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 > 天竺奇谭 > 35 三

35 三(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追捕夭夭妖 肖云 医女闯古代 拐个皇帝回现代改造 千年乱 能饮一杯无 我如今已厌看蔷薇 姐夫很暧昧 婚前婚后 植莉

车辆在颠簸,手中的石头小羚羊动来动去,萨蒂断断续续的午睡终于还是没能持续下去。她睁开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轻轻挑开垂挂的珠帘,向车外瞧。

人间的颜色比四象之门的天帝之国黯淡得多。泥泞的道路在太阳下延续,路两边的田中,农人正在忙着劳作,对经过的这漫长行列显得无动于衷。不过萨蒂也知道,大部分凡人如果不是注意去看,根本看不到仙人的行踪。

她张着眼睛,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太阳底下无精打采的景色,耳边依稀飘来前一辆骡车里塔拉和祭主交谈的声音:“……人间这个月份最为舒适,饲料和燃料随手可得,药草成熟,果子丰富,没有蚊蝇,水质甘甜,适合远行。要是过了这个季节,泥沼就会让我们寸步难行。”

萨蒂困倦地闭了闭眼睛。塔拉出发前,她向父亲要求陪伴塔拉一起前往伐楼那的国度的,理由是她很想念幼小时曾居住过的人间。达刹居然同意,大概是考虑到不久之后萨蒂也将出嫁,再也没机会到人间行走。

出发的第一天傍晚,当车队停下来宿营,而塔拉走在人们中间,清点物品,很自然地指挥祭主家里的佣人和徒弟们清扫宿营地、准备祭火和饭食。萨蒂朝她走过去。

“伽罗婆提躲在自己的车辇里,我叫她她也不出来。”萨蒂对塔拉说。

“你又自找没趣了不是。”塔拉淡淡地说,“过一阵子她就明白赌气没用了。啊——香蒂利姆妈,请你不要坐在那里不动,既然有空闲,不妨把那块白鹿皮从箱子里拿出来,清扫干净,放到我夫君要坐的地方去。”

那个叫香蒂利的女人曾是伽罗婆提的奶妈,而现在她沉默无语地起身,按照主母的话去做事。

“瞧见没?”塔拉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我喜欢管理家庭。伽罗婆提怀念她亲生母亲,从祭主起意追求我开始就不喜欢我,哪怕对家里有益的事情,她也只会出自偏见,鼓动家里的人和我捣乱,迟早有一天会造成家庭分裂。不过让她嫁到伐楼那的国度去也是为了她好,海洋之子渴望得到仙人之女作为妻子已经很久,祭主给的嫁妆又丰厚,伽罗婆提在夫家不会受到错待,这比让她待在家里整天想方设法和我怄气好得多。我夫君也明白这一点才同意我的建议。”

祭主每夜都选在婆罗门仙人们聚集的净修林里歇脚。塔拉每天帮助祭主用两块木头引火,然后向火种浇酥油,举行晚祷,早上则在太阳跃出地平线之前起身,准备晨祷。休息时,塔拉也会在营地周围画上圆圈和复杂的吉祥纹,让旅客们在睡眠时免遭邪恶和未知力量的侵扰。这样的旅行与从前跟父亲一起的旅行没什么差别。实际上,萨蒂甚至觉得,塔拉在祭主家里做的事情就和在父亲家里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两样。

一样地维持家庭,一样地忙前忙后,一样地围着一个婆罗门打转,为他打理身边的一切。这是塔拉习惯的生活方式,婚姻也没有改变她多少。也许就是因为如此,塔拉才选择了祭主,而不是苏摩。

看着塔拉心满意足的样子,萨蒂忍不住想起昔日陪伴在舍衍蒂身边时因为无聊看的那些故事,在那些绚丽的传说里,相爱的人总是不计任何代价,千方百计要在一起,就好象他们凭着呼吸爱就可生存,生活里除了爱别无他物。萨蒂每次被这样的故事打动,跑去向塔拉诉说自己的感动,塔拉只会笑着对萨蒂说:“别傻了。”

而当时萨蒂竟还曾觉得塔拉好冷酷。

“……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明天就能到达迦湿城。”塔拉和祭主的对话依旧零零碎碎地飘进萨蒂的车驾。祭主正在告知妻子接下来的行程,“我们要在那里停留一天。海洋之子会在那里迎接我们。”

“迦湿城啊……”萨蒂逗弄着手里的石头小羚羊,心不在焉地想着。她听说迦湿城是凡间最古老的城市,差不多和永寿城一样古老。天界从人间分离出来的时候,众神的光辉是最后离开迦湿城的,城里还留着昔日的黄金宫殿。直到现在,诸神也时常去拜访那座永恒之城,怀念当初还在人间流浪的时光,大德的仙人们也选择这座圣河边的城市举行集会和祭祀。可能海洋之子也出于这个原因选择在迦湿城等候自己的新娘。

突然之间,骡车停了下来,萨蒂差点一头撞到狭窄的车厢对面。她伸出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看到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祭主下了马,塔拉下了车,在道路一边,站着一个婆罗门学徒模样的年轻人。萨蒂惊讶地看到他一步抢上前,对祭主和塔拉恭谦地行触足礼。

“云发?”祭主竟然也是一脸惊愕,“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老师极欲仙人呢?”

这下萨蒂想起来了。祭主的前妻除了留下伽罗婆提这个女儿,的确也有一个叫云发的长子,一直按照仙人的规矩,留在人间跟随德高望重的极欲仙人学习。萨蒂注意到他长着一张端正诚实的脸,和祭主一样是个高个子。

“父亲,……母亲,听说妹妹出嫁,我特地向老师请了假,来送妹妹一程的。”他说,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目光显得很拘谨,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正视父亲,也不敢看自己美貌的继母一眼。

祭主皱起了眉头。“你还是一个梵行期的学生,怎能说请假就请假?这全无必要。”他说。

云发张口结舌,“可……可是父亲,极欲老师也同意了……”

塔拉微笑着插嘴:“既然得到了老师同意,一个哥哥关心妹妹也是情有可原。”

祭主用严厉的眼神盯着儿子,不悦地摆了摆手。“好吧,你母亲说得也有理。既来之则安之。你就跟着我们一起走,陪陪你妹妹。等到了伐楼那的国度,你就给我立刻折回净修林的道院去。”

云发涨红了脸,低头合十。然而当他抬起头时,却正好看到了从旁边车上露出半张脸来好奇注视着他的萨蒂。

云发呆然注视了萨蒂一秒,脸突然变得更红了,他急急忙忙转过了头,一言不发地跟着父亲走向车队前方,半路还因为不慎踩到泥泞里的石块而差点绊了一跤。

塔拉折返回车上,看到萨蒂还在笑着歪头张望,她眉头微蹙,嘴角下拉,朝妹妹打了一个手势,拉起纱丽遮住了脸。

当天晚上,他们宿营的时候,萨蒂和女伴采摘来的鲜花和野果,路过伽罗婆提的车辇,云发也在那里陪伴妹妹。萨蒂听见伽罗婆提又在哭泣,大声抱怨塔拉的不是,父亲的无情,而云发显然完全不擅长安抚妹妹,只是笨嘴拙舌地重复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轻拍着伽罗婆提的肩头。他从伽罗婆提的车里下来的时候,正巧迎面遇上萨蒂。萨蒂向他低头合十行礼,而祭主之子的脸再次红透,他手忙脚乱地向萨蒂回礼,逃也似地从萨蒂面前跑开了,半路又险些跌倒。萨蒂盯着他的背影,怀疑他在极欲仙人的净修林里是不是从没见过女人。

他们在第二天到达了迦湿城。

萨蒂吓坏了云发,而迦湿则吓坏了萨蒂。

在此之前,萨蒂从来没有去过凡间的城市。她熟悉的人间是净修林、高山溪流和原野,她了解的唯一一座城市是永寿城。她以为所有的城市都会像永寿城一样,有撒着檀香水的笔直宽敞的街道,水晶、呔琉璃和黄金装饰的广场,在云端隐没的宫殿和辉煌的大会堂,清水盈盈的湖泊和池塘,将宝石般光洁的楼阁建筑联在一起的彩虹长桥和广袤的绿色园林,居民带着美丽的花环,到处都有天女的歌声;她不知道城市的街道会这么狭窄泥泞,从没见过这么多拥挤在一起的人,低矮的房屋密密麻麻凑在一起,河边的浴场又大又肮脏,和火葬场并列在一处,各种气味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冒出来,直冲萨蒂的鼻端。衣着褴褛的居民站在街道两端,沉默无语地看着大仙人的行列走向城中的宫殿,他们的眼神也叫萨蒂觉得害怕。伽罗婆提打从一进城就说什么也不肯把脸露出来,仆人们也低声抱怨满地垃圾、恶心气味和混浊的空气。

就连镶嵌黄金的宫殿也显得矮小、陈旧,到处是灰尘和蝙蝠粪便的味道,塔拉一住进去,就马不停蹄地驱赶所有人从圣河里打来清水,赶在伐楼那国度来的新郎到来之前把宫殿彻底清洗一遍,用鲜花和嫁妆里的绸缎和软垫遮盖宫殿破损的墙壁和雕像。大扫除持续了三天才告一段落,塔拉又和祭主商量,清扫宫殿前的方场,在场内张起五色缤纷的凉棚,燃烧沉香木,然后用鲜花装饰会场,再从四处召集杂耍者、乐师和舞伎,在方场上表演戏剧和舞蹈,发放布施,以便在新郎进入城市时,迎接他举行庆典,这把全城的居民都集中到了宫殿附近。萨蒂帮助姐姐清扫和装饰了宫殿后,每天的消遣也就是陪着姐姐坐在露台上观看各色艺人的表演。伽罗婆提照例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现,祭主忙着与城里的婆罗门仙人会面;云发整天和父亲的弟子呆在一起研习经卷,每次偶然遇上萨蒂,都面赤耳红地落荒而逃,萨蒂一开始觉得他好玩,但没过多久,就像厌倦了艺人千篇一律的演出一样,开始对呆头呆脑的云发感到厌倦了。整个迦湿,从颜色到气味,都让她日益心生厌倦。

“我想到城外去。”有一天早上,姐妹两人坐在露台上观看方场上的表演的时候,萨蒂对塔拉说,“我想去河滩和森林里随便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采摘鲜花什么的。”

“你以为这里是永寿城吗?”塔拉无动于衷地注视着露台下那个杂耍艺人第四次把手里的竹竿掉落在地。“可以让你随处乱跑?”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小时候跟随父亲在凡间苦修,不也是居住在森林和原野间的吗?”萨蒂说,“那时的人间和现在的人间有什么不同吗?”

塔拉转过脸来看着妹妹。“少说孩子气的话了。”她轻声说。“当然已经大不相同。”

看着塔拉的表情,萨蒂轻轻拉了拉嘴角,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座位。

塔拉目送着萨蒂的背影消失在宫殿深处,转过头又将视线转回方场的表演上。

但她也只是看着而已。

跃动的人影穿花般在她面前变换,这浮光掠影的景象不能进入她的心里。锣声、号声、音乐和歌声、市集的喧闹也不能进入她耳中。

她所注视着的,所倾听着的,是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的、内心深处的那一点。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散发银色光辉的雪白宫殿和海潮起伏。

她自己拒绝了的、永远到达不了的那个地方。

过了良久,太阳的方位已经变换,塔拉自失地笑了笑,收敛心神,也从宝座上起身,打算回到宫中,迎接归来的丈夫。就在此时,方场上传来阵阵呐喊,那个杂耍艺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去,人群中间一个男子正在舞蹈。

塔拉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个男子。

然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转不开视线了。

塔拉所知道的舞蹈的美,来自对肢体的严格精准控制,对节奏和音律的绝对服从,而人群中的那个男人的舞姿却那么狂放不羁,目空一切。他每踏一步,脚底好像会都升起火焰,他的肢体则是有形的风暴,他旋转、抬步、起手,那舞姿是那么无情,像是想要把每个人的心活生生从胸膛里逼出来。可是他舞得又是那么好看,让人觉得就算是一直这么盯着他看到眼里流出血来也无所谓。

手鼓急促地响着,西塔琴犹如倾倒碎裂在水晶地面上的一斛珍珠,伴奏的乐师面红气喘,眼珠子都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在这场盛宴中,舞蹈才是君主,是节奏和音律的主宰。当激烈的乐声曳然而止,被舞蹈引领着的击鼓者和琴师都差点瘫倒在地,围观的人群齐齐发出一声叹息。

塔拉猛然醒过神来,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握在了露台栏杆上,掌心也出了汗。她朝周围望去,意识到所有人都在张大眼睛注视着那个男人。

塔拉定了定神,对身边的侍女说:“让那个人过来。他跳得很好。问问他要什么赏赐。”

那男子外表和他的舞蹈一样令人印象深刻,肤色很白,长着一双深色眼睛。他走到露台下,抬头注视着塔拉,目光直率,毫无掩饰。

塔拉微微皱起了眉头。上一个会像这样直盯着她的男人是苏摩,但苏摩眼里充满爱慕,这男人的眼神里却既无情感,又无道德。

“你想要什么?”她对他开口说。“我这里有金钱和酥油,可以任由你挑选。”

那男人笑了笑,他嘴唇的形状犹如生来就是为了微笑。

“我不要这个。”他说。

“那你要布匹或是珠宝?”

“我也不要这些东西。”

塔拉开始感到不悦了。

“那您希望得到什么?”她说,依旧语调轻柔礼貌。“或者,我这里有些优良的牲畜,都是为继女准备的嫁妆,产自马图拉的毛色光洁的奶牛,以及色泽美丽、带着黄金装饰的骏马。如果你喜欢,可以随意挑一匹带走。”

那男人还是摇头,他注视着塔拉。“如果我的表演还令夫人感到满意,我所要求的东西只有一样。”

塔拉轻轻一笑。“你说吧,只要在我和我丈夫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就会满足你。”

“我希望您能将令妹给我。”

塔拉的表情僵住了。

“您再说一遍?”她柔声说。

“准确地说,只是她身上的一件东西。”男人说,“拿走之后,我就将她归还给你的家庭。”

塔拉掩住了嘴角,那样子像是要忍不住发笑,可是她把手从脸上挪开时,表情却极其冰冷。

“你疯了。”她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入宫殿。侍女急急忙忙跟上来。

“让我丈夫的弟子去把那个男人赶走。”塔拉对侍女说。

“他已经走掉了。”侍女说,“一转眼就不见了!”

塔拉叹了口气,“那赶快把萨蒂给我找来。”她说。

侍女进去转了一圈,又急匆匆地跑出来。“哪里都找不到她。”

塔拉坐在软榻上,皱着眉头,轻轻咬着嘴唇。

“蠢姑娘。”她说。“她一定又是惹什么麻烦了。”

死鱼白浊的眼睛盯着陋巷上漏出的那一线天空。

萨蒂在卖鱼的尼沙陀女人面前停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她指着堆在铁板上的一堆死鱼问。

卖鱼女肤色黝黑,耳朵上垂下两个大大的金耳环,身上的气味和她的货物一模一样。“鱼。”她眼睛也不抬,“你自己不会看吗?”

“用来做什么?”

“吃。”

萨蒂瞪圆了眼睛。“这东西怎么能吃?”

这次卖鱼的女人抬头看了萨蒂一眼,她咧嘴一笑,殷红嘴唇里露出参次不齐的黄黑牙齿。“果然是个婆罗门的小姐。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萨蒂却蹲了下来,注视着那堆死鱼。“杀生的死物污秽,”她说,“死鱼更腥臭。这些东西怎么能吃到肚子里面?”

“看起来你生下来就有人给你供奉、牛乳和鲜果,”女人说,“你当然不需要用死鱼充饥。死鱼荤腥不洁,谁都知道,但我们找不到其他食物,不吃鱼就会被饿死,你叫我们怎么办?走吧,别拦在我面前了。”

萨蒂默然无语,站了起来,一转身,却差点一头撞到另一个人身上,她抬头看,发现那竟然是祭主之子云发。

“萨-萨-萨蒂。”他说,脸涨得通红,“找到你了。你姐姐,呃,我母亲,让我找你回去。”

“可我只是在城里随便走走啊。”萨蒂说。

“你一个人,这样不好,”云发说,“萨-萨-萨蒂。我们快回去吧。”这个祭主之子裹着一身僧侣的袍子,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活像只长脚鹤,突兀笨拙。

萨蒂忍不住笑了。“我的名字是萨蒂,不是萨萨萨蒂。”

云发脸更红了。“萨-萨蒂。”他说。

两个人朝着宫殿的方向走,云发始终落后萨蒂半步,两手拘谨地放在身边。他似乎比萨蒂更受不了迦湿城熙攘市集的气味和景象,紧张地朝四周望着。

突然之间,一个绿色的小东西掠进萨蒂的视野,随着风在空中摇摇摆摆,最后飘到了她身旁。

萨蒂张大了眼睛。

“萨-萨-萨蒂。”云发说,“你头发上有个虫子,”

“不是虫子。”萨蒂告诉他说,伸出了手掌,那绿色的小东西跳上了她的手掌,随即跳上她的肩膀。它长着类人的纤细四肢和漂亮面孔,看不出性别。

“香,”那小东西用渴望的语调说,“香?”

“你瞧,”她对云发说,“是个食香神。”她掏来掏去,从衣服底下拿出刚刚在市集上买的香料来,倒在手上一点,小小的食香神凑了过去,可是嗅了两下就嫌恶地皱紧了眉头。“香!”它很不满意地大声嚷嚷,“香!”

“啊,抱歉,我手上大概有鱼腥味。”萨蒂说,看着食香神说,“可是你们食香神怎么会到这地方来?你们只喜欢鲜花盛开的森林,城市对你们来说是最糟糕的地方呀。”

云发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样子看起来傻透了。

“糟糕?”他重复着说。

此时那个食香神又顺着风从萨蒂手掌上跳开了,萨蒂抬起头看着它飘远。“哟!”她说,“那边还有一个。”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许多绿色的食香神在迦湿城的空气里飘摇,大多数凡人对它们熟视无睹。

“这真的好奇怪。”萨蒂说,看着那些轻盈的半神,“我还以为它们只会跟随苏摩出现呢。”

“苏摩?”云发又笨嘴笨舌地跟着重复了一句。

萨蒂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苏摩。”她说。

云发困惑不解地看着萨蒂,她脸色突然变得有点苍白,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后她一旋脚跟,裹紧了纱丽,加快了脚步,“我们走快点。”她说。“我们快点回去。”

“怎么了?”祭主之子急忙跟上她的脚步。

萨蒂默不作声,走得更急,云发张口结舌,跟在她后面。

可是道路狭窄,人群挡在他们面前,他们没法走得更快。大概是方场上的表演散了,萨蒂想着。

就在此时,一段旋律穿过人群的狭缝,突然传入萨蒂耳中。她听到那音乐的瞬间,脚步突然僵住了。

“呃……怎么了,萨蒂?”云发在她身后问。

萨蒂朝周围看去,可是四面八方都是人。

那段维纳琴奏出的旋律还是断断续续地传来,在闹市里的背景喧闹声中,犹如镶嵌在泥沙里一条宝石项链的碎裂片段。

她一把抓住了云发的手,云发吓了一大跳,瞪着眼睛看着萨蒂。“云发,你个子高,”萨蒂说,突然声音都抖了,“你帮我看看,是什么人在演奏维纳琴?”

云发呆了一下,急忙伸长脖子朝四周望。“啊,是街道对面的一群游方僧人。他们中间的一位拿着维纳琴呢。”

萨蒂的声音似乎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是什么样子?”她问。

“哦,真是一位外表了不起的牟尼。”云发认真地看了几眼,忍不住称赞起来,“他仿佛浑身都流动着光芒,举手投足,好像我父亲那么坚决。”他这么说着,低头看向萨蒂,却发现她这次连脸都发白了,紧紧抓着云发的手不放。

“你怎么了?”云发吃惊地问。

“什么都别说,”萨蒂说,把纱丽盖上头顶,连脸都遮盖得严严实实,“我们快走。”

她的手也发抖了。

她一听到那段旋律,就认出它来了。

那是疯公主舍衍蒂曾一直用沙哑的声音温柔哼唱着的那首情歌。

乌沙纳斯在这里。

“走?”云发疑惑地说,“可是……这么挤,没法往前走了。啊!我想那位牟尼看到我了。他在朝我笑。他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好像是要来和我见礼。啊……!”

萨蒂紧抓云发的手,可是四周都是人群,她往哪个方向都没法逃。透过人群,在人头和面孔的间隙之中,她已经看见了乌沙纳斯那张带着狡黠微笑的,大猫般的脸孔……

就在此时,人群突然沸腾起来,号声和螺号齐鸣,远远地,城门大开了,乐队和马蹄声犹如磁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海洋之子到来啦!”有人高声大喊,“他来接迎他的新娘啦!”

人们发出大得可怕的喧嚣,彼此推挤着,朝前涌动,想要去看看新郎,隔在了乌沙纳斯和萨蒂与云发之间。萨蒂乘机拉起云发,跑回了宫殿。

目 录
新书推荐: 我命由我 百岁修仙:从激活纯阳圣体开始 高武:斩尽星空万族天骄 苟住!大夏摸鱼王 万生痴魔 深渊:音符 镇龙棺:天命守村人的九幽觉醒 摆烂后,我认反派魔尊当爹了 核神传说 赤火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