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梦魇（1 / 1）
日已过秋，夜晚早已没有了什么虫鸣鸟叫，几缕穿过树叶间的月光透过窗纱淡淡地照进屋来，在窗纱与地面上投射下树枝的影子，本应是个安静易眠的夜晚。端木槿仰身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帐幔被夜风掀起阵阵波浪，不知为什么，翻来覆去的就是无法入眠。
原本什么事情都结束了，应当高兴才对，可他心中就是有郁结着什么，要说那原因，他自己也无法理解。因为无论是睁开眼，或者是闭上眼，端木叶那双带有悲伤眼神的眼睛就会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在戏目结束后，他去找端木叶，却哪也寻不得他的踪迹，本想好好地找他谈一谈话的，不知为什么，戏中端木叶很反常，别人可能没有注意到，可是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一点，他非常在意。
“唉－－”
叹了一口气，再一次侧过身去，好在修司有事出去了，要不然又得让他忧心了，不过说起修司，他好像从回来后就经常出去，不知去干了什么了。
他睁开眼睛，在他现在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挂在天空的那一轮新月，发出淡淡的冷冷的光芒。新月旁有几粒星星，本来应当是看不出的，但因为新月的光并不亮，所以那几粒星倒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意料之外，室内的另一个人也没有入睡。
“槿，你无法安眠吗？”思虑再三，凤出云还是出口问道。
从他之前安稳的气息中，端木槿没有料到凤出云也没有入睡，回过神来后，回了一句：“嗯，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只是，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心里有点不踏实的感觉。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了吧！”房间的另一边，凤出云的声音听起来很特别。
像这样，入夜后，还在闲聊的情景与小时候还很相像的。
那时，年幼的南宫槿睡不着觉，总会爬到邻床南宫木的床上，让兄长给自己讲些事情听听，不管是真的或是假的，都不打紧，然后在自己兄长均匀的呼吸中安眠，仿佛仅仅是兄长的呼吸就足以是让她安心的理由了。
想到过去，端木槿的脸上浮现起淡淡的笑意。
“槿，你知道，小的时候，沙绿经常做恶梦，说是梦到好恐怖的人要杀掉我，每次都是我哄她，她才能入睡的。”说到这里，凤出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脸，但他去不由地心生怀疑，因为脑海中的小女孩与他印象中的沙绿长得并不相似。
本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叫他想下去，以至一抹疑惑在他心中浮起，本想好好深究一下，却被端木槿的话打断了。
“沙绿，是上次我看到的女子吧？不知，凤有没有印象，我们曾在一个小镇遇到。”不知为何，凤出云细细讲着的他的过去让端木槿感到十分不舒服，也许是因为相似的情景而他却失去了他的亲人的缘故吧，端木槿不由分说地便打断了凤出云的话。
“哦，我想起来了，是在那个小巷子吧，沙绿也对我说过，她说不知为何，对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对了，沙绿就是在书院的医舍里，明天去她那里取一些安心宁神的茶水吧，槿。”
“……”
“槿？终于睡着了吗？”凤出云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也闭上了眼睛，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听着端木槿翻来覆去的声音，自己有一种无法安心的感觉，不同于对于沙绿，好像是一种莫名的，就是想要去保护的感觉。
真奇怪。
带着这种未解决的疑惑，凤出云也进入了梦乡，梦中，有个面容模糊的女孩用银铃般的声音叫着他：哥哥，哥哥。
哥哥。
“凤，凤，你醒一醒，凤－－”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担忧的脸－－端木槿，是他啊。
扶凤出云坐起身来，端木槿关切地问道：“怎么，做恶梦了吗？”
凤出云左手撑在床上支住身子，右手抚上额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又变回原来那个处世不惊的凤出云，“没事。”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会有原因的，凤出云曾经问过姑姑关于他的父母、同胞、亲人，问他有没有兄弟姐妹的，但只要是涉及这一方面的问题，姑姑每次都会用冷得发寒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无法再继续问下去。久而久之，他便不敢再问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原本梦中的女孩的脸已经怎么样都看不清了，只有那银铃般的声音一直一直萦绕在他的梦中，响彻他整个梦中，怎么也挥散不去。
只是，没有想到还会在今时今日还做这个梦。
站起身，倒了一杯荼给他，端木槿埋怨着说道：“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那么大声地叫我。”
“咦？”凤出云抬起头，“什么，叫你？”
“不知道吗，刚开始，你只是小声地说着些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楚，后来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就喊我的名字了。”
凤出云不可置信地看着端木槿，他的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水，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还会说梦话，而且，还会叫人。
“而且，你还不是像原来一样叫我‘槿’，而是叫‘小槿’，还是说你在叫其他人，只是听起来一样而已？”
听了他这话，凤出云就更加弄不清，再次陷入了沉思，端木槿也被他弄得一阵迷糊。
所以，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察觉到门外有个绿色的身影停留过，更加没有看到听到他们对话后那人露出的震惊的表情，当然也没有看到那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门外。
装扮得极其朴素的房间，但里面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的，金粉描边的红木圆桌，雪纺纱帐，烟染居的锦被，每年仅出六十个的方家瓷器，哪一样无不显示主人的地位及品位。
此时，一白衣女子坐在红木圆桌边，空气流窜着淡淡的香气，她素手纤纤，轻阖双眸，将一杯荼送至自己唇边，而后睁开美目，将将放下后，对着身旁跪着的年轻绿衫少女轻声道：“起来吧。”
听完了少女的报告，她的唇角边勾起了一抹令人发寒的笑：看来应该是时间了吧。
年轻少女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卑微地低着头，显示出她对面前女子的敬意。
“你是说，有征兆？”美目轻挑，看向身旁的少女。
“是。”虽然没有抬头，但似乎是早已知晓一般，害怕一阵接一阵地袭击她的心房，“不敢欺瞒宫主。”
“叫他回来，还有，九凤。”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个冰冷而恭敬的声音。
“宫主。”
“进来。”
进来的女子同样着一身白，同样白的还有她那一头的长发，进入房间后，她先对座上女子鞠了一下，将一只青色的瓷瓶放在红木桌上。
“知道怎么做吧。”显然的语调并不是疑问而是命令，白衣女子手指着瓶子。
“是。”绿衫女子伸手将那瓶子收入怀中，苍白着一张脸，眸中玉珠轻掸的不是沙绿又是谁。
待两人离开房间后，白衣女子脸上露出阴冷的表情。
“终于要到了吗？”
这一切不仅仅是凤出云的恶梦，更是牵连这十几年内所有的人的恶梦，只是，到底是谁主导了这一出呢，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