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三十三）衣香鬓影（上）（1 / 1）
这天晚上，宋瑜收到了几封学校运动队的群发邮件，都是有关圣诞平安夜的活动安排，一个参加嘉年华游艺会的提议得到了热捧，就在市区的商业广场，回复的邮件里尽是关于游艺会上抽奖活动的讨论。
游艺会，抽奖，大熊仔，礼券，尽是些小孩子的话题，她随便看了看，便把这些邮件全部删除了。
圣诞平安夜，她已经有了安排―――陪欧阳芸去参加酒店的圣诞舞会，华丽的夜礼服已经租好，那是一个成人世界，对她而言，有点陌生，有点新奇，有点刺激。
欧阳芸说，那是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她并不认同，纸醉金迷的世界，太夸张了，舞会嘛，顶多是个衣香鬓影的世界。
想着去年这个时候的自己，她有种遥远的感觉。那时，她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没课便乖乖地呆在家里，心安理得地看小说、听音乐，是个标准的宅女。时隔一年，她不但习惯了独自在外过着集体生活，信心满满地做着兼职，还交上了男朋友。一只脚踏入社会，接踵而来的生活改变，她好象真的长大了。
桌上是严硕的礼物，瑜伽女孩的软陶公仔。她看着这个可爱的公仔，觉得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如何相识、相爱，现在又送了对方相同的礼物。冥冥之中，爱有天意。
摸了一下公仔的底座，她对它说：“我要跳舞去了，看你嫉不嫉妒！”
公仔微笑不语。明知故问。
他不嫉妒，他早就说了：“圣诞你去跳舞，我就不打电话给你了。”一点也不嫉妒。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认识了一个多月了，她觉得他对她挺好的，就是有点粗粗的，很多时候对很多事情都不那么在意。她反问自己：如果他是个鸡肚肠子的人，很在意她做的每一件事，她是不是会高兴点？答案是否定的，男人嘛，还是粗线条点比较好。
没事开始YY―――
女人细腻，男人粗旷，性格互补，完美组合。
傻笑，再傻笑。
……
闲得无聊的时候，舞会终于来了―――该出去透透气了。
圣诞平安夜这天，宋瑜和欧阳芸到市区的婚纱店取礼服，临离开店的时候，接待台上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你们什么破机器，老子的信用卡走到哪刷到哪，就你这他XX不来善？”
“先生，你小声点行不行。”
“老子不理你这套，叫你们经理出来。”
“您的卡确有问题，不过我们可以收现金。”
“操XXX，你才有问题！”
……
欧阳芸正想凑上去看热闹，被胆小的宋瑜一把拉开。
欧阳芸摸着手中的礼服口袋说：“什么素质，穿上礼服也是俗人一个。”
她的话立刻引来吵架男人恶狠狠的目光，他捏着拳头骂道：“臭XX！”，同时向欧阳芸站立的方向靠近，硝烟弥漫。
欧阳芸见状唰地弓起身躲到了宋瑜的背后，宋瑜顿时紧张起来，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陪不是：“对不起啊，先生，误会啊，我们不是说您的，您千万别生气！真是对不起啊！”
男人挥了挥拳头没有再上前，有惊无险。
宋瑜拉着欧阳芸火速夺路而逃。
走到大街上，欧阳芸挣脱了宋瑜的手很是不屑：“怕什么，你不是有功夫的吗？那个什么擒拿术？你尽在我们屋里擒拿我，不露一手给他瞧瞧！”
宋瑜吓得就想堵她的大嘴巴：“你这张大嘴巴！你看那个人又高又壮，我哪打得过他？下回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一溜烟就跑掉，看你怎么办！”
这话一点都不假，宋瑜这个小矮子怎么打得过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纵然有几招花拳秀腿，自己能逃走就算命大了。
欧阳芸咯咯地笑：“一尾滑溜溜的鱼！今晚你穿上这件礼服，就是我的美人鱼了。”说着伸出手，装出垂涎欲滴样子。
宋瑜嫌弃地推开她：“少跟我玩断背山、GL的，不然就不跟你去了！”
欧阳芸举掌发誓：“我发誓，我是BG向的，对美人鱼只有食欲，没有□□！”话音未落，一只手便勾住了宋瑜的脖子。
鸡爪子！
宋瑜挣脱不了，于是乎被勾搭着一起上路。
美容院里，欧阳芸兴致勃勃地与一位中年发型师讨论着盘什么样式的发型。宋瑜拿着美容杂志，翻来翻去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定中，她那不长不短的头发被欧阳芸揪起，而后就听见欧阳芸给她拿定了主意：“盘发，给她也盘个一样的，诺，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
她这么短的头发也能盘？她还来不及有发表任何的怀疑和反对，发型师已经点了头：“好的，没问题，一定让你们满意！”
就这样吧，盘发就盘发吧。盘发其实真的很典雅，很有女人味。
中年发型师让宋瑜等一会儿，先给长发飘飘的欧阳芸忙活起来。
看着欧阳芸指给她看的那页杂志上美女的发型，宋瑜不觉想起了尹文。酒吧那夜，尹文似乎就盘着这么一个随意的发型，很典雅、很有女人味。
宋瑜等了片刻，等来了一位十分年青帅气的发型师，他看着宋瑜的眼睛愣了一愣，宋瑜不好意思起来：她这么短的头发还要臭美！
帅哥发型师掂了掂宋瑜只够扎起羊角辫的头发，从抽屉里取出了填充物，二话没说便忙碌起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在一双巧手的打造下，她的头上魔术般的长出了一个蓬松的髻。
又一个多小时以后，经过化妆师的一番精描细修，她戴上了一张面具，一张妆容精致的面具，明艳动人，特别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格外有神，她认不出自己了。
从来不化妆的宋瑜彻底脱胎换骨―――丑小鸭变成了天鹅，这还是她吗？她拘谨起来。
“呵，小鱼儿，你打扮起来蛮媚的嘛！”同样脱胎换骨的欧阳芸色迷迷地盯着宋瑜，一只胳膊就搂了上来。
宋瑜退后一步逃开，对着镜子说：“我后悔了！我都不是我了，活象戴上了假面具。”
欧阳芸笑道：“这才叫粉墨登场！你把它当成假面舞会不就得了。放开玩，不怕人认出来。”
这鬼话倒是不假。
这副样子是不能正经吃饭的，两个人在外草草用点心填了填肚子，就赶往举办圣诞舞会的酒店。
心太急了，到得太早。舞会刚刚开始，人少得可怜。
小姐绅士们都是姗姗来迟的。
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眼了―――修炼不够，经验不足，纯粹傻冒一对。
幸亏夜礼服随身携带没有换上，要不更加傻冒。
于是非常不甘心的高傻冒拉着好奇心很强的矮傻冒，开始在酒店里到处乱逛。
大堂中央高高耸立着一颗装饰得喜气洋洋的圣诞树，五光十色、缤纷耀眼的小球吊饰缀满了这颗巨大冷杉的枝枝桠桠，最妙的是每个小球上还印了不同卡通人物的头像，随着装饰小灯的闪闪烁烁，所有的卡通人物都在笑笑嘻嘻。
站在酒店二楼的平台上，宋瑜望着圣诞树就想起了严硕，不由自主开始发呆。欧阳芸兴奋地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见，于是欧阳芸戳着她的脑门说：“你这个糊涂虫，也不多个心眼！” 随后便是一声大叫：“哎呀，小鱼儿，你额头上的粉被我擦掉一块，完蛋了！”
刷刷刷！众目仰望，高台表演啊！宋瑜急忙把食指竖到了嘴唇上，拖着欧阳芸倒退、再倒退。
又出洋相了，害羞的人忍不住再去看楼下的众人，有熟人―――
美丽的白骨精女士―――唐迪给了她一个比白骨精还要媚的媚笑。
呃~！这个世界真是小！
越来越多的人陆续抵达了酒店大堂，时间差不多了，该披挂上阵、粉墨登场了。
洗手间里，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换着衣服，开始叽叽喳喳。
欧阳芸穿好黑色的深V礼服站到镜子前面，扭着腰肢打量自己，口中念念有词着最新的娱乐八卦。
“你就抽吧！”宋瑜 一语定论。
“你个榆木脑袋―――不开窍！”欧阳芸一语定论。
“你就云里雾里，尽情抽吧！”宋瑜立刻反驳。嘴上斗得痛快，可衣服就是搞不定。品蓝色抹胸裙很优雅，但□□尽现―――春光外泄的性感，她很不习惯。后悔、苦恼、烦呀！她不断地将裙子往上提、往上提，效果却不明显。
“咯咯咯！咯咯咯！”欧阳芸的笑声比穿越重生的老母鸡还要恐怖，她嗤笑道：“呆子！呆子！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藏着掖着的。”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两只发夹来，帮宋瑜别起了腋下的两边过于松动的衣角，同时不忘戏言了一句：“人鱼小姐，动口不动手，你动作大了一准春光乍泄、死跷跷！”
□□微现，隐而不露，好多了。宋瑜满意地说：“只有你懂得我的心。”
欧阳芸一脸嫌弃，学着宋瑜的样子，学着宋瑜的口气，推开宋瑜道：“少跟我玩断背山、GL的，不然就不跟你去了！”
“只有你懂得我的心。”宋瑜笑，摆了个旋转的姿势。
看着得意忘形的人，欧阳芸严肃地说：“待会儿离我远点，正规舞会，咱两不能搂在一起跳的。”
“嘁！谁稀罕！”宋瑜冲她吐了吐舌头。
整理好礼服，寄存好东西，万事大吉，两个人终于步入了舞会大厅。
大厅里光线幽暗，小提琴拉着几个世纪前的小夜曲，刻意地营造出一个复古的氛围。四周围的墙壁上装饰着许多盏蜡烛形状的壁灯，发出朦胧的光晕，照在沙发座的人脸上，一张张不甚分明。
舞池中光影闪烁，变幻莫测、不断流动的光束下，是无数对相拥而舞的俊男靓女。
男士们个个西装笔挺，统一不二的深色宣告着庄重和经典的象征。定型胶竖起的发型，左仰右倒，直接展露着不同个性。色彩斑斓的缎子领带、领结似乎还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闪闪发光的贵金属袖扣，才是衡量男人品位和身份的重要单品，它们为自己的主人，毫无保留地发光、聚光、反光。
女士们个个争奇斗艳，让人眼花缭乱，妆容、发型、晚礼服，每一样都堪比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的女星，清纯文静的清汤挂面，妩媚野性的大波浪，风情万种的盘发，百变的发型下是百花齐放的笑容、万紫千红的裙裾。头饰、耳饰、颈饰、腕饰、手饰、胸饰，所有的饰品无一不是衡量女人品位和身份的重要单品，它们为自己的主人，毫无保留地发光、聚光、反光。
那个闪啊，那个亮啊，那个晃啊！
欧阳芸朝大厅里张望了一阵，便对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几个男男女女挥起手来，她对宋瑜说：“那边是牛教授和他太太，还有几个客户，我要过去打声招呼。咱们过后就在这里碰头吧！”说着她指了指靠近门口的休息区。
欧阳芸要公关干正事了，宋瑜点了点头。
休息区是沙发和软椅围成的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相识的人举止优雅地聊着天、抿着饮料，每一张脸都很高贵，每一张脸都很陌生。独自走进这里，宋瑜觉得十分拘谨，她谁都不认识，尽在东张西望。
看到了―――有个不需要熟人陪着，完全可以自己行动的地方―――吃的地方。
休息区的一角设置了一处点心饮料自助台，吸引了不少人。
免费食物，不吃白不吃―――刚才晚饭也是瞎混的。
她信步走到台边，立刻被盛放在水晶盘子里的甜点俘虏了，逐个看去，各个精致细巧、可爱诱人，可是最最显眼的却是一种黑乎乎的圆布丁，其貌不扬、大模大样地挤在一堆美丽的点心当中，奇丑无比，特别碍眼。
目光停留在丑八怪布丁上的时候，宋瑜听到了一个熟悉女声激动地“哇”了一声，而后，水晶盘子里的一个丑八怪便被夹子夹起，宋瑜转过头，只见唐迪老练地对桌边服务的侍者说道：“帮我加热一下这个圣诞布丁。”
离得这么近，宋瑜开始佩服起唐迪的品味来，与众不同的干练短发，与脸上烟熏妆相得益彰，月色印花的连身裙外搭配了一件鲜艳的阳红小上装，要多抢眼就有多抢眼。
“这么恐怖的东西，唐小姐你也吃？”一个紧挨着月色印花的连身裙的男子不屑地说道。
哈哈！谁敢这样攻击气场小姐，谁就要挨掐！
唐迪面不改色地扭过头，立刻冷嘲热讽起来：“噢，你在英格兰那么久，还没见过他们的传统美点？还是―――”话没说完，她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面具呆子宋瑜，立刻扔下男人，走过来给了宋瑜一个大大的拥抱：“圣诞快乐！你今天可真漂亮！刚才在二楼上，我差点没认出来！”
不寂寞了，有熟人了。宋瑜傻笑：“圣诞快乐！你也好漂亮。”
礼数完了，唐迪凑到宋瑜的耳边说：“待会儿见机行事帮我一个小忙，这个该死的相亲男恶俗透了，我要把他甩掉！”
相亲约会，还要甩掉人家，她能帮什么忙？捣乱吗？她可不会的。宋瑜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那个西服笔挺、腹部微凸，还搭着唐迪后腰的中年男子，猜不透唐迪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宋瑜满腹狐疑的时候，唐迪已经换了一副春风满面的笑脸，她拉着宋瑜的胳膊对中年男子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宋小姐，这位是于先生。”
彼此问候一声的功夫，于先生的眼睛就在宋瑜的身上滴溜溜地上上下转了一圈，他献媚讨好地赞叹道：“唐小姐的朋友，个个都是美女啊！”
好话谁都爱听，哪怕是有些恶俗的人讲的。
宋瑜羞涩地笑了笑，站到了唐迪的身后，很安全。
圣诞布丁正在加工过程中，飘来一阵甜甜的香味。侍者熟练地用银勺在丑八怪布丁的顶上开了一个小洞，而后往洞内小心地灌注着不知名的褐色洋酒，宋瑜看得纳闷起来，来不及问唐迪，侍者已经亮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刹那间洞口上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酒香扑鼻而来，这个吃法，太太新奇了！
这么一来，看热闹的就纷纷过来了，台边的人一多，立刻拥挤起来。
唐迪取过熄灭火的的黑布丁，擦身走近于先生，嗲嗲地说道：“这里太挤了！来，我们到那边坐吧！”
“好好！”于先生望着眼前的美女们，笑容那个正可掬。
平地起风波―――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当”的一声响，还没等宋瑜反应过来，唐迪一个踉跄已经双手抓住了她，而唐迪手中的盘子则不偏不倚地倒扣在了于先生的手上。
装着滚烫的布丁的盘子，才熄火的滚烫的布丁。
“啊呀！”“啊哟！”一男一女两声惊叫，克制有礼而不失斯文。
惊叫过后，唐迪痛苦地弯下了身子，一手摸着脚腕，一手拉着宋瑜说：“我的脚扭了，快！宋瑜，扶我一下，我要去洗手间！”
高跟鞋！肯定是高跟鞋惹的祸！宋瑜看着唐迪那个足足超过七寸的鞋跟，咧嘴再咧嘴。
那头，于先生根本顾不上她们，烫红的手背，有点象那个没煮熟的卤猪蹄。他命令着侍者要冰块要纸巾，一张脸疼得有些扭曲。
唐迪的阴谋？
搞不清，三十六计走为上。
唐迪的状况很是糟糕，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两手搭着宋瑜的肩膀，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宋瑜的身上。唐迪的份量可不轻，真的是扭到脚了，宋瑜确信无疑。
一路蹒跚着拐到洗手间，宋瑜嘘寒问暖，唐迪不理不睬，只管痛苦地□□。
踏进洗手间，雷人的一幕便来了。
瘸子唐迪神气活现地挺直身板，奋不顾身地哈哈大笑。
宋瑜揉着肩膀―――晕菜！她被充分地利用了。
唐迪笑道：“金蝉脱壳，我又逃过一劫。该死的猪头男，什么英国海龟，连英国布丁都不知道，还没有我这个土鳖懂精。刚见面就敢对我动手动脚，哼！我创造机会让他和火热的布丁MM亲密接触接触，他的咸猪手可就长见识了。”
咸猪手，被烫红的咸猪手。
宋瑜面有忧色，担心起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呀？他要是发现你是故意的，那可怎么收场？”
唐迪说：“现在就收场了，横竖我不会再去见他，反正舞会的票子我们是AA，我可不欠他一分一厘。你好好玩吧，我坐坐就要回去了，明天还上班呢。”
AA制，洋派作风，很符合唐迪的个性，很符合海归的习惯。
宋瑜觉得唐迪的这次相亲真是勉为其难，何苦来呢。她听见自己没头脑地说了句：“可是舞会才开始呀。”
舞会才开始是没错，不过，见过世面的唐迪怎么会在乎这个。
唐迪审视地看着宋瑜说：“我说宋瑜啊，其实你留头发蛮好看的，这个发型就挺适合你，人看上去也成熟许多。以后学着打扮打扮，男人吃这套。”
宋瑜摸了摸自己硬邦邦的发髻，害羞地一笑。