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 > 天竺奇谭 > 129 九

129 九(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追捕夭夭妖 肖云 医女闯古代 拐个皇帝回现代改造 千年乱 能饮一杯无 我如今已厌看蔷薇 姐夫很暧昧 婚前婚后 植莉

因陀罗朝森林中走去,此刻时近黄昏,林中的小路上光线不甚分明,他险些被露出泥土的树根绊了一跤。雷神破口大骂。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喝得半醉的缘故,最近他总是处于半醉的状态。但他这段时间实在很晦气。

村民已经不再欢迎他了。他们厌恶他,但又畏惧他的武力,他们看到他的眼神如同必须豢养猫的老鼠。这又不是我强迫他们的,何时我就成了欺压他们的恶霸了?因陀罗郁闷地想着。

有件事情在他思想底部发出不安的低鸣。被他杀掉的那三十多个“强盗”,是不是其实与他有着同样的遭遇呢?一度在战乱里被村里的人视为保护神,之后战乱平息了,他们没用了,然后就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了压榨村人的恶霸……?

因陀罗赶紧把这件事情埋到思维更深处去。他不愿意、也没能力想得更多了。

还有今天。邻近的村子有人结婚,是个五十多岁的鳏夫。听说那人在前两年的天神和阿修罗的战乱里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两个儿子也死在旱龙带来的饥荒中,眼看着人生到了尽头,但现在却又找到了一个新娘。附近的人都去恭喜他。听说婚宴上有酒可以喝,因陀罗也随着一起去了。

可是婚礼在新娘看到因陀罗的那一刻就乱套了。新娘长得倒很漂亮,肤色白皙,体型纤细,俗气的打扮没法掩盖她的天生丽质,因陀罗正在纳罕那农夫哪里来的运气,她却一眼看到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脸变得煞白。她啊啊叫着,不顾亲戚的拉扯从祭坛旁冲到了因陀罗身前,跪下来合十祈求,抬眼看着因陀罗,眼里流出水来。

场面大乱,因陀罗自己也瞠目结舌,这时新郎也冲了过来,拉起新娘,他抬头看因陀罗的眼神,又让因陀罗觉得自己俨然是在婚礼上要抢走新娘的好色之徒。

“你是什么人!!”新郎吼着,他肤色黝黑,体态厚实,肚腹突出,脸上已经因为风吹日晒有了深深沟壑,目光中充满了警觉。“你想要做什么?”

“老子什么也没做啊。”因陀罗嘀咕,新娘还在挣扎着,她看向自己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也充满了祈求,她仿佛在求他带她离开这里。因陀罗突然有了一点疑惑。

“她不会说话?”他问。那姑娘发出啊啊的声音。

“从来就不会,”新郎说,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你是什么人,我邀请你来婚礼了吗?”

理所当然因陀罗被赶出去了。

他站在会场之外,心里想着新娘,那姑娘看起来那么绝望。她看起来的确不像吠舍,而像一个婆罗门。也不见婚礼在场的有她的亲戚父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他被赶出去的时候她的眼神看上去那么绝望,就像是失去了唯一的救星。

她是不是也认识我……?

这么想着,因陀罗再度打了一个寒噤。他抬头时惊讶地看到新郎正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那中年男人只到因陀罗胸口高,却像一头牛那么粗壮结实,也丝毫没显得露怯。他走到了因陀罗面前,指着他的胸口。

“我不管你是谁,”他说,开口说话时他嘴里喷出一口酒气。“不管你过去是否和我老婆有什么瓜葛。我告诉你。她是我捡来的,也是我救的。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快被饿死了,差点被一群恶棍轮番施暴,是我把她从他们手里救出来。我给她吃的。我给她住的。她是自愿成为我老婆的。”

他的眼睛变得血红。

“他们夺走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已经有孙儿了吗?……没有了,田也荒芜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而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一辈子勤勤恳恳…………”

他说着,声音有点梗咽了。

“所以他们必须给我报偿对不对?我对她很好很好的。现在她也有我的种了。我跟人借了高利贷办了这婚礼。将来我还会有田,有房子。她会给我生许多许多孩子。所以……所以……”

他指着因陀罗,“滚,”他说,面对着比他高大得多的因陀罗,以醉汉一贯拥有的那种勇气,近乎悲壮地说,“这里不需要你。”

他转过身,迈着踉跄的步伐回婚礼现场去了。

因陀罗站了一会,回身去牵自己的红马。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一个姑娘留在了诱拐犯的火坑里。但那男人至少有一点说对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没有看到他之前,她原本大概已经认命了。离开时他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在逃走,这让他觉得羞愧。

他没有回村里,直接去了森林的小屋那边。

被他“捡”回来的那个男人,现在伤势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因陀罗认为他是个怪异的男人,每次因陀罗去看他的时候,都发现对方面朝东方端坐,要么在沉思,要么在祈祷。村人的面孔让因陀罗腻味的时候,他就会去看望他。伯利不多的话语里充满智慧和洞见,令因陀罗深感敬佩,有时候他对因陀罗的问话也不一定回答,只是微笑或者点头。

只是偶尔,伯利注视他的目光深处会有芒刺一样的光,锐利冰冷,直刺人心。

这叫因陀罗觉得不高兴。

那是君主的眼神,武士的眼神。这眼神会让因陀罗本能地产生敌意。那敌意会在心底叫嚣,让他感到对方的危险和冷漠,让他产生动手杀掉这个他捡来的男人的冲动。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因陀罗还是蛮喜欢对方的。

伯利果然坐在茅屋的门口,一如既往盘腿端坐,闭目沉思。曾经刺穿他身体的长矛放在他身边。听见因陀罗的脚步,他睁开了眼睛。

“婚礼如何?”他问。

“不好,”因陀罗说,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看着表情平静的伯利。“喂,我问你。你整天坐在这里想什么?你不觉得乏味么?”

伯利微笑了一下,转过头。

“最近我时常看到世尊在那罗海上的形象。”他说,“他如同海洋般浩瀚无垠,神奇无比。我也能看到我的先祖。他曾备受折磨,但如今却与那罗延那合为一体,得到了至高的平静。想到这些,我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现在还在希求着醒来的赐福。”

“你说的话一句也听不懂。”因陀罗说着,走到他面前。“我跟你说,老兄,这地方我已经呆腻了。”

伯利抬起眼睛看着他。

“我认为你也是个大武士,”因陀罗说,“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闯闯?”

“闯闯?”伯利重复着他的话。

“是啊,”因陀罗说,“咱们携手干吧。先去哪个国王的军队里服务也成。说不定哪一天,我……我们也能拥有自己的王国、当上国王坐上宝座咧。”

伯利大笑起来。

因陀罗瞪大了眼睛。他从未听过伯利如此大笑过,他的笑声中有种让人恐惧的东西,这种笑的确是发自内心,但并非出自欢乐,而是不得不笑。

“宝座,”伯利说着,“国王,自己的国家。”他说着,再一次大笑起来。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因陀罗说,感到不悦,也有点莫名其妙地害怕。他抽出了一直贴身放着的金刚杵,“我肯定能拿下一个国家!”

伯利不笑了。他看着因陀罗,清澈的眼睛里蕴含着难以诉说的痛楚。“是啊,”他说,“我已经让你失去它了。”

风声擦过因陀罗的耳边,他几乎是出自本能反应地躲过了那一击,他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到伯利站了起来,手里提起了长矛。

“喂!!”因陀罗喊,“你疯啦你!”

“你依旧在做梦…………而我的梦还差最后一点醒来,我还有一个执念。只有一个!”伯利说。他又出手了,这次差点把因陀罗穿个透心凉,因陀罗在地上狼狈地滚翻闪过,“妈的你是怎么了!!我哪里得罪你了?”他吼着,感到又气恼又伤心。为什么自己救助过的人最后全会变成他的敌人?

“从个人意义上来说没有,我甚至应当感谢你,”伯利说,“你知道我有多想与你对决吗?从我还是个孩子开始,我就时常幻想有朝一日,能与你,最英雄的你一对一决战,完全遵循武士规则,依靠实力,至死方休。多么遗憾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我只能在战场上像猎杀大象一样猎杀你,或是借助魔龙的毒气夺取你的宝座!但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我面前,这是命运也好,时轮的赠礼也罢,接招吧!”伯利喊。

“你疯啦!”因陀罗喊。

伯利没说话,手里的长矛犹如毒蛇闪电。夕阳下沉的猩红光线给他镀上一层金红的盔甲,因陀罗觉得对方仿佛变了一个人。不是那个话不多的、谦恭有礼的流浪武士,而是从头发稍开始燃烧的非人间的魔神。这魔神血液里燃烧着火焰,野心比天空更高,会站在海洋底部,伸出手掌遮蔽日月运行。他就是战火的化身,争斗的形体。

因陀罗用自己的金刚杵格挡着,他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但他渐渐不再恐惧,也忘却了惊讶和恼怒。本能取代了思考和情感。与生俱来的怒意和战意蒸腾起来,血脉在鼓动着,成千上万的军队在他的血液、他的呼吸里呐喊。

眼前这个人的确是他的死敌,他们的搏斗从亘古就开始,从未休止,也无法休止。

他吼叫了一声,举起了雷杵。他的脚步变得如此沉重,当他朝伯利大步冲去的时候,大地在他的步伐下颤抖,附近的山岳河川都发出了哀鸣。

“来得好!”对方叫道。

他们碰撞到一起,犹如天空中两座乌云之山相互碰撞。

他们的搏斗很快就变得失去了控制,如此激烈,如此狂热,在那浑然忘我的境地里,因陀罗只记得自己在愤怒地大笑着,天空雷鸣电闪,他们如同森林里两头疯象彼此厮杀。他们踏碎了岩石,撕裂了地面,他们武器碰撞出的火花燃烧的流星纷纷坠落地面,令被他们身体里散发的热气烤干的大地立即熊熊燃烧起来当他们其中之一抓住对方朝远处扔出去的时候,他们沉重坚硬的身体就会摧折山体,大地也随之摇晃。他们的身形变得比树木更高,比山峰更高,如此骇人,却又光彩熠熠,尘沙之雨从他们的身体滚滚而下,他们成为两个奔腾咆哮的大洋,执意吞没对方。

趁着夕阳的最后一线光芒,萨蒂在房间里整理着自己的衣箱。

她把一些首饰拿出来,一些放回去。一些衣服仔细洗过,折起来放好,一些收回衣箱的底部。整理的工作她已经做了好久,但她还是缓慢地做着这些事情,因为她觉得自己如果无所事事,一定会开始思考。

她漫无目的地想,是不是从前塔拉也是如此呢,总是蜜蜂一般忙里忙外,她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却还要让它更加井井有条,她是不是并非由于母亲死后她必须这么做,而是和现在的她一眼,不能停下来呢。

萨蒂的手摸到了一截柔软光滑的布料。她低头一看,原来是朝霞衣。它被她塞在箱底,但依旧如此光芒四射。

萨蒂站起来,脱掉衣服,把朝霞裹在了身上,然后从镜子里照了照自己。这件衣服的确美不胜收,看上去十分适合新娘穿戴。

除了她之外,现在每个穿过它的女人都死了。

萨蒂在床边坐了下来,发了一阵呆。

在她床边,金球已经消失,西塔琴上落了薄薄一层灰尘。

她的手又无意识地伸到了衣箱底部,然后摸到了什么微凉的、轻薄柔软的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原来那是个花环。它很小,却编成了新娘花环的样子。

它是用难陀那园林的花朵编就的,因此永不会枯萎,现在还显得新鲜娇嫩。萨蒂注视着它。她想起来了。那还是她还是个小姑娘时,会和女友们一起坐在草坪上议论那些王孙贵族们的容貌时,和拉克什米一起编成的花环。那时她想着有朝一日会把它挂在自己心爱的男子脖颈上,因此偷偷把它藏进衣箱底部,就像藏起一个梦。

梦想在多年后看都是残酷的,它越娇嫩,越新鲜,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就越是□□和利剑。

不会再有什么男人敢娶她的。她食过血肉,那滋味的甜美和腥臭会令所有婆罗门堕落,毒龙的火在她内脏里犹如地火缓慢地燃烧着;她骑着雄狮,试图带走罪人,凭自己的意志行事,世人眼里她已经放浪到不可安置在屋顶之下。更何况她的嘴唇已经为这个世上最冰冷的嘴唇亲吻过,因此变成了黛青色,只有她自己的血可以令之温暖。

萨蒂抚摸着这花环,她笑了笑,站起来,拿着那个花环走到了露台上,扬手把它扔了出去,转身朝房里走。

走了两步,她就停了下来。

她转身朝露台跑,她奔跑得如此之猛,以至于胸口压到了栏杆上。她喘着气,睁大眼睛,看到花环落在了将后院和难陀那园林隔开的篱笆上。她转身就朝楼下跑。

她冲进后院时起风了。风把那轻飘飘的花环从篱笆上吹了起来,推着它飘向了难陀那园林里面。

“别跑,”萨蒂喊着,她越过篱笆时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风神的咒语。可是风还在吹着那花环,它有时贴着地面,有时掠过枝头,可是总比萨蒂的步伐快那么一点。她追赶着它,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园林深处。

天已经黑了。她一步步迈进奇幻的境地。

目 录
新书推荐: 我命由我 百岁修仙:从激活纯阳圣体开始 高武:斩尽星空万族天骄 苟住!大夏摸鱼王 万生痴魔 深渊:音符 镇龙棺:天命守村人的九幽觉醒 摆烂后,我认反派魔尊当爹了 核神传说 赤火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