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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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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蒂抬眼望去,她看得到迅行的车銮扬起的滚滚尘土。她也看见天乘在那辆车上,环抱着迅行的腰。她看见天乘把面孔埋进迅行的脊背里,年轻的王子一脸兴奋。他们远去了,暮色盖过大地。

她别过头。湿婆站在她身旁,正抬头注视地平线上露出的第一颗星星。

“这是你安排的结局吗?”她低声问。

“不是,”湿婆说。

“这样她以后会得到幸福吗?”

“她得到的是归宿。”

“我不知道……让她忘记一切,是正确的吗?”她低声说。

“在我这里,正确或不正确……”湿婆说,却没有说下去。隔了一会,他又说,“遗忘不能改变大多数事情,如同因陀罗的冒险。遗忘既非祝福,也非伤害,那是一种天赋。如果天乘心里连一丝忘记他的意愿都没有,即便是我也不能让她忘记他。”

隔了一会,他又说,“你对此感到满足吗?”

萨蒂轻叹了一声,返身抱住湿婆的腰。“我们回去吧。”她细声说。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萨蒂盘坐在曾是神庙窗口的石台上,弹奏着西塔琴。湿婆坐在她对面听着。隔了一会,他走过来,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她微微颤抖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不要弹了,”他说,“今晚你的心是乱的。”

萨蒂还是注视着湿婆。

“你还在想天乘的事情。”他说。

萨蒂低垂下头,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把她拉近,低头吻她。

萨蒂闭上眼睛。

他从她手里拿走西塔琴,俯身吻她掌心的月牙伤痕。

“湿婆,”她轻声说,身体在他怀里,依旧微微发抖。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轮廓,伸向她的腰带。

以往这个时候萨蒂总是会害羞,想要挡开他的手,或者别转开脸。但今天她只是低垂着目光。

月光从破损的屋顶照射下来。有着年青面孔的大天石像默然注视着它脚下交叠的身躯。

她在他身下,垂落的黑发随着身体的节奏波动,肌肤磨蹭着身下的青石,汗水渗进了石头的纹路里。此刻万籁俱寂。她睁开朦胧的泪眼,泪珠挂在她睫毛上,犹如露水挂在新月尖上。他也在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含着所有的黑暗,所有的光;那黎明的天空是多么饱满,又是那么深邃无底;她想她永远也填不满它。到底是谁,为他的眼睛赋予这种神采,要让将来爱他的人全都辗转不安。

结束之后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萨蒂抬头看了一会湿婆,他伸出手替她拂开被汗沾在额头上的头发。她对他微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湿婆等她睡着后就会离开。许许多多个夜晚,在流淌溪水的山谷间,在雪山山麓幽暗的洞穴里,在八方护世天界的草原上,这时他总是会起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梦,而他则独自迈入荒野,徘徊漫游,沉浸在更宏大的那个“他”中间。

半夜开始起风了。夜风吹进神庙、吹到萨蒂□□的肌肤上,让她醒了过来。

她感到印在自己额边的暖意,转过头,惊讶地发现湿婆还在她身边。

此刻月亮已经落下,只有他额头的新月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他闭着眼睛,垂下的眼帘和睫毛如同夜幕般掩盖了宇宙的秘密。

他竟然睡着了。

像一个常人那样睡着了。

她张大眼睛看着他。

她在想是不是狮子睡着了就是这个样子。

但睡着了的雄狮还是雄狮。

他在睡梦中就忘了收敛自己的神光。他还是那样的一道黑影、那么可怕、那么庞大,延展到四面八方。她睡在他身边,犹如睡在万丈深渊之旁。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站起来。他依旧没有醒。

萨蒂默然注视了他一会,心跳终于平复时,她走到外面去。大概湿婆没有做梦,因为连星辰都从天幕上消失了,世界漆黑一片。

她让风吹着自己。

天乘的声音突然在她思想里回响起来。

那些话天真无邪,道出她自己不敢面对的真实。

——其实只要你开口,你就能让他真正爱上你,不是么?

萨蒂抬起手来,低头看自己掌心的伤痕。

她握紧了手心。

这是生平第一次,她开始认真地想,到底自己拥有那样的能力是为了什么。

她的名字是萨蒂,意即真实。父亲唤她摩诃莫耶,宇宙之母。

“你的到来就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真实。”她想起幼时父亲对她说的话,“我的女儿啊,在你出生之前,真实本身都没有那般真实……”

突然之间,萨蒂战抖了一下。

她张大了眼睛。

回忆和现实,所有的线索交汇在一起,一个她从未真正理解过的事实,突然就在她眼前呈现开来,那么清晰。

她猛然扼住自己的喉咙。干渴猛然袭上她的心脏,她头血上涌,骨头几乎冒出黑烟。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让她站立不稳,她终于理解,为什么自己不愿意回永寿城去,不愿意回父亲身边。

原本在一切事件中,父亲受到的伤害最深,而她本是应该留在他身边抚慰他的。

她却选择了最可怕的一种方式抛弃了父亲,独自留他在绝望和悲痛之间备受煎熬。

——那你就是和你姐姐一样,抛弃家庭,找了个见不得人的情人。

天乘再一次说对了。

萨蒂费了好大的力气,压制了魔龙的渴望。

她不敢哭出声来,便用手捂住了嘴巴。她本当吞血,却喝掉了自己的眼泪。

她走回去,躺回在湿婆身旁,凝望着他,颤抖着。

——这能力会从这个宇宙里抽走时间,同时也从你自己体内那个宇宙里抽走时间……再用两次,至多三次,你就会被身体内部的劫末之火由内而外烧个干净。

……这个险值得一冒。

她离开他的肩膀,伏在他身上,贴近他的胸口。

只要一句话,一句有魔力的话,她就能改变他。由内而外改变他。

说出那句话之后,他会成为什么。

他不再会是这样,睡着时仍然是切在世界之中的人形深渊和阴影。他也会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睡着时便显得天真而无防备。他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将会会做更多。他会充满激情地用目光拥抱她,就像每一夜她被他淹没一样,他也会淹没在她之中。他会令全世界的花为她一个人而开,会令全天下的诗歌都为她一个人而诞生。他没有她就不能呼吸,离开她他就不会快乐。

那时她就会得到幸福么?

有一天,迟早地,他会发现她对他耍弄的把戏。他会大发雷霆,会满怀怨恨,可他还是必须爱她,爱她,爱她。

就像遗忘,自我欺骗也是一种天赋。

她要面对的未来太痛苦了。

但只要他爱她,她就能战胜一切。

她垂下视线,把嘴唇凑近他心脏所在之处。

太阳升起来了。

湿婆走出神庙。他看到萨蒂背对着他坐着,抱着膝盖。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萨蒂垂下了头。

“湿婆,”她说。声音微微有点沙哑。

“怎么了?”他问。

她回头看他,眼睛有一点红。她张开口,想要说的话一定在心里演习过千百次,柔滑清晰。

“我知道父亲为何恨你了。”她说。

湿婆看着她。

“他……”萨蒂说,“是第一个为了商吉婆尼而召唤你的人。因为他曾想让你复活我的母亲,是吗?”

那些漫长的日子……

她和塔拉守在祭火边,塔拉起身去收拾木料,她抬头张望扑火的飞蛾,父亲则独自一人,在房间里,

“和死去的妻子对话”

父亲收留舍衍蒂,不是因为他认为让她四处游荡是所有天神的耻辱。

他知道商吉婆尼留在舍衍蒂那里。

他要看着商吉婆尼和舍衍蒂一起毁灭。

湿婆张开了嘴唇。

“你父亲……”他说,“选择自己吞下了他造就的苦果。”

萨蒂闭上了眼睛。

她不用去想像,那画面就能在她眼前浮现。

烟雾在大地上升腾,父亲扑倒在祭火中现身的年轻神祗脚下。凭借他的瑜珈力,他知道这个可怕的神能给他什么。他抬起双手祈求着,祷告着。

万物化为同一个声音,融化在亡骸之中。在泥土里抽动的那个女人的躯体,她不是他的妻子,亦不是她的母亲,只是一堆毫无意义、没有灵魂的肉块。

而达刹抱着那具丑陋肉体,抬头看向火焰里的毁灭神。把这个诅咒、这个嘲弄、这个充满恶意的玩笑送给他的威力无穷的神明,曾为了拯救众生而吞下毒液,此刻注视着仙人的眼里却既无慈悲,又无喜乐。

她看见父亲的嘴唇抖动着,化作充满无穷悲愤的质问。

而从时间和破坏那里得不到任何答案。

毁灭神收回了起死回生的力量,消失在影子之中,火焰之中。留下达刹独自举手向天。

萨蒂蒙住了自己的脸。

她多么希望父亲对湿婆持有的仅仅只是恶毒的偏见。

他永不可能原谅湿婆。

也永不可能原谅爱上湿婆的自己。

他永远不会给予他们认可。

“湿婆。”最后她说,“我想做你的妻子。”

“在所有曾经活过和依然活着的人之中……”他轻声说,“萨蒂,已经没有谁比你更接近我。”

“我知道,”萨蒂说,“可我还是想做你的妻子。”

“萨蒂,现在这样不好吗?如果按照乾闼婆的形式,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湿婆说。“你是我的伴侣,我的爱人。”

“是啊,”萨蒂说,抬起脸来看着湿婆,“世人所说的妻子,是要和你分享一半躯体的人。但如果我今天说要离开,你就会送我离开,说我是自由的。因为连我跟随你,也是出自我的要求,你只满足愿望,不是吗?”

“萨蒂,如果我要娶你为妻,必须取得你父亲的首可,但这不可能发生。”湿婆说。

“我知道,”萨蒂说,“我可以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从你这里继续求取快乐,但将来有一天我会失去你,也会被我的父亲憎恨。”

——萨蒂,也许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如果为爱舍弃一切,最后就连爱都会保不住。

“这不会发生,”湿婆说。

“这会发生,”萨蒂说,“塔拉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她用她的语言这么说、她用她的生命这么说。你忘了吗?她的遗言是经由你传达给我的呀!”

湿婆注视着她。

“湿婆,你是自由的……”她说,泫然欲泣。“谁也不能、也不该束缚你……可是没有束缚大多数人根本活不下去。湿婆……僵尸鬼们唤我黛薇,我好喜欢这个名字。舍沙叫我做你的新娘,我一听就想流泪。我不畏惧恶灵,不畏惧坟场的火焰,不畏惧涂抹在身上的灰烬,不畏惧挂在手腕上的毒蛇,我也不畏惧死,可我害怕父亲的诅咒,也害怕焚烧姐姐的柴堆。即便我的肉体活着,灵魂也会被世人心里的火焰烧成灰烬。”

——你是婆罗门的女儿,你抛却不了这世间的法,将来不管你走多远,你还是得要回来。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这世上只剩下你我二人。”他说。

“这世上不仅仅只有你我二人!”她喊道。“湿婆,我求你,向我父亲去求娶我吧!”

湿婆注视着她。

“你已经知道,这绝不可能。”他轻声说。

她已经哭了。

“那就送我回去,”她说,“对不起,湿婆,我不能再待在你身边了。”

————————————————————

金黄的长草在微风中摆动着。

巨大的白色雄牛驮着萨蒂慢慢朝前走着。紫蓝的天幕高远美丽,萨蒂回头看,那被皑皑白雪覆盖的群山已经在他们身后很远很远了。

她听见前方传来了水声,小溪如同白银腰带般贯穿整个草原。

雄牛停下不动了,回头看她。

她从雄牛背上跳下来,向前走了几步。清亮的溪水在草根中流淌,漫过她的脚踝。她低头时,看到水中映出了自己的倒影,清晰得像满月时月亮中的影子。金色的花朵在她耳边摇摆着。

她把花朵摘下来,伸手送到雄牛额间。它闭上了眼睛。在新月之下,那朵金色花融进它的皮肤,消失不见了。随即,在那宽阔的额间,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第三只眼睛。色彩在其中流转变幻,绚烂可怕。这第三只眼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世界,就闭上了,仅留下一道浅红的痕迹。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情景一会,随即转过了身。她没有提起裙摆就走下了溪水。水流并不深,温暖得惊人。

她涉过了溪水,走上草地,再一次回头。白牛依旧站在小溪对岸没有动。

这一次,他不会再跃过溪流了。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眼睛宛如深海星空。

她不能再看了。萨蒂转身拔足奔跑起来。

他毕竟还是没有挽留她。

……就在无星无月的晚上,

她贴近他的心脏,但她一个字也没有说。

她只是轻轻吻那个地方。

泪水本来要滴落下去,她自己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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