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预兆(1 / 1)
“主子,我认为你的做法有欠妥当。”修司说道。
“哦,是吗?”南宫木一脸的不以为意,嘴角噙着的笑与慕连颜走出南宫槿房门时的笑不差分毫,“总不能总是让她这么胡作非为,专制霸道吧?”
“是。”听出了主子的话里的个中意味,修司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了主子身后。
回过头来,对修司一笑,“别发愁,我们一会儿就回……”还未说完,他就撞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顿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然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头上,抬手拿下,是一朵雪白的木槿花。木槿并不是什么少见的花种,却是以花色艳丽出名,鲜有淡色,家中那几株颜色较淡的也是母亲耗时三载培育出来的,再看眼前的这朵花,如此纯白的,他却也是头一次见到。
正当他发怔之时,一只修长的手进入了他的视野中,十指纤纤,连关节处也是美若雕玉。
“可以还给我吗,小兄弟?”
抬头,首先对上的是一双幽黑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如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一般要把人吸入其中,但是仔细一看又好像有什么东西隐忍在其中,让人不得靠近。
“小兄弟?”又一声叫唤让他从眼前女子的双眸中拔了出来,但眼前女子的容貌却让他有三分的熟悉感。眼前的女子年约二十三四,手上捧着一大束木槿花,全是纯白色的,身着一件白色纱衣,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衣服下摆处有一只用金线绣成的凤凰,让人有一种仿佛遇到九天玄女的感觉。
“失礼了。”把手中的花还给眼前的人,挠了挠发,对眼前的女子莞尔一笑,“实在是姐姐长得真好看,而且,”把目光重新移到女子手中的花上,“我娘亲也很喜欢木槿花,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白的。”伸出手来,又触了触那花瓣,小心翼翼,怕那只是阳春的白雪,马上会消逝一般。
看着眼前的小人,那小心翼翼的神情与当年的自己竟无半点相差,那无邪的笑靥,好清亮的眼睛……但这一切全都已经毁了,早在八年就毁了,不是吗?
嘴角顿时染上了一抹苦笑。
蹲下身,与面前的小人面对面,她竟一时之间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是不是他的笑太过明净,是不是他的眼睛太过清亮,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他的脸温温的,软软的,好似一朵棉花一样。
“小兄弟,对不起,姐姐这花是专门为了我的故人准备的,一朵都不能缺,等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你告诉姐姐你的名字好吗?”
一摇头,南宫木又笑了:“没关系,姐姐是要送给你的朋友的吗?还有,我叫……”
没有等他说完,一只鸽子飞到了他们两人中间,停在了女子的肩膀上,她的表情立即变了,起身,展开纸:已成。
一抹笑顿时浮上了她的脸,见者销魂。
“不好意思,小兄弟,姐姐有事先走了。”
“呃……嗯。对了,姐姐,我叫……”回过头来,视线落到那女子离去的背上,他的眼睛立即睁得硕大,一个人顿时呆在了那里,看着女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半晌,他的口中才吐出轻不可闻的两个字:无尾。
“天,我竟能见到无尾。”十分激动地,他转身过来,一把拉住修司的手,“你知道吗?无尾,是无尾诶。”然后就突然安静了下来,“唉,怎么可能呢!可能只是仿冒品而已吧,市井之间外表做得以假乱真的又不是没有,何况那无尾都消失了多少年了啊!”一下子,他的表情就从万里晴空变成了乌云密布。
说到无尾,那就不得不提一下另一天下名琴--残首。这两把琴,有一个凄美的传说。传说本有两个相互爱慕的神仙,都是梧桐树修化成实体,经千年修得位列仙班,但是天界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天神也看上了女仙,最后为了争得自由男仙失去了他的头颅,女仙痛哭不已,一个路过的仙人听了他们的故事,就答应要帮助他们,但是只有用女仙的双脚来换得男仙的头颅。最后他们仙力耗尽又就了两棵梧桐树。后来有一名琴师路过,将这两棵树做成了七弦琴,但当琴完成之后,原本完整的两把琴却不明原因的分别成了无尾和残首的样子。
其实无尾和残首是由五音门的师祖有千弦老人之称的洛弦穷尽毕生心血所完成的。当两把琴单独弹奏时,琴音全由弹琴者决定,真实地反映琴师的水平,只是一把普通的上等琴;但当两把琴合奏时,就像找到了另一半一样,琴音立即提升至另一个境界,就算是普通的乐师,只要是两个相恋的人所弹奏的,琴音也是犹如仙乐一般。而听说了以上传说的千弦老人觉得这两把琴与那个传说十分相符,就将无尾的尾部和残首的头部漆上不同的颜色,就像是经过修整过一样,并且取名为无尾和残首,残首为阳无尾阴,天下绝唱莫与竟。
再说这个五音门。五音门是天下琴师梦寐以求想要进去的地方,但是五音门每个掌门都只有两个弟子,且一为男一为女,武功,相貌,家世,等等等等俗世要求,都不在考虑范围,只看两项,那便是手指和心性,弹琴之人对手的要求必然是十分严格的,而弹琴之人如果没有好的心性,又如何能求在琴艺上有所成就呢。但是不知这何,从五音门创立到现在三百年间,共有弟子三百五十一人,撇去家世这个先决条件不说,每个人都是如人中龙凤,花中牡丹,在人群中总是凸显得鹤立鸡群。
就在南宫木思索之际,时间已过去了大约两柱香,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得走到了望月楼,门口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正站着四处张望,样子十分着急,仔细一瞧,那不是望月楼内经常招呼他们的店小二小李吗?
轻运真气,在小李不知情的状况下绕到了他的身后,一拍他的肩膀,小李的确是心在他处,被他这样一拍,身体顿时一颤,转过身来。
“南宫少爷,你可算来了。”语气中的焦急让南宫木眉头一蹙,有一种不安感觉在他的心中渐渐的漫延开来,身后的修司原本万年不变的脸上也有了一探究竟的意味。
“什么事?”敛去了笑容,声音好像变得有点低。
“少爷,您先快进来。”小李直接引了南宫木朝他的包间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解释着,“就在大约两柱香之前,我依公子以往的吩咐在每天的这个时辰都要打扫‘月字一号’,但就在我整理到一半时,听到外面的观景台上有动静,出去一看并没有什么,但随后又听到了声音,然后我再仔细地看了一下,竟发现……”顺着小李手指的方向,南宫木看到南宫槿种的一盆木槿花,那是她十分喜欢的,颜色淡淡的。
突然他的眼睛睁大了一半,几步上前,伸手摘下一朵花,那花的花瓣上有一块黑色的污渍,那绝不是普通的泥巴,而是早已干掉的血。
“少爷。”小李的话又在这时插了进来,南宫木回头看到了他手上的东西,竟一时语塞,“后来我在花盆中间发现了这只寻鸽,让厨房的人看了一下,才发现……发现……”看到南宫木起越来越阴沉的表情,他的话也就咽在了喉咙口,而后在修司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寻鸽,御剑山庄只有四只,是御剑山庄遇到紧急事情的时候用来向西茅端木,凤宁广、禄,以及同在乐砂的却是在城北的姻亲慕家求救用的。而现面前的这一只是南宫铭经不住南宫槿的软磨硬泡才答应给她额外培养的第四只。虽说寻鸽很好用,日行速度极快,但在创立山庄以来的二百年间寻鸽也只用过两次,两次均是到了庄内人生死存亡之际。
“中了一剑,虽偏过要害,本不致命,但因飞行扯拉伤口,血气枯竭而亡。”一旁一直静默不语的修司接过了话,说话时平静地仿佛是在报告今天吃饭的菜色一样,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而且,”修司完全没有给南宫木喘息的机会,“似乎伤了寻鸽的是庄主的冰霜剑。”把一根羽毛递到他面前,那洁白的羽毛上沾有点点冰晶。
冰霜剑,绝不限于它的名字所讲的。南宫冰霜剑、乐砂慕家的蝉衣手以及西茅端木的踏雪步并称天下三大绝学。
冰霜剑是以内力聚于指尖,一瞬而发,将所过之处的水气凝成利刃,根据发力的多少来决定冰霜剑的大小,大至三尺大刀,小到锈花银针,杀人于无成中,待敌人发现时已来不及反应。
南宫木如遭晴天霹雳,人立即愣在了那里。过了一会,低头不语的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张狂,却始终不肯抬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娘亲想骗我回去,故意用这一招的,我才不会上当呢,我才不会……”
啪啪--两滴眼泪落在他的膝盖上,衬着他水绿色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季节里的雨。
他怎会不知寻鸽加上冰霜剑,事态到底是严峻到什么地步了。
“主子,我已经叫小李在下面备好了马,回不回去都随你。”风在耳边呼呼地划过,扬起他的发和衣,青丝纠结,衣袂飞扬。
似乎伤了寻鸽的是庄主的冰霜剑。
这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翻腾,爹爹不让寻鸽出来,甚至不惜用冰霜剑伤了它,定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而那事八成是危险的事情,有可能会让御剑山庄有灭顶之灾。作为南宫家的一员,怎可在家人遇到危险时退缩呢,想到这里在,手中的鞭子又用力地抽打了身下的马。
对或不对,我是真的不知道,但主子你既然选择这条路,修司定随你走下去,在那个大雪天,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的,只是当你看到可能要发生的一切时,你可千万不可怪我呀!
修司在心中如是想,因为他不想他的主子遭遇和他的相同事,在事情发生时却什么也不知情,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一点伤心都不知道,仍然无知地和小朋友玩闹嬉戏,到后来只换来……那一具具冰冷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