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名字(1 / 1)
早晨的第一道光线穿过稀稀疏疏的叶子间,打在了端木槿的脸上,他微卷如帘幕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帘幕被掀起。帘下,双眼稍有惺忪睡意,泛着氤氲水汽的眼眸更显迷离,反射着太阳的光度。此时正逢深秋,那一句“一双瞳仁剪秋水”说的大概就是眼前的这副情景吧!
坐起身子,原本披在他身上的衣服随之滑落,捡起衣服,向四周一望,不无意外的,离他最近的一棵三步之外的树,修司双手环胸,倚树席地而坐,头靠在树身上,双眼微闭,只见他身上只着单衣,想也不用想便可知道这外衣定是他给披上的。
虽说修司有武功傍身,但这深秋时节,夜深雾重的,稍有一不注意,有个伤风感冒的也不是难事。想到这儿,端木槿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只因脚下踩着落叶发出脆生生的声音,使得不过三步的距离走得异常缓慢。提手,然而手却在半空中提着衣服顿住了,因为他想到以往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不管看上去睡得多么沉,只要稍有碰触,因为长时间而养成的高度的警觉性,他总是能在一瞬间醒过来。
思量再三,放下衣服,端木槿悄步离开了,难得他睡得这么沉,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就在端木槿转身之后,原本倚树而眠的人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端木槿离开的方向,又重新闭上眼睛,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浮上了他的唇边。
俗话说,水龙宫不是一两天建成的。虽说他们的小屋不比水晶宫,但建房子毕竟是个不小的工程,所以尽管他们昨天十分努力的去做,但是还是没有屋子可睡,只能在树林里寻一棵树倚着睡了。
毕竟是邻郊空气好,自是心情也舒畅几分,心中的烦忧之事也被暂时搁置在一旁。慢步踱行在林间的小道,虽是深秋,但路旁的野花却仍是盛开不败,花艳艳地铺了一道。抬头看向北面方向,想来在西茅,此时已不是一件秋衣便可抵过了的吧。
不出一会儿,脚下的路已到尽头,而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大吃一惊,原本零零碎碎的半成品小屋都已经被建好了,目光扫过,发现了自己的那间小屋,竟与自己的构思无一有差,原本这便是师母强行命令必须要有草图的原因所在吧!
昨天晚上,李锡在他们的逼问下透露了一些事情,他说这里并不是白云书院的本校,而只是一个集训的地方,新来的学子要在这儿接受集训,除去身上的不好习惯,一般时间为半月,但如有需要就可无限期延长,而这集训之后,才会带他们去白云书院本校。
集训么,不知是什么样的,真还有点期待呢!
抬眼时,不远处河边熟悉的身影被端木槿捕捉在眼中,于是,他提脚向河边走去。
这河连接着白云酿瀑布与池塘,水质清澈,足可见底,连河底的鹅卵石上的花纹都可看得一清二楚,说它是河倒不如是溪。
河边,端木叶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不知是在思考什么,听到身后的动静,转了过头去。
瞬间,端木槿看着眼前这一不似平常的端木叶,竟有些许发愣,眼前人未束发,如瀑长发随意地披着,领口大大地敞着,半个胸膛露了出来,几缕发丝顺着脖颈滑入衣内,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当年的红衣少年竟长成如斯美男子。
抚上左胸,胸腔内心脏勃勃而跃,端木槿在心中暗自想着:我莫不是得什么病了吧?怎么近些天里心总是跳得如此不正常?摇了摇头,视线刚好撞上了端木叶的胸口,移开视线,他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副样子,附近可是有许多女子呢?”
听闻此语,端木叶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哈……”他笑得弯下腰去,墨发几乎包住了他的周身,“这样的话竟会出自你的口中,让我想想,你以前也有说过类似的话吧?”抬起身,擦掉眼角因笑而流出的眼泪,“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不过……”几步欺身上前,凑近端木槿,他因刚才的狂笑而略微泛红的脸以及光洁的胸膛,一览无余地落入了端木叶眼中。
几步后退,脚下微一踉跄,身子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伸出手却只能抓到虚无的空气。突然,只觉得手腕处一紧,原来是被端木叶拉住,然后腰身处也被揽住,原本向后倒的身子霎时止住了,取而代之的,竟一下子撞入了端木叶的怀里。也许端木叶也并未料到事情会来这么个大转变,身子被一撞,两人都向后倒去。不假思索地,两手护住怀中人,任由身子向后去。
砰--
闷闷的倒地声,不幸中的万幸,两人只是摔在了草地上,而伸手可及之处便有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块。倒地的两人以极其暧昧的姿态相拥着,碰巧,端木槿的左耳刚好贴在了身下人的左胸,一时之间,竟辨不出耳膜中砰砰的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是身下人的。
“我说,你打算靠到什么时候?”声音透过胸膛传入端木槿的耳中,听起来竟有种异样的感觉,“还是,初一想和我好好亲近亲近,嗯?”
一拳打在端木叶的胸口,起身后整了整衣服,恢复到原来那个玩世不恭的端木三少,轻声细语道:“要如何亲近呢,叶?”最后一字,温软得竟如同女子一般。
笑容在唇边一滞,仅仅是因为他的一个称呼,从小到大他从未叫过自己的名字,只管他叫十五,只因他出生在月圆之夜,作为回敬,自己也叫他初一。
“槿。”
轻轻的一声,脱口而出,却如同在唤情人的名字一般低沉呢喃,所以并未落入眼前人的耳中就被这山风给吹散了。
“初一,帮我梳一下头吧,没有篦子,我没法弄。”
太阳逐渐升至半空,阳光驱散薄雾,天空的一半被太阳染得炫红,而另一半则蓝得碧澄,而这山这水呈现了好一轴水墨画卷,在这画卷之中,临溪而坐着两名少年,前者盘坐在地,以手托首,将身子压得很低,后者折膝而坐,替着身前人梳着发,因为前者将身子压得低,所以虽然身子不高却也不费力。
以指代梳,素白十指穿插在如丝的墨发间,更相映得肤胜雪,发如墨。因的这是他第一次替他人束发所以小心异常,动作也轻柔异常。
也许是沾染了晨露的关系,端木叶的发丝微凉微凉的,缠在十指间竟出奇的舒服,而且时不时的,会有风吹扬起他的发丝挠弄端木槿的鼻翼,带着丝丝月麟香味,不浓,淡淡的,比之紫玉香,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