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二章（1 / 1）
三天后，忆文正要走出许府到码头上去做每天的“功课”，却迎面与人相撞，忆文低着头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嘿，你还是学不乖，走路不看路，怎么会不撞人呢。”揶揄的笑声在头顶响起。
“是你！小气！”忆文撇撇嘴，“早知是你，我就不说了，多费口舌！”
“你又这么早就溜出去？”许小气问。
“早起的鸟儿有食吃，我当然每天都要早点起来啦，不然经常被你这小气鬼唠叨。”忆文道声“Bye-bye！”就要跨出许府大门，许小气知道忆文常常冒出一两句听不懂的语言，不以为忤，也正要出门，看见回过头来的忆文，大吃一惊：
“站住，等等！”许言信拉住忆文，仔细地端详着忆文的脸，皱着眉头说：“怎么会伤成这样？为什么都没告诉我？”
忆文打掉许言信抚摸额头的手，“哎呀！小气，别大惊小怪地，只不过摔了一跤，已经没事了。我走了！”忆文想要挣脱许言信的手，但是却徒劳无功。
“跟我去找大夫！”拉着忆文的手一起走出许府大门。
“嘿！小气，你今天发神经不是？我这伤都三天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快放手，我还有要紧的事呢！”忆文担心去晚了，就要错过几班出航的船了。
“什么？已经三天了？为什么没告诉我？”许小气有些微恼了：看来，这小女子对自己当真是从没放在眼里。
“我摔伤了是我自家的事，关你什么事？你今天是发什么神经了，这么慷慨大方，舍得花钱给我请大夫了？”忆文笑着说。
许言信被忆文的玩笑话噎得说不出话来，眼珠一转：“你在没还清一万两之前，你还是许府的一分子，我虽然小气，但却不想别人骂我亏待一个小女子……”
“哈哈哈……”忆文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般大笑起来：“好好好，你不是许小气，现在该叫你大气，行了吧。再见！我真的没时间了……”一边说一边趁许言信不防，挣脱许言信的手，奔了出去。
许言信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满心不是滋味地望着渐行渐远的瘦弱身影。
望着河面上逐渐远去的船只，忆文懊恼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嘴里嘀嘀咕咕：
“都是你，小气鬼，挡了我的路，害得又错过了这几条船的机会，有可能就错过了寻找晓行的最好机会……小气鬼，我踢，我踢，我踢死你！”恨恨地又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一边走，一边埋头想着：我现在发出去的传单，只能希望晓行看得到，只要有一张她看到了，就会知道了我也到了这儿，不过，江门虽然繁华，但是地方太小，也有局限性，我还是得到更大的地方去，无异于大海捞针的方法，也只能采用遍播似的笨方式了。是时候该离开江门了。
“哎哟……”一声惊叫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忆文。
“不会吧！”忆文马上意识到自己一定闯祸了，连忙朝叫声奔去，但愿没伤着别人。
扒开路边的草丛，只见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躺在草丛里，正揉着额头上的一个大包呢。
“哎呀，对不起，小妹妹。是我不好。”忆文想着自从到了这儿怎么经常说对不起呢，“我看看，别揉，别揉。”
看着那粉嫩粉嫩的脸蛋，此时正气得嘟着小小的嘴唇，而那宽宽额角上，却冒出一个大包，忆文非常自责，好像发现自己做了一桩十恶不赦的大罪般。小女孩灵动地大眼眨啊眨啊，饶是忆文自认是个冷情的人乍一见也不由得喜欢万分：“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小孩呀，怎么会一个人躺在这儿呢？”
小女孩望着面前的陌生女子，眼睛骨碌碌地乱转着，盯着忆文看了半晌，也不说话。忆文要不是亲耳听过小女孩的叫唤声，一定以为她是个哑巴。
忆文以为她是害怕自己，所以用从未有过的柔情拍拍小女孩的后背：“小妹妹，别怕，你家在哪儿，爸爸妈妈呢？哦！是你的爹娘呢？他们知道你不在，一定会非常着急的，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呜呜……”小女孩大声哭了起来。忆文望着那大颗大颗的泪滴如珍珠般地滚下粉嫩的脸颊，除了晓行的死，又一次心痛起来。
“别哭！别哭！”忆文从来不会安慰或者说是哄骗小孩子，只急得手足无措，要是旁人听见她的哭叫，一定会以为自己在欺负她。
“呜呜……我一个人出来……然后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那小女孩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那你知道你的家在哪个地方，叫什么地名吗？或者，你知道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人或事吗？”
“呜呜，我记不得多少，只知道我家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许多人都叫那儿京城，还有，我家的房子非常大，院子非常宽，我不停地从早走到晚都走不出家里的院子。”小女孩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忆文拼凑不出小女孩的情况，只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们都叫我海儿。”
“海儿，你怎么从京城流落到了江门呢？”忆文还想问出更多的事情。
“哎哟，好痛好痛。”海儿又叫起来。
“我看看。”忆文连忙将海儿的手拿开：“别揉，这样吧，你现在只好随我回去，我替你热敷一下，就没事了。”
扶起海儿，正想拉着走时，又听得海儿说：“我脚疼。”
忆文又蹲下，撩起海儿的衣摆，一看，果然，海儿的右脚已经肿得像个发亮的大馒头了。
“哈哈，海儿，我想你是因为脚疼才躺在这草丛中吧，真是祸不单行，却被飞石砸中了额头……”忆文不由得好笑起来：“我以为只有我才这么倒霉，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
“哼哼，真那么好笑吗？”海儿竟然连生气都如此妩媚。乖乖不得了，不知道长大了，要迷倒多少男人！忆文瞧着海儿的娇嗔，不由得愣住了。
死女人，看什么看，要不是本公子现在没人照顾，我才懒得理你！海儿心里冷哼，脸上却装得更是妩媚动人。不错，这位名叫海儿的姑娘其实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只因为天生一副比女人更动人的相貌，无不令人相信其为女子，何况他的有意为之。因为他现在的的确确一副女孩儿的打扮，忆文又怎么能识得出来呢。
“小丫头。”忆文捏捏粉嫩的脸蛋，海儿脸上就出现了几个禄山爪印。嘿嘿，嫩嫩的滑滑的，不捏白不捏，海儿既然要赖上我，也要付出一些资本的哈，蹲下身子，背朝海儿，“来吧，想要跟我走呢，你就上来，今天我可以背你，等你伤好了，想到哪儿都跟我没关系。不想跟着我，你我就此别过，再无瓜葛。”
海儿又转动着眼珠，看着面前那瘦弱的背脊，有点怀疑是否能承受自己的重量。
“怎么？不想？好，我走了。”忆文站起身来，拍拍衣裳，正欲离开，却发现衣服下摆被海儿抓住，“哦？还是想跟我走？”看到海儿点点头，只得又蹲下身子，海儿连忙爬上忆文的背。
“哟，还挺沉嘛，真没看出来。”掂量着背上的重量，虽然这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比一般女子的个头来得高，看上去也不胖嘛，怎么会这么重呢？少说也有一百斤了吧：
“海儿，你一定长的是‘贼肉’，真沉，还好，我从小做惯体力活，要是那些弱不禁风的女子一定背不起你。”
“哎哟。”背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忆文微怒，“你是属狗的嘛？干嘛咬人？”
“哼。”只听得海儿不满地哼了一声。
“哈，小小年纪面子思想挺严重，害怕别人说你胖是不是？”忆文笑着说：“说好听是你爱面子，说不好听是你爱慕虚荣。”
不理耳边的唠叨声，在背上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上下眼皮一合，梦周公去也！
忆文累得满头大汗，说了半天，没听到回响，头脑灵光一闪，一只手揪了背上那人腿上的肌肉使劲一扭。
“哎哟！”正睡得舒服的人痛叫起来，“干嘛又捏我？”
“哼哼！很舒服是不是？”忆文不满地哼了两声：“要不要我让你再舒服一些？”
海儿内心哀叹今天怎么会千挑万选选中了一个魔鬼！原以为凭着自己的脸蛋一定迷死男女老少，必会对自己死心踏地照顾，没想到从初次见面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竟然连遭毒手，看来得想办法逃离魔爪才是。
脸上绽出自以为最迷人的笑容：“姐姐，姐姐，手下留情，我保证不会瞌睡了，至少在你背上……”
可惜海儿表错了情，他没想到自己在忆文背上，忆文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笑容。
“哼，最好是这样，你都不知道睡着了你更沉。”忆文又不满了，“我难得今天发回善心。不过，我希望你以后也别糟蹋他人的善心。任何时候都不行！”
“忆姑娘！你怎么出去一趟就捡了个小姑娘回来了？”看门的钱大爷看见忆文回来，便高兴地叫起来：“忆姑娘，少爷一直在大厅等你呢。”
“哦，谢谢大爷，我等会就去。”忆文背着海儿正准备走向自己的房间，眼一撇便见许小气风风火火地从大厅里出来，看见忆文背上的海儿，一把拎下海儿，扔进大厅的一张椅子上，丝毫没伤着海儿。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惊呆了忆文。哇噻！传说中的功夫！
“哇，小气，你可真行，这就是武功吗？怎么这么久都没见到你施过功夫呢？”忆文连忙跑过去，围着许言信看个不停。
“过来！”许言信拉过忆文，将忆文带到大厅内一个人的身旁：“肖武，看看她伤得怎么样了？”
“干什么？我又没事？”忆文说，她不理解许小气今日怎么舍得花时间替自己找大夫，可是这样的许言信和平时不同，但一时之间哪儿不同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肖武！别管她，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许言信打断忆文的唠叨。
肖武是个跟许言信差不多年龄的男子。他看看面前这个出名的小气财神今日的反常举动，眉一扬，不动如山，难得有好戏看怎么能轻易地就散场呢。耐住性子等人可是想看是何方神圣能令小气财神来请动我这天下第一神医呢，原来只不过是个小妮子。
“小气。（原来许言信真有个外号叫小气呀，哈哈。忆文想）我看这位姑娘伤的有几天了吧，怎么现在才来找我？”肖武故意一副慢悠悠的样子。
“嘿嘿，肖武，你不用理他。我这伤今天一过，马上就会好的。我看小气今天才是真的有毛病，肖武，你倒是可以给他看看。”忆文马上火上浇油。
“闭嘴！我什么事都可以随你为所欲为，就是这件事不行。”许小气不理忆文，对着肖武眼一瞪：“还不快干正事！”
“好好好！”肖武自小与许言信一起长大，知道他平日里虽然小气，可脾气却还是不错，但是只要他将那对牛眼瞪得溜圆时，你就得小心他会发火乱烧人了。连忙打开急救包，准备给忆文敷药。
“我看姑娘行走有点不方便，定是姑娘右腿也有些伤，先让我看看你这腿上的伤吧。”肖武果然有些办法，自见到忆文进来就看出来忆文的走路姿势有些不正常。
“没事没事，别大惊小怪！肖武，你先看看海儿的伤怎么样了。”忆文连忙说：“海儿的脚已经肿得老高了。”忆文连忙跑过去把海儿抱到肖武面前，撩起裤腿。
“嗯，是有点儿肿，不过我这儿有贴祖传的消肿药，包管药到肿消。”肖武不一会儿就给海儿处理好了。
“好了，该你了。”许小气又一把将海儿拎起扔回了椅子上。海儿愤恨得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平日里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没想到今天被两个人三番五次的戏弄。
肖武将忆文的右裤脚撩起来，许言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肖武也不由得皱了皱眉：“我还真佩服姑娘的气慨，都伤成这样你还能行走如常，看这结痂程度，大概也有三天了。”
“开始有点痛，后来大概是痛麻木了，没感觉了嘛。其实这也没什么，都是些小伤。”忆文毫不在意。
“我看姑娘还是先休息几天，不要到处乱走，你一行走，脚上的伤反而会好得慢。”肖武说。肖武看到许言信此时的脸色苍白，仿佛受伤的是自己般。有趣！心里暗自发笑，小气财神终于春心萌动了。看遍世间男女间的情爱，肖武怎么会看不清小气财神的心意呢，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肖武不由得提前为小气财神哀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