朋友出去晒晒阳光，不然照他这个趋势，很容易发展成为工作狂。”
“工作狂？”绵绵抬眼看着她，微微诧异。
楚娉婷重重的点头，开始哭诉自己的辛酸遭遇：“好吧，其实他会不会演变成工作狂，我一点也不关心。但问题是，但凡新功能、新地图上线，我肯定是那一枚可怜的免费测试工，而且是朝十晚十、随传随到的廉价劳工。我实在是不堪重负。”
见绵绵一脸专心聆听的认真模样，她说得更起劲了：“特别是前阵子情人谷上线那会，他简直是将我当做畜生般使唤……呸呸呸！哎，总之，多年交情，他倒也狠得下心，我啥都不说了，心寒了。”亏她之前接到他邀请自己参加生日会的电话时，还小小感动了一把，以为他总算转死性了呢。事实证明，资本家的本质依然是万恶的。
绵绵倒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拔高了声量：“原来你就是女娲娘娘！”话落，数道目光落到她身上，她才发现自己太大声了，尴尬的抿嘴浅笑起来，心头的震惊却没减少半分。
楚娉婷笑眯眯的点点头，非常大方的承认了。
绵绵盯着她，小脸写满不可思议。她真的就是女娲娘娘……原来她跟上官暗影那段时间，只是单纯的在测试新系统？
……所以，到头来她是吃了一个“已婚妇女”的醋？
她眼角瞟到火喏略带揶揄的眼神，双颊不由的泛红，一时间羞怒得想掀桌走人。他明知道自己在吃他与女娲娘娘的醋，却一直不解释，简直……简直就好像在欣赏她吃闷醋的模样似的！
一只大手，悄悄覆在绵绵搁在膝盖上的葱白小手上，并安抚般的摩挲着。小手反客为主，蹿到大手的上面，指甲狠狠***大手的手背，还要不停的来回转动……
有人恼羞成怒了。
火喏浅然一笑，默默忍受着她指尖的力道。
饭桌下，上演着手指间的战争。
饭桌上，话题仍在继续。
楚美人突然蹙起了秀眉，夹菜的动作停滞下来，面向绵绵道：“特别奖？你的意思是，你参加了上次举办的赛事？”
绵绵如实回答：“嗯，我的灵兽就是那次大赛的奖品。”
楚娉婷呆了好久，终于再度发问：“你是一个人参赛的吗？”
绵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转眸看了火喏一眼后，摇了摇头：“不是，是两个人。”
至于另一个人的身份，从她的举动中并不难猜出。
楚娉婷顿时激愤了，“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你不要告诉我，跟你一起参赛的是——”
“沈亦，你老婆话太多了，不利消化。”火喏淡淡的打断她的话，却是对着沈亦说的。
沈亦意会，夹了块鸡肉到老婆大人的碗里，温声道：“娉婷，先吃饭吧。”
楚娉婷睁大美眸，诧异的望着火喏，久久说不出话来。
照刚才绵绵那样说，那次的比赛，“鱼香肉丝”是跟“上官暗影”一起比赛的。但是……
火喏他身为堂堂游戏公司的技术经理，在比赛中充其量只是作为GM的身份进行赛场监督。用玩家的身份去比赛？她闻所未闻，更别说居然还得奖了。
如果他不是脑袋进水了，就是别有用心的……从参赛到得奖，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一场戏。
她的脑袋在急速运作着，试图将一些零碎的片段，逐一串联起来。
她的目光移到绵绵的脸上，脑海闪过一种可能，心中暗的一惊。
“尝一口这个吧。”完全没有发现别人紊乱心思的绵绵将一个饺子放到火喏碗里。
火喏的眉头不易觉察的皱起，犹豫片刻，还是缓缓的将饺子夹进嘴里吃掉。
对面的楚美人愣愣的注视着他们二人，心中因为自己的猜测而震惊着，红艳的唇瓣轻轻张合：“天啊，小绵羊真的完全被吃定了……”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尽管她的音量不大，但是坐在她身旁的沈亦还是听到了。他露出浅淡微笑，温润黑眸中闪耀着睿智的光芒，低声问道：“你确定吗？”
小绵羊真的完全被吃定了吗？
为什么他看到的，是完全相反的情况？
今晚的饺子，馅里包有红萝卜丝。他认识火喏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心甘情愿的吃下红萝卜。
别告诉他，这只是一次意外。
于是，到底是谁被谁吃死了？
109
自从上次绵绵无意中透露了自己与上官暗影在现实也走到一起后，这件事迅速成为游戏里最炙手可热的花边新闻。原本上官暗影就以PK技术以及出手阔绰闻名于服务器，再加上人称“八卦QUEEN”的拉拉童鞋的友情传播下，此事可谓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而人尽皆知造成的其中一个后果就是……
元旦的前几个晚上，拉拉在游戏上急M绵绵：“小鱼，急召，急召！”
绵绵不敢怠慢，连忙回复：“什么事？”
“玩家聚会基本确定下来了，就在元旦当天。”
“噢。”原来是这件事，“地点、时间？”
“市中心的梵蒂冈餐厅，晚上七点。但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拉拉飞快汇报，“小鱼，有新情况。”
绵绵发了个问号过去。
“这次聚会……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报名参加。”
她再发了个问号。
拉拉答曰：“是凤舞紫嫣。”
绵绵一时语塞。
拉拉见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到回复，于是继续道：“我之前在官网的玩家相册里见过她的照片，老实说，长的真的蛮漂亮的……你明白我这样说的意思吧。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管她是冲着什么来的，总之，你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
火喏环视四周琳琅满目的女装，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基本上，他不否认逛街对于女人生命中所产生的伟大意义，但是此时他那位娇小可爱的小女友在试衣间进进出出，忙得跟陀螺一样，似乎根本忽略了自己从下班到现在粒米未进的事实。
绵绵从试衣间走了出来：白色仿兔毛短外套，棕色腰带，蓝色紧身裤。
“如何？”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还不错。”
十分钟后，她再次从试衣间步出：红色长款大衣，黑色蕾丝短裙。
火喏瞄了一眼：“挺好。”
二十分钟后，她三度换了身衣服从试衣间走了出来：黑色高领毛衣，灰色背心连衣裙。
火喏扫视了两秒：“还可以。”
当绵绵换上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走出来时，终于忍无可忍的对他的敷衍进行讨伐：“还不错，挺好，还可以。先生，麻烦拿点专业精神出来好吗？试来试去，我很累诶。”
他淡淡的睨着她：“那就你现在这套吧。”
绵绵默默道出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件是我今天穿来的……”
很好，他真的完全心不在焉。
最后她选定了一件米色的双排扣束腰大衣，料子很好，但是价格不菲。她犹豫好久，最后还是忍痛买了。
结账后，两人步出灯光灿烂的商场，她转身望着他，再一次确定：“你觉得刚才买的那件衣服好看吗？”
他淡然回道：“衣服穿自己喜欢的就好，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怔了怔，脸色凛然：“这是女人间的战争，你不会理解的。”语毕，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大步向前走，将他落在身后。
他望着她娇小的身影，慢悠悠的跟上她的步伐，眸子缓缓泛起薄笑。
*****
几天后，元旦到来，同时也是《飞升传说》的玩家约定见面的日子。
矗立在市中心的某间西式餐厅的包厢内，一个留着一头俏丽短发的女孩子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接电话，在她的身后零零落落的分散坐着六、七个年轻男女。
片刻后，短发女孩收起了电话，转身对他们说：“今天人多，他们堵在半路上了。大概还要十五分钟才到。”
“没关系，那我们就再等一会儿吧。”众人中一个衣着考究、架着一副银边眼镜的男人出声说道，俨然是组织者的姿态。
一把尖细的女声笑嘻嘻的插了进来：“逍遥，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是可以等，但是有人可是快等不及了噢。”话落，她用眼角瞄了一下叠腿坐在沙发上的长发美女，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坐在沙发上的那位美女，身材本来就很有料，再加上身上穿的小礼服是修身的裁剪，勾勒出身体曲线更加玲珑浮凸，引人遐想之极，所以她甫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男性的目光。即使是她现在状似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也不忘将玉腿翘起，露出群沿下一片浓郁的女人风情。
只是普通的见面会而已，有必要穿成这样吗？她以为这里是夜总会啊？露肩露胸露腿……大冬天的，她不冷？此女在心中冷笑不已。
长发美女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只是凉凉的反击一句：“确实。身为上官亲卫队队长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急切的看到自己的偶像早点到来吧。”
此女怒极反笑：“我不否认我希望见到上官本人。但是关于游戏，我一直将它与现实区分得很清楚，得不偿失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去做。”
长发美女知道她在讽刺自己什么，于是语气也冷了下来：“你是不会去做，还是不敢去做？或者是，根本没有做的条件？”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逍遥手拿着两个麦克风出来打圆场：“诶，这里有KTV，你们谁要唱歌？”这个芝咕咕与凤舞紫嫣，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在明嘲暗讽，让身为活动组织人的他感到有点棘手。
站在一旁喝果汁的短发女孩见到这种阵仗，也不由得忧心起来。看来这个凤舞紫嫣也不是省油的灯，小鱼能招架得住吗？
十多分钟后，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众人的目光整齐的向门口望去。首先出现在视线内的是走在前面、挂着职业微笑的服务生，然后，一对青年男女相携走进包厢内，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家不由得眼前一亮：
男的五官俊美绝伦，身材挺拔颀长，他身穿的衣物并不华贵，只是简单的白衬衫外加一件黑色皮夹克。身上的饰物也并不抢眼，腕中佩戴的手表尽管造型精致，但并非特别昂贵的牌子。他衣着装束简单利落，显得漫不经心。但是偏偏就是这样寡淡的形象，浑身却隐然透出一股无法忽视的气质，他只是静静的站立在那里，无须言语，一举手一投足间便洒下一片光华。闪耀灼目，慑人心魄。
110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身高只及他的肩膀，体型娇小的女孩子。她穿着一件米色大衣，毛绒绒的领口上是一张粉嫩小脸。尽管五官并不出彩，但是白皙细嫩的脸蛋上的一双乌黑纯挚的眼眸，宛如镶嵌着的两颗黑宝石，纯净得没有半分杂质，说有多清纯便有多清纯。面对投射而来的视线，她略显不自在，嘴边噙着一丝羞怯的微笑，睫羽轻颤间，流泻出澄亮通透的眸光，甚是惹人怜爱。
一对璧人。这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众人心中的词语。
原本还在针锋相对的两女愣愣的望着步进包厢的火喏，一时之间竟无法言语。对于上官的优秀，她们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此刻还是被他散发出来的强烈气场震慑住，久久回不过神来。
“小鱼，你们终于来了！”
一张亮丽的笑脸闯进绵绵的视线里，她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拉拉！”她惊喜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剪着一头短发的女孩子，不住的点头。其实即使不听她的声音，绵绵也能将她认出来。在她的感觉里，拉拉就应该长这样子。
她扫视了其他人一眼，觉得其中几个有些眼熟，但又不是很确定。
“这位帅哥想必就是上官了吧？”拉拉的目光移到火喏身上，双眼瞬间被点亮。
火喏回以淡淡一笑，礼貌的说：“路上塞车来晚了，抱歉，让你们久等。”
当不真实的场景响起真实的声音时，众女心中又翻滚起一阵震撼。
“没关系，没关系。”美男当前，拉拉笑得合不拢嘴，对已经有伴的事实进行选择性失忆。
逍遥笑着朝他们招手：“别在门口罚站了，都来这边坐下吧。”随后他扬嗓吩咐服务生：“可以上菜了。”
待众人全部入座后，身为组织人的逍遥主动开腔：“上官跟小鱼可能还认不出全部人，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在座的各人纷纷响应。
“我是四海游侠。”
“我不用再介绍了吧？乌拉拉，哈哈。”
“其实我并不邪恶。我是大叔。”
“渺渺琴音。”
“上官你好，我是芝咕咕。小鱼……你好，呵呵。”
最后轮到坐在绵绵对面，身材火爆的长发美女。
她并没立刻接话，一双美眸在火喏和绵绵间游移不定，不知在思忖什么。半晌后，她的视线不加掩饰的落在绵绵脸上，红唇轻勾而起：“你们好，我是凤舞紫嫣。”
绵绵的心咯噔了一下，心想果然是她。这种源源不绝的压迫感，在场除了她还能有谁。
面对她向自己绽放出艳光四射的笑容，绵绵力持镇定，掀动嘴角，回她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
虽然空气中流动着微妙的暗涌，但毕竟是一群年轻人，餐桌上的气氛很快便被炒热起来，一盘盘精致可口的佳肴送了上来后，大家在吃喝间嘻嘻哈哈的谈论游戏中的趣事，欢笑声不绝于耳。
“上官，你在从事什么行业啊？”尖尖细细的嗓音在餐桌上响起，发言的正是烫着一头栗色卷发，衣着时尚动感的芝咕咕。从她的眼神不难看出，她对火喏抱有浓浓的兴趣。
“我在一家网络公司从事软件开发的工作。”火喏避重就轻的回答。
关于他的真实身份，他并不愿意透露太多。毕竟玩家以及游戏公司的程序员的双重身份，会带来很多不便。
“软件开发啊……”身为上官亲卫队的芝咕咕默默将这一重要事项记下，她转眼瞥向绵绵的脸，眸光暗淡了几分，随即佯装愉快的问：“诶，小鱼，赶快透露点机密，你是怎样将上官追到手的啊？哈哈哈。”她状似问得不经意，但其实心里对这个问题在意得很。
“咦？”被点名的绵绵闻言呆愣片刻，眨眨眼睛不知如何回答。
严格来说，她跟火喏之间跳过了追求及被追求的这个环节，就直接牵手了。芝咕咕是局外人，不知道这个情况也情有可原。但是……为什么她先入为主就认为是她“主动”追求火喏的呢？一般不是男追女的吗？好囧啊……
“是我先追求的她。”火喏突然插进话来，却语出惊人。他俊雅的脸庞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当初可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
不但是在座的人感到意外，就连当事人绵绵听了也有些诧异。
惊讶之余，女性虚荣心无限膨胀中……
“呵呵，是这样子。”芝咕咕牵动脸上的肌肉笑了几下，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绵绵发问：“对了，其实有件事我很好奇呢，小鱼你明明是女孩子，为什么以前一直在用男号？”
这个问题绵绵知道怎样回答，但是……
“呃，这个……因为我第一次玩网游，不知道要选择性别，所以系统默认是男性。后来用惯了，就懒得换了。”她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这种陈年旧事，实在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扑哧。”
一声细微的嗤笑声在餐桌上响起，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汇聚到某一处。
凤舞紫嫣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盈盈一笑：“抱歉，我喝水呛到了。”
这明显不是被呛到的声音吧……众人默，但不好挑明。
“小鱼，你元旦放几天？”凤舞紫嫣没有放走这个发言的机会，突然问道。
绵绵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怔了怔，还是老实回答：“元旦一天，外加一个周末，总共三天。”
凤舞紫嫣脸上现出略为惊讶的神色，随即抿嘴而笑：“奇怪，我表弟他也是学生，为什么他的学校就可以放五天？”
绵绵闻言微恼，挺直了腰杆：“我出来工作一年了。”兜了个圈，原来无非是想讽刺自己的娃娃脸。
凤舞紫嫣连忙致歉：“噢，抱歉，因为小鱼你长得很可爱，所以我误以为你还是在校生呢，呵呵。”她也同样挺了下身子，有意无意的凸显了自己36D的傲人上围。
111
面对如此凶猛的景象，绵绵吞了下口水，瘦弱的肩膀微微一垮……她瞟向火喏，发觉他正专心的吃东西，完全无视她的水深火热。
不是吧，莫非刚才的温柔都是假象么？
气氛凝滞下来，拉拉连忙跳出来救场：“对了，你们知道吗？听说风契帮的帮主跟他老婆风清清在现实里结婚了，就在圣诞节那天。”
不管是否真的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总之大家的反应都很热烈。
“啊，不是吧？就是那个拿着凤天诸神剑的风残夜吗？”
“我见过风清清的照片，确实是美女一个。”
“其实他们早就发展为现实的了，据我所知已经两年咯。”
“这没什么好稀奇，我姐姐与姐夫就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前一分钟的冷凝被刻意冲淡，室内的气氛再度热络起来。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闲聊间，凤舞紫嫣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朝着大家笑了一下，指着门口说：“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话刚落，绰约身姿便绕过圆桌向前走去，但是在经过绵绵身边时，却突然脚步一顿，侧身柔声道：“小鱼，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我方向感不太好，呵呵。”
此言一出，室内的温度顿时降了好几度。绵绵脸上一凛。
这哪里是方向感不好，分明是***裸的邀战。
她偷偷瞄了一眼凤舞紫嫣尖圆修长的水晶指甲，再反观自己因为工作关系而修剪得平平钝钝的指甲，悲哀的发现，敌我双方的武器威力相差太大。
她悲壮的看着火喏，脸上写着大大的SOS：我打不过她的。
火喏濯黑的眸子绽放出促狭的笑意：这是女人间的战争。
然后，不留情面的低头进食，置他人生死于度外。
某人在关键时刻居然见死不救，绵绵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与凤舞紫嫣不甚自在的相视一笑后，双双步出包厢。
原本绵绵以为当走出包厢后，凤舞紫嫣便会原形毕露，但是并没有。两人一路相安无事的穿过长廊，一直走进了女洗手间。
莫非，是自己多心了？蹲在马桶上，绵绵不禁狐疑起来。
但是当她打开厕所门时，才明白到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凤舞紫嫣已经在门外摆好架势，就等她把门打开。她直直的伫立着，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看到绵绵眼里，却比有表情更可怕。
唯一的出口被挡，绵绵在心里哀嚎：该不会是密室杀人事件吧？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凤舞紫嫣突然说出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什么瞧不起你？”她皱起秀眉，是真的不懂。
凤舞紫嫣冷淡的挑明：“之前论坛上的那张帖子。”
绵绵终于明白过来。她的眉心还是皱着，在思考如何作答。关于那件事，说不生气是骗人的，但是瞧不起她吗？倒还不至于……
也不等绵绵回答，凤舞紫嫣蓦的一声冷笑：“知道吗？其实我很讨厌你。”
绵绵：“……”好直白的人。
她继续往下说：“只要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可以得到无尽的宠溺与关爱，你有没有想过，对你来说垂手可得的东西，但别人却渴望已久，为此几乎倾尽所有，却仍是徒劳？”
凤舞紫嫣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最可笑的是，你得到了，还不懂珍惜，一个不高兴就随手扔掉……阮绵绵，你何德何能？你凭什么？”
绵绵沉默以对。
她的美目中瞬间恢复为一片冰冷：“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至少，我努力争取过，我不后悔。”
她转身走到门口站住：“火喏是个很难得的男人，在你的运气还没用光之前，希望你能够好自为之。”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开，落下绵绵一人站在原地。
包厢的门被推开，拉拉童鞋第一时间向那边望去，却只见凤舞紫嫣独自一人回来，不由的心惊：小鱼真的被干掉了？
幸好，片刻后，一道娇小的人影也飘了进来。拉拉暗松了口气。
她看到绵绵脸上魂不守舍的表情，心想这回大概输得很惨。于是待绵绵坐下后，她将一杯饮料推到她的面前：“喝了吧。”
绵绵神色木然的望着眼前淡乳色的饮品，端起来在鼻间嗅了嗅，香香甜甜的。正好也觉得渴了，于是她将杯沿对准嘴唇，咕噜咕噜的痛饮起来。
坐在她身旁的火喏见状，将她手中的杯子夺了过来，放在鼻下一闻，眉头顿时蹙起，低头凑近她：“笨蛋，这是混了芝华士的石榴汁。”
绵绵迷惘的看着他：“芝华士？怎么可能，明明是石榴汁，甜甜的，不信你尝尝。”
火喏没有言语，只是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四……
当数到二十时，绵绵应声而倒，早有准备的火喏立刻接住她。他搂着她颓软的身子站了起来，对众人露出一个微笑：“抱歉，我女朋友喝醉了，我得送她回家。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聚。”
大家都傻眼了，还真有人一杯就倒？
火喏说要走，大伙纷纷出言挽留，但是都被婉拒了，几次下来，大家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好站了起来说了一些送别的话，然后目送他们离去。
一直到离开，火喏的视线都没有在凤舞紫嫣身上停留过。
美人托腮凝望着玻璃窗外漆黑的夜空，长睫下闪过一点晶莹的亮光。
*******
当步出餐厅门口时，璀璨的灯光已经点缀了一整条街。
火喏将醉醺醺的绵绵扶进车内安置好后，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座。借着街道的灯光，他注视着那张通红的小脸，沉默不语。
良久，车内响起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他伸出手指，轻抚着她脸颊上粉嫩温热的肌肤。
轻柔微痒的触感让绵绵的睫毛颤抖了一下，随后眼眸徐缓张开。因为酒精的关系，处于半醉状态的她双眼朦胧，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波光潋滟之间，散发出楚楚动人的光泽。
112
她仰起小脸凝望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孔，大脑内意识模糊，嘴唇却不自觉绽放出一朵纯真的微笑，眼中全然是毫无防备的信赖。却浑然不知，她这副全身心信任的柔弱姿态，对一个男人来说才是最致命的诱.惑。
绵绵脸颊边的男人手指缓缓滑上她的额间，为她捋顺了几束凌乱的发丝。火喏垂眸专注的凝睇着她，黑亮的眼眸渐变深浓，轻启薄唇：“笨蛋，明知道自己沾酒就醉。”
听到这句责骂，绵绵鼻子一酸，突然悲从中来，瞳眸中氤氲的水雾渐渐漫溢，凝聚，最终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的从泛红的眼眶中滚落，触目惊心。她睁着一双泪眼，哀怨万分的望着他：“连你也骂我，呜呜……”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化，火喏有点伤脑筋。他伸出手臂将她圈入怀内，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好了，不要哭了。”听她的语气，似乎刚才在餐桌上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绵绵低下头，用手背擦拭着不断滑落的泪水，悲哽的抽泣声盘旋在车内，听的让人揪心：“不、不是那样的……”
她忽然感觉好伤心。
你得到了，还不懂珍惜，一个不高兴就随手扔掉。
“才不是这样的！”她猛的一抬头，醺红的小脸无比认真的望着他。只是……红通通的鼻头，为她的认真添上了几分滑稽。
晶莹的泪眼与清冷的黑眸默默对视着。
她愣愣的望着他，唇瓣在抖动着，然后，轻颤的女声在车厢内回荡：
“大家都是拿真心出来谈恋爱的……”一滴泪珠，沿着腮边滑落。
她是怯懦的。
她是微小的。
火喏的光芒与高度，也曾让她望而止步。
只是覆水难收。她的感情不是游戏，不是只要删除了账号，一切便可以重来。
尽管还是有点距离，但是她一直在努力奔跑着，为着一个目标，而奋力前进着。
她笨拙，而认真。
凤舞紫嫣，大家都在同样努力着。
所以，请不要否定她的真心。
她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般，眼泪继续滴滴答答的往下掉：“你刚才见死不救，呃，你是故意的……呃。”她打着酒嗝控诉着他的绝情。
他闻言泛起薄笑，手指擦着她的泪，态度顺从：“嗯，是我的错。”他凝视着她梨花带泪的脸蛋，五官秀气而小巧，宛如婴孩般纯真。怀中香软的女性身躯，也是瘦瘦小小的，他的手臂不敢施力，生怕会弄痛了如此娇柔的她。
他凝视着她，黑眸一片深邃幽远。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小绵羊。
请尽快坚强起来吧。
只有这样，在他的羽翼触及不到的地方，才能够不受到伤害。
渐渐的，她哭累了，倾身偎进他的怀里，小脑袋枕在他的颈窝间，发出轻微的呼气声。源源不断的男性气息如温泉般浸泡着她，一月的天，她却感觉好暖好暖。
“火喏……”
“嗯？”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我好喜欢你……”
抚着她后背的动作，蓦然一顿。
映着车窗外的街灯，火喏的眸底泛起一层晶亮的眸光，熠熠生辉，灼亮而温润。眸光流转间，嘴角同时延展出漂亮的弧线，他聆听着来自肩颈处的呼噜声，一贯平静的心潮渐渐翻起一股股暗涌，一时之间，竟难以自抑。
如果要问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动的心？
抱歉，他回答不上来。
初次见面时，她给他的第一印象很简单，就是一个笨手笨脚的下属。勉强要跟风花雪月沾边的话，那便是觉得她脸红时的模样很有趣。
仅此而已。
第二次见面，是在电梯上的巧遇。他静站在电梯里，观察着她错综复杂、不断变换的脸色，暗自发笑之余，悄然滋生出逗弄的念头。而她果然不负所望，小脸上轮番切换的表情精彩绝伦，让他叹为观止。
然后，他认识了游戏里的她，一个同样笨手笨脚的男医生。一个在被自己多番嘲笑后，依然会舍命救人的笨蛋医生；一个坚信着人性本善这种伟大理论的天真医生；一个在众人面前气势如虹的冲着自己告白，换上女号后却羞答答的别扭医生……
一股他也无法解释的冲动，促使他提议跟她在游戏中结婚。或许，是她性别转换的冲击，使他心中一直潜藏着的希望在瞬间内被点燃，于是在那个时间点内爆发开来。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是心存幻想的吗？
也许是吧。所以才会在突然间很强烈的想要将这个人据为己有。即使是在虚幻的网络上。
再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发现自己在游戏中的娘子，竟然就是那个有趣的女下属，惊讶之后，他不禁恍然：怪不得明明是真实与虚幻的巨大迥异，带给他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相似。
这样的巧合，他并不讨厌。
在接下来的相处中，他很快便发现，她是一个干净通透的女孩子，有着一双纯净的眼睛以及温暖的微笑。
她天性善良，无论是游戏里还是现实里，她都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人。
她个性迷糊却才气逼人，工作起来比谁都专注认真。
她会为一顿五百块的饭而心疼好久，宁愿跑去光顾五十块吃到饱的路边摊。
她会将小手柔顺的放进他的手心，充满信赖的由他引领方向……
别问他为什么偏偏对她动心。
他只是找不到不动心的理由。
……在半睡半醒之中，绵绵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神智迷糊间，她依稀意识到自己仍坐在温暖的车内，透过模糊不清的视线，她看到车窗外的灯火在消融幻化，划出无数道向后急退的荧光彩带，如星河飞逝般绚烂。
她无须回头，便知道他在自己的身边。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她闭上了双眼，嘴边缓缓流溢出满足的笑意。
好奇妙的感觉呵，轻飘飘的，宛如赤足漫步在云端。
这一刻，云絮轻扬，宁静悠长，甚至连呼吸都是轻浅的。
仿佛一不小心，便就是一辈子。
【全文完】
番外
凡是见过楚娉婷的人，心中都会浮现一个词：杀很大。
这不单是因为她拥有一副凹凸有致的***身材，更多的是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妩媚风情：洁白无暇的肌肤，粉雕玉琢的五官，再配上一头轻盈飘逸的大波浪卷发，朱唇轻勾，秋波微转间，瞬间便迷倒了一大片。
每当别人一脸艳羡的看着楚娉婷，对沈亦说“你老婆这么正，当初追得很辛苦吧”时，他都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作答。
很少人知道，其实沈亦是楚娉婷当初辛辛苦苦倒追回来的。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
地点是沈亦所在的公司里。
他就职于一家名为“世纪先锋”的大型网络传播公司，同属IT企业，又有亲戚关系在，所以世纪先锋跟易游网络时不时会有业务上的联系。
这天便是如此。当火喏信步迈进策划部的主管办公室时，办公桌后的沈亦也刚好站了起来，一边整理桌面上的资料一边说：“来得正好，现在就去会议室吧。”
整顿完毕，他抬眼望向火喏，目光无可避免的扫到随行到来的楚娉婷身上，微怔一下后，他向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很职场的那种。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沈亦。
高高瘦瘦的个子，穿着件清爽的白衬衫，纽扣扣得很整齐，袖口洗的很干净。剪得碎碎的刘海下是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眸，除了唇边含着谦和有礼的微笑外，俊雅的脸庞上看不到情绪起伏。
她当时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一个男人。
……好吧，如果硬要再加上什么修辞，便是：这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
这怪不得她嘛，楚大美人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早已阅人无数，以沈先生的外形条件，也顶多算是中等偏上的分数。
基于职场礼节，她扬起嘴角，回了他一个微笑。刹那间脸上艳光荡漾，杀伤指数高达百分百。
然而他的目光只是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神色平静的向他们走来：“走吧，我们去会议室，Linda她们已经在那边等着了。”他微笑着从她身旁走过，视线没有再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她错愕的注视着他的背影，有点不确定自己向来所向披靡的美色是不是被这个人无视了。
应该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想通这点后，楚美人噙着迷人笑容，抬起玉腿追上了前进中的清瘦背影。
这天的会议持续了约两小时，长会结束后，大家都略显疲态，纷纷收拾好资料文档走出会议室。仍留在座位上的就只有沈亦，楚娉婷，火喏，以及负责媒体联系这一块的中年美妇Linda。
出于职业病，凡是与“媒”字沾边的事情，Linda都很乐意去做。
此时，在场的两位男士还在讨论企划案的事宜，而楚娉婷则用笔记本整理刚才的会议记录，Linda的视线在两张脸之间游走不定，突然语出惊人：
“娉婷，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三人同时看向Linda，楚娉婷一愣后立刻反应过来，耸耸肩笑着回答：“Linda姐你失算了，我还是单身呢，可怜的我啊至今无人问津。”说完还不忘幽幽叹息以增加戏剧效果。
但是论演技，Linda更胜一筹。只见她夸张的掩着嘴巴高呼：“怎么可能！长得这么标致的姑娘居然还是单身，现在的男人全都瞎了吗？”
正在讨论公事的两名男士：“……”
“那Linda姐你给我介绍几个眼力正常的男人好啦。”楚娉婷一边打字，一边笑眯眯的提议。
Linda就等这一句了！
“娉婷，你觉得咱们沈主管怎么样？”她用下巴指着一旁的沈亦，说了句让楚娉婷吃了一惊的话。
楚美人睁大美眸，下意识向沈亦那边瞟了一眼，看到了他沉默的侧脸。
Linda自顾自的往下说：“别以为我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啊。我看你们条件相当，外形也蛮般配的，而且刚好都是单身！啧啧，不考虑一下的话，真的太可惜了。”
研讨会突变成相亲会，楚娉婷微囧。她再看沈亦一眼，希望他能说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她只好独自应付Linda的媒人攻势。
——从某方面来说，楚娉婷的脸皮真的超厚。而且，很喜欢利用自身的姿色，去说一些让人手足无措的玩笑话。
葱白小手拍了一下男人的手臂，楚娉婷脸不红耳不赤的笑着对沈亦说：“诶，那我们来发展一下吧？搞不好会是天生一对噢。”
沈亦转眸看着她的脸，她趁机很俏皮的向他抛了个媚眼，娇艳小脸上完全找不出半分赧然。他在众人的注目中沉默片刻，冷不防开口说道：“楚小姐，这个恐怕不行。”
“咦？”她的笑容一凝，为着这句意料外的对白。
Linda殷切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解释，火喏在一边旁若无人的翻阅资料。
沈亦的目光徐缓的在她身上滑动了一遍，最后落在她的瞳眸里，定定与她对视一会后，轻笑一下，悠悠缓缓的男声在室内响起：
“很抱歉，楚小姐。母亲大人说过，裙子太短的女人不适合做老婆。”
“——他是GAY吧！他一定是GAY！他绝对是GAY！”
火喏好笑的瞥了眼在副驾驶座上几近抓狂的女人，回想起刚才在会议室那精彩的一幕，很没同情心的勾起嘴唇。
楚美人猛的转头，漂亮的脸蛋此刻多了几分狰狞的……美感，她咬牙切齿的逼供：“快告诉我，其实他真的是GAY，对不对？”
她低头审视着自己今天穿来的裙子……拜托，快比长城还长了好不好！沈亦那混蛋是瞎了哪只眼睛啊！
火喏注视着前方，用优雅的语气残忍的毁灭她最后一丝希望：“他不是GAY，只是对你毫无兴趣而已。”
她一噎，越想越不甘，美眸腾的冒出一片愤怒的火光：“他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嫌三嫌四，追我的人都可以排成一条京九铁路了，我才不稀罕他！”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火喏笑而不语。
轿车在下一个红灯前停下时，他突然说道：“对了，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