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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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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别香埋人了。”女人笑着封了炉子,“睡吧。”

夜越来越深了,但是并不寂寥。鞭炮声隔着层层的墙壁,又添了几分茫远。棉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清香,有点儿像浸了米酒,甜淡甜淡。许久没有闻过这种清香了。他伸了伸双臂,把腿蹬得很直,一股麻酸的细流顺着全身的血管快速地窜游到了全身,一瞬间又集合在了一个地方,让它膨胀了起来。

他屏住了呼吸。

他想女人。从来没有停止过想。监狱里的夜晚,男人们的汗臭掩不住那种腥液的味道。他是强奸犯,是最容易成为性攻击目标的人。按规律,都知道强奸犯定力不好,欲望猛烈。一开始,就有人想把他当女人。一天一封给他写情书,承诺给他“政府”之外的所有保护,偷偷给他塞烟、丝袜、方便面、香皂等一些小玩意儿,洗澡时和他凑一块,干活儿给他搭把手,吃饭时往他碗里捡肉……后来,也有人把他当男人。对他捏着嗓子,扭着腰,飞着媚Il艮JL,有事没事都绕着他腻腻歪歪挨挨擦擦晃晃悠悠地转几圈儿……他都拒绝了。男人的气息一靠近他,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是男人。不是男人他进不了监狱。他在床上要的,只是女人。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他为女人犯了罪。可他还是不能不想女人。

监狱四年,女朋友没有再看过他一次。这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他压根儿就没存那份奢望。眼前这个女人,是他出狱后遇到的第一个,对他来说.称得上具有真正女人意义上的女人。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他捉摸不透。她是在可怜他吗?可她并不知道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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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她想赚他的住宿费吗?可她明明说“算了”,况且,以她生意人的精明,难道不知道和他同住一间的危险要远大于住宿费的利润吗?她看起来并不愚笨,可做的事情却有悻于最基本的常理。他不过是个陌生的路人,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好得实在有些可疑,有些不通情理。

正缺着呢。方便得不能再方便了。他叉想起那些人的话。她是兼做那种生意的女人吧?他忽然判断。她没有男人,这是肯定的了。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支撑一个饭店,做那一行确实是很方便的,说不好,饭店的生意和这个比起来,也只是一个捎带。最起码,她也是个鸨头——鸨头多半自己也都做的。过年这些天,没有什么车路过小镇,她的客人就短了。

可她看起来实在不像。当然,不像也不能说明就一定不是。在监狱里听一茬茬的男人说女人,其中就提到过~种女人,说这种女人看起来很正经,很正常,一点儿也不风情,甚至古板得要死,可是一到男人身下就浪成了落花流水,天上人间。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火就要着了。如果她真是那种女人,她会要多少钱?他该怎么办?做不做?就这么挺着等她喊?或者自己先喊她?女人有时候是会装装羞的。她男人不在家,她或许早就熬坏了吧……这种小地方,肯定不会很贵。或者,干脆不给她钱?不做白不做,白做谁不做?谅她也不敢把他怎么着。她强不过他。她还有个女儿呢——不过,还是给她吧。她对自己不错。要不是她,今天晚上他就成冰凌了。她也不容易。

他打定主意,如果她来找他。他就做。这回即使被人发现,也算不上犯法了吧?顶多是个拘留,正好有地方过年了。反正回去也没人看出他的好来,他妈的痛快一把是一把吧。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像细碎的女人的脚步。在这脚步里,女人真的起来了。他听见她打开一道又一道门,轻轻地,来到厅里。摸索着朝他的方向走过来,他赶紧闭上了眼。

“睡了吗?”女人问。

他没有回答。

女人在桌边停下,猫一样在抽屉里轻柔地抓翻着什么东西,似乎有一滴滴微微的透亮的丁丁当当的金属响,仿佛雨珠落在了剑上。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她在找什么?刀子吗?她以为他会有多少钱?血里的浪头涌上去,又落下来。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她的小店为什么要开在小镇边缘,为什么大年夜里还会留他住宿吃饭。

另一种可能在逼近着。

女人走到他的身边。他静静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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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女人低低地喊。他沉默。

“喂。”女人俯过身,氤氲的汗香随着她的呼吸探过来,罩着他的肺腑。在眸缝里,他看见女人眼睛里的亮,一闪一闪,毛茸茸地扎着他,又热又痒又疼。他格外分明地听到自己的喘息,风箱一样。

女人伸出手,推推他的被子,“快十二点了,你起来帮我放炮吧。”

他懵懂了片刻,起身,披上衣服,两个人来到门外的一小片空地上,女人把火机和炮递给他。炮响了起来,迫炸着他的耳膜。已经很久没有放过炮,也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么近的炮声了。他震了震.仿佛骨头末子都被震了下来。却又被震得浑身漾暖。炮的亮光炸得他有些晕眩,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有火星跳跃着弹过他的手臂,勾起一片片温麻,让他觉得自己的皮肤仿佛喝了一股刚出锅的姜水。火花的明灭中,他看见了女人的脸。女人有些兴奋地用手捂着耳朵,胆怯中含着几丝娇媚。她的头发有些蓬乱,眸子上镀着鞭炮映射的星星点点的晶莹。

“会不会吓着孩子?”他问。

“不会。”女人说,“我用枕巾给她护着耳朵呢。”

回到屋里时,方才鞭炮的明亮一下子把屋里衬得很黑。女人扭开了一盏台灯。他坐在床边,等女人去睡。可女人没有立刻就走。

“先别关灯,我一会儿就来。”她说。

一会儿就来?一会儿来干什么?这句话有意思。她要他等她。她到底还是要他等她了。

他蹑手蹑脚地跟过去,听见女人打开柜子找东西的声音。他挪到门缝那儿,看见女人翻出的桃红色衬衣,粉绿色裙子,宝蓝色内裤,柳翠色胸罩……她是在找避孕套吗?听说做这一行的,都得有这个。

血又跳起了舞,空气重新变得异样起来。他回到床上。用手抓住床单,一下一下地揉着。他不是毛孩子了,得坚持到最后。

女人终于过来了。

“给你。”女人把一件东西扔到了他的床上。

是一条男人的秋裤。

“你的秋裤腿扯了。”女人说,“明天我给你补补。”

他的脸割颤了一下。他全忘了。他的秋衣秋裤两侧都压着两条粗糙的白边,这是犯人服的标志。许多人出狱时都扔掉了,他没扔。他没有多余的秋衣秋裤。

反正穿在里面也没人看见,他原本这么想。 .

他看着她。

女人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递过来:“你的东西,刚才结账时,掉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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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捡着了。忘了还你。”

是那张他和母亲在亲情餐厅吃饭的收据。他一下子坐直了。接过来。

“睡吧。”女人也看着他,“孩子的爸爸,也在里面。八月十五,我去看的他。也是在亲情餐厅吃的饭。”

他不再看女人。只盯着那条秋裤。

“犯的什么事?”许久,他问。

“故意伤害。”女人说,“镇上一个流氓把我糟蹋了,孩子他爸揍了他。把他打残了。”

他们都沉默着。寂静中,他们听见了雪落的声音。

“那个人呢?”他终于问。

“还在这镇上。”女人说,“我不懂,没留证据,告输了。不然,孩子他爸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睡吧。”女人又说,“明天就回家去。回家多好啊。不管怎么着。家里人也是盼着你回家的。”女人关掉了灯,“再有两年,他就能打上你手里的黄伞,出来了。”

他仍旧坐在那里。女人也站着。雪光映着,如月光一样,屋里的轮廓一寸一寸的朗净出来。

女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窗户打开了一道两指宽的缝。

“屋里有炉子,晚上最怕的就是煤气了。”她说。

一股清甜的气息冲着窗缝挤进来。透过那道窗缝,他清晰地看见:外面的雪,如层层的纱布一般,下得正好。

石舒清清水里的刀子

和自己在同一面炕上滚了几十年的女人终于赶在主麻前头埋掉了。坟院里只不过添了一个新的坟包而已。这样一种朴素的结局,细想起来,真是惊心动魄。

马子善老人是最后一个走出坟院的,在走出坟院门的那一刹那,老人突然觉得自己的鼻腔陡然地一酸,似乎听到一个苍老而又稳妥的声音附在自己的耳畔轻轻说,好啊,老东西,你命大.让你又逃脱了,那么就再转悠上几天,再转悠上几天就回来,这里才是你的家。细想想,你在外面转的时间也不短,长得很了啊。

马子善老人诚恳地点着头,是啊是啊,实在是在外面混得太久了,把那样一个鲜活的婴儿,把那样一个强壮的青年混成了目前这副样子,这使他觉得尴尬而辛酸。马子善老人记得,他是孩子的时候,村子小得像一个羊圈,坟院远没有现在大,但那时候的坟院也显得空空的。到如今村子已经很大了,坟院几经突破,成了眼下几乎和村子一样大的规模,而且里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坟堆,似乎几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都埋在这里了,但实际上随着死人越来越多活人也越来越多。马子善老人就在死人和活人都增多的过程里一天天一天天活到了七十多岁,衰老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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