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三天后我和耿睿豪坐上了开往中部的旅游列车,那是一种专门提供旅游服务的列车。车上配备着专职的导游,列车在行驶的沿途,每到一处景点就会停下来组织车上的旅客下车游览。
在我们包厢的左边是一对中年夫妇,陈先生和陈夫人。妻子已经开始发福,脸上抹着浓厚的香粉,头发盘的一丝不乱,言谈举指间透着毫不掩饰的傲慢,只对衣着在她的眼里算的上是有身份的人谈笑风生,而对其他的人则斜着眼冷漠的一扫而过,她的丈夫据她所介绍在一家大型的银行内任置于非常显要的位置,如果失去他,那家银行将面临着倒闭的处境。他看上去是一位相当乏味而普通的中年男人。总是穿着严谨的深色西服,衣服的每一寸摺皱,都被熨烫的平整服帖,僵硬的贴在身体上,肥厚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在我看来很可笑的黑框的圆眼镜。
右边的包厢内则是一对年青的夫妇,年青的少妇容貌秀丽,身体好像有些虚弱,一见面就看见她在过道内捂着嘴咳嗽。丈夫身形高大魁伟,脸部的轮廓突出,像貌有些粗鲁,对他的妻子总是非常小心的呵护着,从他们的衣着可以看出他们并非是来自富裕的家庭。因此左边包厢内的陈氏夫妇对他们好意的招呼声,装作视而未见,昂着头走了过去。
上车后与左右车厢的两对夫妇相互打过招呼后,我一直待在车厢内睡觉,睁开眼时,车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坐了起来,长长的伸展开身体,充足的睡眠让我感到精力充沛。眼前被一具身影挡住了视线,我眯着眼睛,朝近处的身影展颜一笑。
“睡够了。”耿睿豪弯下腰来,我打着满足的呵欠后,皱着眉头再次伸了个懒腰,看见他的脸上出现被我逗趣的表情,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芒 ,心里不由的被一种很甜美的情感充斥着。
“耿,我饿了。”我象个小女孩般向他要求。
“我已经在餐厅里订了张桌子。”他伸出手掌在我的屁股上拍打了下,我不满的发出抗议,从床上光着脚跳到他的身上。他并没有躲避,当牙齿接触到他手臂上温热的肌肉,微微的用力却只咬出两道极浅的牙痕。我的牙齿竟然不忍心咬下去,对他,我已经温顺的收藏起自己的尖牙与利爪。我为自己的行为哼了声,撇了撇嘴将眼前的耿睿豪推开。
他发出低沉的笑声,“怎么了,今天我的小猫没有磨练好她的牙齿?”
我撩起睡裙的裙角,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快速的一吻,当他想伸手捉住我时闪身躲进换洗室内。在换洗室内我听见他轻松的笑声在隔着门隙传来。
餐厅内正处于用餐时间,几乎每张桌前都坐满了人。我与耿睿豪被侍者引入订好的餐桌旁坐下,点过餐后,我开始打量着四周,看见不远处的餐桌边,正坐着那对年青的夫妇,他们已经开始用餐,妻子的桌边放着一杯清水,和几瓶深咖啡色的药瓶。
妻子抬头与我的视线相遇,她腼腆的朝我一笑,随即她的丈夫也看见了,紧跟着与我们打了招呼。
很快,侍者将我点的煎小牛肉送了上来,耿睿豪为我的杯子内注了半杯红葡萄酒,我收回视线开始享用眼前的美食。
鲜嫩多汁的牛肉刚在我的口中嚼了几下,就听见陈夫人夸张的叫嚷声:“天啊,我就猜到会遇到你们这对小夫妻。瞧瞧!他们是多么出色的一对。”即使是一个小型的列车餐厅,她也如同参加宴会般,不愿削减她出行的派头,穿着黑色闪着金丝的晚礼服,全副武装着让人眩目的珠宝首饰,昂着头从餐厅的另一端朝我们的桌子走过来,“真让我回想起十几年前,我和我的丈夫第一次出门旅行,一样的让人羡慕。”
陈先生慢条斯理的迈着他精确的步伐,跟在他的妻子身后。
“你太谦虚了,陈夫人,你现在依然是个美人。”我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虚伪而甜腻的笑容,“你说是不是,陈先生?”
陈先生站直了身体,假意的咳嗽了几声,算是应付了我的问题。
我没有打算放过他,继续追问,“你是用咳嗽来表示同意我的看法?”
当我想要捉弄或是欺骗某人时,就会越是表现出亲切、热情、顺从体贴的模样,让人觉得眼前的我是个非常单纯而可爱的可人儿,却不知道我的心里则盘算着怎样算计着他。
耿睿豪的脸上开始露出一种如同在看戏耍般的表情。
“我们可以一起用餐吗?”陈夫人嘴里询问着,身子却已经坐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她用手里的软绸描金边的小扇子不耐烦的扇着胸口,拧着眉朝她的丈夫抱怨,“我早就建议过,应该选择坐船度假。现在这种旅行列车已经不懂得要筛选高贵的客人来搭乘,那些穷人都可以没有限制的来这种地方用餐。瞧这儿!都成了路边廉价的小餐馆。如果不分等级,连这个社会都要变的混乱。真是太糟糕了。”
陈先生立刻一脸严肃的表示赞同他妻子的意见,并表示对此深感到后悔,没有听从她的意见。
陈夫人对只有她丈夫一人的附和并不感到满意,又问,“我深信你们也是与我有相同的看法?”
“噢!我真为此感到自己是迟钝的。”我逗弄她,继续观赏她的表演,“只有您这样出生高贵的人才能如此敏锐的发现问题。”
“你真是可爱而谦逊,我完全可以确定你和你的丈夫来自有教养的上层家庭,我的眼光可是最准确的,对于看人没有比我更出色的了。在你隔壁的那对夫妻,”朝我倾过身来,眨着描着黑眼线的呈三角形状的眼睛,我愈来愈觉得眼前的这位陈夫人有趣极了,只是她浓烈的香水味过分刺激着我的嗅觉,“他们可是粗鲁的过分,尤其是她的丈夫没有一点绅士的风度。那里比的上你的先生,相貌英俊,举指得体。与他们的包厢如此的接近,真让我敏锐的神经感到一阵阵的刺痛,难以忍受。”她用翘起的小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虚弱的表情。
“那么,我有个很好的建议,可以帮助你摆脱这种刺痛。”我一脸的同情之色,口中还发出为她表示遗憾的叹息声。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虽然有我的丈夫在安慰着我,但那仅仅使我的难受减轻了一点点。”
“我建议您在列车上的时候干脆待在包厢内,不要出来,即使是在用餐的时候出只需吩咐餐厅将你点好的食物送到包厢内。”我朝陈夫人凑近了些,口吻真诚,表情异常的正经,仿佛在说一件非常严肃的事,“这样你就不必因为所见到的这些烦人的、让你不愉快、神经刺痛的人或事所困扰,在你的包厢内,陈先生是不会惹你生气的人。哎!”我无耐的叹气,“生活就是这样,当你不能改变它里,就只能逃避它。”
“可是,”陈夫人听完我提出的近似于胡闹的提议,表情愕然,而我一脸关心和严肃的表情表明我并非是在开玩笑,“我是来度假的,如果一直待在包厢内……”
在陈夫人正在斟酌如何以委婉的方式拒绝我的提议的时候,侍者将他们的食物送了上来,结束了这个话题。
晚餐非常美味可口,感到原本空空的胃又变的充实。耳朵里也塞满了陈氏夫妇无趣之极的话语,喋喋不休的谈论着他们所参加过的某些不寻常人物举办的宴会或沙笼,不厌其烦的讲述着每一个让他们难以忘掉的细节或是在其中结识的身份无比显贵的人物,如何与他们夫妇成为朋友。
陈先生一直想和耿睿豪聊的上话,而耿睿豪并没有对他过多的理睬,以他的性格没有把陈氏夫妇拎起来丢出餐厅,还忍受着与之同桌而餐,已经是奇迹了。
餐厅的人已经陆续的离开,那对年青的夫妇还待在那儿,她的丈夫在二十分钟前离开了餐厅,现在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条米色的薄呢披巾回到餐厅,并将它围在他妻子的肩上。取一条披巾,花费二十分钟的时间显然有些过长了。
在这辆驶往奈城的旅游列车上,到目前为止,一切如看上去的一般正常。
没过多久,我与耿睿豪离开了餐厅,留下陈氏夫妇在继续用餐。
走道里,耿睿豪紧紧的抱着我,我们在别人的眼里是一对新婚的夫妇,无时无刻都沉醉在彼此的热情之中。
“一对是虚伪势利,另一对是腼腆而安静。”我贴近耿睿豪耳语,在旁人看来是夫妻间亲密的述说着情话。
“他们会相信所自己看见的事实,那是他们所愿意相信的。权力是很有效的诱饵,特别是对这些喜欢玩弄政权的人,即使知道诱饵的中间是尖锐的铁钩,他们也会死死的咬住不松开口。”
“司空图呢?他也会上钩?他可是个非常狡猾、难以对付的人。”
“陈秉箫一位贪婪而自私的上司,司空图只不过是操纵在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而且他的身边现在潜藏着我的人。”耿睿豪的嘴唇含住了我的耳垂,传入我耳中的声音温和,却隐藏着冷酷的杀意,“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代价。”
司空图直接效力于M国国会议员陈秉箫,陈议员正参加今年的执政首相竞选。取得敌国关键的作战计划并抓获该国的权力核心人物耿睿豪,将会使他一举击败所有的竞争对手,并将国家的军事力量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他会有极好的时机可以将国会的力量削弱,从而长期的控制整个国家的目的。
耿睿豪在这次竞选中挑选了另一名议员胡郁,他的实力稍逊于陈秉箫,却优于其他的对手,所以他更渴望击垮压制于他的陈秉箫,那是他通往首相官邸的最大障碍物。耿睿豪在他的鼻子下放下了难以抗拒的诱饵,陈秉箫的得力干探司空图是一位双料间谍,他之所以能够出色的获取敌国的情报,是因为他一直在向耿睿豪出卖本国军事上的绝密资料。胡议员负责的安全局内一直在向敌国出卖情报,这是一件绝好的丑闻,只要能得到证据,胡议员只需轻松的跨上一步就可以入住首相府,无论如何他是决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根本不需要认清事实,只需要可以打败陈秉箫的证据。
我抬头望着眼前这表情平淡的男人,他的相貌在未经修饰的时候,让别人很轻易的只认定他是个粗犷的、难以驯服的烈性男人,然而在与他相处的日子里,我了解到他的思维是异常的细密,他总是能够清楚而准确的了解他所面临的对手,并且在暗中依照他的计划不动生色的操纵着,所有的步骤都目地明确,不浪费多余的精力,当时局明朗时,他的手中已掌控了整个局势。对与他的敌人,他是相当的残酷而无情。他从不给他们留下任何的机会,而是稳稳的、不急不慢的将他们的退路一一封死。我没有背叛耿睿豪,有一小部份原因是因为,多少在心里总觉得他也许已经察觉到这件事?虽然觉得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耿,你事先知不知道我与司空图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我问出了这几日盘旋在我脑海里的疑问。我要清楚的了解他,否则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我对他已经产生的情愫。
他停住了在我耳垂边的动作,沉默了会儿,“我知道司空图是M国的间谍,也知道你与他见过面。” 他停了下,嘴角划过一丝难以察觉苦笑,“是的,你与他之间的事我都清楚。”
“但你并没有对他采取任何的行动。”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是在等待着我的选择。”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的手臂牢牢的扣住我,脖子上的血管猛烈的跳动着。
“如果我作了相反的选择。”我的声音开始变的冷漠, “你会如何处置我?”
耿睿豪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我,缓缓的开口,“我会毁了很多人。”
“其中应该不会缺少我。”身体开始抗拒他的怀抱。
“是的,我会毁掉你,还有你所爱的每一个人。”他抬起我的脸细细的看着,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脸上没有掩饰的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我的声音却出奇的变的平稳,“我真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推开他的怀抱,想要离开他。我的鼻子开始发酸,见鬼,我为什么会表现出一副想要哭出来的模样。
眼泪从我的眼眶内滑落,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落下来,耿睿豪的手臂松了下,却又立刻钳制住我,“不要再逃开,这一次我们谁都不要逃避。”
“当我真诚的告诉你一切,要你帮助我时,你给予我的是什么?耿睿豪,你比我更擅长于欺骗。”该死的,这一刻我为什么如此的软弱?有种被伤害的感觉。
“我并不想一直隐瞒你,即使你不问我,在我认为合适的时候我也会告诉你的。” 他用拇指轻柔的擦拭我脸颊上的眼泪,我感受到他的胳膊在微微的颤抖,“珍珠,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知道你应该得到的幸福是什么,我也能够给予你这一切,唯一的要求是你的真心。我们之间有着太多的欺骗与背叛。我给了你一年多的时间让你了解你的生命中所需要是什么样的爱人,你却总是沉迷在自己编织的幻想中,固执的封闭起真实的内心不愿意敞开。我从不是个一味付出而不求回报的情人。”
“当我不能回报你时,你就残忍的毁掉我的一切。”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与我的生命纠缠在一起。我感到一种巨大的力量在要我臣服。
“当我被伤害时,是危险而残酷的。”他的目光里交织着疲惫与孤独,如同受伤后的野兽独自在巢穴里舔试着流血的伤口,忍受着钻心的疼痛时眼中流露出来的目光。
我的心柔软了下来,在我们相处的时候,他有时是温柔的,有时是粗暴的,有时是甚至是残酷的,但从未表露过他也会被伤害,他也从未真正的伤害过我。
“珍珠,”耿睿豪轻轻的唤着我的名字,他背对着灯光,身体的阴影笼罩着我,“我已经等待了你很长的时间,我想要这个答案,我一直等着你能够看清楚你的内心,等着你明白你所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珍珠,你太习惯于逃避,对于你害怕的、感到被束缚的、觉得会带来困扰、或者不敢面对的,你唯一所做的就是逃避。他也许愚蠢的放任你选择从他的身边逃跑,可我不会。我要你正视我,正视我们之间所发生的,正视你的内心里对我所产生的情感,我不会放你再次从我的身边逃开。”
耿睿豪,这个把我扛上他的吉普车的男人,霸道的宣称‘以后我是属于他的女人’。他是那么的蛮不讲理,有着过于强烈的控制欲望,总是能够轻易的识破我的虚伪,设下计策让我成为他的新娘,却又放我在外自由的流浪了一年。
我开始喜欢并习惯他的亲吻,留恋他怀抱中的气味和热呼呼的肌肉,享受他对我放任的宠爱,深夜时靠在他的身旁会让我睡的更加安稳,心中不再感觉到生活中缺少了些什么,当我明白这一切时,我已失去了逃离他身边的理由。
只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不断的提醒着我,我的身心正在背叛秉文,那是我从幼时就一点一滴集聚起来的执着,固守着以为永远不会放弃,却因为耿睿豪的介入渐渐的瓦解。
我伸出手臂搂住了耿睿豪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脏发出有力的、怦怦的跳动声。他低下头来寻找我的嘴唇,慢慢的、温柔的吮吸着它,他似乎拥有着让我迷惑的魔力,我无法不去回应他,我的身心都在向他沉沦。
“是的,我的生活中需要你。”我向他承认,却回避了爱情的成分,这样才使我谴责自己已叛变的心稍稍感到好过些。
他的黑眼睛仔细的盯着我的脸,“珍珠,看来我还需要一些耐心。”
离奈城的最近的一处景点是千佛寺,在山腰处青翠的竹林掩映的一座规模宏伟的古刹,里面的岩壁上共雕刻着一千尊形态各异的佛像,我们跟随着导游从山脚下步行上山。
导游是一位年青的女士,她将所有的人聚集在山脚处,“对不起,请大家停留一下,谢谢。”
当她确认所有的人都集合后,告知在山腰处的千佛寺内不允许游客拍照留恋,但是在寺院的入门处得到一本千佛寺的佛像画册。并一再嘱咐请遵守这里的规定,否则会遭到寺内僧侣们的处罚。一个多小时后,在上山的一条僻静小径,我与耿睿豪遇到了坐在石块上休息的那对年青的夫妻。
耿睿豪扶着我坐在他们旁边的空处上,我接过耿睿豪递来的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今天的天气太闷热了,我感到有些疲倦,耿,我没有力气去千佛寺了。你们去过那里了?”
“刚从那儿回来。”年青的妻子脸上浮现出长时间走路产生出来的红晕,她的声音纤细。
“那里面真的足足有一千尊佛像?”
“应该是的,没有人会去细数他们的数目,不过,的确非常多,所有的岩石上都是佛龛。大大小小的数目惊人。”她的丈夫向我描述。
“噢!那我一定要去看看。”我拉着耿睿豪,央求,“带我去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想去看看。”
“从这里到千佛寺至少需要走上二十分钟,如果算上回来的路程,就要步行近一小时,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可是我现在感到好多了,真的。”
“珍珠,它待在那里不会消失的,我会再带你到这来,我保证。”耿睿豪口气温和的安抚我。
“可我现在就很想去。”我气恼的甩开他的胳膊,撇过头不去理他,“我甚至连一本那里的画册都没有看见过。”
耿睿豪站在那儿显得有些尴尬,我避开他想要接近我、表示和解的抚摸。
他转向那对年青的夫妻,“非常冒昧的请求你们,如果你们手头上有千佛寺的画册,可不可以转卖给我。”
“这没什么,反正我们已经那里看过了,你妻子比我们更需要它。”年青的妻子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本画册递给了耿睿豪,“你不必付钱给我,这本画册我很愿意送给你的妻子。”
他们收拾好随身的杂物离开了这里。我打开画册,在其中的一尊佛像上快速留下一个用针刺穿的小孔,又将画册放回衣袋内。现在,它不再是普通的画册了,成了我们从司空图那里获取情报的引线。而刚才则是他的手下与我们联系并进行交易的一幕。最寻常的相遇因为不寻常的安排而变的与事实背道而驰,真实与虚假从来都不是黑与白一般可以区分清楚。
我与耿睿豪朝千佛寺的方向走去,我的身体并没有表现的如刚才一样的虚弱。
山腰处的竹林幽静,满目的翠绿如玉,沟壑处有清澈见底的山泉流动,远处的千佛寺被一层薄雾笼罩,自然与人工的凿痕相得益彰的接合在一起。
眼前的美景已被染上了阴谋的成分,我的生活中永远没有单纯的美好,或为了利益,或为了仇恨,或为了自保,勾心斗角算计与争斗从未停止过。
我攀住了耿睿豪结实的手臂,他有时的侧低下头来与我说上几句。他的相貌相当的让人注目,并非是因为长的好看而吸引人,而是他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压人一等的气魄,让人觉得轻视他会是非常危险的。当他的双眼紧盯着我看时,似乎总能轻易的看透我的内心。他所代表的权势是强大的,我由一个自保的弱者依附他的力量成为了有力量的一方。可我并不为此感到高兴,那一样是复杂而不平静的,弱肉强食的方式在那里依照是生存的唯一法则。
“耿夫人。”我丝毫不意外在这里听见陈夫人的声音。我们停了下来等着鱼儿游过来吃饵。
“幸好遇上了你们。”陈夫人亲热的拉着我的手,指着她的丈夫,“他太粗心了,到这里才发现将驱虫水忘在列车上。你瞧瞧,“她拉高了部分衣袖,露出白胖的手臂,上面有几处蚊虫叮咬的痕迹。“这里的蚊子简直在把我当成美餐了。”
“野外的蚊虫总是很多。”我附和着。
“是我的疏忽大意,一向都带着,这次偏偏忘记了。”陈先生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用手推高从鼻梁滑下的眼镜。
“没关系,我们带着两瓶,可以分给你们一瓶。”我低着头在手袋内翻找。很快拿出其中一瓶驱虫水,递给陈夫人。
“太感谢了,你真是救了我的皮肤。”陈夫人甚至激动的抱住我。
她往手臂上涂抹着驱虫水,“你们要去哪儿?”
“我们只想随便逛逛。”我搂住耿睿豪的胳膊,表现的想要急于摆脱他们。
“我们也没什么地方要去。”陈先生不留迹象的用身体挡住我们。“我建议我们可以搭伴一起随便散散步。”
耿睿豪冷冷的伸出手推开了他,“很抱歉,我想和我的妻子单独待着。”
“当然,这可以理解。”陈夫人上前拉开她的丈夫,笑眯眯的点头,“新婚的夫妇总是喜欢单独相处,那么,一会儿我们车上再见。”
陈氏夫妇离开了,我取出放在衣袋内的,那对年青夫妻送给我的千佛寺画册,翻到千佛洞那页,用指腹抚摸光滑的纸页表面,其中那尊佛像上,原来针刺的小洞消失了,那里光滑的没有一丝印痕。它已经不是刚才我放进去的那一册了。
现在陈氏夫妇正急着赶去那儿,在那尊佛像内,放着胡郁议员做梦都想得到的证据。
当我们回到列车上时,陈氏夫妇已经在半小时前离开了列车,他们的包厢内空荡荡的仿佛他们从未乘坐这趟列车。
去孤儿院的路上,天一直阴沉沉的,半路上开始下起小雨,乡村的道路变的泥泞不堪。耿睿豪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我用手臂托着头在细细的观察他。
细格羊毛衬衫的衣袖被随意的卷高,露出肌肉纠结的手臂,操纵方向盘的手掌宽大粗糙。他侧面的轮廓深遂,微微向上撇起的嘴角略带着嘲弄的、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方正的下颚中间的那道凹痕表明他是个难以征服与驾驭的男人,在他一言不发时真让人难以猜测,他对待我的方式既粗鲁又温柔,粗鲁时从未失去理智而伤害我,温柔时又明白的表示他的温柔是要有回报的。他决不是一味付出而从不索取的男人,他们是那么的不同,我却日渐被这个如同强盗一般的耿睿豪所吸引。也许越是强硬的男人,当他温柔的对待你时就越让人难以抗拒。
“看够了吗?”他突然转过头来,一把将我拉向他的胸前。
我遂不急防接触到他衬衫领口处袒露出来的肌肤是如此的火热,用嘴唇轻轻的覆盖在上面,慢慢的移到咽喉,那里的起伏表明他的主人正沉迷其中。
“不知道。”我抬起头亲吻他的下颚,那里有新长出的须茬,硬硬的刺激着我柔软的双唇,“等我看够了,才会知道。”
他发出低沉的笑声,“在这阴冷的天气里,真想和你躺在床上度过。”
“我可不想。我只想待在烧的旺旺的壁炉前,手里拿着一瓶啤酒,身上盖着一条旧毛毯。”
他侧开头,用手掌整个托住我的脑袋,开始慢慢的亲吻我的嘴唇,既不急躁又充满力量,一切按着他满意的方式对待。控制欲这么强烈的男人,我不甘心屈服,收集起开始涣散的神志,将身体更紧密的贴近他,灵巧的纠缠着他的舌头,抚摸手指下滚烫的、□□的肌肤,微微急促的呼吸声缠绕着他……
车头猛然转向路边,刹车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时,我向后退缩,咬着唇角满意的笑起来。心底里为我偶尔也能够驾驭这个男人感到得意。
看着我得意的表情,他反而咧开嘴笑了。
在他的笑容中我嗅到了危险的迹象,想要从他的身边逃开时,身体已被他牢牢的锁住,他嗓音沙哑的在我耳边低语,“玩火的时候,你就应该考虑到后果,珍珠。”
我停止了挣扎,抱紧了他,“我并不讨厌这种后果。”
耿睿豪的脸变的温柔起来,他将我的身体移动到舒服的地方,不急于占有,慢慢的,以最温柔的方式取悦我。直到我贴紧他,轻唤着他的名字,才将身体内的欲望注入。这一刻他是最体贴的情人。
“珍珠。”他发动汽车。
“唔。”我靠在车座上,脸上依然在发热。
“等这件事完了,我们去过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从一个地方旅行到另一个地方,不受任何的束服,如果感到疲倦了,就回到岛上待上一阵子,等想出来时再重新开始我们的旅行。”他注视着前方,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决定。
“什么!”我坐直了身子,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这就是你的反应。”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用调笑的口气说,“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他不是轻易做出决定的人,是什么让他这样?“你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
“有段时间了,你还没有回答我,想这么生活吗?”他的声音平淡的让我吃惊。
“可是你现在是家族里的族长,难道你要抛弃这些?”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留恋那个位置,让他们另找个家伙来代替我吧。”他慢悠悠的语调是愉快的,“真想看看老头子听见这件事后的表情。”
“可是,可是……”我竭力思索着,这件事可不象他说的这么轻松。
“你不想要这样?”他把车速放慢了些,侧过头来察看我的表情,让我感到我的回答对他来说很重要。
“这是我一直想过的生活,可是真得能够这样?什么都不去管它。”我有些不知所措,那是我一直梦想得到的,一直努力要实现却无法拥有的生活,在我感到渺茫而即将放弃时,却从耿睿豪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希望,感到它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当然。”他干脆的回答了我,
“你不留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依然不敢相信的望着他,脑袋里同时出现许多的想法,却混乱的理不出头绪来,“如果你不喜欢那种生活,如果你感到乏味了。”
“珍珠,你不明白吗?我们都是只为自己而活着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会有许多的乐趣,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去做什么,生活永远不会平淡。我有能力让你享受到这些快乐,过着随心所欲的日子。”他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脸颊,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那么,为此你打算回报我些什么?”
“你这么做是因为我?”我急切的想要知道。
“这要看你回报的是什么?”他的手按在方向盘上,用力的紧握住,突出的肌肉泄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如表现出来的如此平淡。
“可我已经没有可以给你的了,这你很清楚。”
“该死的!”他忽然低低的咒骂了声。
我的心里涌出一种感动,我知道他想要的回报是什么,在我感到生活最失意的时候遇见了这个男人,他的强行介入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生活已经从新开始,而我不再感到幸福离我的那么的遥远,在与他的较量中我的心已经抛弃了过去,接受这个想要控制我的男人。他不选择放我逃跑,逼迫我面对他的感情,逼迫我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让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逃避虽然使我觉得轻松,但快乐依然远离我,现在我不想回避,当幸福来临时我想要抓住它。
“我将自己心甘情愿的交给了你,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我握住他手掌,它是那么的僵硬,把它拉到唇边温柔的亲吻它,直到它变的柔软。
孤儿院的门被打开后,这里没有孩子的身影,操场上站着的是手持□□的士兵,我们被用两支子上膛的MP38□□请进了会客室。
“真高兴看见你如约前来,耿夫人。”司空图从会客室的长沙发上站起来,脸上挂着微笑,“欢迎你,耿将军。”
我挽着耿睿豪坐了下来,他脸上平静让司空图的笑容快速消失,他略微思索了下,“看来耿夫人并没有对我们这次的会面保密。耿夫人。”他的声音变的阴冷,“你不怕失去你的那些朋友。”
“我当然不希望,所以才来这解决这件事情。”我看着耿睿豪,“我丈夫认为应该由他来亲自解决。”
司空图低侧下头,用十指相互支撑着,靠近唇边一点一点的触碰着,镜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耿睿豪许久,才慢慢的开口,“为什么在你知道你将面临的危险处境,依然到这里来?”
“我看上去象送上门来任你处置的吗?”耿睿豪声音变的讽刺,“你还没有这个能力。”
“将军,这可不是在你的国家。”司空图的脸色沉了下来,随即又微笑起来,“要知道,我可以随时命令这里的士兵结束你的生命,难道这个能力我也没有吗?”
耿睿豪朝后放松的靠在沙发上,“你可以试试。”
“不要试着激怒我。”司空图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今天我还不想看见鲜血。”
“我倒不反对看见鲜血,不过我更喜欢另一种方式。”耿睿豪的眼神开始变的危险,“而你,会很快体验到这种方式。为了你对我妻子所做的行为而付出代价。”
“你真会开玩笑。”司空图的眼睛里闪现出凶恶的目光,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他转向我,“对不起了,耿夫人,我要做出一件我非常不愿意做的事情,这是你逼迫我采取的行动,你本可以避免的。”
“我相信你做不到了,少校。你认为你已经拿到了进攻计划,那对年青的夫妻从我们的包厢内偷出的那份,我很遗憾的告诉你,它是假的,但愿你没有急切的向上汇报,它出自我个人的手笔。”我温柔的望着耿睿豪,“我的丈夫也夸奖我在绘制作战图上面很有些天分。”
司空图脸色发白,大步走到桌子前,拨通了电话,当他听完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消息,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他木然的挂断电话,转过头恶狠狠的瞅着我与耿睿豪,嘶哑着声音,“你们做了什么?”
耿睿豪冷冷的看着他,缓缓的开口,“毁了你。”
会客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两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看见他们,司空图猛然倒跌到身后的椅子上,所有的力量从他的身体内抽离而去,他的嘴唇剧烈的哆嗦着,身体象揉皱的抹布一样瘫软,他不再是那个温文而雅的少校模样。
两名男子关上了会客室的门,司空图呆坐在椅子上,我靠在耿睿豪的身边望着他,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从此我的生活将远离这些虚伪与阴谋,我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个男人,也庆幸自己选择了这个男人,他的肩膀将是我依靠的地方,那里有我想要的一切。
电话的铃声打断了室内的宁静,其中一名男子接起电话,“是的,现在已经控制住了。”他将电话交给了耿睿豪。
“陈议员,我会遵守约定,今天你就会得到那两个人和他们身上所携代的资料。我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耿睿豪挂断了电话,站起身朝我伸出手臂,“来吧,珍珠,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门在我们的身后紧紧关闭,司空图将在这里被秘密的处理掉,而亲自下达这命令的是他效忠的陈议员。门内传来他绝望、疯狂的笑声,很快这笑声就中止了。
海岛上带着盐腥气味的海风从窗台吹过□□的肌肤,身体舒服的被另一具强壮的身体拥抱着,我沉睡的非常安稳。
叮!叮!我迷糊着,蜷缩起身体,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是谁在半夜打来电话?没有人想去理睬它。
它抗意自己被乎视,顽固的响着。
“谁啊?”我听见耿睿豪恼火的声音。
“我在放假,我高兴放多久就放多久。”他提高了嗓门,“你已经下台了,现在我是族长,你没有权力命令我。”
他停顿了会儿,在听电话另头的声音。我转过身来,看见他已经坐了起来,用一只手臂撑着床,丝绸的被子滑落到腰间。他发现我醒了,朝我微笑着,伸出手臂温柔的将我搂过来,亲吻着我的脖子。
“你可以派人来。”他停住对我的亲吻,“你应该清楚我岛上的高射炮还没有击中过飞机,我很愿意试试它的瞄准度。”
话筒内传来的咆哮声,我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那是耿先生发怒的嗓门。
他开始大声的叫喊,“叫珍珠听电话!”耿睿豪没有理踩。
我从耿睿豪的手中拿过电话,“父亲。”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温和让我好笑,“是珍珠啊,你不打算回来?就这么把我一个老人丢在这里,孤零零的也不来看我。”
“当然不会。我会来看你的。”明知道他的用意,却不忍拒绝。
“我现在身体很不好,医生嘱咐……”耿先生的声音忽然中断了,我抬起头看见耿睿豪的手中捏着已被拔断的电话线,不耐烦的皱着眉头。
他从我的手中拿过听筒,连同电话远远的扔在地上,我哑然失笑,这对父子永远都要这样。
“你醒了。”他开始逼近,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等等,”我往后退缩,他的行为却明确的表示他不想要什么等等。
我捉住了他肆意的手,“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游戏?”
“什么游戏?”他的手很挣脱。
“男女之间的游戏,谁能够最先挑逗起对方的欲望,上一次是我赢了,” 我顿了下,故意用轻蔑的口气,“当然,游戏的选择权在你,你可以不接受。”
“你想用什么来做赌注?”
“无条件的服从对方一个要求。”
耿睿豪大笑了起来,“好,我接受。”他猛然掀起被子,□□的身体纠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